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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5 章
元旦一过,整座城市进入了春节倒计时,迪吧生意火爆,伍毅忙得脚不沾地,每晚都很迟才回家,白天还有各种事务要处理。唐瑾也没闲着,光账务方面就够他费神的,连陪伍焱的时间都少了。
这天下午,伍毅和唐瑾都在迪吧忙,唐梅突然打电话让他们去接伍焱放学,因为临时来了个患者她走不开。
伍毅正在和经理谈事,唐瑾把车钥匙给领班,让他去停车场把车开过来,准备自己去接孩子。
从不懈怠的锻炼让唐瑾的患肢改善很多,平衡性也大大提高。伍毅的车够高,所以唐瑾从轮椅上站起后,右手直接抓住方向盘,转动身体先让屁股坐到座位上,然后右腿上车,再捞起左腿上去。
“不用麻烦,轮椅放店里就好。”唐瑾阻止领班拆轮椅,他没打算下车,想着到幼儿园后给老师打个电话,麻烦她把伍焱送出来。
领班帮忙关上车门,唐瑾系好安全带就出发了。他是艺高人胆大,虽然唐梅三申五令不准他开车,还是想开就开,伍毅更是拿他没办法,就怕哪一天他被交警抓到吊销驾驶证。
幼儿园门口早早的就有家长排队等着接小孩,所以唐瑾无法把车停得太靠近校门,幸好伍焱眼尖,一出来就看到自家的车。唐瑾一边跟老师讲电话,一边降下车窗探头出去让老师看见。
“老师再见!”伍焱看见唐瑾后小手立马从老师的手中挣脱,背着小书包迫不及待地跑过去。
“系好安全带。”唐瑾跟老师道谢,挂掉电话回头嘱咐伍焱。
“叔叔,怎么是你来接我?”伍焱爬上专属的儿童座椅,高兴地说着今天幼儿园玩的游戏。
唐瑾的心情因为孩子也变得轻快起来,嘴角不自觉地露出微笑。可就在他要启动车子时,后座门突然打开,一个人快速坐进来,让他的笑容一下子凝固,脸上的肌肉变得紧绷。
来人戴着鸭舌帽,帽檐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外套的领子又竖起挡住下颌,让人完全看不清他的面目,更糟糕的是他上车后就一把抓住伍焱,捂住他的嘴。
“开车!”鸭舌帽压低嗓音说。
“兄弟,你是不是搞错了?”唐瑾尽量让口气显得放松,启动车子慢慢开离幼儿园门口。
鸭舌帽听见唐瑾的声音才抬头看后视镜,然后不满地问:“怎么是你,伍毅呢?”
唐瑾眼眯了下,看来没搞错,确实是冲着他们来的,而且听对方的口气,不仅认识伍毅,也知道他这个人。
“原来是找伍毅啊,没问题,我马上带你去。不过大哥,麻烦你先把手放下,孩子被捂得喘不上气了。”唐瑾一边开车,一边密切注意着后座的情况。
大概是觉得唐瑾没什么威胁,鸭舌帽很爽快地放开伍焱,不过警告他不准喊,不准乱动。
“孩子很听话,没事的。”唐瑾实在怕他突然做出伤害伍焱的举动,所以又安抚了伍焱两句。
伍焱吓得咬着嘴唇不敢说话,眼圈都红了,但是忍着没有掉眼泪,小手不安地拽紧安全带。
唐瑾此刻又恨起自己偏瘫的身体,要是他好好的,后座上那个该死的鸭舌帽压根不是他对手,哪怕是左手能有点用,他也不至于连条信息都无法发给伍毅。
“不用去找伍毅,你按我指的路走。”鸭舌帽要求唐瑾往郊区方向开。
唐瑾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但心里纵有千百个想法也不敢轻举妄动。
路越走越偏,最后停在一排废弃的厂房前,鸭舌帽掏出一把匕首割断儿童座椅的安全带,让唐瑾熄火下车。
“大哥,我没法下车啊!”唐瑾回头看着鸭舌帽,很无辜的样子。
“别跟我耍花招!”鸭舌帽抓过伍焱,匕首对着他警告唐瑾,“轮椅呢?”
唐瑾这下更确定对方是有备而来,就是不知道对他们的情况了解多少。“原本打算接了孩子就回去,所以没带轮椅。”
“废物!”鸭舌帽一边骂,一边打开车门拎起伍焱下车。
见对方往厂房那走,唐瑾以为终于等到机会,可是他刚掏出手机,鸭舌帽又返回了,从车窗外伸手进来抢走手机,还拔走了车锁匙:“找伍毅呢?还是报警?你最好老实呆着,要么我就宰了这小兔崽子!”
