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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商1-2
蓝曦臣点头,随即又摇头道:“他是仙督,自然留有百家的联络方式。只是今日他刚走,再托他转问,一来费时,二来也不方便。”
蓝忘机说道:“转托敛芳尊传讯过去,让洛阳于氏的人去查,再传回来,费时不少,还未必确切,不如亲走一趟。”他明白蓝曦臣的另一层担忧:倘若周璨真的与这些乐坊有关,自然是越少的人知道越好。
“好啊!那就去一趟洛阳。正好这几日又不该你授课了。”魏无羡想到便说出来,在云深不知处关了十几天,脚早就痒了。
蓝曦臣担忧道:“魏公子的身体?”
“没事。”魏无羡爽快笑道:“再说还有两枚灵丹呢!”转头望向蓝忘机的神色里,满是被困鸟儿放飞的欢呼雀跃。
蓝忘机与蓝曦臣目光相接,彼此都觉得此时最好去一趟,不管能否找到周璨,至少这寄信人与周璨必定关系匪浅。
“这寄信人知道周主簿的钟灵琴弦是换过的,而且知道是泽芜君换的。这可奇怪了,换琴弦的事并没有告诉她啊,还会有旁人知道吗?”魏无羡问。
蓝忘机说道:“以周主簿之聪慧,恐怕她早就猜到了。”
蓝曦臣脸上一红,低声道:“寄信人只怕也未必知道是我换的,只不过猜测收到信会立即有所动作的,是我而已。”
魏无羡笑道:“这种人可不太多。”
蓝忘机道:“惜言姑娘?”
魏无羡拿起信纸,隔着烛火看了看,放在鼻子下闻了闻,说道:“信纸是普通的纸,这墨也是外头小店里常见的粗墨,可信纸上还有淡淡的脂粉香气,并未被这粗劣的墨汁气息掩盖,这脂粉可不便宜。从字迹来看,更加可以断定写信人是个女人。”
蓝曦臣却更加担忧,说道:“如果真是惜言姑娘,我反而越发担心了。”他站起身在窗边来回踱了几步,“从惜言姑娘看,她们吃穿用度已是不凡,这封信是加急快送,邮资三十两,她也付了。可她为何用这等寻常的粗劣笔墨来写信?如果她是身不由己,趁人不备写的这封信,又怎么能送到洛阳于氏的手中?”
魏无羡以手撑腮,摸了摸鼻子,长长出了口气,说道:“是很奇怪。按理说,旁人不知道周主簿跟姑苏蓝氏的关系。”他斜眼看了看蓝忘机,又道“其实也不能说有什么关系,毕竟都还没挑明。如果是强迫周主簿她们说出跟姑苏蓝氏的关系,那也完全不必说到琴弦的。因此我断定这写信的人,必定是周主簿或者惜言,她们当中的一个。目的呢,应该是报信,告诉泽芜君,周主簿在哪里。这许多乐坊的名字,可能是因为写信人也不知道到底是在哪里,只是知道在其中一处。当然这也不能解释泽芜君的疑问,为何这写信人可以外出寄信,却没办法好好坐下来写这封信。”
蓝曦臣当机立断,说道:“事不宜迟,我去向叔父辞行,今晚就出发。忘机你与魏公子明日再去可好?”
蓝忘机知他心急如焚,也不便拂逆他的意思,点头应允,送蓝曦臣出去时又道:“叔父那边,小心应对。”蓝曦臣了然一笑,点了点头。
不知道头天晚上蓝曦臣去跟蓝启仁说了些什么,蓝忘机去向蓝启仁辞行的时候,蓝启仁非但没有生气,还颇为关切地问候了一下魏无羡:“那小子身子好啦?还挺得住?”
这让魏无羡搂着蓝忘机的腰,在背后笑了个半死,末了还笑道:“要是在前世,听见叔父这么关心我,我一定要去找处温泉,从头到脚好好泡一泡。”
蓝忘机奇道:“为何?”魏无羡笑道:“一定是猪油吃多了蒙了心,连耳朵也塞住了,才会出现这么离奇的幻听。用温泉水好好洗洗油。”
蓝忘机莞尔,轻轻拍了拍他的手道:“站好。”
“蓝湛,你实在太好了。”魏无羡把下巴搁在他肩头,嘴里含着风,含糊地说道。
“你每天都要说好几遍。”蓝忘机悄悄牵起嘴角,目光愈发温柔。
“说不够嘛。”魏无羡又搂紧了他几分,“我要天天说,月月说,说上两百年。”
当日晚间洛阳城门关闭前,二人在城外落地。蓝曦臣先头传过信,下榻处是城内最大的客栈闲云仙居,已经订好了房间,但蓝曦臣早已拜会过洛阳于氏的家主,随后就去了澜庭记,只嘱咐他们二人见机行事。
“有这么多家乐坊,难道一家一家上门吗?去了又如何找人?”为掩人耳目,魏无羡一身白衣抹额,明俊逼人,站在蓝忘机身旁,顾盼神飞。大堂里面人来人往,个个都朝他们多看几眼。
“闲云仙居客栈”几个斗大的金漆篆书,在明晃晃的灯笼下面闪着新上的金光,店面里雕梁画栋,喜色盈人,气派非凡。但掌柜在柜台后面,算盘打得噼啪声响,面前挤了小半圈人等着登记选房;伙计忙着带领客人上上下下,眼看连招呼他们的闲暇都没有。
魏无羡一甩衣袖,说道:“先吃饭去!”拉着蓝忘机就向街对门的“佳客来酒楼”大步走去。蓝忘机看他嘴角弯弯,神态悠闲,似乎胸有成竹,心知他有了打算,也就随他去了。
门口招呼的堂倌见他二人衣饰精美,仪态高贵潇洒,打起十二分的笑脸迎上来,“二位客官里面请!”
