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寺庙
在皎洁的月光下,陈承祖一边吹着山风一边洗碗,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嘴里不停念叨着,“远处有座山,山上有个庙,庙里有个和尚,和尚种着一块地,地里长着小白菜儿,小白菜儿地里黄,黄了又青,青了又绿,绿成一棵大白菜。那个霜打过的大白菜啊,撒盐腌菜缸。腌白菜吃粗粮,割嗓子,疼得慌。”
话说临到傍晚,焚空和陈承祖终于到了目的地。就是这么一座小山上的小庙,庙里有个主持,也是庙里唯一的和尚,法号念治。
见有老友携客人到访,念治连忙整治了一桌斋饭招待他们。陈承祖走了一天的路,又累又饿,端起碗来就吃。吃了七分饱后,有了力气才道:“你这什么饭啊?糙了点儿,割嗓子。”
念治答道:“庙小没细粮,糙米加高粱一块儿焖的二米饭。”
焚空闻言笑了笑,冲着他悄悄念了一段咒语。然后陈承祖惊喜道:“咦,这是咸的味道?”
念治不明白陈承祖刚才还嫌弃高粱米割嗓子,现在吃个腌咸菜怎么就高兴了,没好气道:“当然咸了,咸菜不咸什么咸?”
陈承祖没理会念治,又夹了一口咸菜就着米饭吃了下去。太好吃了,原来菜有味道是这么好吃。焚空笑笑没说话,陈承祖感激地看了焚空一眼,不停地夹菜吃饭。在失去味觉两年后,重新感受到咸味的感觉太美妙了。
吃完了饭,陈承祖瘫倒在蒲团上消食,晚饭吃太撑了。焚空对他道:“你去洗碗。”
“为什么呀?”陈承祖瞪大眼睛问他,长这么大他还没洗过碗呢。“不是还有念治吗?”
“你吃了饭就得干活,念治做了饭,所以你得洗碗。”
“你呢?你也没干活啊。”陈承祖看了看一脸晚娘脸的焚空问道。他也没干活,有什么资格什么命令自己洗碗啊。
“我晚上会帮念治一起打扫佛堂。”
陈承祖撇撇嘴,很想说一句他就是不洗,可转念想了想还是算了,这和尚说不干活就没饭吃,如果他明天想吃饭,明天就得干活。所以如果他现在不洗碗,明天早上很可能就没饭吃了。然后饿着肚子干活,光想想就饿的难受。把这个道理理顺了后,陈承祖便认命起来去洗碗了。
正坐在佛堂门前聊天的焚空和念治,就静静看着陈承祖一边洗碗一边发牢骚。念治道:“焚空,你说给我找来一个壮劳力干活,你看他站没站相、坐没坐相,吃个糙米饭还嫌割嗓子。你这是给我送来一个祖宗吧?”
焚空道:“他这个人欠教训,天天打他一顿就老实了。”
“啊?”念治怀疑自己听错了,他这里是寺庙不是衙门,哪有动手打人道理,“他什么人啊?你要天天打他一顿。”
“一个被家里宠坏的人。”焚空道,然后把陈承祖的来历一一道来,“他这个人就是欠教训,你只管打他就是。”
因为焚空这句话,第二天陈承祖是被一顿闷棍打醒的。昨晚上他睡得沉,早上正做梦呢,梦里有糖醋黄河大鲤鱼、九转大肠、四喜丸子、油焖大虾。陈承祖正梦到自己一手鸡腿一手端碗大口喝汤呢,突然感觉屁股疼,还有人在他耳边骂:“还不起来?还不起来?太阳都晒屁股了。”
陈承祖惺忪着眼看到那个叫念治的和尚手里拿着一个扫把劈头盖脸地要打他呢,连忙用被子蒙住头,“起,起,我这就起,别打了。”艹,这什么破庙啊,这什么和尚啊,叫人起床的方式是用棍子打的吗?
念治手不停。陈承祖也不敢从被子里出来,大喊道:“我都说起来了,你干嘛还打啊?你这么打,我怎么起来?”
“因为你该打。”念治直到打满了二十棍子才停手,“赶紧起来,吃过早饭后,去山泉那边打水浇菜。”
陈承祖等焚空离开他的房间,才气呼呼地把被子从头上拿下来,骂道:“神经病吧?都说起来了,还他·娘·的打。”
念治拿着扫把离开陈承祖的卧房,焚空见了道:“你隔着被子打他,他又不疼,不是白打了吗?”
“我还没打过人呢,下不去手啊。”念治无奈道。
“不管你下不下得了手,在他看来你就是打了他,所以不管他疼不疼都记恨你。”焚空拿着一条铁链子一边施法一边道,“既然你都招人恨了,何不把他打疼一点呢?”
“我为什么招他记恨啊?还不是听你的话打的。”
陈承祖正在屋子里磨磨蹭蹭穿衣服,可不知道焚空正在撺掇念治下次把他打疼一点,更不知道这顿打要天天挨了。
等陈承祖走出房门,伸了一个懒腰,突然感觉到脚上缠了东西,低头一看,是一个铁链子。他立刻抬头去看焚空,“和尚,你搞什么鬼?大早上我还睡觉呢就打我一顿,现在有往我脚上栓铁链子,一出接一出,搞我啊?”
