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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踩着楼梯。脚步没有了平时的轻快。几乎坐了一天的硬座,浑身都觉得僵硬。靠着他的肩膀,迷迷糊糊的睡到了中午。午饭买了几个包子。有时他也挺简单的,想法单一的没有选择,坐公车便是一味的做公车,除此之外别无其他可以打发时间的了。对这城市印象没有什么特别的,钢筋水泥的建筑大同小异,几乎都是一个模子流水线出来的。恍惚间,只觉得,车子在轮回,林荫道下的迷离光影里,错觉似的,漂泊向天边,朝着树影外退去。
到了四楼,欲往寝室走去,不经意看到通往楼顶的楼道门半开着,好奇的走上去。探身出来,豁然开朗,环顾四周,不大却很空旷。一眼就看见了,站在前方,倚栏而立的殷嫣。手臂伸出,高高举起,松开双手,无数纸屑从指间飞出,纷纷扬扬,漫天飞舞,像冰凉的雪花落满了地面,只不过没有落地融化,苍白的,那么明显,刺眼。那是她后来收到的他的一封信,算是那次失误表白的补充,即使无望,他也要让她明白他的心意,最后还说了一句很耐人寻味:我不会忘记。不知道到底什么含义。
安若云走近,越过广玉兰树冠,看着校园内不多的人,轻声问她,“你还好吧。”“我没事。”扭过脸,扯了扯嘴角。
成长,注定着丢弃和拒绝,拒绝有时是相互伤害。伤痛刺激着长大。也许根本就没有失去什么,擦肩而过,匆匆一面,没有看清脸庞,记忆里是模糊的感觉。只是男孩那抹眼底的忧伤,让她的心里在那瞬空陷,一时无法找到东西填充。
望向校园外那一条条熙攘的街道,听着从远处传来的熟悉的嘈杂的各种声音,逐渐绘成一幅幅立体的生活场景,心情慢慢平复。转身,吐出两个字,没事似的语气,“走吧。”
安若云侧目望了眼欲坠的夕阳,强烈的光芒,色彩异常的浓郁,让人不敢凝视,殷红的绚烂,染红了半边天。
走下天台,一个阴暗角落里,沉睡着一块碎纸片,上边有两个清晰的字体:我喜。而后是齿纹错落的撕痕。
出了树荫的安若云,感到有些意外,校园内一下子多出了这么多的人,像是凭空出现的,聚集在教学楼前的空地上。昨天清晨还冷清的校园,现在却是人声鼎沸。顺着人群来到场地中央。她坐在宇一风身旁。抬眼望了眼上面,应该是学生干部的学姐学长们紧张的布置着讲台。侧目看向右边的操场,露水未干的绿茵之上闪着白点的光。忽然听到被扩音喇叭放大的两声咳嗽,接下来是一个浑厚的声音:静一静,静一静!少顷,有明显的感觉周围的声音降了下去。看来还都是遵章守纪的好同学。
每个学年的开学典礼,一成不变的这种形式。日新月异的现在某些传统仍然根深蒂固。无论各种活动,好像领导讲话永远是少不了的内容。
半个小时了,继续着口沫横飞的演讲,口干舌燥抿一口放在话筒边泡好的茶,情绪饱满的痛说着繁复冗长的革命家史,说道艰辛的过去今天的地位,说到了辉煌且重要的校绩校章,说到了名校出名人名人抬高名校的不变真理。题都跑到后脑勺了,他还看着讲稿。身后的国旗迎风猎猎。
日头渐渐升高,太阳也愈发晒人了。
其实旁边的那二层楼、报到处的隔壁就有一个小礼堂,只不过地方太小,挤进四五百人,就已经是人满为患了,活像下班高峰的公交车。不一会儿,就闷得什么味道都有了,混合型的气体。所以但凡大活动,天气好都在外举行。
随着时间的推移,底下小声嘀咕的分贝在逐渐提高。肩上到头顶陡增的热度,额头也渗出了汗。掠过会场的风,带来一瞬间的清凉。望着台上被微微撩起的蓝色桌布。视线被吸引到了一个光亮的物体——校长的秃顶,人们都说聪明的脑袋不长毛,真的吗?飞来一只虫子,落在看他那厚眼镜框下,肌肉不自然地抽搐了几下,不管用,实在忍不了了,肥手小幅度的摸了一下,虫子飞走了。忽然想到了和唐僧比坐禅的鹿力大仙,被孙悟空挠得忍不住摔下了高台。不自觉的哑然失笑,宇一风不明就里看了她一眼。
收住视线,听着演讲有些犯困,没想到还有催眠的效果,努力地抬了抬眼皮。觉得这讲话和树上的蝉叫一样没完没了,让人听着心烦。记得生物老师曾说过,有一种蝉要经过十七年的地下埋藏,才能得到枝头几十天的生命。潜伏了十七年的黑暗阴冷,仅换回一夏的阳光,难怪如此纵情歌唱。十七年的漫长等待只为了呼唤那生命中的另一半,十七年的等待,一夏的时光呼唤,呼唤那苍茫大地中的另一半。虽然她也知道那是它的正常生命周期,可还是忍不住想,有谁能够坚守十七年呢,七年呢,真的不知道,那是怎样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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