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愿

　　00
　　最初的愿望，是希望你也能喜欢我。

　　后来，我希望余生都有你。
　　01
　　“他们说，你喜欢我？”他把我拦在了饮水机前，不敢直视我的眼睛。

　　这里空无一人，我本是欢喜的，可是看着他面上的为难与尴尬，我不禁在心中自嘲了一番。

　　“你觉得呢？”我直勾勾地盯着他，覆上了他的手，突然很期待他会有什么反应。

　　果不其然，才刚触及那片润泽，他就弹开了，然后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他终于看向我了，眸中透露着一种我也不明白的情绪，大概是惊讶吧。

　　可我仍不绝于此，心下总有种要破罐子破摔的冲动，想要将他揽入怀中，想要在他拒绝我之前强吻他。

　　但我还是抑制住了，只道：“那之前的那个意外你觉得恶心吗？”

　　他似乎是忘记了这件事，现在被我重新提出来，忍不住想要用手擦嘴唇，但似乎是顾及我，手举到一半就放下了。

　　然后，他轻声道：“对不起，我不是……”

　　“我知道啊，可我仍旧怀有希望。”

　　“阿宴，你……”

　　“觉得我不切实际对吗？”我打断了他，继续道，“可我喜欢你。”

　　我终于将喜欢宣之于口了。这本该是很美好的事，可我好难受，这就好比坠落悬崖，不想却无能为力。

　　可我并不后悔。

　　“我们是最好的朋友，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他愣了好久，才出声。

　　对啊，我们是最好的朋友，可是……

　　我快速地看了他一眼，强忍下自己涌上心头的情绪：“那我们……绝交吧。”

　　我感觉我的眼泪快落下来了，

　　我从他身边走了过去，不知道他有什么反应，也不期许他会叫住我。

　　或许这样的结局便是最好了的吧。

　　02
　　水流不断地冲刷着我的上手臂，试图冲刷掉那触目惊心的伤口。那伤口已经结痂了，但还泛着红。

　　“蔡灼……”我唤着他的名字，无声地哽咽着。

　　这块触目惊心的伤疤是我在一星期前刻下了。

　　兴许是门外的吵架声实在是太烦了吧。我躺在床上想着他，想着我心中唯一的光。

　　痛苦与泪水交织，我像是不知疼痛，拿着消过毒的手术刀，无比虔诚地刻下了他的名字。

　　我不喜欢流血，可是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让我明确知道自己还活着，才得以窥见一缕阳光。

　　外面的争吵声仍未停止，但我已经将光明可在了我的臂膀上，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光明终将驱散黑暗。

　　可是我忘了，光明不会喜欢黑暗，也没有义务去驱散黑暗。

　　让光明一直向阳才是最适合的。

　　终是不该……有任何痴心妄想。

　　门口传开了阵阵敲门声。

　　我看着镜中自己泛红的眼圈，连忙往自己脸上泼了一捧水，让自己看起来不像哭过的样子。
　　随意擦了擦手臂，就用衣物将那丑陋的伤疤遮了起来。

　　拉开门的时候，心中不由地开始委屈了起来，却也忍住没哭出来。

　　母亲的脸很憔悴，头发也是乱糟糟的，和平时她那自信漂亮的形象相差甚远。

　　“小宴，跟我走吧。”母亲的声音很虚弱，但却充满着祈求。

　　那一刻，我深深地意识到了母亲非常需要我，我还不能自私。

　　“好。”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随后，努力挤出了一个微笑。

　　人总是要往前走的，无论前方有没有光亮。

　　等四下恢复平静后，我独自蹲在墙角，不断的摩擦着那丑陋的血痂，思索着这段日子的痛苦。

　　一个不幸福的家庭，再怎么装也会破裂。

　　一场无望而终的单恋，倒不如就此破碎。

　　反正我也没给自己留余地。

　　光亮汇聚成了一点，越飘越远，但只要我往前走，总会重新遇到的。

　　03
　　关于喜欢他这件事，我本来打算顺其自然，等待他发现。可我终究是忍不住心中的雀跃，告诉了他人。

　　还记得当时我们在班级后面玩闹着，不知道从哪飞来的篮球突然砸到了我的后背上，我失去了重心，直直向他压去。

　　倒地的的那一瞬间，我看着他的眼睛，心中咯噔一下，突然心生邪念。

　　于是乎，我顺着惯性，将头轻轻一偏，不偏不倚，将唇砸到了他的唇上。

　　柔软的触感转瞬即逝，可这便是青春最美好的时刻。

　　我连忙起身，故作嫌弃地擦了擦嘴，怕再不多时，我便会暴露。

　　他的嘴唇被我砸破皮了，一边擦嘴一边骂着我和那个扔篮球的人，还委屈地说自己的初吻没了。

　　教室里好像因为这件事而热闹了起来，门口也聚集了很多来看热闹的人，他们好像在兴奋地传述着什么，但我并不在乎。

　　因为当时，我眼中只剩下一个他了，全世界都不再重要。

　　再回望时，只记那日霞辉焕落，眼前人灿若星辰。

　　这大概是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场景吧。

　　那日过后，女生们看我的眼神总是很欣喜。因此当一个女生问我的时候，我故作毫不在意地承认了，将暗恋中的苦闷与欢喜全都宣泄了出来。

　　但令我没想到的是，秘密是那么容易被传播，终于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或许一切都是命中注定吧。

