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青

　　黎承亦不在的两天，也没什么大事发生。

　　或许说，是书窈没在意。

　　照常上课，照常回家。一切井然有序。

　　而黎承亦回来的时候，书窈正和凌恒有些矛盾。

　　那天下午放学，因为生理原因，她有些难受，在教室待了一会儿才离开。比平常晚了一些。

　　刚出校门，就碰到了她邻居。

　　邻居眉头皱了皱，问她：“怎么那么晚。”

　　“有事。”随便扯了个理由，生理上的难受让她声音很淡。

　　凌恒默了很久，直到她有些受不住想走了才开口：“上车。”

　　书窈看着他的自行车后座怔了会儿，有些不敢相信，但也没拒绝。

　　上了座，她轻轻扶着车后面少得可怜的位置。

　　凌恒没动，像是在等什么。

　　“你在等人吗？要不我自己走吧。”太过诡异的氛围让她难受，想要径自离开。

　　“没有。”他的声音突然泛冷，“抓好。”

　　脚尖点了点地，书窈觉得莫名，但还是耐着性子回答他：“抓好了。”

　　话音刚落，车子猛的骑出了一大段。由于惯性，书窈一下往前倒，在前面的人腰上磕了一下。

　　微愠地抬起头，压着不适一句话也没说。

　　前面的人在腰上受到作用力后勾了勾唇角，却又在温软即刻离去后皱了皱眉，加快了脚上动作。

　　刚开始只是风速较大，书窈咬着略显苍白的唇忍着没说话。后来，骑到了不平的路段，车子一颠一颠的，女孩的脸越来越苍白。

　　肚子里不断翻腾着，生理上的不适越来越严重。她挺着身子，没有往前面的人身上倒去。

　　“凌恒。”

　　在傍晚的风里，女孩的声音冷淡地飘荡着。

　　“停车。”

　　她没有好脾气。

　　前面的人身子僵了一下，没有听她的话，自行车还在往前飞快地骑行着。

　　“我说，停车。”她的脸蛋在薄薄的黄昏里皱成一团，声音却愈加的冷。

　　“滋——”的一声，凌恒的自行车猛的停在了一盏路灯下，书窈没控制好，直接撞上了他的腰，磕得下巴有些疼。

　　皱着眉揉了下撞疼的下巴，她毫不犹豫地下了车，苍白的小脸隐在暮色里。

　　也许是委屈，也许是生理上的难受，也许是对远方人的想念，书窈的眼神很冷，没有再刻意装作温温和和的小姑娘模样。

　　站了一会儿，她说：

　　“我以后再也不会坐你的车了。”

　　她还说：“凌恒，心理上的病也是病，我建议你去治一治。”

　　她说的话并不是很多，没心情。说完转身就走，背影上看就只有清冷淡漠。

　　少年看着前面穿着校服的小小身影，低下头不明地轻嗤了一声，脚下用力，踩着脚踏板就绝尘而去。

　　路过女孩的时候，只剩下风扬起一阵尘。

　　校服下摆轻轻扬起，书窈停住，没有再继续往前走。她往边上走过去，靠上了不知道围着什么的墙，傍晚的风冷，她的手轻轻捂着不舒服的肚子。

　　这条路基本没有什么人，薄薄的汗从额头沁出，她难受得蹲了下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她的脚都蹲麻了。前面出现了个人，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没有说话，空气就这样凝固住。

　　到底，还是黎承亦先忍不住了。他也蹲下来，脸凑过去：“幺幺，不难受了，我回来了，嗯？”

　　他的声音很轻很温柔，就像一道光慢慢撕破了暗无边际的黑。

　　很奇怪，好像他有魔力，自己的肚子的确没那么难受了。她抬起脸来看他。

　　额边的碎发已经全湿了，眼睛里满是倔强，那生理泪水盈盈，始终强撑着没掉下来。

　　黎承亦叹了口气，扶着她慢慢站起来，怕她低血糖，没敢太快动作。

　　尽管这样的小心翼翼，书窈起来的时候还是踉跄了一下。

　　黎承亦扶着她，侧了个身换了个半揽着她的姿势，把手里温热的姜红糖水递给她，温声细语：“没事，不难受了。”

