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恍然二十年
雪夜,西域皇城内
偌大的宫殿,角落里点满了蜡烛。
殿中央有两人,一位中年妇女跪坐在金丝狐毛垫上,眼角的细纹丝毫不影响她周身雍贵的气质。
坐在上首,头发花白的老人看了她许久,沉声开口:“你这般,是要与整个清河为敌?”
妇女冷笑,“清河,早就容不下我了,不是么?”
老人吐出口浑气:“你...从小就犟......”
妇女起身,用力拍了拍膝盖,一言不发转身走去。
待她消失在宫殿后,老人脱力滑下王座。身后巫师赶紧上前,从怀里掏出玉瓷瓶,倒出几颗棕黑色的药丸。
“大王,大公主她......”
“我都知道。”
老人费力吞下药丸,浑浊的眼神定定地看着妇女离开的方向:“或许,她才是对的......”
老人话音刚落,巫师眼神蓦然变了变。
同时---
京城内*
医女们从长春宫端出一盆盆血水,寝殿里时不时传来凄厉的喊声。
“娘娘,已经出来头了,您再坚持坚持啊。”
皇后贴身宫女翠桃在床边紧紧拉着皇后的手,看着一群稳婆在一旁大喊着“用力啊!”“用力啊娘娘!”,一股怒火从心中升起:“一群没用的老东西!天天就知道喊,没看到娘娘已经累得喘不动气了吗?”
床中女子再次用力,终于在用尽身体最后一丝力气前生下孩子。
“哇啊啊啊啊啊......”
一声响亮的啼哭声给人心惶惶的长春宫带来慰藉。稳婆们仔细一看,惊喜道:“娘娘,是个皇子!”
稳婆把孩子抱到她眼前给她看,只看了一眼,她的眼泪就止不住地滑下。
“翠...翠桃......”
身边女子虚弱的唤了声,把翠桃从喜悦中拉回。
“娘娘,娘娘您说。”
稳婆识趣地把孩子抱走。稳婆走后,一屋子人也都散开,给皇后和翠桃留出独处空间。
翠桃低头俯身靠向床中女子。
“若是我不在了...你一定,一定要好好护这孩子长大......”
翠桃慌张地握紧她的手:“娘娘您说什么呢,您忘了您之前和贤妃娘娘一起给这孩子缝制的衣物了吗?您还说,还说要带这孩子去袁春湖钓鱼,去百香园采花......”
“翠桃....”
女子又轻轻唤了声她。昔日风华正茂,京城人称“再世褒姒”的皇后娘娘,现在脸上毫无血色,汗水打湿了她的鬓发,虚弱的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完。
“张家...私藏军队粮草,企图谋反,圣上能留我到现在,已经是,莫大的恩赐了。贤妃一定会向圣上,争取这孩子,我知道你父亲是羽林卫,你也会些拳脚功夫,请一定,护好这孩子......”
她看向窗外。大雪停了,一缕阳光洒在了窗棂上。喃喃道:“天晴了,真好啊......”
一滴清泪从眼角滑落,她含笑闭上了眼。
翠桃放声大哭。宫中之人都沉浸在小皇子诞生的喜悦中,无人理会殡天的皇后。
紫宸殿内。
几个小太监在太监总管德福耳边说了些什么,德福叹了口气,挥手示意他们下去。走到正在批改奏折的圣上身边,说道:“圣上,皇后张氏诞下一皇子。”
身穿明黄色衣袍的青年男子头也不抬的回了句:“张家也算有点用处。”
德福顿了顿,又说:“皇后张氏,殡天了。”
批改奏折的笔一停,元盛抬起头看向窗外。阳光照在地面积攒的雪上,反射出独有的光芒。
“厚葬。”
“嗻。”德福掐着嗓子应了声,退身去殿外。
太监总管走后,元盛继续低头批改奏折,眼神里没有丝毫起伏。
几个新入宫的小太监围在德福身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总管总管,皇后娘娘又漂亮又温柔,对待我们也特别好。为什么她过世,圣上一点都不伤心呢?”
德福看了眼他们,拂尘一挥,“你们懂什么,干好自己手里的活儿。皇后殡天,皇子诞生,过两天又是元日,有你们忙的。”
.......
如皇后所言,贤妃卢梅长跪紫宸殿外,请圣上将小皇子交于她抚养。
太监总管瞥了眼在外跪了两个时辰的贤妃,不忍心道:“圣上,虽说贤妃父亲是镇北将军,膝下不能有子。但是她平时与...关系甚好,不如就......”