　　04
　　好巧不巧，父母偏偏是这时离婚了，母亲也偏偏是这时要带我离开。其实本来在跟他告白完之后，还想痴情一回，守望他到毕业的，算是记念一下我这无望而终的初恋吧。

　　可能是上天想助我尽早开启新的生活吧。

　　两天后，我因为要拿书回了班级。明明特地挑在了体育课，可偏偏还是碰到他了。

　　他正和一个女生在教室后面做黑板报，只看了我一眼就继续画画了。

　　我的心微微一颤，果然，上天的安排是正确的。

　　看着他们的背影，我心底越发艳羡。那个女生长得好看，学习也好，与他甚是相配。

　　他以后会和别人在一起，我应该祝福的吧。对，我会的……

　　我强迫自己挪开了视线，径直走到了座位上，不发出声音且尽可能快的将书装到带来的行李箱里。

　　我得快一点，这样我就可以保留对他们的祝福了。

　　我不要当一个狭隘的人。

　　我不能再喜欢他了，已经下定决心的事反悔只会让自己更加可悲。

　　我又火急火燎地来到了置物柜前，一把将里面的书塞进了行李箱。

　　而后才发现自己竟然坐在他的椅子上，这已经是一个习惯性的动作了。

　　他的位置正巧临近在我的置物柜，每次来取书我都会特意坐在他的椅子上。而这次我又不知不觉坐了上去。

　　意识到这一点，我马上弹了起来，转身正巧对上了他的视线。

　　“你要转学？”

　　我看着他的眼睛，让自己显得不那么卑微，用一种轻松的语气说道：“对，我父母外调了，我跟着去。”

　　我不想让他知道我父母离婚了，更不想让他可怜我。

　　他张口似乎要说些什么，我立马打断：“以后应该不会再见了。”

　　他好像说了一句话，但声音太轻，我听不清，隐约觉得很重要，但也没敢问。

　　我僵了僵，见他没有再说的意思，就拉起整理好的行李箱走了。

　　出了教室门口，我突然想最后看一眼他，也许是为了尽快让自己死心吧。

　　我装作挽裤腿的样子，欲盖弥彰的看了眼那清冷的背影。

　　此去一别，怕是永远了。

　　05
　　我对他应该是一见钟情吧，明明以前都没有发生过的情况，偏偏在见到他的那一刻大爆发了。

　　食堂里远远对上了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睛，我立马避开了，心脏开始了止不住的乱跳，四周的嘈杂之声顿时化作了虚无。

　　那慌乱一眼，被我永久刻在了心底，也是那一刻让我清楚了自己的性向。此后的日子，我不知道梦到了他多少次。

　　终于，我在与他第七次偶遇时迈出了一步。

　　当时是在学校一个自习室里，空位挺多的，但我故意坐到了他前面。怕他觉得奇怪，我一坐下就转过去问他题了，也不在乎认不认识了，反正他是我们段一，知道他的人不少。

　　他看着我的这一波操作，明显愣了一下，我开始后悔自己的冲动了。

　　不过还好，他接着就给我讲题了。这时我才看到我问的是一道基础的力学题，看一眼就能做出来的那种。

　　他可能会觉得我很笨吧，好在我厚脸皮，就这么任他讲着，反正我也会，刚好这我感受一下被喜欢的人讲题的感觉。

　　后来我又挑了一道比较难的题目，这回我是真不会了，但听他讲题我又心猿意马的，只好逼着自己听了后半截，算是会了。

　　等到他要走时，我连忙收拾好东西与他并肩而行，约他下一次自习。

　　“我不常来这的。”

　　“没事，我常来，你要是来了就和我一起呗。”

　　最后他还是点了点头。

　　其实那次是我第一次来这个自习室，但那次之后我便每天都去那报道了。他是真的不常来，整个高一他也就来了四五次。

　　但是后来，在我的不懈努力下，我高二和他分到了一个班，还在同一个寝室，成了与他最要好的朋友。

　　但也只是朋友而已，不，现在连朋友也不是了。

　　处心积虑，步步为营，却还是事与愿违。

　　06
　　转学后的第一个暑假，我收到了一天信息，来自陌生联系人。

　　【我们会再见的】

　　也不知道是谁给的自信，就直觉是他。我盯着那条信息愣了好久，手指停在输入框上始终没有按下去。

　　令我没想到的是，他和我考了同一个大学，我以为他应该会考更好的大学。

　　再次相聚的地点是在校图书馆，正当我埋头看书时，前方突然坐下了一个人。

　　我的心猛的一颤，像是预示到了什么，小心翼翼地瞥了前面人一样。果然是他，我能感觉到我的脑子在那一刻变得空白，什么都看不进去了。心脏慌乱不堪地跳动着，诉说着他强烈的存在感。

