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这是一个故事也不是一个故事。

　　夜幕下，放眼望过去，是成片着的，裹挟着璀璨的灯光的林立高楼。
　　这是山城重庆。
　　某写字楼的舞蹈室里，阿洁带着一帮学员，完成了最后一次练习。
　　呼了一口气，阿洁抽了一张餐巾纸在擦了擦脑门上的汗，“那个，下周我要去深圳进修，可能月中回来，你们没课上的话就自己多练吧！”
　　“啊~~~”大家一同发出不舍的感叹。
　　“五伍，你这段时间怎么安排？”凯凯拍了拍正坐在地上，抵在电风扇跟前吹凉风的五伍。
　　五伍叹口气，“我还没想好，洁老师出去进修的话，这边舞蹈室我也不太想上其他的课，也许自个儿练练基本功什么的吧，或者找个别的地儿混段时间。”
　　凯凯嗷了一声，“对了，五伍，你什么时候走啊？”
　　五伍抹了一把汗，“月底吧。”
　　凯凯笑笑，“那正好阿洁老师回来上完集训哈，以后放假回来找我们跳舞哈。”
　　五伍：“是诶，那肯定的。”
　　凯凯跟五伍击了一掌，转身进了更衣室。
　　五伍摸了摸裤腿，没那么湿了，衣服也好像干的差不多了，就直接背着包，跟朋友们打了个招呼就离开了。
　　出了商场大门，地上不是干的，看样子不久前刚刚下了阵雨。
　　但是对于重庆来讲，七月份下阵雨不意味着降温，只能让原本很热的天气变得更加潮湿闷热。
　　五伍走在步行街上。
　　显然，潮湿闷热并不会降低本地人对于逛街这件事的热度。
　　八九点的商圈步行街，还是热闹着的。
　　五伍觉得很渴，停了下来，把包卸下来，拉开一看，带的水早就喝没了，抬眼望了一圈。
　　嗯，前面就有一家便利店。
　　五伍背好包，加快了步伐进了便利店。
　　走到饮料柜前，纠结是买脉动呢，还是买汽水....
　　这时候，身边有个男生走了过来，拉开了柜门，拿了一瓶可乐就退到了收银台前，准备结账。
　　五伍扫了一眼男生，斯斯文文带着眼镜，皮肤还挺白，身材看上去很匀称。
　　嗯，是喜欢的类型。
　　于是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就在男生掏出手机准备付款的时候，一个矮个子女生跑了进来，一把挽住男生的手臂。
　　“我请你！”
　　男生脸上瞬间挂满了幸福的笑容。
　　两人买了饮料，就挽着手有说有笑地出了便利店。
　　五伍摇头，赶忙蹲下拿了一瓶脉动，自言自语地感叹到：“我这是不经意就被喂一嘴狗粮啊，哎，可惜有女朋友咯。”
　　出了便利店，五伍感觉到一股又一股热气使劲往脸上拍。
　　赶紧拧开瓶盖，灌了两口冰凉解渴的饮料，瞬间觉得自己身体的热度被降下来不少。
　　五伍忍着美食一条街扑面而来的食物的香味，快速走到了几百米开外的公交车站，好在今天运气不错，没站到五分钟，车子就来了。
　　“你这是老年卡诶，这不是你的卡吧！”司机一把把安全门推开，把前面的一个中年女人拦了下来。
　　中年女人一边抚着胸口，一边抱怨：“哎呀，不就是个卡嘛，投你两块钱就是了！”
　　司机没有说话，看着中年女人慢吞吞地从兜里掏出了两块钱塞进了钱箱后才又关上了安全门。
　　“拿人卡还理直气壮！这什么素质！”五伍心里骂道。
　　经过上车这段小插曲，再加上这个真的烦人的天气，五伍那点不怎么好的好心情彻底没了，索性掏出手机，连了蓝牙耳机开始放歌听。
　　车子晃到站了，五伍下了车，边走边刷着微信。
　　舞蹈室发了今晚上的课堂视频，五伍选了有自己的那几段看了看。
　　Emmmmm......不太满意，又想起下午的时候，洁老师点评每个人的不足的时候，提到了五伍的律动和控制不太好，
　　嘶，仔细看还真是.....
　　五伍把手机视频退了出来，算了，调节一下心情。
　　于是点开播放软件，选了几首抒情的曲子。
　　好像心情是要好点。

　　回了家，洗了澡，五伍换了个大裤衩和一件特别肥大的背心，然后踩着拖鞋把跳舞打湿的由外到内的衣服裤子全部扔进了洗衣机洗了。
　　“妈，家里还有啥吃的吗？”五伍啪嗒啪嗒走到客厅。
　　罗娟放下手里的手机，“嗯，柜子里有拌面，你去泡了拌着吃吧。”
　　五伍点头，走到储藏柜，拉开门拿了一包辣酱拌面就去了厨房开始弄夜宵。
　　面好了，五伍坐在餐桌跟前，一边刷着抖音一边吃着面。
　　刷着刷着，刷到了五伍特别喜欢的一个舞者。
　　瞧这质感，瞧这框架，瞧这律动！！
　　本来想着阿洁老师出去进修的时间，要不然拿来摸鱼好了的五伍瞬间清醒。
　　不行，我要找个地方，最好是老师挺会教的那种，练练基本元素和律动！
　　五伍心里这个念想更加强烈了。
　　说干就干，吃完面，收拾了东西，在等晾衣服的间隙，五伍打开美团，开始检索附近的舞蹈室。
　　选来选去，不是距离太远，就是开课时间太晚，交通不方便，还有要不然就是客服爱答不理....
　　最后总算找到了一家，好像是新开的，风评还不错，老师的总体评价还蛮高的。
　　那行啊！就这家！明天等人家上班就联系。

　　一
　　翌日
　　聊天框。
　　-您好，如果试课，需要提前预约，这是课表。
　　-好，那我就预约今晚上的课吧。
　　-行的，到时候见！

　　五伍退出聊天框，团了一张试课劵，加了舞蹈室的客服微信，点开，里面有近期舞蹈室的舞蹈视频。
　　看了几个。
　　哟，这个男爵有点意思，穿女装还踩着高跟鞋，可以，很男爵。
　　不过五伍并不想学爵士，作为一个纯Top猛男，像女孩子那样扭屁股扭胯......
　　算了，有点油腻...五伍走到客厅的大镜子前学着扭了扭。
　　过分油腻！
　　五伍抖抖肩，回到卧室躺在了床上，看着天花板发呆。
　　月底就要离开重庆去北方的学校读研了，没多久了，时间还真快。
　　希望过去以后能好好把跳舞坚持下去吧，毕竟跳了这么多年了，放弃的话，挺可惜的。
　　五伍想着想着，就觉得眼皮子变重了，之后.....
　　“诶诶，五伍？起来吃晚饭了！别睡了！”
　　卧室门口站着的老妈轻声问到。
　　五伍迷迷糊糊睁开眼睛，woc，我居然睡着了.....
　　“好嘞，妈，我来了！”
　　五伍一下子从床上弹了起来，伸了个懒腰。
　　客厅飘来饭菜的香味，还传来五明跟罗娟的说话声。
　　好像听上去有点不愉快，不过好在这顿饭还是吃的蛮正常的。
　　吃了饭，五伍不太想掺和爸妈的事情，就直接带了换的衣服和水出了门。
　　这个舞蹈室的位置还是很好找，就在离家半小时路程的一个商业写字楼上。
　　五伍按照美团上给出的具体楼层和门牌号，找到了舞蹈室。
　　额，确实不大，就一间舞蹈室....
　　里面好像还在上课。
　　五伍小心翼翼推开了门，前台是一个挺年轻的姐姐。
　　两人见五伍推门进来了，笑着迎了过来，“您好？”
　　五伍笑笑，“哦哦，那个我来试课的！下午跟您预约来着！”
　　年轻的姐姐拿出一个小本子，“哦哦！你是这位吧？”然后拿笔在本子上圈了一圈，递到五伍面前。
　　五伍看了眼，是自己的微信号，点点头。
　　“行，那你先在这坐会儿吧！”年轻姐姐笑着说到。
　　五伍慢慢挪到了前台旁边的沙发上坐下来。

