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不独琉璃泪

　　百圣尺（1）
　　“师尊…吃饭啦。”北昼小小的身子穿梭在一道道长廊里。他说的响亮，干脆，可可爱爱的。
　　君墨：“嗯。”
　　君墨的声音怪怪的，少了那份冷清，竟然温温柔柔的。
　　北昼当场石化了两秒，他轻轻推开了门。
　　君墨一身白衣，一双眸子含情脉脉的看着他…疯了吧，这肯定不是师尊吧。北昼眨了眨眼睛，还没说什么，就感觉自己身边一股茉莉花香，淡淡的，不浓，柔柔的。一双白玉般的手抚上他的面容，北昼盯着君墨的眼睛，一瞬间失神。
　　君墨笑道：“傻徒弟，带了什么吃的？”
　　北昼：“…师尊…您怎么了？”
　　都用上您了，这孩子怕是吓到了。
　　君墨毫不意外的笑了笑，挑起北昼的下巴端详了两秒，北昼虽然小，但长的真的是良心了。所以，许优渲才会愿意护着他，毕竟，许优渲的眼光高的很。
　　君墨那双美如画的手一遍又一遍摩挲着北昼的面容，北憨憨吓得一动也不敢动。
　　君墨眯了眯眸子，突然凑近。
　　北昼下意识一躲，君墨的唇从他耳边擦过。北昼愣住了，他猛地一转头，想去看他的师尊。师尊半俯下身，眸子里全都是深情。
　　不对！师尊确实不对劲一段时间，但不是现在！也不是对他…那到底发生了什么？
　　君墨后退一步，眸子里带着玩弄的气息：“你不喜欢我吗？”从师尊清冷的音调中说出这种话，还挺带劲。但北昼丝毫都没有波澜，他凑进一步：“我的师尊呢？”
　　君墨笑了起来，师尊是很少笑的，平时扳着一张美人脸，让人不敢靠近。他笑了起来，便多了份风味，极其吸引人。
　　君墨道：“吻我一下，就告诉你。”
　　北昼：“…”你在教我欺师…
　　突然想到，上一世的君墨也是这个样子的，但不是对他。突然莫名的惆怅，也就一秒。北昼下定了决心，朝君墨走进一步。
　　他刚准备踮脚，那人突然俯下身子，吻住了他。他吻的激烈，咬破了北昼的唇，生疼…
　　北昼去看君墨，君墨眼睛朦胧了几面，然后恢复了清明…师尊恢复了…完了！
　　君墨愣了几秒，轻轻推开北昼。北昼捂住生疼的唇，幽怨的瞪着他：“师尊，你要是暗恋我，你就说嘛，我还能怎么你不成？你这是闹哪样？？”
　　君墨：“…”
　　君墨冷着脸：“你已经被下了蛊。”
　　北昼：“…”
　　他皱着眉头：“你还对我下蛊？师尊…你这…”
　　君墨面无表情的听他一阵诉说，末了，才道：“我之前染了一种病，激发了第二种人格。”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找你。
　　北昼若有所思得点点头：“师尊，你嘴唇还挺软的！”
　　君墨：“滚。”
　　北昼死皮赖脸得摇着师尊的胳膊：“你亲完就不要了嘛！我的贞洁…”北昼知道君墨不是自愿的，但他就是想逗一逗君墨。
　　谁知，他的这位禁欲系美男师尊一本正经的说：“回去，聘礼。”
　　北昼：“…”
　　完了，看起来不像开玩笑的样子…
　　这可怎么办？
　　在线等…急…

