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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 章
周五下午,戏剧社演出后台。
“这个箱子是谁负责的,不要放在这里挡路啊,你们把它搬到那个角去……那是谁,怎么衣服都没穿好就在外面乱跑……”彭夏忙着指挥大家做准备。
她往门口那边扫了一眼,正好看到顾隐跟霍凯走了进来。
彭夏朝着顾隐跟霍凯摆了摆手,“哎,顾隐,霍凯,你们来的正好……我正要找人呢,你们两个刚来的,谁帮忙跟下演员……”
霍凯闻言愣了一下,“跟演员?什么情况?之前不是说让我们来帮忙搬东西的吗,怎么又跟演员了?”
彭夏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皱着眉头,就算现在跟人说话,表情也没有一丝和缓,“本来是只需要帮忙搬东西的,但是今天场地出了些状况,场里没有表……”她没再细说,只是一边低头翻着手里的演员册,一边道,“也不用你们两个都跟,男演员就还剩……席洛没人跟……”
顾隐原本一脸无趣地站在霍凯旁边,听到彭夏这句话的时候,他立刻抬头看向彭夏。
彭夏并没有注意到顾隐的反应,仍然翻着手上的演员册,在确认了上面的信息之后,道,“是就剩席洛没人跟。主要也是他跟大家不熟,不好意思主动找人帮忙跟着,就只能我来安排。我正准备找人呢,正好你们两个来了。你们两个跟席洛不是一个学院的嘛,我之前还听席浅学姐说起,说你们现在在一个实验室里做实验,那应该更熟一点吧……所以……”
听明白了彭夏话里的意思,顾隐不等彭夏把话问完,也没给霍凯说话的机会,便率先开口道,“我跟吧。”
霍凯听到顾隐的话,先是一脸诧异地看了他一眼,随后又收回了视线,看着彭夏,说,“那就让顾隐跟吧。我干别的。”
彭夏只是需要一个人跟着席洛,对于具体的人选是谁原本就无所谓。这会儿顾隐主动提出要跟人,彭夏自然没有意见。于是,她点了点头,“行,那就你跟席洛吧……”说着,她从手里的一沓纸里抽出来几页,一边递给顾隐,一边说,“这是席洛今天的行动表。上面有他什么时间上场,什么时间换妆,你都要看好了。等到了时间,你就得按着时间带他到指定地点去弄……你可以先看一下,也跟席洛对一下程序,有什么不清楚的再问我。”
顾隐接过彭夏递过来的表,点了点头,问,“那席洛学长现在在哪儿?是……”顾隐转头在后面看了一圈,“是还没来吗?”
“不,他是演员,早来了。”说着,彭夏往旁边一排屋子的方向指了一下,“他在第三间,应该在换衣服呢,你现在可以过去找他。”
顾隐点了点头,就拿着行动表往彭夏说的房间走过去。
他来到门口之后,便抬手敲了敲门。没过一会儿,门就被打开了。
顾隐知道开门的肯定是席洛,在门被打开的时候,他便抬起头看过去。他准备说话时,正看到站在门后,已经换好衣服的席洛。
顾隐在看到席洛的瞬间,整个人都愣住了。
席洛打开门,看到门口站着的竟然是顾隐,先是惊讶了一小下,然后笑了笑,说,“是你啊。”丝毫没有意识到顾隐的异常。
顾隐的脑中一片空白,他看着席洛的装扮,视线一点点挪到他微微扬起的嘴角,听到席洛的声音,只是机械地开口道,“彭夏学姐让我跟着你……这是你的时间表。”说着,还把时间表往前递了一下。
席洛低头看了一眼顾隐手中的时间表,嘴角又扬了扬,道,“这个表学姐有给我一份……”这会儿正好有人要从顾隐站着的地方过去,席洛便拉了顾隐一下,带着顾隐往前让了一步,同时开口道,“你先进来吧,进来我们再说。”说完,他往旁边让了一步,示意顾隐进门。
顾隐就顺着席洛的力道走了进去。
席洛在顾隐进门之后,就关上了屋子的门。
一边关门,他还一边跟顾隐解释,“现在大家都挺忙的,你站在外面可能会妨碍到其他人的行动。我们在屋里里也能顺时间……你站在这里干什么,坐吧。”
顾隐又顺着席洛的指令直接坐在了他身后的一个椅子上。
席洛在靠窗的一个椅子上坐下,顺手拿过椅子旁的桌子上放着的一沓纸,一边打开,一边跟顾隐说,“本来彭夏学姐说要安排个人跟着我,我还觉得有些麻烦人,挺不好意思的……你跟着我的话,我的心理压力还能稍微少一点……主要还是我们这次演的这个剧,所有角色的道具里没有表,所以我们身上不能戴表。之前说的是可以看后台的表,但是这边场地的挂表突然坏了,临时找有来不及,所以只能靠你告诉我时间了……现在我们来捋下时间表吧,顺便我也跟你说一下每个时间点需要你……”席洛说着话,抬起头来,才发现顾隐一直盯着他。他愣了一下,问,“怎么了?”