“蓝湛,银子!”魏无羡转头对蓝忘机笑笑,纤长的手掌伸手过来,蓝忘机会意,摸出钱袋给他。魏无羡熟练地拿出一块银子,在手上抛着玩,对着笑得双眼都嵌进脸颊肉里的胖堂倌道:“最好的雅间,最好的酒。”
胖堂倌转头对店里吆喝了几声,脚步飞快,躬身哈腰将他们带到楼上,穿过来来往往的食客,最后推开一扇雕花木门。蓝忘机随着魏无羡走进去,眼前一亮,宽敞的房间里八仙方桌紧挨窗边,窗栏大开,正对着长街灿烂的灯火。
“雅间房费五百文,立时现结,用餐另算。”堂倌笑嘻嘻地拉开椅子让二人坐下,又使劲擦桌子,边擦边报了价。一册纸质上品的菜单立于桌上显眼位置,堂倌拿起来用双手递到魏无羡面前。
魏无羡把银子“磕嗒”一下放在桌子边缘,笑道:“”把你们最好的菜上了就是。这是房费,多的就是赏你的。
胖堂倌用眼光掂了掂银子重量,这块银子最少也有二两,简直太足了。于是笑得真心实意,忙道:“多谢客官!”伸手去拿。
魏无羡却把银子往桌子中间挪了个地儿,胖堂倌的手一下就没碰到,诧异地望着魏无羡,陪笑道:“小的手拙,这银子太滑了。”
魏无羡笑道:“别急,说了给你的就是你的。你陪我们说说话,让我们尽兴了,还有赏你的。”胖堂倌立刻拍着胸口保证定当竭尽全力让客人满意。不由得往魏无羡身边挪近了几步,恍眼看到蓝忘机肃色冷冽,目光不善,又退了一步。
这时房门敲响,有伙计送酒和酒杯进来,堂倌殷勤倒酒给二人,又吩咐那伙计道:“招牌菜八道,赶紧上。”待得那伙计出去,又对魏无羡说道:“不知客官想知道些什么稀奇事情,保证知无不言。”
“我们初到洛阳,人生地疏,酒足饭饱后,该到哪里去消遣呢?”魏无羡三杯满酒下肚,眼睛更亮了,黑曜石般星火迷离。
堂倌笑道:“那要看客官喜欢什么。别的不敢说,要说消遣的玩意儿,除了洛阳敢说齐全,哪里都不敢称齐全。”
“哦?这么自信?”魏无羡双手交叉在胸前,嘴角微瘪,似笑非笑,一副不甚相信的样子。
“那可不!只要客官您说要什么,洛阳若是没有,别的地儿也找不出来!”堂倌卖力胡侃。
“那我想要找最美的姑娘。”魏无羡眉眼弯弯,笑着说道。蓝忘机瞧着他,看出他貌似玩世不恭的表情之下,手指却在微微发抖。从寄信人送出那封信,到今天他们三人赶到洛阳,已经过去了三天。之前他们都没意识到,三天,对一个女人来说,也许早已经天翻地覆。
堂倌恍然大悟,笑道:“客官原来是好这一口啊!这个简单,洛阳城里最美的姑娘,全在芳菲楼!从店里出去右拐那个街口就是。包您满意!”
魏无羡却把桌上那块银子划拉得离堂倌更远了,沉下脸来说道:“我说最美的姑娘,你就拿些随处可见的庸脂俗粉来充数?”
堂倌被他的神色吓到了,说道:“小的不明白客官的意思?”
魏无羡又把银子推到堂倌面前,漆黑的瞳孔深不见底,望着他一个字一个字地慢慢说道:“听清楚了,澜庭记,玉燕楼,濯菡坊,翠羽林,绮萝馆,醉春华,蝶蕊轩,殊妧堂,哪家的姑娘最美?”
“客官您原来是行家呀!”堂倌咂舌道,“这些都是洛阳城里鼎鼎有名的乐坊啊!”堂倌搔头,有点犯难,“对不起对不起!是小的唐突了!嘿嘿,这要说哪家姑娘最好看,小的没有亲眼见过,不敢乱说。”
魏无羡换了个姿势,慵懒地靠着窗栏,两只手指朝酒杯点了点,堂倌会意,赶紧添满酒。“说下去。”魏无羡拿起酒杯放在唇边,对堂倌冷冷说道,却趁堂倌头低下去的瞬间,对蓝忘机眨了眨眼,悄悄一笑,锦绣舒云,华采风流。
坐在对面的蓝忘机心弦像被谁弹了一下,怦然而动,忙垂下眼睫。
堂倌忙接着说道:“小的虽然没有亲见,但也听客人们说过,澜庭记是歌曲最佳,醉春华是陈设最舒适最豪华,濯菡坊是编舞最新奇,蝶蕊轩汇集了各地的美酒和奇瓜异果,殊妧堂的姑娘自己会写词填曲儿。但要说哪家的姑娘最好看……”他眼睛在魏无羡脸上转来转去,不敢随意结论,深怕再说错话就得不到赏钱了。
魏无羡看出他的为难,噗嗤一笑,将酒一口喝尽,高高挑着眉梢,笑道:“我敢说,你们洛阳的所有姑娘加起来,也没有坐我对面的这位公子好看。”
蓝忘机心念一动,目光与他相接,魏无羡眼底含笑,神色却极为真诚,不似说笑,见那堂倌不由自主望向蓝忘机,又道:“你要小心,这位公子看起来冷冰冰的,其实……确实是冷冰冰的,而且脾气特别不好,要是你推荐的姑娘还没有他好看,一定回来拆了你的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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