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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寒风凛冽,夜幕低垂。
星星被冻得缩在冬日夜晚的云层中,一眨不眨。月亮高高悬在半空,仿佛一层水雾凝成的寒气蒙在空气中。
路边停着一排等候乘客的私家车,网约app的提示音不住地从手机里蹦出来。
曾蕴收到司机接单的消息时,刚巧走上候车道,她低着头在给朋友回消息。
她眼神四顾,扫视一圈周围的车辆,并没有发现手机上的那一辆车。
陆陆续续有乘客从后面过来,这一趟高铁是晚上八点十分从H市出发,半个小时抵达这里。
曾蕴抬了抬帽檐望向别处。耳边是呼呼的风声和喧闹的杂声,她的视线落在隔壁一对情侣身上,男帅女靓的组合吸引了不少过路人的目光。
那女生大约一米七左右的高挑身材,长卷发垂在腰后,挽着身侧男友的手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娇柔的声音混着呼呼风声一并灌进曾蕴的耳中,她断断续续只听见女生在问“你爸妈会不会喜欢我”。
曾蕴暗自打量不远处的这对情侣,从她所站的这一处,目光刚巧落在男人的侧面。
男人身形修长,穿着灰色大衣,脚上一双马丁靴,干净利落得犹如他那一头不染色的短发,他的左手搭在身侧的一个行李箱拉杆上,手指骨节分明,中指戴着一枚戒指。
似乎是察觉到侧后方的目光,原本静静地听着女友说话的男人突然转过来,定定地对上曾蕴的视线。
路灯光线昏暗,降了几个明度的暖黄色落在过路人身上,脸上的表情却难以分明。
曾蕴若无其事地移开视线,呼了口气,呼出的热气被阻隔在口罩内,手机接到网约车司机的电话,她随即接通,找到车后迅速地上了车。
网约车闪着车后灯坠在车流尾部,缓缓地驶出候车道。
而另一头,男人也收回目光,接到家里人的电话,转而对身边的女人说了句话,继而坐入一辆黑色的私家车。
两辆车子一前一后,下了候车道后,一南一北渐渐驶远。
-
曾蕴这次回老家是为了处理老家的旧房子。
她的父母离世后,那套老房子落在了她的名下,今年老房子拆迁,拆迁办的人联系到她,特意让她回来签个字。
她当时刚巧结束学业,犹豫是回国工作还是留在国外,恰巧接到这一通电话,好友又发来学校的招聘信息,犹豫再三,她最后回了国。
回国之后一阵人仰马翻的忙碌过去,她终于腾出手处理老房子的拆迁事宜。
手机嗡嗡振动,同学群的新消息犹如发大水汹涌成灾,有同学艾特了她,她只看一眼迅速地把手机丢进包里。
车子缓缓地停在老房子的院子外,车大灯的光线瞬间破开一团黑暗,她拿着行李下了车,默不作声地站在门口目送唯一的那一道光远离黑暗。
听说周围的邻居全都签了文件,一早搬出房子,听说这一片只有她家没有签文件。
老房子还是原来的模样,只墙体外略微斑驳褪了色,在空荡荡的夜空下孤傲屹立。台阶上的两盆绿萝遭逢巨变后依旧一如当年肆意蔓延生长。
她打开院落外的路灯,路灯年久失修,咔嚓闪了两下后瞬间又没入黑暗,她却没有再有所举动,只顺势坐在台阶上,翻看着群里的消息。
群里的同学们在讨论明天晚上的同学会,往年的同学会都安排在过新年的那段假期,这次提早了快两个月,全是为了迁就她。
组织同学会的班干部在群里打趣她,问她在国外有没有发生浪漫艳遇。
还浪漫艳遇,艳遇个鬼……
【听说靳神也回裕城了,好像是带了女朋友回家见家长。】
一个不起眼的男同学突然插了一句话进来,只是消息一出,整个群像是被封禁一般,没有新消息发出来。
他们这个班级是高二文理分科组的一个理科普通班,曾蕴和他们只同班半年,下学期通过一次考试,以理科普通班排名第一的成绩转入学校当时最好的理科精英班。
