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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仙这点事儿
“饿呵,饿呵,饿呵……”
“不会拿条手绢蒙着脸吗?”矮我一个半头面目清秀的青衣童子抱着一叠高到他下巴的古书向我走来,皱着眉问道。
他爬上木梯,把古书搁到我半个时辰前打扫好的书架最顶层上,我依旧爬在另一把梯子上,用鸡毛掸子扫着往下数的第二行隔层,尘埃扬起,直往我喉咙里钻,“饿呵,我没有……”
“……算我的问话失误了。”他想了想正经地说。
我手一顿,皱着脸,心里不满地腹诽起来。我知道我很不爱干净!可是也轮不到一个一万一千岁的小娃来教训我啊!呜~更可悲的是……我不敢发狠地说出来……
他摆整齐书后,目光扫到了我皱着的脸上,挑起半边眉,“大半个时辰就扫了这一层?”
“光是最顶上这一排……”就有十多米长呢!
我正要解释,却被他小子打断,他自木梯顶端俯视我,嘴角噙着可恶的嘲笑,“连最基本的清理法术都不会,自然是要费功夫的。”
我顿时语塞,不待我回应,他径直爬下木梯。
怎知才认识十天,我便处处被他欺压。不过就是个司命真君的曾孙,却拽个十万八万的……真是气得我腿也发抖……
回想十天前,一身淡黄色罗裙,一万六千岁的我正式拜了司命真君为师,我正要规规矩矩地行礼时,“徒儿……”
“不过是条小鲤鱼啊。”这个站在真君身边的臭小子态度傲得跟枝腊梅似的开口了。
那一刻,我不仅感到了自己额头上的青筋被刺激地一跳一跳地,我还用余光瞥见了一向威严的爹爹的额头上的青筋也忽上忽下地跳着,相比之下,我还可以断定爹爹的青筋还比我跳得厉害。
在往前一点的岁月想起,自我出生便什么法术都不会(至今还是不会……)。
记得六千岁那年,爹爹还持着“也许这孩子大器晚成”的天真想法一遍又一遍地亲自教授我咒语。
待到我一万岁那年,爹爹显然经过四千年的挫败教授后,体会到“颗粒无收”的深深打击,竟然动起不正当的念头,他说,“女儿啊~要是记不住咒语,爹爹这儿有个好法子,我们可以打小抄的,来,爹爹陪着你,你把这些咒语抄成小抄常放在口袋里。”
思及此,我都为爹爹叹息,哪知道没有天赋,打着小抄也是没用的。
然后再然后,一万六千岁的我被爹爹的怒气煞到了……他气愤地拍着桌子,“笨鲤鱼!你这条笨鲤鱼!”
在那天之后,爹爹便把我这个他产出的失败之作扔给了一直关系深厚的司命真君。因此遇上了名为“即墨”的傲气小子并且父女同心地把他视为了“眼中钉”。
我收回憎恨的思绪,往下寻着即墨的身影,他正巧抱起另一叠发黄的古书往梯子边走来,我突然意识到他有把柄供我抓,不由地从心底发出坏笑来,“我是条什么法术都不会的鲤鱼……”
他开始爬梯子,爬了三格,昂起已经可以预计到将来帅死一堆仙女的俊脸,扬起一边的嘴角,轻笑,“你也知道自己身份低微还什么都不会?”
