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侵蚀
离那桌还有一段距离,小王便发现了一前一后走来的两人。于是,一桌子的人都回头看向他们。
萦月正在犯难怎么介绍他,被那几人这么一看更是不自在。她侧头看了看如攸,却见他笑得如沐春风,不禁有些恼怒。她含恨地瞪了如攸两眼,噔噔两步快走到桌旁:“人我带来了,不藏也不掖,你们把他拉近了仔细看看还有哪里诡异的。”
小波看着萦月气鼓鼓的双颊,吐了吐舌头:“还真是帅哥啊……不过萦月姐你放心,我们不会跟你抢的。”
这时如攸也已走至桌前,听到小波的话,他轻笑出声:“夏如攸,小月的朋友。”说着拉开萦月旁边加的椅子,坐了下来。
小雨看了看一反往常淡定沉稳精明强干形象的萦月,又看了看她旁边一脸温柔和煦的如攸,与小波面面相觑了一下,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闪闪发光的三个大字——有奸情!
她涎着脸皮往如攸靠近了点,正想开口打探点什么。
一杯水递到了如攸面前。
“嗯?”如攸接下水杯,看着萦月。
萦月抿了抿唇,面无表情:“你嘴唇有点干,先喝点水。”说完埋头,一副专心吃东西的样子。
如攸慢慢地将一杯水喝完,眉眼中尽是温暖的笑意。
余下的时间,萦月一直在慢条斯理地吃东西,对于大家的种种眼神视若无睹。如攸却是一直笑吟吟地,几乎有问必答。
聚餐结束时已经比较迟了,在小雨小波的一再坚持下,萦月坐如攸的车先回去拿兔子,其他人则慢悠悠往回走。
萦月还待推辞,却被小雨硬推进了车里,关上了车门,透过摇下的车窗,对如攸眨眨眼,一脸暧昧的笑。
如攸淡笑着摇了摇头。
他开着车。她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看起来是有些累了。如攸从后视镜中看见她些微凌乱的发,眼底淡淡的青黑色,抿起的唇,车速不觉慢下来。
她似乎察觉到,睁开眼睛,刚要说什么,手机铃声恰好响了起来。一接听,那边就响起了呵斥声。
“这么晚了你还没睡,是不是又加班了!我说过你多少次,不要一门心思扑在工作上,想点自己的私事。你这都多大了,还没谈过恋爱。你——”
萦月打断他,“是有聚会,没加班。妈,你不要再操这个心了,也不要再这样经常查岗,我不加班就是了。”
那边的语气稍微缓和了点,却依然絮絮叨叨,“不是我啰嗦,我知道你工作忙,也知道你们现在的年轻人结婚不早。但你确实也不小了,连男朋友都没有,我托人介绍你又不肯再去了,这几年都不容易定下来的……”
萦月只是“嗯”“啊”地应着,心不在焉地扫视车窗外掠过的风景。她又何尝不想早点有一个疲倦时可以停靠的港湾,有一双手在她伤心时可以为她拭去眼泪。一个人在时光的河流中行进,独自撑着那一叶小舟,久了,总会疲乏,会孤单,会向往岸旁漫天飞花的桃源。试试吧,不要让自己太累,不要和自己过不去,心中有个声音撞击着胸口。于是,她甚至强迫自己接受了父母安排的一次相亲。对方条件很好,待她也很好。可当他一出进一步发展时,她动摇了。她悲哀地发现,别人再好,也只是与她毫不相干的别人,她心中满满的是爱是恨都给了一个人,再也空不出位置去容纳。她无法和自己的心过不去。
唱了一会儿独角戏,沈妈妈觉得很无趣,悻悻然收住话题,挂断电话。
“伯母的电话?”
“嗯。”她无异议地点点头。表情有些无奈。
他轻笑:“怎么这样的表情?也没听你应几句话。”
“没什么好说的。”她耸耸肩,“无非是安排相亲,催我快点找个人嫁了之类的。”
他握着方向盘的手指紧了紧,道:“试一试也不是不可以。毕竟工作后社交圈有限,遇到合适的人不容易。”
“嗯。”她有些疲倦地闭上了眼睛,“试过一次。”
笑容凝固在他的嘴角。
好久的静默。
“然后呢?”
