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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九瑶摆手示意他们放心,走到了生存舱面前,半躺了下去,摆手拒绝了明染上前帮忙,自己将智脑佩戴好,缓缓躺了下去。
在顾九瑶生存舱的旁边,摆放着一个一模一样的舱体,那里面是赫尔本的身体。
进入生存舱,人的脑意识就会和智脑相连,进入虚拟世界而不自知,只有拥有很高的神识程度,才能够在虚拟世界里保持清醒。
这就是顾九瑶将赫尔本的意识送进镜花水月的原理。
镜花水月的本名叫做大型数据模拟光刻机,是一个机械生命演化到了极点的大世界的造物。这个大世界的居民极喜欢游览,可他们的身体由机械金属构成,每一次移动带来磨损都是不可逆的,对他们的寿元会造成伤害。
这个大世界的居民干脆造了这样的大型数据模拟光刻机,将各个世界的数据录入在这个光刻机中,在虚拟世界中通过智脑的形式,让神识离体,满足他们游览的愿望。
这样的光刻机在那个机械大世界里极为普遍,几乎家家户户,人手一台。
明染千年前曾经路过这个大世界,就也顺手买了一台放进空间里,事实上,他的空间里塞满了许多各个大小世界奇奇怪怪的造物,当时明染入手的时候,都是怀着日后能和瑶瑶分享的美好愿望的。
所这些东西,明染在和顾九瑶闲聊的时候,也一一介绍过来处和用法。
所以,这次捉住赫尔本,顾九瑶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这台光刻机。
光刻机集摄入信息、建模以及世界泛化为一体,最重要的是,在光刻机内部的虚拟世界中,时间的流速比较真实的世界要快上千倍,甚至能够模拟世界的演化的各种可能。
就是在这台光刻机中,顾九瑶看到了如果没有她顾九瑶,这个世界可能的未来的样子,也就是在那个瞬间,她决定让赫尔本也来看看。
将赫尔本意识送进光刻机的过程其实很简单,将光刻机的参数调整到顾九瑶曾经拨到过的那个值,然后将赫尔本的身体放进生存舱里,世界进程就会随现有的信息自然演进,让赫尔本看到顾九瑶曾经看到过的那个世界。
顾九瑶进入生存舱连上智脑的同时,原本坚固平滑的水镜镜面在同时就好像变成了柔软的水面,中央仿佛自发形成了一个漩涡,恒定而执着的荡开,越旋越大,让镜中的景象半点也看不清楚。
半晌,镜面再次平静下来的时候,还是一袭白色布衣的顾九瑶赫然出现在水镜中央。
她也成为镜中人了。
即使不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景象,顾九瑶还是感受到深深的震撼!
天黑蒙蒙的,浓稠的就好像调弄不开的墨汁,东方的天空还有诡异的血色,就好像被什么东西给咬了一个窟窿,只留下血淋淋的大口子。
一片死寂!
树是深绿色的,灰沉沉的透着恐怖,往日熙熙攘攘的店铺显然已经空置许久,一些家伙什儿上已经步上了黄色的沙尘,东倒西歪,这里不像是玉京,更像是一片废墟。
如果不是那个往日顾九瑶熟悉的石狮子雕像,顾九瑶甚至很难便认出她降落的地点正是她的皇宫正门。
这里没有在宫门前笑闹的小孩,没有守卫森严全副武装的侍卫,没有为生活奔忙着无暇他顾却带着嘻嘻笑脸的小贩。
这是是一座被废弃的空城。
顾九瑶沉下心,让自己去感应赫尔本的位置,然后全力向她感应出来的结果玉京山脉飞去——在这个将她设置为最高权限的镜花水月的虚拟世界中,她很容易就能做到这些。
皇宫里与玉京山脉并不远,顾九瑶的飞行只花了短短半分钟,途中所见却让顾九瑶的心越来越沉到了谷底。
黑色,到处都是黑色!