　　正在上课的是之前在客服微信朋友圈看到的那个教爵士的男老师。
　　踩着高跟鞋，化了妆。
　　动作还是很干净的，节奏感也不错。
　　哈哈哈，性感是真的性感，骚也是真的骚。五伍内心感叹到。
　　看了会儿，五伍觉得老是盯着看也不太好，就点开了手机里面存的之前的上课视频开始了意念复习大法......坐着边看边想动作和节奏。
　　五伍专注地看着视频，脑子飞快转了起来，开始过动作，一遍又一遍，不知道过了多久，教室里的学员散开来了，喝水，换衣服..
　　应该是下课了。
　　五伍走到教室一侧的镜子跟前，开始对着镜子扣动作。
　　不经意间扫了一眼。
　　那个之前上课穿的蛮性感的男老师已经换了便装，已然是一个清秀，个头不算高的小男生。
　　看着岁数应该不大。
　　五伍嘴角轻扬了一下，应该是个小受。

　　晚上下了课，五伍觉得感觉还不错，办个十次左右，正好跳到洁老师回来开集训。
　　办完卡，五伍就直接回了家。
　　开门进屋的时候，罗娟看上去心情不太好，五明在加班，没有回来。
　　五伍跟老妈废话了几句，就按照每次跳完舞回来的流程，开始洗澡，换衣服，洗衣服，晾衣服。
　　弄完后，五伍一看时间，已经晚上十点多了，罗娟早已经进了房间睡着了。
　　五伍关了灯，轻手轻脚地进了自己卧室，关门关窗开空调，然后四仰八叉地躺在了床上。
　　微信群里发了今晚上的上课视频，五伍点开看了看，皱皱眉毛。
　　还是差了点什么，下次得多注意一下。

　　退出视频，突然发现今儿个微信群里怪热闹。
　　群里在聊些废话，时不时驾驶一下汽车，上个高速。
　　五伍也跟风，插了两句话。
　　估计是老板实在受不了，在群里冒了泡。
　　-哈哈哈，大晚上了，工作群，不要乱聊了！要聊可以私聊！
　　群里瞬间安静了。
　　不过没多久，五伍收到了一条好友验证信息，是那个男爵士老师的。
　　五伍笑笑，点了通过。
　　-Hello，帅哥！
　　那边随即就发来了消息。
　　接着又是一条。
　　-明天你来不来上我的课？
　　五伍回到：
　　-爵士吗？我可能真的hold不住，太妖娆了。
　　没一会儿，那边又回到：
　　-没事，可以来体验一下啦！有帅哥来上课，我超级开心的！
　　五伍扶额，有意思，这真是来拉人了。
　　不对，根据这么多年的经验，这字里行间的意图不仅仅是拉人这么简单，还带着暧昧。
　　五伍想想，算了，就当去玩会儿好了，于是回复到：
　　-行啊，那我来跳着玩吧！

　　-秦瑞
　　-五伍
　　两人交换了名字，之后又闲扯了一会儿有的没的。
　　觉得没什么话题了，就互相道了晚安。

　　五伍有些睡不着，因为有些兴奋又有些不知所措。
　　这是五伍第一次主动接受带着暧昧的邀请。
　　难道是，自己太寂寞了？
　　那，万一真聊上了，今后可是不知道多少年的异地啊？
　　他会愿意跟自己一块走吗？
　　.......................
　　无数乱七八糟的念头涌上心头，也上了眉头。
　　什么玩意儿？我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五伍躺床上使劲摇头，想要把烦心事全部摇散开来。

　　不过，那头的秦瑞也好不到哪里去。
　　翻了翻视频，听着歌编了会儿动作，还是没有一丁点儿睡意。
　　他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勇气，主动向一个不熟悉的男人，甚至是不知道取向的男人，释放出了暧昧的信号。
　　难道真是久了缺男人？
　　也不算缺吧，上个月才拒绝了一个想跟自己暧昧的男人。
　　算了，也许就是好奇吧。
　　再说了，主动点好像也没什么关系。
　　秦瑞把手机插上了充电线放在床头，就直接进了浴室。

　　浴室里有一面大镜子，是秦瑞专门用来臭美用的。
　　啊！我还是这么好看！身材也不错！
　　秦瑞一边欣赏着镜子里的自己，一边自恋地感叹到。
　　洗完澡，放松了心情。
　　秦瑞回床上躺着，心里直痒痒，于是拿出手机，调出珍藏的小电影，释放了一下自己过于旺盛的精力。

　　二
　　男的怎么穿成这样？
　　男的怎么可以这样，一点也不阳刚！
　　你居然喜欢男的，你好变态！
　　秦瑞站在一个漆黑的房间里，头顶悬吊着一盏明晃晃的白炽灯。
　　周围站满了人，看不清面部，只有模糊的轮廓。
　　这些人一边指着秦瑞破口大骂，一边向秦瑞逼近。
　　秦瑞的手脚仿佛被千斤的重物缠绕着，无法动弹。
　　惊慌，愤怒！
　　秦瑞大喊：“你们走开啊！滚啊！我不是变态！你们才是！滚啊！！”
　　“走开啊！”这一声带着哭腔。
　　突然，四周的一切开始剧烈晃动起来，愈演愈烈，渐渐模糊。
　　秦瑞抱着头，蹲下。
　　等再睁开眼，秦瑞发现自己站在小时候的村口，四周都没有人。
　　秦瑞缓缓放下抱着头的双手，站了起来。
　　这时，背后有人推了秦瑞一把，秦瑞只觉得重心不稳地朝前扑了个趔趄。
　　秦瑞愤怒的回头，发现是自己的母亲和父亲站在身后。
　　两人指着秦瑞，声嘶力竭地喊到：“我们没有你这样变态的儿子！你给我滚出这里！不要再回来了！”
　　秦瑞回呛到：“我走！我走！”然后转身就卖力地朝着村外的公路跑。
　　跑着，跑着，突然，脚下的路变成了无底的黑洞，秦瑞觉得身子一沉。
　　啊！！
　　滴滴，滴滴~
　　秦瑞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瞪大了双眼，胸腔随着呼吸剧烈地起伏着。
　　呼，原来是梦。
　　秦瑞抬手摸了摸额头，有些汗渍，赶忙从床头的纸盒里抽了张抽纸擦了擦。
　　一把掀了被子，下床走到洗手台前用凉水冲了冲脸。
　　秦瑞抬起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额角的头发上不断滴着水。
　　水滴沿着脸颊，滴到了脖子，淌进了白皙的锁骨。
　　秦瑞拍了拍脸，仔细看了看。
　　除了脸色有点不好，其他都很正常。
　　嗯，还行。秦瑞对着镜子挤出一个笑容。
　　洗了澡出来，拉开窗帘，阳光洒了进来，下了一个多星期的雨了，总算晴了。
　　秦瑞觉得天气好了，心情似乎也变得好了很多。
　　看了一眼手机，十点半。
　　还早，课是下午才有。
　　于是秦瑞给自己泡了壶花茶，吹着空调，坐在沙发上喝茶玩手机。
　　没玩多久，手机来电话了，号码很陌生，八成就是骚扰电话，秦瑞想也没想就直接挂了电话。
　　可是没一分钟，那个号码又拨过来了。
　　秦瑞叹气，还挺执着，于是按了接听给放耳边。
　　电话那边传来一个男人的哭泣声。
　　“瑞儿，是你吗？”
　　这个声音，秦瑞自从十七岁被赶出家门后，已经六年没听过了，但是秦瑞忘不了，这辈子都不可能忘掉，这是....这是父亲秦安的声音。
　　秦瑞没有回话，也不想回话，甚至不想开口。
　　秦安又开口到：“瑞儿，你过得好吗？”
　　秦瑞还是没开口。
　　秦安继续到：“瑞儿，我知道，你恨我和你妈，但是.....当时我们也是气昏头了！瑞儿，我们跟你道歉！”
　　秦瑞终于还是忍不住了，压低了声音：“不用，你来电话就是说这个吗？没别的事情，我挂了，我要工作了。”
　　秦安用嘶哑的声音，慌乱喊到：“瑞儿，你妈得了恶性肿瘤，再不做手术就只能等死了！”
　　秦瑞冷笑......“所以，找我要钱是吗？”
　　秦安哽咽，“瑞儿，我们只有你一个儿子了，你帮帮你妈妈好吗？看在她养你十七年的份上！”
　　秦瑞没再回话，直接断了电话。
　　为什么？为什么这个时候要来找我？
　　当时，赶我出来的人是你们，现在....又是你们！
　　秦瑞按了按咚咚直跳的太阳穴。
　　那些难过的，委屈的记忆不断从心底里某个豁口处涌了出来。
　　秦瑞把双脚蜷缩起来，眼睛闭得死死的将头深深埋在膝盖和胸腔之前的空隙里，双手死死地抱着小腿。
　　四周变得异常安静。
　　空调送风的声音，窗外隐隐约约的车流声，墙上时钟滴滴答答声，还有自己的心跳声。
　　吱吱！
　　身边的手机震了震，屏幕也亮了。
　　秦瑞缓缓回过神来，拿起手机看了一眼。
　　是微信消息提示：五伍给您发来一条消息。
　　秦瑞点开。
　　-小瑞老师，今天是教新舞还是接着教啊？
　　秦瑞盯着屏幕笑了笑。
　　晚上有帅哥来跳舞呢，开心点！
　　于是，回到：
　　-接着教。
　　那边秒回：
　　-哦哦，那我把上节课的舞拿来复习一下！
　　秦瑞回：
　　-好的哦！加油！晚上见！

