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谓还是无畏

　　“我们一起转学吧，离开这里。”这是她在我印象里挥之不去的记忆。

　　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这个小镇有了一群不学无术的青少年们。
　　或许他们一直存在，或许是后来才来，但这并不重要。

　　长辈们严禁我们跟那群人来往的，哪怕有一点联系都需要隔断。侥幸的心里是存在不了的，甚至有时候我在想手机wilf要是能像不胫而走的消息传播速度就好了。

　　可青春叛逆上头的那几年，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我们都喜欢挑战父母的底线。更多的时候我们更想一个人去闯闯，像是雏鹰挣扎着想去拥抱天空，但父母知道我们涉世不深想塑造我们坚硬的臂膀，但我们总以为这是多此一举。

　　以至于后来爱编辫子的小姑娘学高中的大姐姐剪了干脆利落的短发，爱打闹的小男孩在耳边也嵌了一枚耳钉。我们并不觉得这是在胡闹，反而觉得我们的生活在变得崭新，再或者说更加鲜活。

　　突然有一天，那群人进了我校的初中部，我们不可避免的总会遇到他们。又发现那群人并不是父母口中说的无恶不作，不求上进。那真是太片面了。

　　我们能看到的他们在操场上打篮球，在跑道上挥洒汗水，他们也正值大好年华。于是我们，擦干了眼睛，重新去看待他们。

　　“念安”是我的一个好朋友，我们两个很早就认识了，再具体点说就是幼儿园就有的铁关系。

　　但实际上，我们两个的关系确实很亲密过一点时间，但后来也就很平淡。其实也没闹什么别扭，就是疏于对关系的打理。联系少了，时间一长，哪怕在一个教室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关系也总会淡的。

　　人们都说时间会淡去一切，我一直对这句话持中立的态度。毕竟总有一些人哪怕隔着千山万水，哪怕有着种种阻隔，总有一种感情是不会变的，是斩不断的。

　　那是无法衡量的，更是我求之不得的。

　　念安的个子不矮相反倒是有些高挑，皮肤白皙的不得了，在我们这群孩子里很出众。在我的记忆里她的头发是及腰的，又有些自然卷，举止间优雅又不失礼貌。很小的时候吧，有时候我感觉她就是动画片里的小公主。

　　念安整个人很好相处，几句话就能聊在语气，她的声音是温温柔柔的，直到现在我都感觉她更像是南方的姑娘，温柔细腻，但性子又直爽，并不扭扭捏捏。和她相处的时间里，我清楚的记得我是快乐的，非常非常的快乐。

　　我忘不掉的是她的声音，更是因为她的朗诵让人不禁的为之惊艳。

　　每次朗诵的时候即使她的声音并不响亮，但她总能腔正字圆的句段读进我们的脑海，她能把感情读我们的心里，能够淋漓尽致地表达所要传达的情感，带动我们的情绪，引起我们的共鸣。

　　我记得她侃侃而谈的样子，也好像只记得她的样子。以至于后来她说一起走的时候，我早早忘怀。

　　念安是一个能让人一眼惊艳的人，所以不可避免的她也结识了那群人，这好像在人的意料之外又好像再正常不过了。

　　青春期又单纯的女孩子，是最容易受骗的也是最听不进去劝的。

　　是的，念安谈恋爱了，是和一个长的很高，笑起来很温柔的一个男孩子。念安中了毒，掉了坑，但她并不觉得这是错的，她认为自己遇上了对的人，她不想因为别人的三言两语就放手，她不想，她不会，她也不是那样的人。我很清楚她的性子。

　　校规里明确规定着禁止谈恋爱，但这个年纪是最容易心潮涌动的，喜欢一个人是同学们私下悄悄讨论的小秘密。但如果有人真的谈恋爱的话，不知道消息是怎么走的，总会传到班主任的耳朵里。念安被老师喊到宿舍的那天晚自习，班里没一个人说话的，我们都心有余悸，尤其是班里刚在谈恋爱的几个女孩子，一个人坐着光掉眼泪。

　　得知念安回家反省半个月的时候，她早就被家里接走了，她坐在我后面，我记得很清楚她什么东西也没拿，翻开的书页还未合上，好像那个女孩子随时都回回来坐在那继续写作业。

　　说实话我数学那时候真的不好，夏天我很容易犯困，学校安排的课程表数学课不是在上午最后一节就是下午第一节，我是数学老师上课常点名的一个人，因为这我也成了新来的数学老师上课重点观察对象。但还是禁不住困，我们数学成绩直线下降，但我的语文成绩一直很好。