“呃……”我愣了一下,马上找回原来的思路,转回话题,“可是某人也好不到哪里去~看来连整理的小——法术都不会用呢~”要不然为何抱着一堆书爬上爬下的?像真君那样挥挥袖管书就在书架上各就各位了岂不是轻松~
“……你还是别傻笑了。”他边说边爬下梯子,双脚站在地面上。
再次扬起脸的时候,眼里是拽满了得意的笑,“我不是‘不会用’,只是不想用。”
说罢,他随意地挥了下袖子,书立刻像长了翅膀似的从我身旁经过,整齐地排列在了最顶层。
“本来想运动运动,毕竟在长身体……”他再次开口,“这下,我的份儿做完了,半个时辰后我再来。”
“………………”
傍晚时分,府院的石亭里,我为真君斟了一杯又一杯小酒,眼见真君已经喝了三壶,这第四壶也快见底了。
“徒儿,为师觉得你不蠢~额~”一把年纪的司命真君抿了口小酒后打了个响亮的酒嗝。
“师父啊~”我听着感动得这回把他的白玉小酒杯给斟个满满地。
“师父觉得——”他将酒杯干净,“徒儿是笨呐~哈哈哈哈~”狂妄的大笑起来。
我满脸黑线……
他笑了一会儿,终于停下,“你知道我那儿曾孙儿吗?”
“……”被他如此一问,我头皮发麻,深知他老人家的毛病要犯了。未等真君说出口,我心里已经非常清楚、十分明白他接着要说什么了,不禁在自己心里念了遍他的台词,“我的曾孙儿六千岁时的修为就等于人家一万岁时的咯~可是了得啊~哈哈哈~”
下一秒,他果真说出了相同的话,就连三个“哈哈哈”都没多一个或者少一个。
可是,真君师父怎么会就此罢休,他又干了一杯,妄想继续道,“还有呢~他——”
“师父啊~”我小声打断他。
“……怎么了?”他半眯着醉酒的双眼。
“我们进屋休息吧,天凉。”
“……你这孩子怎么和你爹一样,一到我要夸即墨的时候就打断我呢?”
因为——他鄙视我们啊!
一个星期后,我站在真君身旁边打着呵欠边帮着磨墨。
“专心点。”真君头也不抬,继续执笔写字。
“是……”
“徒儿。”
“什么事?师父?”我以为他要说我磨墨效率低,连忙加快了速度。
“这孩子!你磨那么快干嘛?”
“……”
“我这里有个人前世享尽荣华富贵却作恶多端,这世注定是要潦倒贫困一生的。”
“恩。”我点头应道。
“为师正在为难……”
等不到真君下文,只见他皱着眉两眼盯着只能由他撰写的命簿,我凑过身去扫了几眼。
上面开头写着这人四岁便被亲身母亲遗弃,与瞎眼父亲相依为命。
我不得不哀叹,恶有恶报啊~
又见真君不反对我看本子便继续往下看去。
——七岁瞎眼父亲失足坠河而亡。
“……唔”这下双亲都没了,没爹没娘够可怜的了。
再继续,八岁被地主拉去做苦力,天天被打,皮开肉绽。
看到这里,我偷偷瞄了师父一眼,心想这老头儿真不把人命当命看呐~
接下去这苦命人总算逃出地主家,眼看没有挨打见血的日子了,谁知师父笔锋一转,这人仍是逃不出师父的阴险,被当地流氓打成痴呆了……
真君拿笔沾了沾墨汁,“徒儿认为这人要怎么死呢?”
“……要不……”我犹豫着。
“要不再来几段?”师父仿佛得到了什么灵感,突然荣光满面,行笔如流水。
我站在一旁,不放过任何一个字,深怕这人被师父写成最不堪的死法。
师父写道,五十八岁此人总算得到上天眷顾,痴呆一夜之间治愈了……随后经营了一间糕点铺,有了点小积蓄。我开始对师父抱有一丝希望,苦了那么多年的人,后半辈子总算好转了。
“为师觉得‘爱情’不可少~”真君说道。
“恩恩。”我连连点头。
“所以——”
在几行字后,真君满意地搁下笔,“徒儿觉得为师写得如何?”
我呆了半晌,嘴角抽搐,“……写得非常地……好……”
晚上睡前,我仍想起那被师傅后来安排被爱情背叛,骗走了全部财产,气急攻心后没有一死了之反倒又再次得了痴呆,几年后喝水呛死的人……
“诶~~~”我翻了个身,叹了一口气,拜师不利啊~拜师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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