　　五伍快速回了一句晚上见，就打开客服的朋友圈，按着课表找到了上次课的视频。
　　动作不算难，五伍对着视频顺了两遍就差不多了。
　　溜到客厅喝了口水，五伍坐在沙发上发呆，妈呀，要去上一节传说中的猛男舞课了，虽然略显油腻，但是想想竟然还有些刺激。
　　五伍突然对晚上的课有了些小期待。

　　晚上，五伍提前了一个小时到了舞蹈室，前面的老师还在上课。
　　五伍找了个位置坐下来，给秦瑞发了个消息。
　　-......我好像来早了。
　　秦瑞抬头看了看，轻轨还有五个站才到。
　　-唔，那你先等我会儿吧，我还在路上。
　　五伍看了消息，回到：
　　-那我先自己意念扒舞吧！哈哈哈。
　　-好。秦瑞发了消息，笑了笑，这人还挺有趣。

　　到了舞蹈室门前，秦瑞第一次有点紧张的感觉。
　　不管是昨晚的梦也好还是上午的电话也好，秦瑞第一次对于自己显得有些不自信，出门的时候特意穿了很韩式的男装...
　　上课前，五伍和秦瑞打了个特别正式简单的招呼。
　　然后拉伸，体能，基本功.....
　　中场休息的时候，几个女生坏笑着跑到秦瑞跟前。
　　一个女生拍了拍秦瑞的肩膀：“瑞瑞，今天怎么这么开心哦！！连这个基本功带起来，风格都不一样哦？”
　　另一个女生立马接到：“哈哈哈哈哈，我们应该都知道今天怎么回事哦！”
　　然后齐刷刷往五伍那边看了一眼。
　　五伍被这阵仗给吓了一跳，一时不知道怎么回应，只能尴尬地招招手。
　　那帮女生哄地笑出了声。
　　自认为脸皮一向很厚的秦瑞居然这时候有点脸红，不过还好，因为运动后脸上也会发热，所以不会被人察觉到。
　　最后下课，五伍和秦瑞合着拍了一段双人舞，引得全场尖叫连连。
　　最后舞蹈室老板还发了一个带着满屏爱心的舞蹈视频片段。
　　秦瑞和五伍看了后，不自觉扶额.....真是骚气十足。
　　这个时候突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刚刚跳的时候可没这感觉！五伍纳闷。

　　“五伍，待会儿要不要一起走？”秦瑞走到五伍跟前。
　　五伍：“好啊！”
　　瞬间，旁边的两个女生，即秦瑞的闺蜜，就爆发出嫌弃的声音。
　　“瑞瑞哦，我们不跟你一起下去了吧，你和他走吧！我们不想当电灯泡！！啧啧啧~~~~”
　　秦瑞拍了高个子女生一下，“别瞎说！！”
　　矮一点的女生哈哈哈大笑，“你瞧瞧你今天，穿的就跟男团走秀似得！啧啧啧~~”
　　秦瑞捂着脸，“哎呀，别说了！别把人家吓着！”然后赶忙跑到五伍跟前，把五伍往门外拉，边拉边解释：“五伍，别理他们啊！他们是群腐女！”
　　五伍笑笑，“哈哈哈，没事！哈哈哈哈！我心理承受能力好着呢！”
　　秦瑞拍拍胸口，“那就好，那就好！”
　　秦瑞从出了门到进了电梯下楼，一直在和两个小姐妹打闹着，五伍安安静静地跟在后面，默默地看着。
　　出了写字楼，秦瑞拉着身边的两个女生，“陪我去逛超市，我要买零食！”
　　然后转过头，“五伍，一起去吗？”
　　五伍看了眼手机，看时间还早，就点点头，“去呗！”
　　两个女生又发出坏笑，“哈哈哈，瑞瑞！今天有帅哥！要不要请我们吃点东西啊？”
　　秦瑞摆摆手，“请请请！我请你们吃雪糕！”
　　两个女生拍拍手，“瑞瑞太棒了！”
　　五伍笑着看着眼前的人，心里觉得，这秦瑞还挺可爱的。

　　五伍跟着秦瑞还有他的两个女闺蜜在超市里瞎晃悠了很久。
　　秦瑞嘴里念叨着，喜欢吃这个，想吃这个....
　　Emmmmm.....标准吃货。五伍感叹到。
　　最后走出超市，秦瑞除了买了一盒雪糕外，还拎了几大袋各式各样的零食，一脸满足地出了超市。
　　“五伍，去不去吃个夜宵？”
　　秦瑞用期待的小眼神看着五伍。
　　五伍笑笑，“算了，我跳完舞浑身都是汗，我想回去洗澡了，改天吧。”
　　秦瑞有些失落，不过还是点点头，“行的，那你早点回去吧！拜~”
　　五伍猜到：
　　其实秦瑞估计是想找借口接近自己吧，但是五伍自己却很顾虑，他怕这一切发生之后，无法收场，于是婉拒了秦瑞。

　　秦瑞和女闺蜜们随便买了点吃的也就各自回家了。
　　进了家门，秦瑞打开灯，眼前的一切还是离开前的样子。
　　简单收拾了一下，洗澡换了衣服，秦瑞坐在床上发呆，心里不知怎么地升起一股重来没有过的巨大的孤独感。
　　秦瑞自嘲：
　　我怎么会想着拉着五伍陪我多待会儿呢？这不明摆着等着挨拒吗？哎......
　　秦瑞深吸了两口气，然后慢慢呼出来，心里没那么难受了，就拿起手机随便翻了起来。
　　-你是不是对我有意思？
　　一条五伍的微信消息发了过来。
　　秦瑞有些诧异。
　　-额，为什么你会这么问？
　　-你的眼神！
　　五伍回到。
　　秦瑞心里正有点郁闷，就索性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念头，回了一句：
　　-是啊，那么你喜欢男生吗？
　　发出这句后，秦瑞闭起了眼睛，抓着手机的手不自觉地将手机死死的抓住。
　　-喜欢。
　　当看到五伍回复这两个字的时候，秦瑞觉得有些窒息，又有些兴奋，又有些不知所措。
　　秦瑞接着，在屏幕上又输入了一句话：
　　-那你喜欢我吗？
　　秦瑞想要点发送，但是此时此刻，却犹豫了。
　　算了....先别这么直接。秦瑞把输好的那句话给删掉了。
　　这时，五伍又发了一条消息。
　　-明天有空吗，出来玩？
　　秦瑞立马回复到：
　　-有啊，不过明天下午我有课，在解放碑，下了我们去逛街？
　　五伍：
　　-好啊！
　　那，你来接我吗？秦瑞发了条语音，语气小心翼翼。
　　五伍回了一条语音：
　　接，几点？
　　秦瑞很开心，两点半！
　　五伍：好，明天见！