她仿佛是快睡着了,声音里带了沉沉的倦意,遥远又模糊,“不合适,就分开了。”
很快,车就到了公寓楼下。萦月道了声谢,下车向公司宿舍走。还没走几步,身后传来他的声音。
“等一等。”
她止步,回身。
他下了车,三步并两步走到她面前,低着头凝视着她。眼神中带了抹挣扎和一种难以言清的情愫。
“有什么事?”萦月下意识避开他的视线,直觉告诉她这样的气氛有点不对劲。
她的肩被强制性地扳正过来。她还没反应过来,便陷入一个怀抱,他温暖的唇覆上了她的额头、眼睛、脸颊。那柔柔的触感仿佛带着电流,她浑身一震,酥酥麻麻,完全失去了行动能力。紧接着他欺上了她的唇。
唇齿的厮磨带来完全陌生的触感。柔柔的,暖暖的。仿佛置身于梦境中般有种心贴心的依恋,又有着患得患失的不真实之感。忽然间,心中就升起一种恐惧,担心自己是冰天雪地中被冻久的人,恋上温暖,却被越燃越烈的火,化为一堆灰烬。她挣扎着,想要挣脱他的掌控。
察觉出她的不安分,他的臂膀更紧了紧,将她更近地圈向自己。
她被勒得有些疼,不由吃痛地呻吟了一声。
他乘虚而入,启开她的贝齿,毫不客气地掠夺她的甘饴。他和她的呼吸融在一起。周围的空气瞬间燃烧。
良久,他终于放开了她。
她呼吸有些急促,无力地依在他怀中。
他拥着她,轻吻她的耳垂。
“小月,没有任何别人会更适合你。”
第二天早上,闹铃响了好几轮回,萦月仍在沉沉地睡着。直到被子被掀开,几只枕头不间断地砸下了,眼皮才勉强抬起来。一睁眼,小波小雨都穿戴整齐了围在床边,拎着枕头。
萦月撑着坐起来,开始穿衣梳洗。唇上仿佛还留着灼热之感,昨夜的一幕又清晰展现在脑海。
他轻抚着她的额发,含着笑望着不知所措的她:“回去把兔子拿来。”
当她拎着兔笼交给他时,她的动作僵硬,脸还是红红的,低着头不敢看他。听见他低低的笑声,她愈发地囧了,一句话都没说就转身要离开。不想却被他一把拥住。她正欲挣扎,他一句“小心兔子”成功止住了她的动作。
他将脸埋在她的颈窝,温热的呼吸染红了她颈间每一寸裸露的肌肤。只是这样静静地,静静地抱着她。
直到她不安地推推他:“他们快回来了。”他才稍稍放开她,在她额头轻轻点下一个吻,含笑看着她:“回去早点睡,明天还要上班。”
可是原本有些困倦的她,昨晚居然失眠了。无论睁眼闭眼全是他的影子,如何气恼都没有办法。直到凌晨才渐渐添了睡意。
他会不会……会不会……会不会真的……
萦月怔怔地望着镜子中的自己,手不由自主地轻触嘴唇。刚一触碰到,又像触了电似的赶紧拿开,掬起一捧水扑在微微发烫的脸颊上。天哪,自己这是在做什么!简直像是在发春。
萦月强迫自己不再多想,抓紧收拾完毕后匆匆吃了两片面包就跟那俩人一起往班上赶。
刚走到公司大门口,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在周围一干人的侧目下,她手忙脚乱地从包里拿出手机,屏幕上欢快跳动着的居然是“如攸”。
萦月看了几眼屏幕,犹豫着按下了红色的键,挂断了电话。
将手机收回包中,抬头却见小波一脸好奇又欲言又止地看着她。她微微一笑:“不认识的号码。”
萦月正打算将手机收进包里,短信提示音响了起来。仍是如攸。
——小月,工作再忙也别忽略了早餐,至少喝杯热的豆浆或牛奶,不要用两片面包糊弄过去。
萦月说不清看到这些心中是什么样的感受。或许有能称之为温暖的东西,可这熟悉的淡淡温柔语气却是不自觉地就带出她心中深埋的苦涩。他一直都是这么了解她的生活习惯的。一直。
她静静地将手机收入包中,走进了电梯。
她刚坐定没多久,却意外地接到了楚骜的电话。
他的声音听起来很急:“萦月,你这几天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没有。怎么了?”
