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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控(一)
雨在程颐回绝的那一刻停了。
“没有能力?”乔安池呆呆重复。
程颐惊觉自己说错了话,但既已出口,只能从旁找补回来:“我是指……你的错觉。”她勉强笑笑,“可能是我今天没把你的话听完就走,让你生气了,才会这么口不择言。”
乔安池面露疑惑:“口不择言?”
她点头:“你怎么可能喜欢我嘛……不过人在生气的时候说什么都不奇怪,我原谅你了。”
可说完,两人面面相觑着,谁也没有再开口的意思,直到片刻,还是程颐硬着头皮道:“那……我就先走了。”
乔安池没有阻拦,可看着她离开的背影,他又觉得自己不太对劲。
明明只是不经大脑的喜欢,苍白解释的喜欢……
又怎么会让他的心砰砰直跳呢?
程颐原以为经过这次见面,乔安池会好好反思自己的惊人之语,可接下来几天,她发现自己错得离谱。
乔安池确实还是如往常一样上下班,对她的态度却依旧不见疏远,甚至在有周静薇的现场,也会过来和她热络攀谈一二。
程颐不想理他,但既然是聊工作,还是得对这位最大的上司汇报,由此不免被对方夹带私货。
她已经不止一次看见周静薇咬唇了。
喂,你够了吧,小白花女主已经开始不甘心了……程颐拿眼神示意,疯狂希望自己可以被摘出这段本不该搅和进去的关系。
这一次,乔安池还真乖乖和周静薇招呼了声,可接下来的话竟是:“静薇,你最近见过秦越吗?”
周静薇恍惚了一下:“没有。”
“嗯?司启文真把你当员工了。”乔安池看了眼她身后,作势要走,“你不好开口,我去和他说。”
“别。”周静薇赶紧拉住他,脸上浮起脆弱又小心的笑,“安池哥哥,我……还没到见他的时候呢。”
司启文走过来,正好听见周静薇最后一句,道:“小乔总,什么时候喜欢管起别人的家务事了?”
“你说的是谁家的家务事?”乔安池道。
这问题问得巧,说秦家就默认了与秦家有关,不说秦家又总有下一个坑在等着。司启文肉眼可见地沉了脸,又只能承认是落了下风。
而他以睚眦必报的个性,当然得从其他地方找赢面。
这段时间,金色港的认筹正在轰轰烈烈地进行。
虽然人在客场作战,但木森团队仍倚仗丰富的经验一炮打响,以至于司启文看到比自己手下还多那么十多个人头的数据时,脸色有一瞬间的挂不住:“这就是目前截至的数据?”
周静薇:“今天还没算。”但看看楼下来往客流,估计也差不离。
司启文自然明白,曲手在桌面敲着,沉吟片刻才道:“这样,通知认筹在今天下午三点截止。”
周静薇提醒道:“可之前说好的是明天下班。”
“我们不能被比下去。”司启文淡淡扫过她,明明没什么表情,却让周静薇读出了不寒而栗的感觉。
她犹豫片刻,点头:“好的。”说完要走,却又被身后叫住:“静薇。”
周静薇顿了顿,看过去。
司启文:“你得取得秦家的认同,记得吗?不要对其他人抱有无谓的同情,如果你输了,他们也不会同情你。”
她一愣,抿唇说不出话。
下午数据更新后,程颐认筹的成绩排在木森团队第三位,与许佳并列第三。
第四名的陈申大力拍她肩膀:“不错啊,恋爱使人进步。”
程颐反手一推:“你收敛点。”
她指着不远处被邵从新拉去谈话的许佳,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恰好能将她阴沉的脸色收入眼中。
或许是感觉到了他们在看,那边许佳说着话,突然猛一回头,目光尖利地刺过来。两人避之不及,陈申下意识地“啊”了声,而程颐却觉得许佳只是在看她。
用尽全力地……死死盯住她……
司启文突然提前截至认筹的消息很快传到乔安池那里,他正在公司与乔进民开会,闻言父子俩同时抬头,在各自眼中看到了不确定和怀疑。
又过了一会,乔进民先开口:“你去吧。”
“好。”乔安池走到门边,突然回头,正要与乔进民耳语的江特助本能一惊,腰微微僵着,看向他。
“江特助,这么紧张啊,我还什么都没有说。”乔安池打着趣,对乔进民道,“忘了说,司启文对木森打压得厉害,如果您没别的要求,我按自己想法做了……毕竟自家产业让外人欺负到这份上,我不动手,恐怕我妈就要自己上了。”
乔进民盯着他,片刻后吐出口气:“我会考虑。”
“估计得快点。”乔安池微笑,不再等乔进民的回答,转身,“先走。”
可门在身后合上的同时,他的脸也随即沉了。
乔进民在犹豫。
金色港认筹结束,随即而来的就是开盘。当天晚上,邵从新召集了人开会,看他通知的架势,大家挨个自觉点好外卖,准备鏖战。
手机传到程颐时,乔安池推门进来:“没开始呢?”