　　五伍：我这是要去约会了？
　　秦瑞：我就要去约会了？

　　三
　　五伍有些兴奋，在床上熬到了快三点才睡着。
　　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十二点了。
　　罗娟在厨房忙着准备中午的饭菜，“起来了？收拾一下，准备吃午饭吧。”
　　语气很平淡。
　　五伍想开口，但是没有，嗯了一句就进了浴室，开始洗漱。
　　中午，五伍和罗娟吃完了午饭，罗娟把碗筷收拾好就上床午睡了。
　　临近一点，五明回来了，没有说话，放了东西直接去了厨房。
　　五伍吃完午饭就猫回了卧室，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出门去找秦瑞。
　　厨房里传来微波炉加热的声音和取碗筷的声音。
　　五伍开了卧室门，看了看，客厅没人。
　　松了口气，背着包就冲到门前开了门。
　　小心翼翼关好了门，五伍透过走廊的窗户看了眼外面，天气不错，虽然还是有点热，不过这不影响此时此刻五伍的好心情。
　　五伍吹着口哨下了楼，快到公交车站的时候看了眼手机的时间。
　　嗯，现在过去可能刚刚好。
　　天气不错，心情好，那么运气也就不错。
　　五伍在车站没等多久，公交就来了。
　　正在上班的点，路况不会太差，到了解放碑离两点半都还有十几分钟。
　　五伍沿着八一路晃悠了会儿，看着这满街的小吃，即使刚刚吃了午饭还是嘴馋了。
　　等秦瑞来了，一块儿吃吧。五伍心里想着。
　　-秦瑞，我到了，我在那个解放碑跟前等你！
　　五伍给秦瑞发了一条微信，然后绕到了碑底下瞎转悠。
　　五伍不得不感叹广大人民的旅游热情。
　　就站那儿的五分钟不到，周围拍照的人就换了好几拨，有些是本地人，但是很多都是外地人前来打卡，甚至还有些网红顶着太阳做直播...
　　五伍看热闹正看的来劲儿，裤兜里的手机吱吱响了两声。
　　拿出来，秦瑞来消息了：
　　-我下课了，马上就到哦！
　　五伍笑着回到：
　　-嗯嗯，等你！
　　这种感觉好像很久没有过了吧...五伍心里暗叹。

　　“嗨！五伍，这儿！”
　　秦瑞站在离五伍百米外的商场门前，边喊边跳着挥手。
　　五伍发现，今天的秦瑞很别致。
　　穿着白T，浅灰色短裤，小白鞋的秦瑞被阳光包裹着，显得格外干净显眼。
　　五伍快步走到秦瑞跟前，脸上不自觉挂满了笑容。
　　“累不累，要不要找个地儿休息会儿？”五伍语气很温柔。
　　秦瑞笑笑，露出小虎牙：“不累不累，我五点半在观音桥还有课，我们抓紧时间逛街吧！”
　　五伍点头，“行啊，那么先逛哪里？”
　　秦瑞眨眨眼，“哪里都行。”
　　五伍：“嗯....那你跟我去八一路走走，我想买点吃的！”
　　秦瑞一听吃的，眼睛立马更亮了，“！好！”
　　两人在好吃街里面左转右转，来来回回兜了好几圈，吃了一肚子乱七八糟的小吃。
　　秦瑞最后走两步都要打个饱嗝，嗝~
　　五伍每次都假装嫌弃地看一眼秦瑞，笑道，“秦小猪！”
　　秦瑞每次也回呛：“你也好不到哪里去！哼！”
　　两人又晃了一会儿，累了，就找了一家饮料店点了两杯饮料，坐在店里歇脚。
　　“诶，秦瑞，我们要不要去坐那个过江缆车啊？”五伍吸了一大口饮料，抬头看着秦瑞。
　　秦瑞笑笑，“可以啊，去看看呗，这会儿应该人不多，时间够的话，我们可以坐个来回，多好玩！”
　　“很好！走！”五伍跨上斜挎包，就起身拉着秦瑞往饮料店外走。
　　“诶诶，等等，五伍，饮料！”
　　秦瑞拽住五伍，转身走到两人之前坐的地方，拿起桌上的饮料，并把五伍那杯递给了五伍。
　　五伍接过，“哈哈，谢啦！刚刚一激动都忘了！”

　　秦瑞挽着五伍的胳膊，两人一道沿着坡儿往上走，今天不是节假日也不是周末，加上这会儿太阳挺大，排队的人也就十来个，都是旅游团带着的。
　　五伍和秦瑞排了十分钟左右就拿到了票。
　　“我还是很小的时候来过一次，快二十年没来了。”五伍进了候车大厅，东瞧瞧西看看。
　　秦瑞搭话，“我也是，都没什么印象了。”
　　上了缆车，五伍跟秦瑞挤到了靠窗的位置，扒着栏杆往下看去。
　　宽阔的江面，阳光映衬下的波光粼粼，来往的船只。
　　几分钟后，缆车穿过了高耸的密集的房屋，速度渐缓，停了下来。
　　到站了。
　　“嘶，这路程还挺短，有点没看够啊。”秦瑞感叹一句。
　　五伍拍了一下秦瑞，“我说瑞啊，四点五十了！我们就别坐回去了吧，你要迟到了！”
　　秦瑞看了眼手机，真是五点了，“行吧，赚钱要紧！我打个车过去算了。”
　　五伍：“要不，我陪你过去？”
　　秦瑞看了看五伍，笑笑，“你晚上有事情没？”
　　五伍摇头，“没。”
　　秦瑞：“那好，你陪我过去，然后在外面等我下课好不好？”
　　五伍立马脱口，“完全没问题。”
　　秦瑞笑了，眼睛闪着光。

　　秦瑞觉得这节课，自己带得有些恍惚，状态也不太对，不过好在还不会影响自己正常上课。
　　录完课后视频，秦瑞断了音响蓝牙，正准备往教室外走。
　　手机进了电话，是那个号码，秦安的号码。
　　秦瑞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
　　“瑞儿，求求你帮帮妈妈好不好！妈妈不想死。”电话那边是女人微弱，嘶哑并带着哭腔的声音。
　　秦瑞没有开口，那边接着传来的秦安有些慌乱的声音：“瑞儿，就十万，我们就差十万！老家的屋子我们已经全部卖掉了，东拼西凑，就差十万了！瑞儿，帮帮我们！好不好！”
　　秦瑞长嘘一口气，“我现在有事，晚点打给你。”
　　没等对方再开口，秦瑞挂了电话。
　　走出教室前，秦瑞对着镜子照了照，确认眼角没有泪水，眼睛也没有发红后出了教室。
　　五伍见秦瑞出来了，从沙发上站起来，“累了吧，去吃点晚饭？”
　　秦瑞深呼吸，然后依旧挂着灿烂的笑容，“不累，不过肚子是真的饿了！走吧，我请客！”
　　五伍抱拳，“谢谢秦老板。”
　　两人在写字楼下的大排档，点了三个小炒，就着两瓶啤酒，边吃边喝边聊。
　　聊了会儿跳舞相关的事情，又扯了会儿家常。
　　初夏，闷热的空气，呼啦呼啦吹着的大风扇，混合着酒劲，人有些恍惚。
　　五伍微微抬眼，“秦瑞，你介意异地吗？”
　　秦瑞想了想，皱着眉，“可能会吧，要是喜欢的人不能天天见，会特别想念吧，深入骨髓那种，我可能会思念到抑郁。”
　　五伍抿了抿嘴，又低下了头，“哦，那就是很介意了吧。”
　　这次换秦瑞沉默了。
　　五伍拿起酒杯，“秦瑞，我们把杯子里最后一口干了吧！”
　　秦瑞点头。
　　两人碰了杯，然后各自一饮而尽。
　　“爽，走吧。”秦瑞夸张地喊到。
　　“哈哈，好。”五伍笑笑。
　　到了地铁站，五伍站在扶梯旁，没有要下楼的迹象。
　　“咋了？五伍？”秦瑞关心地问到。
　　五伍转过头，看着秦瑞，“我送你回去？”
　　秦瑞噗嗤一笑，“求之不得。”