顾隐从刚刚席洛打开门,他第一眼看到席洛开始,就一直直直地盯着席洛。在席洛问话之后,他脑子里什么也没想,脱口而出道,“学姐,你好漂亮啊。”
席洛说话的时候,嘴角一直带着笑,在听到顾隐这句话之后,他的嘴角落了下来,脸色瞬间表冷。
顾隐一直盯着席洛,自然也看到了席洛的表情变化。他看着席洛下垂的嘴角,才像是回过神来。他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赶忙摆了摆手,道,“对不起,学长,我不是这个意思……”
席洛沉默地盯着顾隐。
在席洛的眼神下,顾隐觉得自己越来越心虚,说话的声音也越来越小,“学长……我……对不起……”
席洛浅浅地皱了一下眉,随后低下头看向时间表,声音里没什么情绪,“没事。我们先来捋一下时间表吧……”
顾隐刚刚说出那句话,真的是无意的。
他清楚地知道站在自己面前的是谁,也明白这个人只是一个穿着女装的学长。
只是,看到席洛女装的那一刻,顾隐感受到了自己胸腔中剧烈的心跳。
也感到了一丝恐慌。
这种恐慌,不知来由,却迫使他希望现在站在他面前的人是一位学姐,而不是一名学长。
——似乎,只有这个人是一个学姐,顾隐才能给自己这不正常的心跳一个合理的解释。
于是,在席洛问话的时候,顾隐便不自觉地将脱口的称呼处理成了“学姐”。
那句话不是他的本意,也不是要说给别人听的,只是说给自己,给自己的一个心理安慰而已。
只是,有些话,自己想是一回事,但若是让当事人听到,就肯定不对了。
顾隐想向席洛解释几句,但是看着席洛的表情,他又感觉自己开不了口了。
其实,就算席洛不是这种冷漠的表情,顾隐依然不知道应该怎么开口。
怎么解释呢?
说自己之所以说出那么一句话,是为了催眠自己,让自己不要把席洛当成一个男孩子来看待?
这简直比顾隐真的就把席洛当成了女孩子还要不可信。
也更不像话。
因此,顾隐又看了席洛一眼,便乖乖地闭上嘴,听着席洛向自己讲解每个时间点需要注意的情况。
顾隐听席洛说话的态度,简直比任何一次上课都要认真。
似乎只有将这件事做好了,才能稍稍地弥补自己刚刚说错话给席洛带来的影响。
尽管,顾隐觉得无论自己后面如何做,都不可能补偿已经发生过的事情。
顾隐一直乖乖地跟着席洛,席洛则是在顾隐说出“学姐”那句话之后,就没再跟顾隐说过一句多余的话,也没给过他任何多余的表情。
在时间表上的流程过半的时候,席洛就意识到了,自己现在的反应其实很没有必要。
顾隐那句“学姐”必然是无心的。
但席洛却纠结于别人无心的失误,这一点,连席洛自己都觉得矫情。
可是在听到那句话的当下,席洛的心情的确就是瞬间变得很差。这连席洛都没有意识到这是为什么。
席洛再一次从场上下来之后,转头看了一眼守在旁边,等着领自己到下个地方做准备的顾隐。
他想,或许,是自己非常不希望顾隐真的将他当成个女孩子吧。
尽管,连席洛也觉得很没有道理。
他叹了口气,微微扬了扬嘴角,对顾隐说,“辛苦你了,要跟着我跑来跑去的。”
顾隐闻言愣了一下,脸上也跟着露出笑容,“没什么,这就是我今天的活儿。我看周围很多同学都比我还要忙,我这还算轻松一些的工作了,要不是我们认识,这个工作也轮不到我。”
席洛轻轻扬了下嘴角,又回忆了一下剧情,道,“我应该还有两场就结束了,到时候你就能休息了……”他又走了两步,看着顾隐,道,“今天散场之后,我请你吃饭吧。”
顾隐从席洛又跟他说话开始,嘴角就一直带着笑,听到席洛的话,声音也跟着扬了起来,“好啊。认识这么久,还没跟学长一起吃过饭呢。”
席洛点了点头,轻轻笑了笑,说,“那你就再辛苦一会儿,完事我们一起吃饭。”说完这句,席洛就没再说话,而是加快步伐往下个地方走。
顾隐跟在席洛边上,暗暗地松了口气。他看着席洛,心里想:看样子,学长应该是没在生气了。不生气就好……如果他继续生气,我还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好了……
他这么想着,就跟着席洛走到了下一个任务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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