树上,村舍上,甚至麦田里的稻穗表面,都变成了黑色。
这些无人打理的麦子在这一年的春天被他们的主人播种下,如今主人们都已经离去,但这些麦子还在田间自由的生长结实,现在已经被沉甸甸的麦穗压弯了秸秆——压弯了秸秆的不是麦穗,而是趴在麦穗上的,
一只又一只叠堆在一起密密麻麻的黑色蛊虫!
它们每只只有拇指大小,但数量极众,又喜欢群聚在一起,蜘蛛似的长腿蜷缩,伏贴在他们所能够靠近的一切事物的表面上,就好像给所有的东西都镀上了一层黑色的薄膜,又好像是一口纯黑色的浓痰。
这些挺着肥硕肚子,平时几乎一动不动的黑色虫子,正是这个末世背后的罪魁祸首!
顾九瑶曾经亲眼看到过一只不明情况的瘦黑的黄狗,这是一只丧家之犬,拖着半条残腿呜咽着走动着,血腥气引来了这些潜伏在地面上的蛊虫,不到半秒,他们蜂拥而上,密密麻麻的蛊虫将黄狗包围的严严实实,只留出一个黑色的轮廓,让人只能听到令人头皮发麻的噬咬声,不出三秒,这一群强盗心满意足的飞散开,空气中已经什么都没有了——那只可怜的黄狗已经被分食干净,甚至连半点皮毛和血迹都未曾留下,所有的所有,都被这些贪婪的狩猎者容纳进了腹中。
这些蛊虫狩猎的对象包括一切活物。它们在数年前还是被北域人驯化用来攻城夺寨的工具,也确实帮助北域人在那一场治官重要的战争中取得了压倒性胜利,成千上万的这样的黑色蛊虫被作为战争的武器,被人为刻意的引导去吞噬血肉,与大曜人同归于尽,然后让北域人轻易的夺取只剩下一座空城的北域城池的胜利。
在成千上万次的吞食中,这些黑色的蛊虫终于进化出了新的特点,他们有的生命力更强,不再会叮人即死;有的进化出了难以想象的繁殖能力,成为了虫后。
这些蛊虫不在为北域人所控制,它们噬主了。
谁也说不清蛊虫第一次免疫能够控制他们的虫粉是什么时候,所有人都说不清楚,因为第一次发现蛊虫不再互相攻击,而是转而噬主的人已经死了。
来不及后悔,也根本没有时间后悔——这些拥有难以想象的恐怖的吞吃力量的怪物以令人难以想象的速度将这片大陆给占领了,所有的活物都被吞吃,原本的大城市成为废墟,村庄和田野则被这些蛊虫所占领——比起堆满了人畜粪便以及垃圾散发着肮脏臭味的城市,这些嗅觉灵敏的虫子们更喜欢呆在开阔通风的田野和村庄,它们挤挤挨挨的覆盖住这些地方的几乎每一寸土地,让这些原本赤色或者黄色的土壤全部变成了黑色。
黑色,黑色,还是黑色!
仅存的幸存者都聚集在了山上,其中几乎有一半的人口分布在玉京山脉的溶洞里——那是殉难者用血肉得出来的经验,这些平时在其他地方总是蠢蠢欲动想要撕咬任何可见的活物的黑虫,在这些散发着石灰岩气味的溶洞周围,会变得稍稍老实一点。
顾九瑶找到赫尔本的时候,他正靠在一个溶洞的石壁岩前,半蹲着看着黑红色诡异的天空,眼神有些空洞。
他衣衫褴褛,面色蜡黄。和其他所有的逃难者一样,在这半年里,他只能吃些溶洞里面的透明小鱼,可以说根本没有一顿吃饱过,只能说得上是勉强为生罢了。
溶洞里的孩子整天哭闹,说饿,但到后来,他们就不再哭了,因为连哭的力气也渐渐没有了,甚至,有一些孩子在饥饿中都死去了。
也有胆大的人去山下的村庄里想拿一些食品和被褥来,他们是有家要养的人,被孩子嘶声力竭的哭声弄得心头无力,只得冒险一试,但是,这一些人基本上都再也没有回来过。
看到顾九瑶白色的衣角,赫尔本头也不抬,漫不经心道:“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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