　　出了站，秦瑞拉着五伍七拐八拐地走着，顺便还去水果店买了点水果。
　　这个点，路上也没什么人。
　　成片的树枝把街道遮得严严实实的，路灯倒是很亮，橙黄色的灯光把道路铺满了。
　　五伍拎着水果袋走在秦瑞旁边，一路上两人有说有笑。
　　到了小区门口，五伍停了下来，把水果袋递给秦瑞，“给你，你回吧！”
　　秦瑞借着兴头，大起胆子，问五伍：“你要不别回去了，在我这住一晚吧！我一个人住！”
　　问完，秦瑞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
　　五伍虽然有些诧异，但是很快就恢复了，嘴角微微扬起，“你不介意，我就不介意。”
　　秦瑞听了五伍的话，大呼了口气，“那水果袋你继续拎着，哈哈哈！”
　　五伍笑到，“哈哈，原来是抓苦力啊。”
　　秦瑞在五伍前面跳了两步，“走啦，苦力！一会儿请你吃我的薯片，嘻嘻！”

　　五伍跟着秦瑞进了门。
　　五伍家不大，就单间配套，按照五伍的话：房子太大了，一个人住，瘆的慌。
　　秦瑞进了家门，就从柜子里拿了几包薯片出来，放到茶几上，然后坐到了五伍旁边，“诺，一起吃吧！”
　　五伍拿起一包，看了看，“哦哟，你也喜欢吃番茄味啊！”
　　秦瑞使劲点头，“番茄味真的超级好吃！”
　　五伍看了看桌上全是番茄味的薯片，笑了笑，“我也喜欢！”
　　五伍和秦瑞拆开薯片袋子，闻到味那一刹那，仿佛今晚上两人都没吃东西似得，左一片右一片地往嘴里塞。
　　秦瑞吃完薯片，留念地洗了洗手指，笑的无比开心，仿佛吃了什么人间美味一样。
　　五伍心里给秦瑞按了标签：可爱又真实的小男孩儿。

　　“诶，秦瑞，你这儿有多的洗簌用品和毛巾吗？”五伍问。
　　秦瑞把垃圾打了包，“有的，帮我扔到一楼去吧，我去给你找。”
　　五伍接过垃圾袋，转身开门走到电梯厅。
　　突然想起进小区时，门口有家一点点，想着问秦瑞要不要喝。
　　于是五伍又转回了秦瑞家门前。
　　秦瑞的房门虚掩，屋里传来秦瑞说话的声音，是在打电话。
　　五伍没有推门，因为他听到：
　　-十万，我给，但是，你们要答应我两个条件，钱我要在医院当面付，另外，这件事之后，我们两清了，桥归桥，路归路。
　　秦瑞的语气虽然很克制，但是很冰冷，刺骨的冰冷。
　　五伍收回了放在门把手上的手，轻轻地又回到了电梯厅。
　　下了楼，扔了垃圾，五伍还是走到一点点，点了两杯给打包带了上去。
　　五伍拎着奶茶进了门。
　　秦瑞正坐在沙发上，正抱着抱枕呆呆地看着地板。
　　听到开门的动静，才转头，看到了五伍手里的奶茶，秦瑞笑了笑：“我就说你倒垃圾怎么倒了这么久，还以为你回去了呢。”
　　五伍笑笑，“喝吧，我按照我喜欢的点的，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秦瑞插上吸管，吸了一口，“嗯，还不错，谢啦！”
　　五伍打趣，“哦，要是不好喝，就不谢，是吧？”
　　秦瑞伸了个懒腰，“哈哈哈，好不好喝，都谢谢你！”
　　“你抽烟吗？”秦瑞起身，从兜里掏出一盒烟，走到窗户口。
　　五伍也起身走到秦瑞跟前，“给一根。”
　　秦瑞抽出两根，一根叼嘴里，一根递给五伍，然后推开窗户。
　　点了烟，两人把胳膊架在窗框上，朝着窗外吐着烟。
　　两股烟气交互在一起，然后弥散开来。
　　窗外可以看到对面的公路，这会儿虽然很晚了，但是仍然不缺少疾驰的车辆，还有晚归的行人。
　　秦瑞吐了一口烟，五伍也吐了一口。
　　秦瑞乐了，“哈哈哈，我吐得比你远！”
　　五伍皱眉，“再来！”
　　吐完后，五伍拍拍手，“哈哈哈，这次我更远。”
　　“不行，再来！”秦瑞不服气。
　　几个回合下来，两人的烟只剩烟屁股了。
　　五伍盯着秦瑞一通笑，秦瑞也跟着笑了起来。
　　“我们好神经啊！”
　　五伍摇头，“敢不敢再无聊一点！”
　　笑完，五伍起身，把烟屁股摁在了烟灰缸里，“我去洗澡。”
　　秦瑞点头，“好，你洗完我再去洗。”

　　收拾完，五伍很自觉地往沙发上一躺，“我睡这儿，给我个盖的就行，空调打26度吧。”
　　秦瑞看着五伍，愣了会儿，从床上抽了一张毛毯扔给五伍，拿起空调遥控把温度打到了26度，然后躺在了床上。
　　秦瑞玩了会儿手机，抬头问到，“五伍，你要不给家里去个电话？就说，在同学家。”
　　五伍叹了口气，“不用，这会儿他两可能正吵得欢，没空理我。”
　　“啥意思？”秦瑞惊奇地看着五伍。
　　五伍转过头，“字面意思。”然后又继续玩手机。
　　“啊，哦。”秦瑞没再说话，也开始低头玩起了手机。

　　五伍玩了两把游戏，看了眼时间，十二点了，就把手机往旁边的茶几上一扔。
　　转头看到正在秦瑞正在发呆。
　　“晚安，瑞！”
　　秦瑞回过神，“啊，啊晚安！”