　　北昼受宠若惊的皱眉：“师尊…人家还没长大呢。”
　　君墨盯着他：“倒不会亏待你。”
　　这个话题没再延续，突然一阵惊呼，让二人停了动作。
　　北昼也管不了这么多了，迅速跑到栏台。
　　许优渲秉承了北昼想的那句话，她的胆子不是一般的大，能力且不用说，行张正义倒是做的如鱼得水。
　　许优渲身边站着个哭的梨花带雨的小姑娘，小姑娘一身青衣，长的倒是不错。
　　周围的客官大多都是在看热闹。
　　北昼往旁边的门看了几眼，果然，高芊芊还是没有动静。
　　北昼摸了摸手腕，丝毫也没感受到百圣尺在发力。哎咿呀，儿子，你不要爹爹了吗？
　　百圣尺当然不会回复他。
　　君墨出来的时候，许优渲正拿着把扇子挡着脸，她抿着唇：“不知这位先生还要强抢良家妇女？这说不得什么道理了。”
　　“姑娘何人？”敖岩道。他面容毫无波澜，是淡淡的模样，他盯着许优渲看了几秒，认出了她那把扇子。但他还是礼貌的问道。
　　“我的身段不值得先生得知。”许优渲道。
　　敖岩身旁的人嘲讽道：“獠牙雪玉许优渲，在这里伸张正义呢，也不看看你惹到哪个主子了。”
　　敖岩摆手，示意他少说点。
　　那人不难的说：“主上。”
　　敖岩没理他，他若有所思得往上看，正好对上北昼的目光。北昼装作天真的盯着他，还跑到自己师尊的身后躲着。
　　君墨刚认领的未婚妻突然缩到自己身后，他看了眼，然后目光落在敖岩身上。
　　敖岩冲他拱了拱手，看来是认出了千里仙君，千里仙君也同样回了个礼。
　　“周围都是普通人，要打，也得到外面空旷场地。”许优渲笑道，她看了看身边的场地，女人哆嗦的缩在许优渲身后。
　　敖岩道：“谁说要打？”
　　他道：“千里仙君在楼上，我不慰问，反而与许小姐动粗，不合传统啊。”
　　“传统？那是什么？”许优渲瞪着她那双大眼睛，懂装不懂。她轻笑道：“我不管，今日这位…额，什么什么姑娘，本姑娘要带走。”
　　“许小姐想要带走的人，便带走吧。”敖岩道，“我也不能拂了许小姐的意思。”他长的真的好看极了，眉目都长在了审美上面，怪不得高芊芊喜欢。
　　这人皮肤白皙，一身黑衣衬得他更加吸引人。
　　千里仙君挑眉：“看我干什？”
　　北昼笑：“好看呗。”
　　北昼轻声道：“该庆幸，高芊芊没出来。”
　　千里仙君盯着楼下看了眼，他道：“也不一定。”
　　他的这句也不一定，引起了北昼得目光。
　　确实，也不一定。
　　敖岩的冷漠，北昼前世见识过了。他的多情，北昼倒是没见过。
　　高芊芊得悲剧已经酿定，北昼一点也不心疼她。北昼觉得自己的心坚强了不少，竟然对人情世故无所感想。
　　许优渲倒也高兴了：“敖兄霸气，小女子多谢。”
　　既然她已认出自己，敖岩也没说什么：“既然如此，华小姐，你便跟着许小姐吧。”
　　“谢谢敖公子。”被称为华小姐得人说，她的声音柔柔弱弱的，感觉能被风折断。
　　敖岩身边的人受不了了，他骂骂咧咧好一会，也忍不住的说：“主上，华素润带不回去，又要惹左公子生气了。这个华素润，看起来纯良，骨子里可真不是东西。”他眯着眼，还想说什么，被敖岩打断。
　　敖岩低垂着眼睛，看起来神情淡淡的：“他不会说什么的。”
　　他说的很坚定，似乎毫无质疑。
　　北昼略微皱眉，难道前世的传闻是真的？不可能吧，敖岩那么高傲，怎么可能…
　　他还没想那么多，就见一道风刃冲华素润袭来，这位柔软的女子怎么会有力气抵抗？还好许优渲反应快，一把把女人护住。
　　她眯起眼睛，看向门口。
　　来人一身戎装，长相似虎，虎背熊腰，额头饱满，皮肤呈麦黑色，嘴唇饱满。那人手握一把刃器，见了屋里的人，也没什么反应。
　　许优渲在脑海里搜索了下这个人，还真没什么映像，倒不是她贵人多忘事，着实是年纪不大，所了解的世事不多。
　　白城南下有哪几号人物，只有耳闻，未闻其详。她很淡定的瞥了眼来人，自认为很矜持的双臂交叉抱在胸前，她时不时撩起目光向上看。
　　那时，北昼才能感觉到，她的慌张。
　　北昼低声道：“师尊，你认得他吗？”
　　君墨倒也博学，丝毫没有居于高位而自傲的感觉，他简单的打量来人：“胡雄，妖族。”
　　北昼道：“这人开头不小，能让师尊叫兄。”
　　君墨面无表情的扫了他一眼：“他叫胡雄。”北昼尴尬一笑：“嗷嗷嗷，是我误会师尊了。”
　　君墨道：“无妨。”
　　脾气都好了，难道真的把我当作未婚的妻子？（北昼：别问我为什么是妻子，难道师尊会嫁过来？）北昼这么想，微微抖了抖身子，耸了耸肩膀，有点被吓到了。

　　胡雄进来的时候，有打量过屋里的人。
　　他只微微皱眉，道：“今日来逮捕妖族叛徒，各位都是什么立场？敖岩，你惜美人是好，但莫要用在其他方面。蛇蝎美人有什么稀罕？你要是喜欢美人，妖族万万千千，你差她一个华素润？”
　　敖岩无辜摆手：“胡兄此言差矣，这位华小姐目前不归我的事，那是许小姐的事。”
　　许优渲：“……”早知道不多管闲事了。
　　华素润在那抹着眼泪：“我命在此，我认了。但你们的阴谋我要揭露于此，当着许小姐的面，当着千里仙君的面。”
　　看起来她要讲故事，但在场都没有人愿意听了。
　　因为，高芊芊出来了。
　　北昼扶额：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