元盛抬头看了眼德福,德福立刻噤声。良久,他才开口:“准了。”
“嗻。”
德福立即转身去殿外,扶起贤妃,道:“娘娘,圣上准了。”
贤妃深深看了眼紫宸殿的牌匾,一言不发转身离去。
*
九年后
“回禀圣上,今年的皇子测验中,三皇子依然拔得头筹。”
元盛放下手里的茶,冷笑道:“张氏可真是给朕留下了个好儿子。”
德福也叹息。朝廷中让圣上立太子的奏折一波接一波,可是眼下,大皇子不思进取,二皇子母妃是异域之人,三皇子虽然聪颖,但已故母后家族谋反失败,定然不能立为太子。剩下的皇子也都资质一般,不堪重用。
“那圣上,立太子一事......”
“立五皇子。”
德福倒吸一口凉气。五皇子元将晟是剩下那些资质一般的皇子里最没有主见的一个了。而他的母妃迟贵人却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若是将来迟贵人当上.......
圣上旨意,不可揣测。
德福躬身:“老奴这就通知翰林院的几位大人草拟圣旨。”
圣旨下达后,迟贵人所在的咏乐宫喜气洋洋。太监宫女们喝酒唱歌,一片喜悦。一个不起眼的小宫女偷偷溜出咏乐宫,捡了条小路,进了娴雅宫。
烛火下,贤妃正看着三皇子元常琉背书。
“先帝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今天下三分......”
宫女上前,伏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贤妃眼神逐渐凌厉起来。
“琉儿,母妃今日乏了,你再背一会就去睡觉吧。切不可忘了时辰。”
元常琉乖巧点头:“母妃好梦。”
贤妃摸摸元常琉的头,转身走了出去。
走出宫门时,小宫女行礼退下。贤妃看了看喜气洋洋的咏乐宫,抬脚走向紫宸殿。
她径直走进门,被侍卫拦下:
“娘娘,皇上已经歇息了......”
贤妃一记眼刀看向侍卫,侍卫打了个寒战。
“本宫,也是你可拦的?”
“让她进来。”
贤妃连看也不看侍卫一眼,迈进了紫宸殿。
龙榻上的男人神色泰然,看向她,笑道:“稀客啊。”
贤妃不理会他说的话:“为什么不立琉儿为太子,明明他才是......”
“他才是众多皇子中资质最出色的吗?”
元盛扔下手里的狼毫毛笔:“朕知道,你想借这个机会,替琉儿扬眉吐气。可他生母的外族也是众多皇子外族中,唯一一个企图谋反的。
若是十年前没有迟贵人的父亲冒死进谏,现在的天下可能就不姓元了。”
“朕没法不立五皇子做太子。”
说完,贤妃和元盛双双沉默。
良久,元盛挥手:“若是贤妃没有什么事就......”
贤妃“扑通”一下跪下,元盛皱眉:“你是只会跪吗?九年前也是,现在也是......”
“我卢梅,恳求圣上,待到琉儿及冠后,将苏州城一带赐予他作为封地。让他永不踏入京城。”
元盛身子一顿,贤妃接着说:“我活了二十六年,从出生到嫁给当初还是太子的你,从你登基到成为贤妃,没有求过任何一个人。”
“现在,我求你,让琉儿及冠后,永远远离京城。”
她俯身磕头,一声声沉重的响声后,额头泛出血丝。
“罢了!”
元盛出声,“朕答应你,待三皇子成年后,封他为懿王,赐地苏州城。”
“臣妾,多谢陛下。”
她起身打算离开,手腕又被元盛拉住。
他努力平复心情,迫使自己的语气软下来,终于说出了那句一直都想说的话:“你做我的皇后好不好。”
“皇后之位空了九年,我实在想不出除了你还有谁能做我的皇后了。”
贤妃抽出被拉住的手腕,走出了殿门。
“德福!”
“老奴在!”
“择吉日立皇后!”
......
贤妃回到娴雅宫,屏退众人,转动了放在角落的花瓶。轰然打开了一个暗门。
暗门里面是一个不大的暗室,墙上挂满了画像,画中人都为同一位女子。她笑的模样、皱眉的模样、与宫人谈笑的模样、拿着绣花针缝制肚兜的模样......一笔一划栩栩如生。
她走进去,拿起一张画像,指腹轻轻滑过画中女子的脸。
“皇后姐姐......”
......
十一年后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吾子常琉,颖才具备,醇谨夙称,南风斯玄。大有君子风范,朕之夕影。今册封皇三常琉为懿王,赐地苏州城一带,黄金十五万两、丝绸五十匹、金玉珠宝若干,择日启程。钦此。”
德福说完,笑眯眯地看着元常琉:“懿王,接旨吧。”
元常琉恭敬接过:“儿臣,接旨。”
远处高席首座,皇后卢氏张望着元常琉,眉眼满是不舍。元盛看着,乐呵呵地说:“怎么?自己亲自给他讨的圣旨,这拿到手了又不愿意了?”
