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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谁是真理的主宰者
五月悄然而至，这个月有一个很重要很特别的日子，就是母亲节。
宓纯自己的母亲在他十岁那年过世，而此生他最爱的人——井率的母亲戈晴娜还活在世上。
也许一厢情愿，但他想把井率的母亲戈晴娜当作自己的母亲来尽一份孝心。
也为了感谢他们看在井率的份上收留他，尽管井率是因为说谎才能让自己长住这里，他心里也很感谢他们。
他想亲手织一件毛衣送给戈晴娜。当然，也会顺便为井率及井率他爸织一件毛衣。
宓纯周末去书店买了一本介绍针织编织的书，花了一通宵时间研究。
第二天，又跑去商场买毛线、针织棒，回家练了几小时基本针织法，他就已经能够一点点织出脑海中的衣服款式了。
他总趁井率睡着后躲进卫生间夙兴夜寐赶织毛衣，熬到母亲节前夜，他终于织好了想送给井家三人的三件毛衣。
井率收到意外惊喜的时候，心尖上溢满心疼，不管不顾当下快要入夏的气温，把毛衣穿上身给宓纯看，自豪地说：“你果然是我的另一伴儿，将我的型号、尺寸拿捏得恰到好处！”
宓纯见井率穿得合身，微微笑着，心花怒放。
井率握住宓纯的双手，来回搓了好多遍，疼爱地搂着他说：“小傻瓜，只记得给我们打毛衣，却忘了也给自己打一件……以后可不准再这样专记着别人，不记得自己！”
宓纯莞尔颔首，看样子是把井率的话听进心坎里去了。
宓纯委托井率将另外两件毛衣转交给他的父母，知道他羞于言表，更怕在他们面前露出马脚，便应承这个美差。
井率将宓纯的心意送到戈晴娜手上时，她笑着收下，不见得多么喜欢，却不愿驳井率同学兼好友的面子。
井率走后，戈晴娜仔细打量那两件毛衣，越看越觉得某些事情并不像表象那般简单，凭女人特有的敏感度，她觉得毛衣背后有一段故事。
当晚，戈晴娜有始以来第一次去井率房间查房，当她打开房门，却见两个脱光衣服的男生抱在一起亲吻，场面热烈得令她这个长辈都看得有些瞠目结舌。
戈晴娜看着惊惶之中快速分开的两个人，看着井率一副保护者姿态，准备与她摊牌的样子，她抢先打了井率一巴掌，大发雷霆：“我要是早知道你跟他是这种关系！我根本不会答应你让他住进我们家！”
戈晴娜故意先冲儿子下毒手，以期利用杀鸡吓猴的方法，令带坏她儿子的人自动离开这个家。
宓纯目睹眼前斗变、急转直下的情势，他呆在原地一动不动，对未来最美好的憧憬霎时幻灭。
他不可能自私到叫井率不顾亲情而选择自己。
想到，将来某天，当他们其中一人克服不了现实问题而打算放弃，宓纯的眼泪顺流而下，一颗一颗滴落在床单上，或粉碎或浸透或干涸……
井率看向泪如泉涌的宓纯，他眼中布满黑洞洞的绝望、悲怆，看得井率惊悸不已，他乱了心率，乱了方寸，却不曾乱了主意。
“妈，你看到的就是事实！我很喜欢很喜欢他！我，很爱他！这辈子我认定他就不会换人！原谅我最后选择当一个自私的孩子！如果你非逼我做选择，我只能选择令你伤心！因为我可以忍受你不接受我们的感情才有的伤心，却不能忍受他因为爱我受到您的阻碍而无法和我相爱、厮守一生的伤心！”
井率破釜沉舟地摊开一切，把他的感情、人生抉择都赤裎在戈晴娜面前，没有任何欺瞒、保留。
戈晴娜听见儿子不孝的言论，心如刀割，脸色难看而痛苦，她镇静地看着井率，说：“你不要冲动！更不要幼稚得以为喜欢一个人就能和对方携手一生！现实中有多少童话破灭的例子……我不列举，你也应该清楚爱情多么脆弱，多么易变、潦倒，多么不值得你为了爱情放弃家人！”