　　高芊芊伸着魔爪直奔敖岩。
　　敖岩动作更快，早在她来之前就反应过来了。这个人是，本该在石头街的高芊芊。
　　高芊芊眯着眼睛，笑的残忍。“钟言，哦，不，应该是敖岩大人，好久不见啊。”
　　“好久不见啊。”敖岩看着她，丝毫没有表情，他像见到一个认识不久的人，嘴角都不带有变化的。“高小姐别来无恙。”
　　高芊芊毕竟阅历没有敖岩丰富，这时又被仇恨充满了双目，她知道她和敖岩实力相差很多，她根本伤不到敖岩分毫。她感觉到自己的眼泪，整个人都控制不住的颤抖。
　　她叹了口气，盯着敖岩毫无波澜的双目：“你好狠的心。”
　　敖岩收回目光，没看她。
　　倒是敖岩身边伶牙俐齿得副将愣住了：“高小姐如何前来？”
　　高芊芊看了眼楼上：“你管我。”
　　潜德道：“高小姐是来找主上报仇？”
　　他说话口无遮拦的，啥都说出口了。华素润也看了过来，面容透着怜惜：“这位姑娘想必也是被抛弃的，姐姐懂你的痛，但莫要为了此事伤了自己。”
　　高芊芊看了她一眼：“我怎样与诸位无关。”她叹了口气，看向楼上。
　　“仙君可还帮我？”她这么说，神情似乎又与之前哭泣的人相重叠。她大笑道：“其实倒也不必，仙君毕竟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世人皆以面子为主，我这么个小角色，死了也就是死了，又有谁会怜惜？”
　　她可能没注意到，但北昼注意到了，她说的每一句话都使敖岩面无表情有所变化。一种，隐忍还夹杂着各种情绪。
　　敖岩闭上双目，看着潜德一掌将高芊芊击开，唯一救助她的人，竟然是方才哭哭啼啼的华素润。
　　那人收了目光，素衣有那么几丝尘埃，她长得好看，眉目透露着柔软，此时，却是坚定的看着敖岩。“姑娘何必伤情？”她的声音柔软极了，令人听了觉得陶醉，又心疼她的身影。
　　胡雄见这场面，不屑一笑：“华素润，到这地步，你还要装的纯净？呸，老子最看不起你这个样子。”
　　许优渲倚着墙，一把扇子握在右手，她眯着眼，和北昼对视一眼，倒也乖了不少，也不强出头了，就在那里看着。她的目光很淡，似乎在思考自己做的对不对。
　　胡雄和华素润各持一词，没人听得懂他们在说什么。当然，敖岩和潜德应该是听得懂的。
　　北昼想了想，前世关于他们的记忆很浅。
　　这位华素润小姐应该是胡雄的义兄的妻子，然后不知怎的，被敖岩带走了，带到了这里。胡雄追了过来，然后就是这么个场景。
　　华素润叹道：“胡雄先生好语气，便说的小女子里外不是人咯。”
　　“难道您那位义兄做的就好？”她眯起好看的眼眸，“他娶我不就是因为我身上的灵力吗？他想用双修榨干我，难道还不能让我逃了？”
　　她说了这句话，果然，胡雄的脸色都不好了。他整个人的气场都变得凛冽起来了吧，他抿着唇：“你污蔑义兄，明明是你为了偷取锦林钗，欺骗我义兄的感情。”
　　华素润的目光柔软下来：“既然都是被骗之人，我不妨告诉你…”她还想说什么，但已说不下去了，她被胡雄周身的力量给镇住了，不能动弹。
　　她感觉自己浑身没有力气，双手却也不放开高芊芊。高芊芊有些魔化，她的视线模糊，瞪着双眸盯着敖岩。
　　敖岩的表现既不像是帮华素润，也不像帮胡雄，他就坐在那里，即使高芊芊把他瞪出了洞，他也不看高芊芊。
　　君墨掌握了战局，他位于五神之主，他所做的事不仅是他自己，还碍于神界。就比如敖岩左右不帮一样。君墨真的善良，但这份善良被牵制住了，才能发挥他最大的用处。
　　北昼是一个小崽子，前世见过这些场面了，他也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他抿着唇，毫无怜悯的看着华素润和高芊芊。
　　唯一的变故是许优渲，能救华素润得只有许优渲。但许优渲没有动，她似乎用了很大的勇气，倚着墙，她周身呈红色，灼热的很。
　　北昼看着她，又看了看君墨。
　　他终归是不想许优渲受到什么伤害，他摩挲着自己的胳膊，却发现丝毫都没有感应。百圣尺对他，没什么感应，难道，他和百圣尺关系已尽？他不敢想，也不能想。
　　许优渲确实出了手，她一身红衣飘飘，淡漠的说：“我素来不管闲事，但这位华小姐毕竟是我所救，你们又在白城南下闹事，这可怪不得我。”其实她颇有点硬着头皮上的意思，要是以前，她倒不怕，可闭关五月也并没有使身上的伤有好转。
　　她能力不大，胆子倒是大得很。
　　北昼想，我目前也没有能力护你了。
　　原来，最大的变数是自己。
　　他微微闭上眼睛，所以，他不过是个废物。前世，有百圣尺在手，他未必能出头面。现在的自己，什么也没有，别说出头，就连保护自己，还得靠君墨。
　　他觉得世事难料。
　　虽然许优渲不会死，但也得一伤。
　　天下的人儿，镇静不如千里仙君。这位仙君，见过的大世面比你吃的盐粒都多，他能做到心狠手辣。高芊芊的事，北昼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出手，但目前，不到最后一步，千里仙君是不会出手的。
　　胡雄瞪着她：“泼丫头，你来助她？真行啊，那别管我不讲情面。你个速速人类，也值得后怕？”
　　他轮着双锤在空中耍了个厉害，各种风刃随机撒开，倒也知趣，不去惹敖岩他们。
　　君墨抿着唇，有意要帮助许优渲一下。

