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伞留香(10)
池清叙年纪虽轻,但对于袁听云的苦痛和绝望却能够感同身受。
她昨夜曾经设想过,假如是天水门的姐妹遭此毒手,自己下手只怕比袁听云还要不留情面。
所以,少女根本无法理解那些名门正派执拗的坚持和所谓的尊严,在她看来。没有什么比人的性命更重要。
见到池清叙挡在二人中间,胡铁花不禁咽了口口水,一旁的高亚男也紧张得摩挲着手指。
“没问题吗,这样?”高亚男有些犹豫地询问胡铁花,“万一…”
“没事的,”楚留香胸有成竹地安慰道,“她不会有问题的。”
园子里,乔颂玉望见池清叙的脸,持剑的右手猛地怔住。
小公子从小一直长在山庄里,他从没见过与自己年纪相仿,却这样大胆英气的少女。
池清叙浑身上下散发着坚韧又任性的稚嫩气息,配上蜜桃般饱满的脸颊和澄澈的眼睛,极其引人注目。
外貌太过出众,就会给人一种“徒有其表”的感觉。
乔颂玉也同样陷入了这样的误解中,他并没有太对少女表现出重视,只不过小少爷素养极高,不会挂在脸上。
“乔公子这样镇定自若,看来是明确自己并不是凶手了?”池清叙单刀直入地问道。
“自然,我跟袁听澜无冤无仇,当然不会是我。”乔颂玉理直气壮,言语之间尽是初出茅庐的傲气。
“那么其他人呢?你敢为他们做担保吗?”
池清叙的眼神在后面乌央乌央的人群里扫了过去,平静地追问着小公子。
“我…”
乔颂玉宛如被人打了一记闷拳,半晌说不出话来。
“其他人呢?敢拿自己的名誉和性命,为别人做担保吗?”池清叙说着,脸上隐隐露出了一丝冷笑。
“你们能确定,自己身边的那个人不是凶手,有朝一日不会对你们下手吗?”
这话一出,人群立刻噤了声,他们的眼神开始不着痕迹地左右乱瞄,疑神疑鬼起来。
纵使众人自恃光明磊落,但知人知面难知心,谁又能夸下海口,替别人做这种保证呢?
“哪里来的小丫头,屁话真是多!”赵镇山高声吼道,“老子今天就是要走,我看你们谁能拦住!”
他说罢,就大摇大摆地往门外走。
不料,楚留香突然挡在了门前。
他明明刚才还和胡铁花一起,站在长廊下面,但只是眨眼的功夫,男人便飞到了门前。
甚至没人知道,也无人看清,楚留香是怎么过去的。
赵镇山虽然态度嚣张跋扈,但审时度势的功夫却是一流。眼见在楚留香面前占不到便宜,他只好气势汹汹地挺着肚子,找了个石凳坐下。
“姑娘替人出头,看来是对自己很自信了。”乔颂玉握着剑的手没有丝毫放松,他紧追不舍地问道。
在他看来,池清叙虽比旁人勇敢,但终究是一戳就破的美丽纸老虎罢了。
“是啊,我要是不对自己自信,难不成还要对你自信不成?”池清叙说着,不满地翻了个白眼。
乔颂玉身上这股不食人间烟火的傲气,着实让少女不愉快。
——谁还不是大小姐了?
乔颂玉被池清叙呛了个脸红,他有些不服输地示威道:“既然这样,那你就和我比试一场,我要是输了,就听凭你处置。”
池清叙什么都没说,她将背后的伞慢条斯理地取了下来。
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这把伞经常挂在墙上闲置着,除了挡雨,池清叙几乎用不到它。
但现在,她必须要天天背着这把伞。
“这就是你的武器?”