唐瑾表面一副胆小懦弱的样子点头哈腰,心里早把鸭舌帽从头到脚咒骂了一遍。
刚才一路开过来,唐瑾看得清清楚楚,前面村子的住户都已搬空,围墙上写着大大的“拆”字,显然这一片是政府统一拆迁平整土地准备拍卖的,所以现在周围一个人影都没有,真的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过了一会儿,鸭舌帽从厂房出来,手里拉着个破旧的小拖车,伍焱却没出现,不知道被他关在哪,不过唐瑾相信没达到目的前,他还不至于对伍焱动手。
“车子你都能开,这个肯定没问题,也是四轮的。”鸭舌帽毫不客气地把唐瑾拽下车,一把将他推倒在小拖车上,然后点了根烟,头也不回地又进了厂房。
这会儿不是讲究的时候,没让他爬着进去已经不错了。唐瑾心态好,管它脏不脏,很迅速地调整坐姿,把左腿盘到车板上,靠右腿在地上蹬,背着前进。
路面不平整,但好歹是水泥地,一会儿唐瑾就滑进了厂房。里面一股浓重的灰尘味,光线也暗,乱七八糟的东西散乱地堆放着,让唐瑾一时找不着人在哪。
“孩子在上面,你要不放心就上来。”鸭舌帽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唐瑾转了个方向才看见鸭舌帽靠在二楼栏杆处,楼梯就是废弃的车床后面。不见到伍焱肯定不行,于是他二话不说绕到楼梯口,从拖车上转移到第一级台阶,开始往上爬。
鸭舌帽冷眼旁观唐瑾拖着半瘫的身体一级一级坐着往上挪,正想嘲笑两句,裤兜里就传出陌生的乐曲,他掏出一看,原来是唐瑾的手机响了。
“哟,伍毅找来了!”鸭舌帽冲唐瑾挥了挥手机。
伍毅忙过一阵后发现时间不早了唐瑾却没回来,以为他带伍焱去哪玩了,没想到领班告诉他唐瑾轮椅没带走,他心里咯噔一下,立马打电话找人。
“伍哥,找你兄弟呢?”鸭舌帽的话给唐瑾传递了一个信息——他大概不清楚伍毅与他的真正关系。
手机里传出的声音伍毅有点耳熟,却一时想不起是谁:“你哪位?”
“真是贵人多忘事啊!伍哥!才一年没见就听不出来了吗?”鸭舌帽笑得阴森森的,不等伍毅回答就挂掉电话。
阿全!伍毅想起的那一刻胸口就像被捅了一刀,冷风呼呼地往里灌,让他觉得有点冷。再次拔电话过去却被对方挂掉,连续几次后,伍毅气得一脚踹翻一把吧台椅。
正在做营业前准备的服务员从没见过伍毅发这么大火,一个个很有眼力见地忙活起来,手脚比平时麻利许多。
鸭舌帽阿全让唐瑾解锁手机后,通过微信找到伍毅,发出了视频请求。
伍毅第一时间通过,画面上却乌漆墨黑,等了一会儿才有点亮光,一个模糊的人影在角落动着。
阿全见伍毅几乎把脸贴到镜头上了,很好心地说:“看不清是吧,等着。”
伍毅不知道阿全干了什么,不过很快画面的光线亮了很多,镜头也靠近了,他清楚地看见唐瑾坐在台阶上,用手撑着往上爬,样子有点狼狈,不过人看上去没事。
“你兄弟上楼的姿势还挺特别。”阿全见伍毅皱着眉头,一副担心的样子就觉得爽,“对了,还有你儿子,我也带你见见。”
阿全一直没露脸,镜头一阵晃动后,伍毅看见伍焱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好像不省人事。
“全哥,好久不见,难得你来,我们见面聊一聊啊!”伍毅什么也没问,保持镇定,一副叙旧的口吻说着。
“好啊,我发定位给你。”阿全的目的本来就是见伍毅,自然不会拒绝,“该怎么做不用我说吧!”
“放心,不会报警,就我一个人去。”江湖规矩,伍毅知道。
伍毅开着经理的车一路飞驰,电话也打个不停。他先联系华哥,因为阿全跟了华哥很多年,算是组织里的干部,可是华哥电话始终没接,他只得再问其他兄弟。
华哥一直标榜自己是个正当商人,但伍毅知道他有些生意涉及灰色地带,所以在他手下做事时,伍毅自己很有分寸,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分得很清楚,别人的事他也从不打听,向来安守本分。
回来前夕,伍毅偶然发现阿全勾结他人吃里扒外。如果是在别的地方,他肯定不会管,但事情发在自己负责的场子,他要任其而为,既对不起华哥,事情败露后他也难辞其咎,于是他找了个机会跟华哥提了几句。
之后没多久伍毅就回来了,因此华哥怎么处理阿全的事他不知道,但今天阿全来了,那必然是来报复的。
几通电话下来,伍毅心里的担忧更甚。以前的兄弟没有人提到阿全背叛的事,只说他突然就因为贩毒被警方通缉,人不知道躲哪儿去了,之后他女人被车撞死,一尸两命,很惨。
唐瑾爬上二楼后,又挪到伍焱身边,将他抱到腿上。
阿全见唐瑾在摸伍焱的脉搏,哼一声道:“放心,小兔崽子的命我会当着伍毅的面再要的。”
唐瑾不知道他和伍毅有什么过节,但他相信伍毅不是个惹事生非的人,不会轻易跟人结仇。
外面传来刺耳的刹车声,唐瑾和阿全知道伍毅到了。唐瑾没动,阿全则靠到栏杆上朝下看。
“全哥,我来了!”伍毅一进厂房就喊。
“站住,别动!”阿全知道伍毅身手,靠近了他不一定能占到便宜,所以才选择在二楼与他对峙。
“全哥,你的事是我跟华哥说的,你要做什么就冲我来。”伍毅性子本来就直,现在又担心唐瑾和儿子,所以一点也不拐弯抹角。
“跟华哥说也是你的本分,我不怪你。”阿全好像很通情达理,可是接下来又说:“不过我女人孩子却无辜惨死,我怎么也得弥补一下他们。”
“嫂子的事我也很难过,有什么我能做的你尽管说。”伍毅有种兔死狐悲的感觉,如果他没有回来,也许以后某一天他也可能死于非命。
“放心,每个人都有份。”阿全转身从唐瑾身上抢过伍焱,把他夹在臂弯让下面的伍毅看得见,“你回归正途,我却成了通缉犯,你怎么也得付出点代价。肖玲已经下去陪我女人了,你儿子也得去陪我儿子!”