　　许优渲没觉得会有人帮她。
　　她其实挺爱强出头的，但以前每次都会有人替她而死，她渐渐的，害怕了。
　　以前，不管闲事，只是一个名称。现在，他成了动词。许优渲觉得，为了自己的小命这样活着，一点意思都没有。
　　她笑了笑，君墨这个朋友可交。
　　韶优扇在她手里，她即便不如之前，也是能扛一会儿。
　　毕竟，华素润的身份她可能猜出来了，既是她，救了可大有用处。

　　华素润感谢的一笑：“许小姐真豪杰，怕是素润无福消受。”
　　她轻轻一笑，那一任风略过耳旁。她抿着唇，笑道：“我不会赴死，我还没见到我想见的人。这位高小姐，既然中了镂空术，我即便是救了她，也没有多大的用处。”
　　她看了眼敖岩：“我们妖族虽不比神族信用，但也比魔族可信。姑娘，你要是愿意跟着我，我绝对不亏待你。”
　　胡雄怒道：“疯婆娘，你倒也会祸害人，那位高姑娘，你莫要被她花言巧语给骗了。”
　　高芊芊却突然挥着爪子冲向华素润，华素润侧身躲了躲。高芊芊不依不饶，华素润只好给了她一掌，高芊芊嘴角带着月，眼睛却毫无神色。她浑身魔气，气息甚微，像死了一样，走尸一般。她明亮的眸子此时黯然失色，若不是皮肤光滑，也想不到这只是个不到二十的孩子。
　　她突然将爪子伸进自己的心脏，硬生生挖出了心脏，她就这样空洞洞的盯着华素润。
　　即使这样，华素润也没放开她。她带着怜悯的目光盯着高芊芊，良久，她的声音很冷：“敖岩，有意思吗？”
　　敖岩在远处，面无表情：“这我也难控制，镂空术。”
　　君墨抿着唇，最后还是下了手。
　　北昼在一旁，他感受到了百圣尺对君墨产生了共鸣。他迷茫的盯着君墨的双手，又摸了摸自己的手腕，实在不可理解。
　　君墨突然的出现，扭转了形势。

　　胡雄道：“又是个不多管闲事的主。说吧，你帮谁？”
　　君墨道：“和气为重。”
　　胡雄怒道：“这婆娘最会蛊惑人心，让我怎么和气？我大哥差点死在她的手中。”
　　华素润盯着眼前的白衣人儿，这人儿长的比她还要好看，不女气，就是好看，挑不出毛病的好看。那人眉目透着冰霜，自己与他素不相识，应当不是帮她的。
　　君墨缓缓落地，白衣袍拖在地上，他也不管。“若你们相信我，请将这位高小姐交于我。”
　　北昼在楼上大声道：“我师尊如此仙品，你们如何不信？”
　　他宛如君墨的小迷弟，笑的天真。
　　许优渲拿着韶优扇，站在君墨身后，道：“千里仙君谁人不信，我挺你。”
　　高芊芊恢复了丝理智：“你们…”
　　她猛地吐了一大口血，倒下的时候，一把推开华素润，她宁愿自己默默的死去，也不想有人护着她。
　　即便她走到奈何桥，她也见不到阿爹了。她愧对于父老乡亲，她……

　　倒下时，竟然还能有个温暖的怀抱接住她，这像梦一样。
　　她眯起眼睛，想看清人。
　　意识空间里，有那么一个人叫着。
　　“杀了…君墨。”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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