　　四
　　夜里，秦瑞梦见自己站在空荡的医院大厅。
　　很安静，但是很黑。
　　秦瑞不敢走动，只是呆呆地站在原地。
　　突然，身后有一双苍白的手拽住了秦瑞的胳膊。
　　秦瑞惊慌地回头，看见一个浑身是血的女人躺在一张白色的床上，那是母亲。
　　秦瑞想要喊叫，但是怎么也发不出声音，这时，眼窝深陷的秦安缓缓从黑暗中走到床前。
　　血泊中的母亲坐了起来，转头看着秦瑞。
　　眼前两人的脸开始变得面目狰狞。
　　！
　　秦瑞惊醒。
　　坐在床上大口地喘着粗气。
　　五伍的睡眠很浅，听到有动静，一下子睁开了眼，支撑起身体坐了起来。
　　回头，借着微弱的光，看到秦瑞正靠在床沿上。
　　“怎么了？做恶梦了？”五伍试探性问。
　　秦瑞看五伍坐起来了，“嗯......吓死。”声音有些发抖。
　　五伍起身，走到床跟前坐下，把手轻轻搭在秦瑞的肩膀上，“没事了，没事了。”
　　秦瑞苦笑，“五伍，你陪我睡吧？”
　　五伍坏笑，“怎么个睡法？”
　　秦瑞在五伍胸前锤了一下，然后抬头看着五伍，“想枕着你胳膊睡，可以吗？”
　　五伍：“可以。”
　　秦瑞往床里面挪了挪，留出一片空的，“你睡这吧！”
　　五伍转身拿上了沙发上的毛毯，躺在了秦瑞的身边，有股淡淡的清香，还挺好闻。
　　秦瑞躺下后，五伍把胳膊从秦瑞的后脑勺下面伸了过去。
　　秦瑞斜躺在小臂的位置，双手抱着五伍的大胳膊，闻着五伍身上淡淡的沐浴露香渐渐睡了过去。
　　五伍后半夜没怎么再睡，只是静静地躺着，呆呆地看看天花板再看看熟睡的秦瑞。
　　睡着的人，真是小天使。
　　五伍感叹。
　　天亮了，五伍觉着手臂实在太麻了，就轻轻从秦瑞的脑袋下面抽了出来。
　　轻轻坐了起来，甩甩手臂。
　　秦瑞只是咂咂嘴，翻了一个身，没有要醒的意思。
　　五伍偏过头，这才仔细地看了看身边的秦瑞。
　　透过玻璃窗进来的清亮的光衬得秦瑞白皙的皮肤仿佛散发着浅浅的温暖的光。
　　精心修过形的眉毛，偏长的睫毛，个头不高，体格也不大。
　　秦瑞仿佛是一个定格在十六七岁的小男孩。
　　五伍动作很轻很慢地下了床，进了浴室，简单地洗漱了一下，出来的时候，秦瑞还在睡觉。
　　五伍看了眼时间，上午九点了，慢慢回去应该差不多中午了，于是收拾好东西就离开了秦瑞家。
　　门关上的一刹那，秦瑞睁开了眼。
　　其实，五伍把手抽开的时候，秦瑞已经醒了，只是害怕醒了而已。
　　秦瑞翻身平躺，面无表情地死死地盯着天花板。
　　不知道过了多久，手机吱吱震了两下。
　　秦瑞回过神来，拿起手机，是五伍的消息：
　　-秦瑞，我上轻轨了，你醒了的话，记得吃点东西。
　　五伍发完这条消息后，心里其实很慌。
　　为什么不直接买点东西放那里等秦瑞起来热着吃呢？
　　大概是害怕吧。
　　秦瑞盯着手机屏幕发了会儿呆，直到屏幕变暗，才赶忙在屏幕上敲了两下，然后在对话框输入到：
　　-嗯，我起来啦！我等会儿直接吃午饭。
　　五伍等到秦瑞的回复后，叹了口气，不过心里倒是轻松了不少，抬眼再看窗外的景色时，都觉得开阔，明亮了不少。
　　到门口了，五伍想伸手敲门，可手到门边上，还是没有敲下去。
　　打开挎包，拿出钥匙开了门。
　　客厅里，罗娟坐在沙发上，五明坐在餐桌前，都低着头默不作声。
　　五伍带上了门。
　　咔嚓一声，五明和罗娟同时抬头看向了五伍。
　　五伍有些尴尬地站在门口，没有再往前走。
　　这时，罗娟冰冷地开口，“五明，儿子也回来了，你当着我们的面！说吧！怎么办？”
　　五明怒吼，“什么怎么办？你到底要干什么？”
　　罗娟被五明的怒吼激怒，“什么怎么办，你和那个女人到底断不断？不断就离婚！”
　　五明声音弱了下来，“我不是都说了，断啊！你怎么就不信呢？”
　　罗娟气得站了起来，指着五明，“那上周，汽车站！我给你说，我都看见了！我都看见了！”
　　五明顿时像被戳中了要害一般，哑口无言。
　　五伍有些气恼，没看罗娟和五明，径直进了卧室，砰的一下关上了卧室门。
　　五伍坐在书桌前，拿出手机，想要给秦瑞发消息，结果秦瑞的消息先发了过来。
　　-下午怎么安排？
　　五伍回：
　　-反正不在家呆着。
　　秦瑞：还在吵？
　　五伍：对。
　　秦瑞停下了脚步，拿着手机给五伍回到：
　　那.....我下午带完课，三点，你来找我？
　　发完后，秦瑞心里又开始不安起来，他害怕五伍拒绝，但是又希望五伍拒绝。
　　五伍收到消息后，手轻轻敲了敲桌面，抬头看着窗子外面。
　　几只鸽子从对面花台中窜了出来，往远处飞去。
　　卧室外，罗娟和五明也没了声，应该是吵得差不多了。
　　五伍拿起手机，跟秦瑞回到：
　　-我现在就出来，你出门了没？
　　没再等秦瑞回复，五伍草草换了身衣服就拎着包走出了卧室。
　　客厅里没有人，主卧的门半掩着，五伍走近了点，听见里面有抽泣声，不用想，肯定是罗娟在哭。
　　但是现在，五伍的心里也憋着口气，很乱，关于安慰人，那也着实没有心情。
　　五伍叹了口气，就转身离开了家。
　　到公交站的一路上，手机很安静，秦瑞没有回消息。
　　所以，当真的站在了公交站站牌跟前的时候，五伍开始觉得有些迷茫，自己也不知道要去哪里。
　　好在，就在五伍心烦意乱地浏览公交站牌的时候，手机响了，一看，秦瑞回消息了。
　　没有打字，是一条语音和一个定位。
　　-啊啊，刚刚我在路上，没看到消息，你过来吧，直接来舞蹈室等我吧，我把地址发给你了。
　　五伍突然觉得有了目的地，连心里憋着的那团气也都松了些
　　查好了路线和车次，五伍就悠哉地带上耳机，一边听着歌一边等公交。
　　不过，五伍坐上车后，悠哉感消失了，转而变成了急躁。
　　五伍第一次感觉，这半小时的公交路程竟然如此漫长。

　　找到了秦瑞上课的地儿，五伍站在教室门口，看到了正在讲解动作的秦瑞，心里那股烦躁也渐渐消去了。
　　这时，眼前的秦瑞换上了高跟鞋和热裤，打了淡妆，勾了眼影并且涂了口红，整个人的气质从前两天的邻家小男孩变成了性感男爵。
　　矗在门口看了会儿，为了不打扰秦瑞上课，五伍还是退到了前厅，坐在了沙发上，拿出手机开始刷着抖音打发时间。
　　临近结束，秦瑞有些兴奋地跑出教室，冲着五伍招手，“进来帮我拍一段solo视频吧！”
　　五伍笑笑，起身跟着秦瑞进了教室。
　　教室里的学员们开始一阵起哄，一直自认为脸皮很厚的五伍这时觉得脸上有些烫，
　　秦瑞把手机递给了五伍，调整好角度，点开了操作台的音乐。
　　随着旋律的推进，节奏的变换，秦瑞舒展开身体，把框架和线条都拉到了合适的感觉上，节奏点也处理得很干净清晰。
　　这是五伍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认真地看秦瑞跳舞。
　　性感而不骚，美而不妖娆。
　　五伍在心里给秦瑞跳舞这样评价到。
　　跳完后，秦瑞给了五伍一个大大的拥抱，背后又是一阵哄闹。
　　“五伍，等我一下，我去换个衣服，卸个妆啊！”秦瑞拿起背包站在更衣室门口对秦瑞说到。
　　五伍点头，“哈哈，等你！”

　　“秦瑞，你怎么不直接顶着那妆跟我出来逛啊？”五伍单手搁在电扶梯的扶手上，偏头，半开玩笑地问到。
　　秦瑞微微笑了笑，“那样子在街上总还是不太好，毕竟现在大家好像还不太能接受。”
　　“啊哈，好像也是啊。”五伍有些感叹。
　　“而且，再说了，其实我怕你介意。”秦瑞看着五伍。
　　五伍笑笑，“还成吧，舞跳得好就行。”
　　秦瑞举起包，“那我回去画？”
　　五伍噗呲一声，“那大可不必！”
　　秦瑞也跟着哈哈笑起来。

　　出了商场大门，五伍拿出手机看了一眼，“额，怎么办，现在还不到四点钟诶。”
　　秦瑞挑眉，“吃晚饭？”
　　五伍摇头，“太早了吧，找个地儿逛逛吧！”
　　“那，去滨江路走走吧。”秦瑞拉着五伍直奔了公交站。