“是你杀了肖玲!”伍毅很震惊。虽然他对肖玲没感情,但肖玲却因为他而死,这点让他难以接受,不仅自责愧疚,还有出离的愤怒。
“他们母子很快就团圆了!”阿全没否认,笑得很开心。
“那又不是伍毅的儿子,就算他死了,跟伍毅也没关系。”唐瑾慢悠悠地开口。
“你说什么?”阿全咻地回过头,瞪着唐瑾说:“肖玲可是亲口承认……”
“肖玲的话能信?”唐瑾打断阿全的话,“只怕孩子爸是谁她自己都不知道。”
“伍毅总不至于傻到养别人的儿子这么多年吧?”阿全半信半疑,毕竟肖玲私生活确实很乱。
“那是为了给他家传宗接代。”唐瑾老神在在地说,“你和他也认识好几年了,看不出他不喜欢女人吗?”
阿全突然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这么多年兄弟们都说伍毅是正人君子,金钱收买不了他,美人计也行不通,既不泡马子,也不玩一夜情,多少女人向他示好都没用,也就肖玲跟他有了孩子,可是俩人也没在一起。还以为他是专一,原来是对女人不行!
伍毅不知道唐瑾说这些是为什么,但唐瑾比他聪明,肯定是有目的的,所以他一声不吭,趁着阿全没注意时,快速移动到他正下方,果然阿全回身看见他时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把孩子砸向他,正好让他接了个稳稳当当。
伍焱还没醒,伍毅为了腾出手来对付阿全,把他先放到门边的地上。
没了孩子,阿全反应也不慢,一把揪住唐瑾的领口,将他拖到栏杆边,然后勒着他的脖子迫使他抓着栏杆站起来。
伍毅总算是看见唐瑾了,但阿全的匕首抵在他脖子上,让他既紧张又心疼。
“全哥,他就是个外人,跟这事无关,你放了他。要杀要剐我都随你,绝不反抗!”伍毅举起双手,一步步朝着楼梯那边走。
“刀子不长眼,你最好别动!”阿全手轻轻一划,唐瑾的脖子马上渗出一丝血线。没了伍焱那个筹码,却有了唐瑾这张王牌,他很得意。“可怜肖玲到死都对你恋恋不忘,你却早就跟别人出双入对。之前我还以为你们是兄弟,没想到是一对死基佬!”
伍毅不敢再动,阿全却迟迟下不去手。不是他没那胆量,而是纠结唐瑾是个男人,死了对伍毅是惩罚,但下去陪他女人像什么话。
唐瑾的左手垂在身边,找不到泄愤渠道的阿全突然抓起他的左手挥了一刀。下面的伍毅只觉得眼前一花,有东西掉了下来,赶紧要去接却被车床挡住,他又不敢让唐瑾处于视线之外,只得放弃。
被削掉的是唐瑾的左小指,平时麻木的患肢此时突然传来剧烈的疼痛,他却冷静地看着鲜血涌出来。
“好玩吗?再来一根。要中指还是食指?左手还是右手?”阿全被血刺激得愈加兴奋,挥着匕首跃跃欲试。
厂房里太暗,伍毅看不清唐瑾手上的血,但阿全的话让他知道是怎么回事,他失去了理智,大吼一声,跳上车床,抓住栏杆就翻上二楼。
与此同时,唐瑾趁阿全分心没再勒着他时,右手抓住他的右臂,脚下一错,一个过肩摔把他摔出去,而他自己也因为站不住跟着翻出了栏杆。
一上一下,几乎发生在同一时刻,伍毅来不及去抓唐瑾,眼睁睁地看着他掉下去。
嘭地一声,沉积已久的厚厚一层灰扬起,空旷的厂房显得更加昏暗与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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