电话那端听起来松了口气:“那就好。你现在回公寓简单收拾下,尽快到XX机场来,十点的飞机去A市,周四晚上回来。详细情况到这儿再告诉你。”说完挂了电话。
拎着行李包匆匆赶到机场,萦月才知道,原定这次随同楚骜的财务是张姐。可今早她的女儿突发急性阑尾炎,张姐心疼地直掉眼泪,守在医院不舍得离开半步。于是只得临时换上以前做过类似案例的萦月。
在飞机上,萦月一直在翻阅相关文件资料,不时就某些细节问题询问一下身边的楚骜。下午到了A市,在酒店简单安置一下,便赶去双方会面。
这次出行主要是与对方公司的市场部经理商谈合作合同的细节问题。在前台通报过后,萦月一行人被直接引入了会客厅。
走出电梯,远远看见会客厅门口已经站了几个人在低声交谈着。
萦月的步子顿了一下。那个眉头微皱着侧耳倾听的男人,挺拔的身形和坚毅的侧脸都像极了一个人。而那个人,她已经好久没有主动去联系,甚至有点刻意回避的成分,尽管曾经是那么亲密。
应该不是他吧。至少她希望。
旁边的人低语了一句,那个人将头转向了这边。萦月还没有反应过来,那个人就举步向这边走来。远远地只能看出那人的脸部轮廓,看不清他的表情。
“杨经理。”楚骜向来人伸出右手。
那人伸手与之轻轻一握,未待楚骜多说一句就越过他,径直向萦月走来。
萦月不自觉地低下了头,手足无措,不敢去看他。可是一步一步,脚步声依旧很沉很稳地传来,重重地敲在萦月心上。那双皮鞋出现在她的视线中。
“小月。”那人的声音低沉中带着一分暗哑。不是疑问,淡淡的,陈述的语气。
“嗯。是我。”萦月缓缓抬起头,凝视着他的眼睛。忽然扯唇绽开一个笑容,那个笑容有些酸涩又有些温暖的开怀,抬手轻捶了一下他左肩:“阿铮,好久不见。”
男人却没有笑。他深深看了她两眼,一把将她拥入怀中又很快放开,拍了拍她的额发淡淡地说:“的确好久不见了。”说完转身面对一干怔住的人解释道:“我们认识。朋友。”
楚骜微微笑起来:“看来让萦月来还真是选对人了,还能顺便见见故人叙叙旧。”
这个合同本就谈得差不多了,双方有待商榷的条款不过是为了锦上添花,给自己一方多加一分利。又加上萦月和杨铮是旧识,所以谈话的氛围活泼了很多,合同进行的也很顺利,周三下午就完全谈妥了。
晚上照例是酒席,杨铮代表公司请客,尽地主之谊。
杨铮在公司里一直都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除了偶尔皱眉,喜怒无波,仿佛无欲无念无求。这次见到萦月,他眼底隐隐跳动的光和那个短暂的拥抱,都勾起了大家无限的好奇,却无人敢贸然出口问询,这两天只是规规矩矩地做事情。
不过不问不代表无所作为。这最后一次的酒席,杨铮手下的职员们纷纷敬萦月的酒,单独的,成群结党的,各种理由各种方式,摆明了要灌醉萦月。萦月本就没什么酒量,几杯下肚已是脸颊通红,推脱再三对方依然是不依不饶。
楚骜看不过去,正待出言阻止,旁边却是一道沉沉的男声响起:“你们就别闹她了,她酒量不行。”
经理助理潘岩平时跟杨铮熟一些,这下借酒壮胆,不依起来:“那可不成,酒虽少心诚,不喝掉就是糟蹋了咱们的一片心意。经理你不能胳膊肘朝外拐。”被旁边的人捅了一下马上带笑地改口,“哦……我错了,没有朝外没有朝外。”
尽管微微有些头晕,听了这话萦月仍是心中一颤,忙拿起杯子斟满:“我没事。这次的项目多亏大家的共同努力,多喝几杯庆祝下也是应该的。来,我们干了!”说完举杯欲饮,手中却是一空。萦月侧头,却见那人拿着酒杯仰头饮尽,扫视全场,神色安然:“她的酒我代她喝。”
萦月一怔,摇摇头,抬手要去取他手中的酒杯。他俯身,定定地看着她,嘴角带着一抹弧度,眼中一片冰凉,语气也冰冷地可怕:“别逞强。”附在她耳边一字一字地轻言:“这次没有人会帮你解酒。”
萦月浑身一颤,动作僵硬了下,慢慢收回手,低头慢慢地夹菜慢慢地吃,不再言语。
席间静默了一下,又很快恢复了喧闹,你来我往。却没有人再敬萦月的酒,也没有人提起代酒这一茬,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萦月不顾杨铮冰冷如同针扎的眼神,陆续敬了周围人几杯。脸颊越发的红润,眼神也开始变得迷离。在快结束时,她又一次将酒杯斟满,无视杨铮嘴角的嘲讽,对他举杯示意:“这一杯敬杨经理。感谢你认真负责的工作,我们这次和贵公司的合作很愉快。我代表不了公司,但可以代表个人谢谢你。”
听到那个称呼,杨铮挑了挑眉,嘴角染上了抹似笑非笑,不动声色地将杯中的酒饮尽,双眼却始终紧锁着萦月。
萦月微微蹙眉,微抿了下唇,睫毛微微颤抖,闭上眼一仰头,翻转的酒杯中滴酒不剩。紧接着她又斟了满满一杯,也为杨铮斟满了一杯,抬眼静静看了他两秒,忽然举杯碰了一下他的,眼睛微微眯起来,唇角的笑容静静的,带着一丝淡淡的酸与甜:“这一杯敬阿铮。谢谢你。我们一直是朋友……最好的朋友……是吗?”