“这铁链子是防止你逃跑的,饭在厨房给你留着呢,吃了饭赶紧去干活。”
“切!”陈承祖低头看了看脚上顶多两指宽的铁链子,特像他们家以前栓大狼狗的链子,就这玩意儿还能防止他逃跑?还不如他那佛珠有用呢。陈承祖懒得和焚空打嘴仗,肚子还真是饿得不行了,算他们有良心,还知道给自己留饭。
到了厨房,陈承祖揭开锅盖一看,一碗稀拉拉的小米粥,四个黑窝窝头,一碟酱黄瓜。他就知道没什么好饭,得,吃吧,不吃就只能饿着。
吃完了饭,陈承祖拿了水桶去打水。走到半路上,他四处看了看那俩和尚都没跟着他,这时候不跑更待何时?不过是一个细铁链子,到了有人的地方,找把斧子一砍就断了。
陈承祖高高兴兴地一路走到半山腰上,却莫名觉得脚上的铁链子变得越来越沉。他坐在一块石头上,仔细看了一下,“就一条普通的链子啊,是我的错觉吧?一定是昨天走路走多了,累的。”
按下心底的怀疑,陈承祖继续往山下走,同时暗暗留心脚上的重量,结果发现不是他的错觉,这链子真的在一点点变重。“焚空你个王八蛋,坑死你爷爷我了。”
陈承祖坐在地上休息,就这么回去他不甘心,他凭什么回去啊,回去给他们干活才有饭吃,菜里连个油星儿都不见。可不回去,这铁链子一步步变重,照这情况,他走到山下得有千金重了。
就在陈承祖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看到远处有一个上山砍柴的樵夫,眼睛一亮,大喊道:“大哥,那个砍柴的大哥,麻烦你过来一下,帮我个忙。”
那个砍柴的大哥拎着柴刀过来,“这位公子,你叫我过来干嘛?”
陈承祖连忙把脚上的铁链子露出来,“麻烦大哥用你那柴刀帮我把这个链子砍断行吗?”
那大哥低头看了看那两只粗细的铁链子,拒绝道:“这不成,这么粗的链子砍下去,我柴刀都要豁个大口子。我看你像个读书人,这脚上怎么绑个铁链子啊?”
“唉,实不相瞒,我确实是个读书人。倒霉啊,不知怎么的被一个嫁不出去的母老虎给看上了,给我绑了回去,脚上栓了这个条铁链子。我是趁她不注意逃出来的。”陈承祖给自己编了一个凄惨的故事,然后又道:“只要大哥你帮我把这个铁链子砍断了,这链子你带回家去,可以打个菜刀啊、镰刀啊啥的。”
“给我啊?”那大哥听了故事很是同情陈承祖,又听可以把那铁链子带回去,便道:“看你怪可怜的,那我试试啊。”
“哎,好。”陈承祖高兴应道,撩起衣摆,岔开腿,方便那大哥砍断铁链。
第一下没砍断,没关系,毕竟柴刀不比斧子那样容易用力。
第二下,第三下,第四下……
樵夫用力一连砍了十多下,别说砍断了,那链子上连个豁口都没有,反倒是自己的柴刀钝了。樵夫扶着自己的腰站起来,脸色很不好看,“你这什么链子啊?我刀都给砍坏了,它连个破口都没有。”
陈承祖的脸色也很不好看,这链子不光会变重,还刀枪不入啊。陈承祖不敢说自己的铁链子有古怪,忙道:“算了,算了,砍不断就算了,我另外再想办法吧,麻烦你了大哥。”
陈承祖说着就站起来往山上走,樵夫拦住他道:“你别走啊,你得赔我砍刀。”
“不是大哥,你这刀连个豁口都没砍出来,肯定不是好铁打的刀。既然你的刀不好,凭什么让我赔啊?”陈承祖无赖道,他身上一文钱都没有,拿什么赔啊。
“嘿,你小子翻脸不认人啊。老子用这把刀砍了十来年柴了,要多好用有多好用,敢说我的刀不好。”樵夫冷笑着道,把刀架到陈承祖的脖子上道:“你说我的刀,老子这就让你试试我的刀好不好!”
“别,别,大哥,我说错话,我说错话了还不行吗?”陈承祖小心翼翼地后退,“不是我不想赔你的刀啊,而是我身上一文钱都没有,不信你看看。”陈承祖说着上下拍了拍自己的衣袋袖袋,“我真的没钱啊。”
“我不管,反正我的刀坏了,你就得赔我。要是没钱赔我,我就在你身上割一刀,认倒霉。”
陈承祖一听连忙认怂,“赔,我赔还不行吗。”
陈承祖不想挨刀,只得带着那樵夫回到山上的寺庙里,希望那两个和尚不会见死不救,拿出一点儿钱来,帮他赔了这柴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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