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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奶和威士忌
刚升上高中的第一年,铃木鹤膝决定去打工。
观月明彦和栗野原夕方都以为她会先失败个一两次,已经准备了安慰用的拉面加料劵。
毕竟就算在两人面前,鹤膝大多数时也是沉默,能顺畅交流全靠迄今为止的默契。
所以当鹤膝在午饭时,说已经定下了打工的咖啡店,两个人的动作都暂停了一秒。
"你刚才说什么来着?"栗野原夕方怀疑自己是听错了,
"咖啡店里也提供定食?"
"是前一句,"观月明彦正在把便当分给鹤膝,愣了一下后继续将油豆腐放在满满一盒米饭上,不动声色地问,"已经定下在那家叫怀特·沃斯的咖啡店打工了吗?"
鹤膝点点头。
"不用担心,"夹起一大团米饭塞进嘴里,鹤膝用快融化在米饭香气里的表情安慰青梅竹马,"店主是个随和的好人。"
随和的好人。
那段时间里忙于剑道大赛修行的栗野原夕方,以及被母亲告知里某个秘密的观月明彦,都没有想到因为一时的大意,这个"随和的好人"色雷斯先生会给他们带来多大的威胁。
而因为观月家好吃的油豆腐,铃木鹤膝也忘记和他们说关于自己面试的事情。
关于在她打开有着"怀特·沃斯"铁艺招牌的的咖啡店的门,第一句话是直接对老板说,
“色雷斯先生,我可以在这里打工吗?”
站在吧台后穿着敞领衬衫的金发男人正在抽烟,看到女孩进来后,呼出最后一口,将手里还剩一半的烟按灭,
"嚯,可以哦,小鹤膝。"
没错,她其实和店主早就认识了。
怀特·沃斯位于闹市区旁边的僻静街道,街上栽着梧桐,夏天的时候,明亮的阳光穿过梧桐树落在街道上,如同一条充满光鱼的河流,风一吹过,那些光鱼就游动着点亮了行人们的脸庞。
当铃木鹤膝第一次见到色雷斯时,他正在店门前挂上OPEN的牌子,一串光斑落在门上,好像是光鱼在他身边沉浮,亲吻着他的指尖。
推着单车的铃木鹤膝不由愣住了,直到男人看向她才回过神。
色雷斯是欧洲人,金发碧眼,铃木鹤膝觉得他比起咖啡店店主主更像是艺术家,调制咖啡的样子好像在画布前作画。
"这可真是谬赞。"男人固定发型是将脑后的长发扎成马尾,他靠在吧台上吞云吐雾,看着正在修车的少女——虽说是自己帮她把车搬进了店里,还借了五金工具箱,但这娴熟的手艺还是让他有些惊讶。
"太好了,只是链子松了而已,还以为不能用了。"
色雷斯看着正全神贯注地用扳手拧紧螺母的少女,她打扮得很不入时,牛仔长裤已经不知道被日本少女的潮流抛弃过好几年了,上身的宽松衬衫鼓鼓地蓬起来,显得有些男孩子气,
但是……
男人的眼神逡巡在她的侧脸,那双黑色的眼睛清澈无比,笼罩在夏日阳光中,像是透明溪流里沉底的黑曜石,安稳而祥和,让人的心不由为之沉静下来。
"真是不得了的天赋。"
色雷斯喃喃自语,被铃木鹤膝误以为是在说自己的修车技术,
"没什么大不了的啦,我以前经常帮妈妈修车的。"
她有些害羞地用手背在鼻子上擦了擦,留下一道黑色的油迹,朝色雷斯灿烂地笑着。
像是一只在公园里玩够了,奔跑着回到主人身边的快乐小狗。
不好。
金发男人心中一动,掩饰般地用夹着烟的手挡住了一半脸,站直起来找烟灰缸。
本来就是为了替代狙击手摸着板机的习惯开始了吸烟,在一瞬间竟然想要扣动手指,
在无数次狙击中打磨出来的敏感心脏漏了一拍,在生理上这是遭遇危机的警报,所以下意识做出这个动作,但是对于久经情场的男人来说,这可是再熟悉不过的感觉。
我,真是个坏人啊。
叱咤中欧的狙击手一边这样想着,一边毫无异样地倒好了一杯甜牛奶,微笑着招呼少女,
"那作为给妈妈修车的好孩子的奖励,我请你一杯吧。"
从那之后,铃木鹤膝就经常光顾这家咖啡店。
因为怀特·沃斯的特色是添加了不同酒类的风味咖啡,熟客大都是成年人,穿着校服混在其中的鹤膝就相当显眼了。
"我说老板,我也想要定食啊。"
有喝90%都是威士忌的咖啡的青年趴在桌上,看着吧台前正吃着蒜味面包加鳕鱼汤的少女,忍不住对老板抱怨。
"对啊,人家也想要甜甜的牛奶的说!",对桌的健身教练也故意捏着嗓子起哄。
"门外装饰的法棍是可食用的,请随意。"一如既往穿着敞胸衬衫的老板站在热牛奶的微波炉旁,头也不抬地回答。
而坐在吧台前特等席的铃木鹤膝,只是一边吃着蘸满汤的面包,一边对着旁边的女白领"嗯,原来如此"、"真是辛苦"回答着。
不知何时,她开始担任约等于酒吧的咖啡店中的酒保一职——虽然不会调酒,但是倾听顾客烦恼的本事可是一等一。
"难道这世界上就没有好男人了吗!"妆容端正的女性将杯子拍在咖啡碟上,终于忍不住以这句话作为抱怨再一次失恋的结尾,看着认真注视她的铃木鹤膝,又忍不住问,
"小鹤膝怎么想,你的家里应该很幸福吧,爸爸是怎么样的呢?"