杨铮的唇动了动,却终于是什么都没有说出口,抬手欲夺下她手中的酒杯:“你醉了,别喝了。”
萦月紧紧抓着酒杯不肯放手,眼睛固执地看着他。
桌上仍是一片喧哗声,可大家的眼神却不时瞄向这个方向。
杨铮轻轻叹了口气,收回手,喝下了自己杯中的酒,抬眼看向萦月。
萦月的笑容渐渐灿烂,随之喝下手中的酒,抬手捏了捏杨铮的脸颊:“阿铮,见到你真高兴。真好,我没有失去你。真的……真的很想你……”
结束时,萦月一直处于醉酒的朦胧状态,杨铮跟着车把她送回了酒店。
半拖半抱地将萦月放到了床上,盖上被子,萦月又挣扎着嘀咕了几句才沉沉睡去。
他为她掖好了被子,转过身,楚骜还倚靠在房门上淡笑着看着他。看见他回头,楚骜点头示意了下就离开了,甚至还轻轻带上了门。
他犹豫了一下,坐回床边,看着她沉静的睡颜。不知道她梦到了什么,嘴角还噙着一丝笑意。轻拍了几下她的脸颊,拨开粘在她嘴唇上的几根发丝,杨铮眼中的宠溺渐渐淡去,随之而来的是无奈和压抑的钝痛。
朋友……最好的朋友……
不是不知道她对自己的定位。就是因为太清楚,清楚到他一直不敢去争取不敢去尝试,早已肯定自己是会受伤的那个人。而那一次,他终究是没忍住,于是她躲了他整整四年。他可以理解她的矛盾。她不知如何面对他,却又割舍不下他们一起走过的那么多年,那样纯真美好的年华。于是她只能选择暂时逃开。
呵,朋友。真的是他最好的选择。也是唯一的选择。
他深深凝视着她,俯身在她的额头印下轻轻一吻,起身打算离开。她的手机却忽然响了起来。
怕吵醒她,他拿起手机要掐断,那一闪一闪的三个字却凝滞了他的动作。
夏如攸。
是他。
萦月一声不响的从N市去了B市,终究还是为了他么?他们有没有在一起?他当年明明有女朋友,明明拒绝了她,又怎会给得了她幸福?
鬼使神差地,他按下了通话键。
温润的声音清晰地传来,带着一丝焦灼一丝担忧:“小月,这两天为什么都不接电话,短信也不回?你同事说你出差了,是在那儿出了什么事吗?”
他没有出声。原来,那个人的声音是这样的。原来,这就是那个让她牵肠挂肚心心念念了那么多年的人。就是这个声音的主人不懂得珍惜她,不了解她的美好,让一贯坚强的她在那一晚泪流不止。
见对方迟迟没有回应,温雅的声音越发急切:“小月,小月?”
“她喝醉酒,已经睡下了。”他艰涩地开口。
听筒里静默了一下,随即传来迟疑的问询:“你是……楚骜?”
杨铮不答反问:“你是她男朋友?”
“还不是。”对方又顿了一下,慢条斯理地说,“那麻烦你明早准备一杯橘汁给她,她最怕醉酒后的头疼了,这样能缓解一点。还有,离开时记得在房间里留盏小灯,她一个人晚上会害怕。谢谢。”
听着对方云淡风轻却又理所当然的嘱托语气,杨铮心中一阵刺痛,无名的火也不可抑制地升腾。他冷冷回道:“不麻烦,这是我分内的事。”
一片寂静的沉默。
他咬了咬牙,扔下一句话:“夏如攸,你凭什么认为她要在原地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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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学生会和课业都很忙,俺真不是故意的……
呼呼,终于把这一章补完了~俺纠结了好久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