　　我得走了，我突然想到了这一点，开始整理自己的东西。一双白皙修长的手出现在了我的视线中，收回时落下了两张纸条：

　　——许久未见，你还好吗？

　　——我没同意绝交，好友申请通过一下？

　　我心中燃起了一股怒气，好你个头，绝交那需要你同意，我可忍受不了和一个知道我喜欢他的人继续当朋友。那么久没联系，现在倒想可我重归于好了，虽然是我单方面把他的联系方式全删了，但这件事还是想得美。

　　我抬眼怒视他，发现他仍然在写着什么。

　　不一会儿，又递过来一张纸条。

　　——对不起，我之前有些事没有考虑清楚，我们和好吧。

　　接着，又是一张纸条。

　　——不同意也没关系，我在这等你，每天。

　　他抬头看着我，眼中都是恳求。我看着那双眼睛，心中泛起一股心酸，想当年我也是这么等他的，现在你就等着我吧，我永远都不会来的，拜拜了您嘞。

　　俗话说，真香也许会迟到，但永远都不会缺席。

　　但也不是我想来，主要是这几天那个陌生联系人每天都给我发消息，说了一推关于我、他还有高中同学的琐事，让我不觉有些内疚起来。

　　于是在一个风雨交加的日子里，我又来到了这个图书馆。

　　他真的在啊，我看着他的后背，不禁陷入了沉思，或许他是真的很珍惜我这个朋友吧。他只是不喜欢我，有没做错什么，我这样绝交可能是太过了。

　　或许是雨声太催人入眠，醒来时图书馆只剩寥寥几人，雨也停了，而他坐在我前面冲我微微一笑。

　　恍如初见，撩我心弦。

　　“阿宴，睡得舒服吗？”他问道。

　　可能是刚醒还有点迷糊，我问出了这些天我最想问的问题：“你就那么想和我做朋友吗？”

　　他抿着嘴，像是下了莫大的决心，才终于开口：“不，说实话我想和你谈朋友，你愿意吗？”

　　太突然了，我躲闪过了他炽热的目光，也不知道自己最后是怎么离开的。

　　好像，留下了一句：“你有病啊？”

　　蔡灼蔡灼，人如其名，每一个举动，都灼烧着我的心。

　　可我不明白，都过了这么久了，他现在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07
　　“走，中午一起吃饭去。”刚下课，我的好基友白柏就拉着我要去吃饭。

　　“不去，跟人约好了。”我拉开了他的手。

　　“跟谁啊？”白柏一脸仇怨地看着我。

　　我笑而不语，冲他挑了挑眉。

　　白柏换上了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随即一副吃瓜状：“呦，追了您小半年了您终于答应啦？”

　　“早着呢，我先走啦。”我忍不住笑了出来，拍了拍白柏的肩。

　　【你在哪呢？】我给他发了条信息。

　　【你往周边看看】

　　我转了好几周，也没看见他的身影，刚拿起手机想要控诉他，左肩就被轻轻拍了一下。

　　以为这是套路，我自信的往右边转了过去，结果空无一物。我尴尬地再往右转了点角度，迎上了一张笑脸。

　　“哈哈哈哈，傅尘宴你太搞笑了。”

　　“你大爷的蔡灼。”我重重地拍了下他的手臂。

　　“你来真的啊？痛啊。”他一副手臂马上就要废了的样子。

　　“至于那么夸张吗？我饿了，吃饭去。”

　　“去哪儿？”他几乎是一秒就恢复了表情，一把揽过我的肩。

　　我不觉有点好笑，嘴角微微上挑将那手打了下来：“去食堂，你排队，我在位置上等你。”

　　“好。”他笑道。

　　我又想起了初见他时的那个笑容，也不知道为什么，能让我心动至今。

　　我同样笑着看向他：“喂，你是什么时候发现自己喜欢上我的？”

　　他也不知怎么的，竟然脸红了，迟迟不说话。

　　许久，身边才又响起声音：“可能在不知不觉间，回过神时已经深入骨髓。”

　　“你要同意了？”他连忙问道。

　　“再说吧。”我伸了伸懒腰，眼角是藏不住的笑意，“还有，你说的话也太土了吧。”

　　微风徐徐，送来阵阵花香。

　　他，笑靥如初，明媚如初。

　　而我，悸动如初。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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