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山

　　一觉醒来，枕边人吻了吻我的额头，微笑说：“别睡了，走，带你爬山去啊。”
　　我睁开眼，细细看他一如昨日般温柔眉眼，笑答：“好。”

　　我悠然化着妆，并不着急。
　　就听他在门口催。

　　“快点！太阳都要下山啦！媳妇儿~”

　　镜中的女人笑得心满意足，好像重新焕发了少女的娇羞。

　　“别急嘛，就好了。”

　　走到门口，他要来拉我的手。
　　我笑着躲了，跑到屋外花田边茶树下摘今天最美的一朵山茶。

　　“跑什么，小心踩到我的花。”
　　“哼，你是心疼我还是心疼花？”
　　“当然是……花！”
　　“赶明儿我就把这花田给烧了！”我佯装生气，要拿花丢他。

　　他凑过来抱我，“好啦好啦，是你是你！”
　　他伸手要帮我拿花，我不给。两个人又开始玩起幼稚躲闪的游戏。

　　门外，邻居经过跟我打招呼。
　　“花嫂，又上山去？你小心着些。”

　　我笑着点头，他却仿佛吃了醋。
　　“少来招我媳妇儿！”

　　邻居笑笑没说话走了。

　　上山的路上，风景依旧，每日都这般令人流连。
　　他走在前面，脚步有点乱了。
　　我假装没看见，了然地笑。

　　“娇娇，你听着吗？”
　　“嗯。”我低头嗅了嗅手中的山茶。

　　香得很。

　　“我想明天去跟你阿爸说，把你许给我。我……我想给你个名分。”
　　他停住，转身看我神色，又害羞地瞥向一旁。
　　“我觉得咱们一起……很好，你怎么想？”

　　我还能怎么想，傻瓜。
　　我都被你拐上山来了。

　　“好呀。那你要一辈子对我好。”
　　“嗯！我……我每天都给你送花！每天都陪你上山采药！”

　　他激动地话都说不利索，想要来拉我又不好意思，憋得脸都红了只好大叫一声往山上跑，又跑下来绕着我。

　　我知道，此刻，他眼里心里满满都是我。
　　我也是。

　　我相信，他说的一辈子就是一辈子。
　　因为——

　　“我们等会儿到山顶，就去跟山神起誓！我要照顾你一生一世，这就是我最大的心愿了。”
　　他有点不好意思地摸摸头，又抬起眼看我，声音渐渐弱下去。

　　“好，一起去。你可别骗我。”
　　我总要被他逗笑，真是个傻子样。
　　我怎么千挑万选就要了这么一个人。

　　“你慢点，跟在我后头。”
　　前面是段急坡，常常会有落石和山体滑坡。他小心地护在我前头。

　　我看着他的背影，眼里有点湿。

　　你这个傻子，这种时候就应该回头吓我，再把我抱到怀里哄，然后我就可以假装害怕软在你身上。
　　咱们一道，没羞没躁，像长在一起似的又谁也不好意思看谁。

　　就这么，红着脸，晃过去。

　　真好。
　　比做梦都好。

　　“你等等，我去那边看朵花。”
　　“好。”

　　我走到路边花丛的小土丘旁，放下攥在手心一路的白色山茶。

　　“傻子，今天你又陪我上山来了，但你又没有送到底。你这个骗子！我才不会带你去见山神。省得你圆了心愿，就把我丢下了。我不信你，哼。”

　　眼泪把花瓣打湿，我的少年等在路边，言笑晏晏。
　　他勾着头张望我，踢着脚边的空气，想过来又不好意思的样子。

　　我跑向他。

　　“我不想上山了。”
　　“啊……”
　　“走嘛，我累了。”
　　“那……好吧。”
　　“明天，明天你再陪我来嘛。”
　　“好！”

　　今天风清云朗，群山默默。
　　没有滑坡，也没有落石。

　　我有点失望。

　　我的少年却笑着看我。
　　他神采奕奕。山风从他身体穿过，那翻卷的伤口和破洞的胸膛却早就没有一丝血腥味儿。

　　他把失望的神色收起，过来拉我的手。
　　我伸过去，只握到一缕清风。

　　“回家吧，明天再来。”
　　“嗯，明天一定。”

　　我的少年，他永远活在今天。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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