　　两人顺着江边的道，一路慢慢悠悠地逛着。
　　“五伍，你看，这个季节，嘉陵江和长江的交汇线好明显诶，一边黄，一边绿的。”
　　秦瑞指了指在建的朝天门码头下，黄绿交界的两江交汇线。
　　“是诶，感觉很久很久没有来这了。”五伍趴在步道的栏杆上，看着秦瑞指的方向，“那个新建的‘大帆船’建筑的轮廓形状都出来，应该要不了多久该完工了吧。”
　　秦瑞：“嗯嗯，听说明年就修好了。”
　　五伍：“走吧，再往前走走。”
　　秦瑞挨着五伍，慢慢走着，突然，秦瑞开口：“那个，五伍，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五伍嘴角微微扬起，“好啊。”

　　七年前，云南边上的一个小农村。
　　一个男孩姓陈，大家都喊他阿陈，十七岁，另一个男孩被叫做小石头，十六岁。
　　小石头和阿陈从小一块儿长大，阿陈很照顾小石头，像亲哥哥一样。
　　小石头家里穷，念到高二，家里实在没钱再给小石头交学费了，小石头就从县里的高中辍了学，回家帮家里打点农活，准备成年后去城里打工。
　　阿陈成绩很好，老师说能考个重点大学，果然那年高考，阿陈就考上了重庆市里的重点大学。
　　阿陈家里人高兴坏了，在村里还摆了酒席。
　　当然，小石头也高兴坏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阿陈要去到很远的地方念书，今后也不一定会再回来了，小石头的心里就堵得慌。
　　但是，小石头一想到，他的陈哥一个多月后就是重点大学的大学生了，将来会有体面的工作，然后找一个漂亮的城里的妻子，小石头真心祝福着阿陈。
　　七月份中下旬，也是最热的时候。
　　阿陈带着小石头去河里游泳，虽然从小到大，在一起什么样子都见过。
　　但是，这天在河里，小石头看着阿陈的脸还有□□的身体，耳朵竟然有点红，身体也起了可耻的反应。
　　小石头扇了自己两耳光。
　　小石头内心强烈地暗示着自己：一定是太舍不得陈哥了。
　　可是到了晚上，小石头躺在床上，却怎么都睡不着，心里直痒痒....脑海里全是白天在河里看到的阿陈的身体和脸。
　　也不知道左滚右滚了多少个来回，梦里，他梦见他抱着阿陈，死死不放手。
　　第二天一大早起床，小石头察觉自己的裤子是湿的，还有一股腥味。
　　瞬间小石头觉得自己没脸见阿陈了，整个白天，阿陈怎么叫他，他都不理，只是涨红了脸看着阿陈然后别扭着跑开。
　　过了好几天，小石头才缓过劲来。
　　只是阿陈只要叫小石头游泳，小石头就找各种理由不去，几次下来，阿陈也就不再跟小石头提游泳的事情了。
　　暑假过了后，阿陈去了重庆念书，小石头则继续帮着家里做农活。
　　几个月后，要过年了，阿陈也放了寒假回来。
　　这天，小石头特地换了身新衣服，洗的干干净净地站在村口等着他心心念念的陈哥。
　　阿陈走到离村门口不远的地方就看到了小石头，赶忙一边挥手，一边拖着行李箱跑到小石头跟前。
　　几个月不见，阿陈的穿着和气质已经有了些变化，似乎已经有点不太像村里的孩子了。
　　小石头在阿陈走近的时候，突然觉得有些紧张和胆怯，手也不知道往哪里放了，只是对着阿陈一个劲笑，纯真的眼睛里闪着星星般明亮的光。
　　本来，在小石头心里，关于他和阿陈，他已经想好了，就这样，自然而然地，再过几年，阿陈估计也就和自己差不多淡了，淡了之后，自己也不会主动去打扰阿陈，只求阿陈别把自己忘得太快就好了。
　　但是，在除夕那天晚上....
　　小石头和阿陈在河边放完炮仗，静静地坐在河边。
　　阿陈转头，神情温柔地看着小石头，小石头有些不知所措。
　　突然，阿陈把手搭在小石头的双肩上，把脸凑得很近，近到两人的鼻头都贴着了。
　　阿陈问，“小石头，你是不是喜欢我？”
　　小石头被阿陈这一问给吓到了，声音发抖地说到，“陈哥，你开...玩笑...呢...我们都是男生！”
　　阿陈笑笑，“男生又怎么了，我读书那儿，好多男生也和男生谈恋爱呢！”
　　小石头不太相信，“真的吗？”
　　阿陈拍了拍小石头的肩膀，“骗你是王八！”
　　接着，阿陈的脸瞬间严肃下来，“所以，你喜欢我吗？”
　　小石头脸通红，咬着牙，缓缓点头，“喜.....喜欢。”
　　阿陈听到了小石头肯定的答复后，就直接吻了上去。
　　小石头心里传来一股又温暖又害怕又喜悦的感觉。
　　突然，身后一声惊喊，两人吓得一下子分开了，纷纷转头。
　　发出那声惊喊的，是阿陈的母亲。
　　她看见了！

　　“咳咳。”秦瑞清了清嗓子，干咳了两声。
　　五伍望了一圈周围，前面不远处正好有个便利店，“秦瑞，我去给你买瓶水。”
　　秦瑞拍了拍胸口，点头，“矿泉水就好了。”
　　一会儿，五伍拎着两瓶水就回来了，走到秦瑞跟前，“诺，水。”
　　秦瑞打开瓶盖就灌了两口水。
　　五伍看秦瑞喝了水，于是开口，“所以，你是小石头是吧？”
　　秦瑞笑笑，“是啊。”
　　五伍：“那后来呢？”
　　秦瑞把瓶盖拧了回去，抬头看看天，“后来啊，后来就是不断地谩骂，指责，只是阿陈后来过完年开学就回学校了，我嘛，本来就一无是处，就被描述成了一个害人精和变态，我爸妈觉得实在没脸，就把我赶出家门了。”
　　五伍震惊，“那时候你才十七岁啊！”
　　秦瑞点头，“对，十七岁，后来我就走啊走啊，半路上晕倒了，后来被一个好心的货车司机给救了，问我去哪里，我就撒了个谎，说去重庆，他后来就真把我送到了重庆。”
　　五伍：“你去找阿陈了？”
　　秦瑞：“没有，那时候，我真的觉得是我害了他，我不可能去找他的，后来我就去打工，服务员，洗盘子....啥都干，只要肯给我钱。一年多后，我有了些积蓄，在市区租了房子。可能在城里涨了见识，自己也想通了，所以我后来还是去找了他。”
　　五伍：“那你们......？还是.....？”
　　秦瑞找了个坐的地儿，坐下，叹了口气，“在一起了，不过大概一年多吧，他告诉我他累了，想结婚了，我就放手了，再后来，我有点钱了，就去学跳舞，这一学就是三年多，然后就自己当老师了，然后这两年总算是在重庆站稳脚跟了。”
　　五伍若有所思，“你这后半段听上去蛮简洁的哈....实际....你这挺艰难啊。”
　　秦瑞笑笑，“哈哈，我现在可淡定了。毕竟有些事情，还是必须面对的，有些事情也是逃不过的。”
　　五伍拿出手机，看了一眼，笑着在秦瑞眼前晃了晃，“走吧，到点了，吃晚饭！”

　　酒足饭饱，秦瑞剔着牙，“嘶，我晚上九点要去江北那边队训，你怎么安排？”
　　五伍喝了两口茶水，“我啊，我回去，有些事情总要做，有些事情总要面对嘛。”
　　秦瑞没说话，点点头。

　　五
　　第二天，是周末，五伍睡到快要中午才朦朦胧胧地起了床收拾洗漱。
　　中午，五伍一家子难得坐在一起吃了个午饭。
　　饭后，罗娟坐在沙发上看泡菜剧，五明在厨房洗碗。
　　下午，也没再发生什么，风平浪静地过了一天，五伍觉得心里舒坦多了。
　　临近傍晚，五伍跟家里人打了声招呼，简单拿了钥匙手机公交卡就出门了。
　　-我出门了。五伍给秦瑞发了消息。
　　没一会儿，秦瑞就回了一条：我收拾一下就出来。