乔颂玉有些疑惑,他没听说过有哪个门派的是用伞当做武器的。
“对啊,”少女晃了晃手里的伞,很是得意,“遮雨好用得很,打笨蛋也特别好用。”
小公子听出对方是在嘲讽自己,脸色马上就坏了起来。
池清叙将竹伞“砰”地一声打开,整个人便轻飘飘地如纸一样跃上了房顶。
她周身被碧蓝色的水波温柔地包围着,胡铁花想起自己被划破的上衣,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胸口。
乔颂玉提着剑,先发制人地刺了过去。
他似乎笃定池清叙手里的这把伞是个破铜烂铁,出招格外凌厉。
没想到,这一剑被少女举着伞,轻松地躲开了,小公子连对方的衣角都没摸到。
他只当是巧合,在空中翻了个跟头后,又以更迅速的招式朝着少女刺了过去。
乔颂玉使的是环翠山庄的绝活,翠松十二式,一招比一招更华丽,也更致命。
剑风擦着少女的发丝和衣角掠过,似乎差那么一点就能够打中她,但总是差了一点。
池清叙以守为攻,举着伞在空中转闪腾挪,像一朵柔软又无害的云,不管怎么捉,都很难碰到。
乔颂玉从来没见过这样的轻功,看起来毫无章法,但就是无法破解。
十几个回合下来,乔颂玉累得汗流浃背,但池清叙的额头上连一滴汗珠都没有。
见对方因为疲倦而松懈了下来,池清叙敏锐地抓住了机会。
包裹着少女和竹伞的水流在这时开始缓缓流动起来,她闭着双眼凝神定气,那些水浪翻涌起来。
她朝前极快地挥舞着手里的伞,那股水浪便像箭一般,翻涌着白沫倏地冲向了乔颂玉。
乔颂玉翻了个身,堪堪躲开。
那股有力的水流打中了远处的一处角楼,房顶直接被打穿了一个大洞。
“好险…”胡铁花摸了摸胳膊,发觉那上面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开始庆幸自己遇到池清叙的时候对方没有使出全部功力,否则就算留住一条小命,自己也得休养好几天。
“清叙居然…”高亚男惊讶不已地感叹道,“先前我的担心,实在是没必要了。”
她一直认为师姐华真真是自己见过的武功最顶尖的美人,没想到,池清叙却更深藏不露。
房顶上,池清叙故技重施,又同时打出好几股汹涌的水流,组成了一个小小的方阵。
乔颂玉提着剑在这其中穿梭来去,宛如一只灵活的燕子。
旁人看起来轻松无比,但只有小公子自己知道,每躲避一次,他的心脏跳到了嗓子眼,毛孔都收紧了。
“这姑娘到底师从何人?”
在下面观战的青竹师太,有些疑惑地问道,“这功夫我从未听过,也没见过。”
她旁边的人也纷纷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知己知彼,才能有百战百胜的可能,但除了楚留香和胡铁花,其他人对池清叙根本一无所知。
这样看,乔颂玉的决斗提议,就显得更加草率。
这边,池清叙似乎放弃了这样正面的攻击,她将竹伞在手里转了个圈,整个人猛地升上了高空。
紧接着,池清叙将手中的竹伞一挥,便朝着脚下射出了一滴晶莹的水滴。
最奇怪的是,这水滴并未落下,而是一动不动地悬在半空。
就在众人正讶异的当口,池清叙已经以极快的速度出击了。
只见她伸出脚,轻盈地踩在刚刚的水滴上,微微一用力便朝着乔颂玉的方向飞了过去。
少女茶白色的衣裙随着风柔软地飘了起来,远远望去,竟有着仙子一般的飘逸姿态。
而她手中竹伞中间藏着的利刃,寒光凛凛地划过了小公子的鼻尖。
这速度实在太快,乔颂玉若是有半点跑神,刚刚一定会破相。
少女一个回身,又朝着乔颂玉的左侧掷了颗水滴出去。
毫无疑问,这水滴也是池清叙的垫脚石,她借着伞的助力,又踩着水滴,从左侧冲向了乔颂玉的身侧。
乔颂玉举起剑,勉强挡下了这一击伞击,他的手腕微微发抖,看起来已经到了极限。
接着,又有水滴出现在了乔公子的右边,上边和左下方。
池清叙像一只白色的蝴蝶,不管如何伸出手,她都能从指缝间慢悠悠地飞走。
乔颂的汗水已经从额头流到了眼睛里,他有些慌张地擦了一下,马上被蛰得鼻子一酸。
余光,他看见一道白色的影子从左边朝自己袭来。
乔颂玉想也不想地,举起剑来试图挡住。
…糟了。
….左边什么都没有。
乔颂玉还没来得及大叫不好,少女的竹伞,已从正面划破了少年的衣衫,也扯断了他脖子上的玉佩。
园子里安静极了,夏日燥热的风吹过来,却刮得少年心头冰凉。
眼见着玉佩快要掉下去,还好,少女眼疾手快地把它接住了。
乔颂玉还愣在屋顶上,眼神像是被定住一般呆滞。
地上围观的人群,也如小公子一般目瞪口呆。
池清叙收了伞,从屋顶上轻松地纵身跃下,她白色的衣角在空中飘着,像一只展翅的白色鸟儿。
“是我输了,我听凭姑娘处置。”
乔颂玉垂头丧气,宛如斗输了的小狗。
“那就麻烦乔公子配合一下搜查吧。”少女笑得如沐春风,她伸出娇嫩的手掌,那枚玉佩安静地躺在掌心。
“玉佩还给你,下次最好挂在腰间,不然很容易摔坏的。”
池清叙将玉佩塞回少年的手里,便转过身回到了长廊上,站在胡铁花的身边。
这时,人群里,一个沉默寡言的稳重男人走了出来。
池清叙记得,他就是崆峒派的公孙寿,那个看起来心情不太好的男人。
“先来检查我吧。”
他的语气波澜不惊,双手伸开,示意自己已经做好准备。
有了崆峒派的元老带头,其他门派也不好意思退缩,只能无奈首肯,表示自己也没问题。
眼见园子终于恢复了镇静和井然有序,楚留香等人都松了一口气。
池清叙伸了个懒腰,准备去临近的厨房找点吃的。
谁知,却被乔颂玉叫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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