"我?"将充满鱼汤香味和蒜香的面包咽下,铃木鹤膝想了想,"我没有爸爸。"
店里有一瞬间安静了一下。
"是妈妈带着我在这里开始新生活,我是和妈妈一起长大的。"
醉眼朦胧的女白领眼里,总是认真听着她恋爱烦恼的孩子一脸认真,那双眼在店里暗调的灯光下也闪闪发亮,在枝形的吊灯下,像是一枚飘落的叶子,飘落在了她掌心中。
"就算没有好男人,我也会变成一个和妈妈一样的好女人,"
"佐藤小姐,好女人不行吗?"
"!"
完全不知道自己刚才说的话有多大的杀伤力,铃木鹤膝歪着头看向呆住的白领小姐,嘴角还沾着一点面包碎,看上去就像是某种动物幼崽。
"小、如果是小鹤膝的话我完全没……"被打开新大门的女白领还来不及抱住面前的女孩子,一只手就横在路两人之间。
"好的,这个话题结束,牛奶已经热好了。"
色雷斯充满压迫力的笑容让古怪的气氛一扫而空,青年继续趴在桌上说些醉话,手臂肌肉发达的教练也喝着咖啡,女白领温柔地看着在和色雷斯说牛奶太甜了的少女,
就像铃木鹤膝事不关己的语气一样,这段对话也就这样被平静而温柔地翻页过去。
因为原本就和店里的客人相熟,打工进行得也十分顺利。位置从坐在吧台前变成站在吧台后,铃木鹤膝也在色雷斯手把手的教导下学会了不少的咖啡配方——虽然是多少有掺酒的版本。
原本就体态优美的弓道少女在扎起头发、穿上衬衫长裤加马甲的制服后,沉默时气质更加凛然起来。
虽然偶尔会因为老板喂进嘴里的巧克力露出幸福的表情,很下酒所以客人们都乐于见到这样的场景。
要说有谁不满意的话,大概就是两位得知怀特·沃斯其实是酒鬼聚集地的青梅竹马了。
栗野原夕方带着观月明彦拍开门大声说着"打扰了!"的时候,铃木鹤膝正在修理店里摆设用的木吉他
两位分工明确,栗野原夕方用锋利的目光盯住了正在享受加冰威士忌的老板,观月明彦则将鹤膝从修理世界中呼唤回来,
"哦哦哦,你们也来喝咖啡了吗?"
铃木鹤膝大条的神经开始发挥作用,她开心地看着两位青梅竹马,示意他们随意坐下,
"现在刚刚开店,要稍微等一下哦。"
作为成年人,色雷斯游刃有余地朝闯入者门比了一个请入坐的手势,开始磨制起新的咖啡豆。
"既然是鹤膝的朋友,那就由我来招待吧。"
"我们还是未成年人,所以请注意酒精。"栗野原夕方特意在未成年上加重了发音,和自己包裹好的木刀一起入座。
观月明彦笑眯眯地坐在了她对面,视线没有从铃木鹤膝身上离开,随着他悄悄变换的手势,几张纸人从书包缝隙里飘出,稳稳地贴在店中的角落里。
色雷斯几乎一眼就看出两个学生是来干什么的了,有些好笑地拿出两套咖啡杯,和用马克笔画着一朵梅花的陶瓷杯,在心里感叹小孩子真是年轻。
然后看到从酒柜镜面中映出的修理吉他的鹤膝,不由一愣。
结果自己不也是被这个年纪的小孩子……
三十五岁的男人转过身,无奈地笑着。
等咖啡苦涩的香气开始在店中漂浮,铃木鹤膝才修好了吉他。
因为做事总是一心一意,她抬起头,有些茫然地看着气鼓鼓的栗野原夕方,和已经坐到自己身边来的观月明彦。
"明彦?"
"鹤膝,你打工的事情,我们其实很担心哦。"观月明彦垂眼,纤长的睫毛投下阴影,让他本就俊秀的脸庞看起来更加精致,
"而且,也很久没有一起回家了。"
铃木鹤膝一愣,
带鸭舌帽的大叔——一开始也是他告诉鹤膝吉他修好后可以弹奏,拿起了吉他,划出几个音调,
"小妹,这时候就需要MUSIC了,MUSIC。"
大叔指了指咖啡店里的旧电视机,屏幕里坐在高脚椅上的女性正谈着吉他隐喻两个朋友间的恋情,
脑袋终于转过来的少女看着青梅竹马投来的注视屏住了呼吸,然后深吸了一口气,像每次骑着单车回家,在下坡道迎着凉爽的晚风一起唱歌那样,开始唱起了古怪的歌曲:
"我也许可以分成四半"
"如果我有魔法豆子"
"我也许可以分成四半"
"每一半都陪着我的朋友"
"如果我有魔法豆子"
"我一定会这样干"
"请相信我,魔法豆子"
"我想要一直陪着我的朋友"
"wow~魔法豆子"
……
最开始的时候是健身教练和女白领,后来大家都笑了起来,
苦涩的咖啡和过甜的牛奶,还是不明显的酒香,在空气中交融,栗野原夕方也在这笑声里眨了眨眼,眼里的水光消失了。
她握紧了正停留在某个游戏界面的手机,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说,"绝对不会让你被卷进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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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研究排版,如果有人看这篇文的话,可以告诉我是否观看舒适。
最后唱歌算是捏他老友记菲比唱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