　　“都怪我，是我忘了，前两天不该让卢苦给你带芒果酸奶的。”

　　“不疼了好不好。”

　　“幺幺，我错了。”

　　“是我，是我回来晚了。”

　　……

　　书窈始终没有说话，半倚在他的怀里，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手里温温甜甜的姜红糖，压住了肚子里翻腾的感觉。

　　怎么能怪他呢？

　　她走了一年，因为心情的压抑、饮食的不规律，她的经期改了一次又一次，她自己都没把握，他怎么能预料到呢？

　　而且，他现在应该在竞赛那的酒店待着，怎么会出现在这？他比完赛就赶回来，这份心她怎么会不明白呢？

　　她只是喜欢他哄着她，喜欢这种感觉。她在这个世上活了近十七年，也就只有那么一个人愿意哄着她了。

　　“黎承亦。”

　　糖水喝了半杯，她轻声开口：“我不难受了，你送我回家好不好。”

　　她难得温软，难得撒娇，他怎么舍得不答应。

　　保持原来姿势半搂着她往前走，他扶起了被自己随手扔在地上的火红色自行车。

　　他刚跨上车，后座便被人稳稳坐下。书窈一只手拿着杯子，另一只手自然地环过他的腰，然后把脸轻轻埋在他的腰间。

　　嗅着少年身上淡淡的洗衣粉味道，书窈感到了久来的惬意。

　　他骑车一向很稳，不急不缓的，让人很安心。

　　绿化、偶尔路过的车、路灯，身边的景物都在倒退，而身边的人却一直陪着自己前行。

　　“黎承亦，你提前回来没关系吗？”肚子好受多了，她也能散发思维了。

　　“嗯。”他应着。

　　“怎么样。”她问的是竞赛。

　　“嗯。”应该是感觉到女孩的声音逐渐恢复活力，他也能笑了出来，“我觉得这次应该可以。”

　　“嗯。”轮到她发出单音节。

　　“幺幺？”

　　“我累了。”她趴在他的腰上闷闷回答着。

　　少年自发加快了速度，只是车子依旧平稳，似乎生怕颠簸到了后座的小姑娘。

　　到了小区，黎承亦没有再停在那棵树下，而是径直到了书窈家门前。

　　——他舍不得她再多走一步。

　　书窈开了门，问他：“要不要进来。”

　　黎承亦拒绝了：“乖，好好睡一觉，明天见。”

　　“嗯。”她关了门，轻轻地小跑。直到又在卧室门前看见那个出现在熟悉的大树下的男生，轻轻挥了挥手，才去洗漱休息。

　　看到凌恒的消息已经是第二天了。

　　那时她正在吃早餐，随手拨弄着手机，就看到那标红的未读消息。

　　时间差不多是昨晚她刚回来的时候。

　　点进去看了看：

　　——刚才谁送你回来的。

　　很莫名的内容，她没有理会。

　　刚想放下手机，就又进了一条消息，看清楚发来的人，她笑了笑，穿着一双拖鞋哒哒地往外跑。

　　“诶？去哪呀？”书知温从厨房里出来，疑惑地问了两句。

　　不一会儿，书窈就带着黎承亦上了饭桌。

　　黎承亦喊了声“阿姨好”，就自然地坐下，笑着问：“还在吃早餐，不怕迟到了？”

　　书知温添了副碗筷，也笑着解释：“幺幺不舒服，我给她请假了。”

　　说完，又想起：“诶！你这可快点吃，待会儿可就是你迟到了。”

　　书窈喝粥的动作顿住，看了眼黎承亦。

　　男生知道她眼神里的东西，对她笑笑表示安慰，又转头对书知温解释：“温姨，没事，我这不是去参加竞赛了嘛，我提前回来的，他们还没回来呢，等他们回来了我再跟他们一起回学校。”

　　“这样啊，那怎么就提前回来了，也不在那边好好玩玩。”

　　“这我要不提前回来，还能赶上温姨的早餐吗？”

　　“嘿呦，你要喜欢，以后温姨都给你做。”

　　“好，谢谢温姨。”

　　“说什么谢啊，你这孩子。”

　　书窈听着他们两人的搭话，明明应该是有些小吃味才对的，可偏偏就莫名觉得开心。这样温馨的氛围，她没能感受过多少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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