“也许现实摧毁了很多眷侣，击碎了很多人的美梦！可我不想也变成妥协、受制于残酷现实的人！我并不想放弃家人，但我更不愿失去我爱的人！我既然幸运的找到了真爱，就要把握住带给我真爱的人！你苦口婆心、推心置腹说再多劝戒我的话，我都不会放开他！如果连我们爱得这么纯净的恋人，都被现实或者阴谋拆散！我真的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哪一种情感值得两个人同时都愿意付出很多的！你是希望自己的儿子获得爱情，还是对人间、对情，都失去信心？”
井率冷静如深潭的眼眸平视戈晴娜许久，才将散落手边的睡袍为宓纯披上、系好带子，并温柔地拭去他宛若断线珍珠的泪滴。
戈晴娜看到井率对待宓纯如此亲昵的举动，怒痛交织，仿若一团火焰越烧越炽盛，好修养的她深吸一口气，才说：“你这样反驳我，又问出那么极端的问题，真叫妈妈痛心！你希望我怎样回答？和你一样极端么？你心里很清楚我想说、我会说的答案！作为一个正常、坚守传统的母亲，我怎么可能眼看着才读高二的儿子变成同性恋而袖手旁观？！你看看你们两个人现在在做什么？！！”
井率对戈晴娜的指责无动于衷，不是他冷酷到连亲情都抛弃，而是他不可能短期内令母亲明白他们的感情多么纯挚、牢不可破，令她接受他们相爱的事实。
井率多么想对戈晴娜说：妈妈，您看到的并非天理不容、罪大恶极的事情，而是爱情最坦然的时刻的样子！
可他终究没说出口，只是指了一下黯然垂泪的宓纯，眼神伤痛地看向戈晴娜，说：“妈，你好好看他一眼……看一眼这个我这辈子唯一爱的人！是不是觉得他脸色苍白看上去很瘦？我花费了很多功夫好不容易把他养胖了一丁点……可他为了在母亲节能够送一份亲手完成的礼物，让我殚精竭虑花费的功夫功亏一篑！他废寝忘食、不眠不休给你和爸各织了一件毛衣……他瞒着我熬夜，以为躲进卫生间我就不知道……可我什么都知道！他却不知道每次等他回来，我才睡得着……知道了这些内情，您难道没有一丝感动吗？”
宓纯听完井率赤诚、深透的内心剖白，身子瞬间软了下去，泪水却愈加汹涌……
他甚至想爬到戈晴娜跟前哀求她成全他们。
他真的不想他们一家三口四分五裂，不想他们任何一方都失望、痛苦、流泪、心碎，可他更不想与井率分开！
戈晴娜心中百味杂陈，目不转睛望着泪流得宛若梨花带雨的宓纯及搂着他斜坐在床边的井率，她蓦然有一种天塌下来、乌云盖脸的错觉，她翕动嘴唇，颤抖着声音，说：“你当真以为小小的感动，就能改变一个成年人根深蒂固的观念和看法吗？你看问题太片面！太天真！太简单！现实远没有这么顺心、美满！”
戈晴娜本想继续说，却见井率做出一个惊人之举，他抬起宓纯的尖下巴，旁若无人地吻上他的唇。
宓纯目瞪口呆地坐在床上接受井率突如其来的亲吻，心里明了一场无声的斗争开始了。
戈晴娜目不交睫、面无表情看着他们接吻，目光霜一样冷，寒潭一般幽深，她稍微顿了顿，又很快接续刚才想说而没说完的话，缓缓开口：“你尽情在我面前表演吧！我不逼你！但我会看着你在现实面前能坚持多久！”语毕，头也不回离开井率房间。
她深知物极必反的道理，她有足够时间用现实验证，井率与她，哪一方才是真理的主宰者！她处理事情很老练很恰当，从不自酿苦果！
戈晴娜离去以后，井率的房间显得格外清静，井率并没停下和宓纯亲热，他用情忘我地吻干宓纯的泪迹，添上妃色的妩媚、纷乱的吻痕。
“我们还能在一起吗？”宓纯窝在井率怀里忧伤地问。
“能！”井率语气坚决地回答，心里动了离家出走，带宓纯私奔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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