　　好到高的让人有些不敢置信，好到我被说是有作弊行为，好到那段我被很多人谩骂。那身校服毕业后一直压在衣柜最深处，直到现在我看到它，想到的更多的是一些不堪回首的记忆。

　　我记得那时候我最怕的就是看到几个同学围在一起说悄悄话，我总觉得她们说的是我，我害怕被人指着谩骂那种感觉，我害怕成为众矢之的。我想逃离，但我不知道怎么走。

　　念安回校的那天是一节语文课，我没敢再积极的回应老师的课程我低头背着桌壳里的英语单词，又用余光小心的打量着她，她剪了短发，更显脸部线条。我突然觉得，小公主她好像长大了。

　　突然，老师让她去后面站着，我心里提了口气。不知道为什么，我紧张的厉害。

　　我悄悄回头看见她站起来和老师对视了很长时间，眼眶里有泪水在不断打转，脸颊红红的，嘴唇嗫嚅着，我以为她要说出什么话来。
　　可是
　　她什么也没说，我总觉得那时候她一定有什么话要说，只是我错过了。她拿起课本在全班的注视下站起来，缓缓走到后黑板前。

　　我悄悄回过头喊了她一声，想跟她说话。什么还没等来，我同桌在桌底不动声色的掐了我一下，直觉告诉我们老师在盯着我。我一回过头就赶忙地下去，我没敢看老师的目光，只是暗暗捏着衣角狠狠揉搓。那时候，我以为我错过了她最难过的时候，到后来我才知道，我错过可能的是和她的一辈子。

　　第二天，念安转学了，很长一段时间我再没见到她，也再没联系过她。他们都说念安毫无预兆的就转学了，但其实我知道的很多。比如说，念安回家反省的那段时间，她突然了解到那个自己心心念念的人还有一个关系亲密的前女友。甚至为了那个女生，不惜和她分手了。

　　再联系到她的时候已经是一年后了，我是从以前的朋友圈留言里再找到她的联系方式的。她告诉我，她没在念书了，后来她去学了化妆，我很震惊。
　　我问她：“你以前朗诵特别惊艳就没想着在播音方面学习么？” 她是：“没有……”好不容易联系一次，就这样结尾了。

　　其实念安下课回来的时候，我说：“你好像和以前有点不一样了。”她合上书：“你也是。”我愣了愣，摊手笑然。

　　“我们一起转学吧，离开这里。”她突然拉着我的手说，我看着她的眼睛，很亮很亮，里面映着的只有我一个人。有那么一瞬间，我差点就握住她的手，真的就一起走了。可那天的天真的有点冷，风吹的嗖嗖的，它让我时刻清醒着，我不能。
　　我给不了她承诺，但我拒绝不了她，我知道她的眼睛是哭过的，才会那样的明亮，我好心疼。
　　“看看吧。”我没法走，我走不了，我早就想走了。但她抓着我的手的时候，手在微微用力，我能体会到她的感觉，我们都深陷痛苦，她想拉我一把，我出不去，但我不想伤害她。

　　让她离开这里，重新开始，或许是更好的选择。

　　在碰面的时候啊，是在雪后的会场。我记得那天特别热闹，烟火绚烂，灯光辉映。台上有戏子，唱着冬去秋来的剧，台下有听曲的人，有喧嚣的小贩儿，有好多好多别离后又相聚的人。
　　可惜我已经变了好多，她也是。可有些人，哪怕再变，变得不复当年，变得面目是非，再见面的时候，都忍不住深拥。那天的她化了很美的妆，在炫彩的烟花下，不知道是第几场戏戛停的瞬间，我突然就泪流满面。我们约好了重新开始，在各自的世界里好好生活，考上同一所学校，再遇见对方……

　　遗憾是什么？遗憾是当初我没有坚定一点和她一起走，遗憾是再后来她辍了学也没去考学校。我们都是失约的小丑，落空的承诺还回想在耳畔，我觉得遗憾但没有一点点怨恨。

　　因为我知道如果我们再见面的话，还可以一起吃喝玩闹，津津有味的坐在一起和对方分享自己后来的故事。说不定她还会跟我说，当年我扭头没说出的话，其实她都知道，她还知道，我的脸上被笔划了好长一道印子，好丑。

　　谁也没有说，但我知道我们之间的路早就有了分叉路口。离别的晚歌早已在黄昏奏响，我们还没来得及说一句再见已经离对方越走越远了。

　　但无论我们走多远，我相信着在某个地方，那两个女孩子应该还手牵手漫步在操场上，这一次会一直走到很远吧。

　　绿柳已行方舟，青瓦又惹红烛。故人忽上心头，无处寻归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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