说来也奇怪,曾蕴在那个精英班待了一年半,感情和关系却远远不如这个班级,她甚至都没有被拉进那个班的班群,只听说他们那群理科精英年年开同学会,却从没叫过她。
【曾蕴:嗯,我在车站碰见他们了,他女朋友长得很漂亮,两人很般配。】
她发了一条消息出去,原本沉寂的班级群,又陷入一阵诡异的气氛,没有人刷屏,没有人说话。
曾蕴的好友发来一个语音通话,手机的微弱亮光在黑暗中跳动闪烁。
她接通电话,一道悦耳女声划破黑暗寂静的世界。
“怎么回事啊?你说的是真的吗?”好友杨嘉在那头叫唤。
曾蕴掏掏耳朵,转过身提着行李进了院子。
她边走边和好友说着车站的那一幕,没有狗血,没有不平,她只是在那里遇到前男友和他的他的现任女友,并且无意间得知他们是回来见家长,甚至或许这场相遇只是有关她一个人,前男友没有认出她。
好友在电话那头一时哑然,听到她开门的声音,杨嘉沉默半晌,才开口说道:“都到见家长的地步,应该是要定下来了。”
“我管他定不定,只要别来给我发喜帖骗我份子钱,一切都好说。”曾蕴拧开墙上的灯,眼神四处掠过,转而对电话那头的好友说,“先不说了,家里好多年没住,我先收拾一下。”
收拾是真,但住是不能住了。
这栋老房子自她父母离世后,一直没有人再来住,她不在国内的这些年,全是靠她叔叔婶婶时不时地抽空过来打扫,按照她婶婶的说法,老房子是她爸妈留给她的念想。
如今这唯一的念想也即将被带走。
没有人能够长久地陪伴她,如她爸妈,亦如他。
—
6月15日,天气晴。
“对不起,我提了分手。”
7月15日,天气雨。
“他同意分手,但他说他会报H大,报就报吧,反正我不报H大。”
7月23日,天气雨。
“我希望靳延能够实现他的梦想。”
6月3日,天气晴。
“他谈恋爱了。”
6月4日,天气晴。
“我被他拉黑了,也好,我早该删掉前男友的联系方式。”
12月25日,天气阴。
“我在超市看见一个很像他的男生,Wendy以为我看上那个男生,特意跑过去问他的联系方式。他转过来的那一瞬,我发现他和靳延并不像,是我发昏了。”
12月28日,天气多云。
“导师想让我留下来在工作室工作,我答应了。”
12月16日,天气阴。
“小嘉说我应该一毕业就回国,这样她能帮我进H大的设计院。她是什么心思我向来明白,我这些年一直单身,她以为我是忘不了初恋。”
“说实话,我确实忘不了,那一年半仿佛被蒙了一层滤镜,我在那里编织一场梦境,爸爸妈妈还在,他仍是我的前桌,在我回答问题的时候偷偷给我报答案……”
“在国外求学的那段时间,我写了一千多封信给他,只是那些信从来没有发出去过。”
“我在车站看见了他的女友,长得很漂亮很温柔,是他父母会喜欢的那种儿媳妇,我非常庆幸当初没有把信发出去。”
“他的手上戴着戒指,他们应该快要结婚了吧。”
“我记得他在我家楼下等了我一宿,天亮的时候,我忍不住下楼找他,他说他只是暂时与我分手,等我调整好情绪,我们重新在一起。直到今天,我觉得我可以放下这个念头,任何感情都有消褪的一天,我接受他不再爱我的事实,他爱上了别的女人,我也可以爱上其他男人。”
“这是有关你的最后一则日记。靳延,我们后会无期。”
—曾蕴的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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调剂之作,写个小短篇练练笔。最近好想写be,不过这本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