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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日
当我练功的时候,风卓就会走开。
只是当我停熄风雪,让冰石和五彩封印消失,我走到他面前时,他会望着我的眼睛说,
灵祭,你的脸,好苍白。
那一刻他的表情会变得很忧伤。
然后他用力握着我的手,很久很久不松开。
每一次跟风卓下棋我都会输,但我喜欢看他神采飞扬的表情。
我珍惜着每一分钟和他在一起的时光,哪怕只是看着他低着头不说话的样子。
当风急剧地开始旋转,大地颤动,草木退避,我知道我占卜到的那一个时刻已经到来。
当父王出现在我们面前,白色的长袍翻卷起飓风,纯白的眉毛,严肃而愤怒的表情。
“父王。”我叹一口气,然后设起冰色的守护界限,尽我的全力。
但风卓却走出界限,向我的父王行了祭司的礼节。
“风卓……”我正要开口,风卓示意我不要说话。
“我喜欢您的女儿。”风卓微笑着,但他第一次笑得那么苍白。
而父王只是念下了一个咒语,然后风卓就摔倒在地,吐出红色的血。
“灵祭是风影国的下一任祭司,而且你也是星石国王室的继承者。
你应该知道这不可能。”
然后父王划了一个繁复的星字,巨大的光环,我被笼罩,地面开始下陷。
我望着风卓的跌倒的样子,泪水滴下来。
风卓忧伤的望着我,擦掉嘴角的血。
灵祭,等我……等我……
等我……
父王在风影与星石的域界上设下了一个封印。
他在界线上对着我们两人只说了一句话
不要轻举妄动。
我看着风卓一次次地想穿越结界,但每一次都被风沙逼退到百步之外。
直到血从他全身沙石割破的细小伤口中溢出来,浸染他的长袍。
我咬破了下唇,一直在抑制着眼泪。
然后我取出随身的匕首,锋利的刀刃周围氤氲出薄薄的冰色寒光。
“不要!灵祭!不要!!”风卓想要过来阻止我,却再一次被风沙推出百步,他的手上脸上都布满了斑驳的伤口。
我对着他苍白的笑着,然后望向父王。
父王很严肃地望着我,指节都在颤抖:“灵祭,我知道你不会……”
风席卷起他的袍子,那一刻我觉得父王的脸显得那样苍老。
我割断了自己的长发,那些在月光下泛起银光的齐膝长发现在只到了肩膀,松开手,那些陪伴我走过许许多多日夜的灰色精灵就随风散开。
然后我把刀锋搁在手腕上,说:“父王,让他走,否则下次割断的就不只是它们。”
我苍白的望着父王再次划出一道繁复的退 字,当风卓被那些白色的旋风包裹的时候,我大声说:“忘了我吧……忘了我……这样对大家都好一点。”
在九月举国满月祭星的时候,父王当着所有德高望重祭司的面把风戈传给了我。
我穿着祭祀的黑色长袍,颈上是雪狼的尖牙骨坠,腕上刻有守护咒符的风铃叮当作响。
原本我可以穿与其他人不同的白色祭司长袍,但我拒绝了长老的建议。
因为我跟风卓在一起的时候我一直都是穿白色,还有我的冰凌琏坠和风羽纱衣。
现在我都把它们锁在凌湖湖底的月魇镜旁了。
我接过父王的风戈神杖,向所有人露出精致的微笑,齐肩的灰色短发在我身后飘扬起来。
举国的臣民都向我跪下来,为我祈祷。
但其实自从风卓走了之后我就没有真正开心的笑过。
所有的一切,都已经埋葬在那一天了吧,在那些白色的旋风里。
有时我练完那些繁琐难懂的咒语,我会一个人到凌湖上,具现出和那时一样的冰色筏子,但是不再用桨,水的流动总会在湖心停滞,只是我以前没有发现。
我会念一个避水咒然后降到湖底,对着我的月魇魔镜说话。
“魇,你知道吗?今天我接任了风戈?”
“我知道,我都知道,灵祭,我知道你好累,自从风卓走了的那一天开始,你的世界……其实都没有颜色了……”
我望着镜子里的我自己的脸,忧伤如风卓离开我的那一天的脸。
“灵祭……你想知道风戈的故事吗?”
月魇镜闪烁出奇异的五彩光芒。
我随着一股冰色的水流旋涡进入镜中。
“灵祭,跟我向前。”一个熟悉而低沉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月魇已经化为我耳坠上的一颗晶石。
我看见漫天的黄沙铺卷大地,遮天蔽日。
一些裹着墨绿色古祭司袍的侍者匆匆而过,我和月魇踏风跟着他们。
我们一直走到风影神殿前。
“怎么?”我惊诧地触了触变成耳坠的月魇:“风戈的传说真的发生在风影国吗?我真的以为这只是个传说。”
“是真的,这发生在三百年前。”月魇低低的声音消散在呼啸的风沙中。
风影神殿比现在还要恢弘,在风沙中巍然屹立,但四周却一片孤寂,没有生命,没有现在的晶莹的湖泊,盛大之下却笼罩着令人颤栗的肃杀之气。
我走进去,两旁皆是表情漠然的武士,佩刀上有幻化的风影字符,我知道他们看不见我。
寒冰色的帝影宝座上是风影三百年前的王,在他庄严的眉目间有父王的影子。
如果刚才的一切都让我诧异,那么现在我所看到的就太出乎意料了。
风影的公主和一位王子服饰的少年被缚着押进来。
我咬着嘴唇。
灰色的长发,白色的风羽纱衣,一样倔强的眼神,宛然是灵祭。
而那棕色瞳孔,面容忧伤却透出一股坚定的少年,就像另一个我。
我不由自主地跪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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