“等你。”邵从新说着,对程颐道,“你也给小乔总点个外卖。”
程颐对乔安池的到来并不意外,却垂眼不看他,只轻声应下。
“我看都有什么吃的。”
程颐正要将手机递过去,掌心却被猛地一按,力气恰到好处,没有疼痛,又无法挣脱。
后背随之贴上人的体温。
她一个激灵。
“别动。”乔安池一手撑住椅背,一手在屏幕上滑动。他漫不经心地说着话,架起的胳膊却把程颐牢牢锁在胸前,但又给了她尚可回寰的空间。
旁人看在眼里,暧昧地笑。
而程颐越发僵硬。
空余的手扣在桌面,指尖微微蜷缩,在光洁的桌面上磕了一下又一下,像心跳一样渐渐加快。
终于,程颐把心一横,不料刚开口说了个“你”字,身后那人突然直起身。
“我选好了。”他语气平静,仿佛只是她一个人在困扰。
之后,会议正常进行。
通常开盘前的工作十分繁杂,既要为现场情况做百分百的准备,又要在维护老客户的基础上持续导入新客户,并同样稳住他们的需求。
谁都不希望竹篮打水,谁都想赢。
乔安池的带来的消息也是同样:“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木森在与其他公司的联合销售从来没有败过,希望这次也是一样。”
他第一次如此直白表露了希望,其他人纷纷一震,邵从新也不由惊讶地看向他,而乔安池恍若未觉,点点眉心:“散会。”
一直低头的程颐如蒙大赦,率先站起来要走,却听那人又道:“程颐,你留下。”
邵从新很快把其他人全部赶出会议室。
然后,门被迅速扣上。
程颐垂头坐回原位,可好久都没听见乔安池走过来。
怎么回事?在比谁比谁更沉得住气吗?
她胡思乱想,耳边冷不丁飘来声音:“为什么躲我?”
程颐叹了口气,反问:“那么这几天,你又在做什么呢?”
乔安池定定看她,片刻勾唇:“我在确定一件事。”
“什么?”
“你对我不是全无感觉。”
程颐差点爆粗:“乔安池你自恋也得有个限度吧!”
“你外卖没怎么吃。”他指着桌上几乎没动的食物。
“我忙得没胃口!”
“你还不敢看我。”
“我,我要查客户资料!”
他却笑起来:“程颐,你脸红什么?”
又是这样吊儿郎当的口吻。
程颐头痛欲裂:“乔安池,你真的不要利用我气周静薇,我看她现在已经够烦心了,当心过火。”
“谁说我在气她?”乔安池盯着她道,“在医院不就说了,我也可以喜欢你。”
原来兜兜转转,他还想着那天。
程颐这些天憋的火气一下子摁不住了:“喜欢是盘菜吗,愿意给谁就给谁?还是说,你对周静薇的感情这么廉价?那你凭什么觉得我会要?”
她连珠炮似的问,直问得对方漫不经心的脸一下一下跌落谷底。
程颐却比乔安池更为混乱。
他喜欢了周静薇多久,又认识自己多久,怎么突然就嚷嚷出了“喜欢”?这人就没觉得哪里逻辑不通吗?
再说了,乔安池的人设就该是为周静薇肝脑涂地,不然最后怎么为她牺牲自己。
他不牺牲,这个剧本的架构不就崩了吗?那她还能回得去?
程颐脑袋突突地跳,更对眼前那张执拗的脸感到心烦,站起来:“乔安池,我们最近确实配合打得不错,但不管怎么样,我们始终是朋友,你别混淆了。”她语速飞快,却在见乔安池霜打茄子般的脸,不自知地缓了语气,“可能是这段时间你太累了,也没时间想清楚,等开盘后再好好理理,就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说完,她转身离开。
“一一,不许走……”
她伸手去拉门。
“不许走!”仿佛一圈声势浩大的音波扩散开去,将门死死抵住。
而门,似乎真被锁住了。
程颐拨了通电话:“喂,你们上来——”话没说完,手机被人瞬间抽走。
对未知的惊惧让人汗毛倒立,更何况,未知已经如刚才那样,不,远比刚才更为嚣张地把她拉着与自己对视。
程颐本能地低下头,只觉得心如擂鼓。
而彼此静默之间,头顶飘来一声叹息:“不想看,干脆别看了。”说话时,就听砰的一声,头顶吊灯倏然熄灭。
随即,颊边擦过一片濡湿的温软。
她的心跳,停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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