卢氏瞪他一眼,转头接着看成人礼。
元盛摸摸胡子,道:“苏州城路途遥远,给他添几个通房丫头随行也不是不行......”
受世人仰慕的圣上元盛再次收获一记眼刀。
“我就说说,就说说,哈哈哈......”
成人礼结束后,卢氏来到懿王府帮着元常琉收拾着行李:“江南那边气候温和,这几件单衣你带着...但说不定就冷了,你再带几件厚衣服。上次内务府送来的那......”
“母后,”元常琉笑着打断:“苏州城那里的制衣技术可是出了名的,您看您给我带这么多衣服,到时候我想买两件穿穿都不好意思了。”
“你老子不差你买衣服那点钱。”
元盛抬腿进入元常琉寝殿:“想买什么就买吧,我若是亏待你,你母后能扛着丈八蛇矛跟我打上三天三夜。”
卢氏再次瞪了一眼元盛,转头跟元常琉不舍道:“今天才封王,明日就要走了吗?”
元常琉点点头:“我想早日去江南一带看看民情。”
卢氏看着自己养了二十年的孩子,眼眶又红:“你到那边要好好照顾自己,还要好生对待懿王妃,她身子弱,这才成亲三年就要跟着你到处奔波......”
元常琉正色道:“母后大可放心,就算我不吃东西也不能让王妃饿着半分。”
卢氏欣慰的看着他:“本宫的琉儿,长大了。”
元盛插嘴:“这次去江南,你身边要带几个人吗?”
元常琉点头:“带着安平将军和付太傅,还有翠桃姑姑,同行的还有几个有能力的年轻人。”
卢氏疑惑:“安平将军?”
元盛解释道:“现在军中唯一一个女将军,也是旷世难遇的奇才,叫虞珑。三年前清河压境就是她率领军队夺回城池。”
卢氏赞许道:“真不愧是我章合子民,有我当年的气魄。”
门外太监捏着嗓子叫了句:“安平将军到!”
进来一人,皇后转头看,不由得吃了一惊。
听元盛那么说,还以为是个五大三粗的女人,而眼前人却一身红衣,浑身上下满是蓬勃的朝气,说是哪位武将精心培养出的名门大小姐她都信。
在生人面前失态,有损皇家威严。卢氏定了定心神,挂上练就多遍的笑容。
“属下虞珑,参见圣上、皇后、懿王。”
“平身。”
“谢圣上。”
元常琉问:“你来找我何事?”
虞珑无奈,看向元常琉说:“本来没什么事,是军中有耳尖的将士知道你要去江南,非要拉着你喝酒。”
元常琉看了看卢氏,卢氏笑着点点头,便说“那儿臣和安平将军就先行告退,父皇和母后也早点休息。”
待两人走后,元盛问卢氏:“那咱也走吧?”
卢氏“哼”了一声抬脚离开,元盛也乐呵呵地跟上前。
*
告别宴上,元常琉和众多将士喝的烂醉,最后是王妃来军营接他他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虞珑看着身材娇小的懿王妃,迟疑道:“不如让几个将士把懿王送回王府?”
“没关系。”懿王妃汤圆圆拍了一下元常琉不老实的手:“我们明日便要起行,我对这京城也有诸多不舍。碰巧今晚月圆,我想和王爷一起走走。”
虞珑点点头,汤圆圆扶着元常琉艰难离开。
有不知死活的将士,借着酒劲壮胆,找虞珑表白。在围观群众的起哄声中,虞珑道:“等你能打过我再说吧。”
那个将士落荒而逃,虞珑看向众人:“慢慢喝,酒钱懿王府付。”
将士们欢呼道:“再来十坛上好的花雕!”
虞珑笑了笑,也转身离去。
*
与此同时,苏州城。
晚饭后,邵清越和邵清沅沿着清晏坊后的小溪散步。邵清越摸着圆滚滚的肚子,看向邵清沅:“再过几日就是元日了,京城那边传来消息了吗?”
邵清沅拨弄着衣袖上的白狐狸绒毛,“前皇后儿子赐字懿封王,最迟明年五月份来苏州。”
“啊,”邵清越往手上吹了口暖气:“我不是问这些皇后王爷的皇宫秘史,我是问京城那个戏班子,出来新的演出消息了吗。”
邵清沅噎了口气,闷闷道,“没有!那些戏班子的事我怎么知道!”说罢,不理一旁的邵清越,往另一面走去。
“哎,怎么又生气了...”邵清越摸了摸脑袋,赶紧追上去,“那就不看戏班子了,看我这如花似月的四妹妹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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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很少有看到古言百合
所以就斗胆写了
因为很讨厌那种一上来就一方追一方死缠烂打爱到不行
所以这篇文会很慢很慢
符合我自己的理解
OK
下周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