　　到了鹅岭，出了轻轨站，五伍就看到了正站在站口的秦瑞，赶忙跑到跟前。
　　“哈！我来了！”五伍在秦瑞跟前跳了一下。
　　秦瑞笑了，“幼不幼稚？咱们都多大了？”
　　“嗐，幼稚就幼稚吧，幼稚好啊，多单纯多无忧无虑啊。”
　　五伍微笑着看着秦瑞，突然，秦瑞抬起手，把一瓶矿泉水递到五伍跟前，“给你，水。”
　　五伍接过水，“咋又是矿泉水，咱们能喝点别的吗？”
　　秦瑞嫌弃，就势要把五伍手里的水抢回来，“切，事多，不喝给我。”
　　五伍一把护住手里的水，坏笑，“喝，喝，没意见。”
　　秦瑞拍了五伍一巴掌，“切，渣男。”
　　五伍一通傻笑，然后拉住秦瑞，指了指天，“瑞，你看今天晚霞，挺好看的诶。”
　　秦瑞抬头，滚滚云浪，泛着金黄色的光芒，还有暗浅的蓝色天空。
　　五伍拿起手机，咔嚓，“留念记录一下，哈哈哈。”
　　秦瑞也拿起手机，调了角度，拍了两张，“说的对，我也留念记录一下。”
　　拍完，秦瑞把手机递到五伍面前，“怎么样，好看不？”
　　五伍一看，“哟，这水平可以啊。”
　　秦瑞收回手机，“哈哈哈，那是，回头我PS一下发给你！”
　　五伍打了个响指，“太棒了。”

　　两人沿着山道慢慢悠悠往上走着，到了公园门口，天已经黑了。
　　五伍走在秦瑞前面，右手拉着秦瑞的胳膊，“走吧，看夜景了，昨晚上大半夜的打个电话，我还以为发生什么事情了，哈哈哈。”
　　秦瑞没说话，脸上挂着笑，只管被五伍拉着往坡上走着，没一会儿，就到了鹅岭公园的观景塔下面。
　　五伍买了票，秦瑞跟在五伍后面往塔上走，五伍边走边念叨着，“这塔，我也很久没来了，这估计是休整了一下，你看这墙上还挂着不少的老重庆的照片呢，栏杆也刷过漆。”
　　秦瑞一边爬楼梯，听着五伍的念叨，也时不时看看墙上的老照片和介绍。
　　秦瑞突然发现，自己在重庆生活了这么多年，好像还真没去过什么地方。
　　爬到了塔顶，走到墙边上，视野一下子就开阔了，山城特有的夜景出现在了眼皮子底下。
　　江上有桥，桥下又是跨江而过的轻轨车道。
　　“秦瑞，你看，那片，灯光是不是很好看。”五伍胳膊矗在墙上的栏杆上说到。
　　秦瑞喝了口水，点头，“是啊，好看，真繁华啊。”
　　五伍又拍了拍秦瑞的胳膊，“你看，那里，鹅岭二厂，那个有个什么电影来着，前几年在那儿拍的来着！”
　　秦瑞顺着五伍指的方向看了看，脱口而出，“好像叫....从你的全世界路过。”
　　五伍一拍脑袋，“对，从你的全世界路过，好像挺文艺一片子，我没看过，你看过吗？”
　　秦瑞叹了口气，点头，“看过，当时我还哭了，不过我记不得我为什么哭了，哈哈哈。”
　　五伍笑笑，“哈哈哈，你还挺感性的哈。”
　　秦瑞看了眼五伍，也笑了笑，“是有那么点！哈哈哈。”
　　还没到盛夏，晚上还能有点风，不过也不大，吹着也还挺像那么回事，不觉让五伍和秦瑞有些恍惚，好像时间停滞了一样。
　　不言语，就站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秦瑞觉得脚有点麻，就示意五伍到后面的长凳上坐会儿。
　　坐下后，秦瑞拿出手机，举到两人跟前，右手拽了拽五伍，“我们合个影吧。”
　　五伍很配合地凑到了秦瑞相机镜头框内可见的位置，秦瑞比划比划，找了个角度连着拍了好几张，“好了，我回头慢慢选，选好了，我也一起修一下，发给你。”
　　五伍点头，“好嘞。”
　　两人歇得差不多了，就又挨着把每一层都逛了逛，高度不同，视角不同，景色也不同。
　　“嘶，要是有台单反就好了，这大晚上，手机根本拍不了啥。”五伍站在观景台门口，抬头看了看。
　　秦瑞笑笑，“哈哈哈，看看就够了，走吧。”
　　五伍和秦瑞下了坡，出了公园，顺着坡道往轻轨站走。
　　快到站口的时候，五伍拉住秦瑞，低着头，“我们坐公交车吧，你送我回去，好不好？”
　　五伍摸了摸秦瑞的脑袋，“好。”
　　公交车上，五伍和秦瑞坐在了后排靠窗的地方，秦瑞轻轻地把脑袋靠在了五伍的肩膀上。
　　五伍的肩膀很结实，秦瑞心里涌上一股暖意，但偏过眼，看着五伍，秦瑞的手心又有些微凉。
　　秦瑞闭眼，轻声开口，“五伍，你什么时候走？”
　　“月底就走，先去熟悉熟悉环境。”五伍回答的语气也很轻。
　　“那就没多久了，你还回来吗？”秦瑞仍然闭着眼。
　　五伍：“....看吧，也许只有寒假才回来吧，如果后面继续读博了，那就得是六七年后的事情了。”
　　秦瑞微微睁开眼睛，看着斜上方晃晃悠悠的拉环，眼角有些湿润。
　　赶在眼睛水流出来前，秦瑞坐直了身体，眼睛紧闭，把泪水给压了回去，只是鼻头还有些酸涩。
　　秦瑞偏头看着，看着正在看窗外风景的五伍，调整了一下状态。
　　“那挺好的，祝你前程似锦啊。”秦瑞笑着说到，语气一如平常。
　　五伍转过头，看着秦瑞，笑了笑，“谢了啊。”
　　秦瑞：“那你祝我点什么？”
　　五伍被秦瑞这一问，还真被问住了，愣了会儿，“我还没想好，待会儿我要回去的时候告诉你。”
　　秦瑞没有追问，只是淡淡地点点头，“好。”
　　五伍又转过头，看着外面，路灯，树荫，行人，车流，桥...
　　“你有想过换个地方生活吗？”
　　秦瑞低头，“不是没有想过，但是不能。”
　　五伍：“为什么？”
　　秦瑞叹气。
　　五伍：“为了那十万？”
　　秦瑞一惊，抬头，但是马上又恢复了平静，笑笑：“是啊，那十万是我这几年所有的积蓄了，但是能用来解决这辈子关键的事情，也算值。不过.....也不全是，还有朋友，事业吧。”
　　秦瑞仰头，靠在座椅的靠背顶上，“哎，接下来几年又要过点儿苦日子咯。不过好在，这两年在重庆算是勉强站稳了，接的课也越来越多了，兴许再过几年就能赚回来了。”
　　五伍伸了个懒腰，靠在靠背上，“懂了，辛苦你了。”

　　有些年代的重庆街道，绿荫成片，橙黄色的路灯。
　　五伍和秦瑞并排走着，走的很慢。
　　到了秦瑞住的小区门口，五伍停了下来，“走吧，回去吧。还有....”
　　秦瑞打断了五伍，“你再陪我做件事情。”
　　五伍：“什么事情？”
　　秦瑞，“五，你接着倒数。”
　　五伍：“四。”
　　秦瑞：“三。”
　　五伍：“二。”
　　秦瑞：“一，我已经和舞蹈室请了假，我会外出一段时间，去办我必须面对的事情，五伍，拜~”
　　五伍笑笑，“好，拜拜，祝你平安顺遂。”
　　秦瑞笑着，“谢谢。”然后转身，头也不回地就进了单元楼，消失在五伍的视野里。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