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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言
“啊?”萧明湘的眼睛睁得更大了。
“没想到吧?”萧明佑话里带着欣赏,“他提出来的时候我就知道肯定没问题,但没想到会这般栩栩如生,活灵活现。”
“是有些没想到。”萧明湘喃喃着,抬眼瞥见丫鬟们正手捧箱子收起影子戏的小人儿,她便招手要来一个,放到眼前转了一圈,问萧明佑:“兄长,这也是他做的?”方才隔着帐幔她只看到了个轮廓,这会儿拿近一看,剪裁精细,竟没有一丝丝的杂线。
“是啊,所有的道具都是他一手操办的,宫女的手法也是他教的。”
“好厉害啊。”萧明湘不由感叹了一句,眼前浮现出那日苏醒时在殿外一瞥而过的俊雅身姿。前一世她的生活里左右都是方黎,对于其他人的关注少之又少,现在再提到云岩这个名字,她细细回忆,倒是想起来曾从永宁王与方黎那里听到些只言片语。这位年轻的新科状元郎,虽现在还只是个翰林院的小官,但很快就会凭借才能,稳妥高升,得到几位重臣的欣赏跟庇佑,甚至还因为拒绝了永宁王的笼络而成为永宁王欲要除之而后快的对象。
“湘儿?”
“啊?”萧明湘闻声抬起头,“兄长怎么了?”
“只是个虚撰的故事,不用想太多。”萧明佑以为妹妹此时的沉思是还在为影子戏故事里的人儿伤神。
“兄长,我知道的。”萧明湘抿唇一笑,并不说破。萧明佑看了眼窗外,“天色不早了,兄长送你回去吧?”
“哎呀兄长!”萧明湘无语,“天色不早了你就好生休息着吧,帛桦送我回去就行,你看看你自己都累成什么样了。”
萧明佑下意识地按了按额角,这几日,需他忙碌与操心的事情确实不少。“也行,那我让帛桦送你回宫。”
“嗯。”
萧明湘带着栀子跟随帛桦走到门口,她放眼望去,灯火明亮,锦绣交辉,忽而心里有些触动,蓦地停下脚步,转身小跑到萧明佑身侧,小声问:“兄长,你前两日说父皇母后要回宫,到哪了啊?”
“快了。”萧明佑上前一步,目光望向渺远处,“他们已经在路上了,别担心,嗯?”
“好。”
而此时,在萧明佑望向的渺远处,苍茫夜色里,一架镶着金银玉器的华丽轿车正向着璀璨灯火缓缓驶来。
“来,喝些热茶清清嗓。”陈皇后将倒好的茶递到德帝手里,看着他喝了一口,才小声嘀咕了一句,“着了风寒刚刚痊愈,还非得要夜里赶路。”
德帝咳了一声,“朕这不是担心湘儿么?”
“是是是,就你担心。”陈皇后说着,转而坐到德帝的背后,帮他轻柔捶捏,缓解着路途的疲乏。
她是德帝的发妻,两人也算是从年少夫妻一路走过来,在德帝作为皇子曾经有过的艰难岁月里,也一直不离不弃,患难与共。于她而言,德帝不仅是个不错的丈夫,还是个极好的父亲。很多时候皇帝与太子,这两种身份,若是处理得不好,便会多生嫌隙,但至少德帝从没有这样防备过太子,对他们的女儿明湘更是宠爱有加。
而在孩子们的教导方面,太子明佑自然不用多说,各个方面都无可挑剔。小女儿明湘虽然骄傲,却不是那种暴戾之人,唯一做的比较任性的事情,那大概就是对方黎的追逐与喜欢了。不过,在这一点上,她与德帝都不觉得是个问题,他们不是那种过于拘泥礼法的人。既然女儿难得这么喜欢一个人,愿意追逐便让她去了,只要对方不强烈反对,那就赐婚,反正如果成婚后过得不开心,还可以和离,他们的女儿可是大燕的公主,不愁再嫁。
可不料,才出来了这么些天,竟传来消息说方黎让他们宝贝女儿受伤了?
德帝当时就想起驾回宫,但偏偏着了风寒,直到今日下午好了些,陈皇后才没拦着,让丫鬟收拾收拾,披着夜色启程。
“皇上……”陈皇后话刚出口又立刻噤了声,在她方才晃神的片刻,德帝已经枕着他自己的手臂睡了过去,鼾声若隐若现。她停下手上的动作,侧过身,扶着他躺了下来,又给他掖好被子。
坚韧有力的马蹄声,踏着如华夜色,向着温暖而归。
翌日一早,萧明湘还未从睡梦中醒来,云竹宫已迎来了贵人,宫里上下无不小心翼翼,但贵人只是朝着宫人轻轻挥手,就径直走进了萧明湘的闺房。
隐约感觉到有一双纤手抚摸着自己被撞伤的额头处,萧明湘皱皱脸,迷迷糊糊睁开了眼,却惊得差点忘记了呼吸,“母后?我不是在做梦吧?”
“傻丫头,天都亮了还做梦。”陈皇后心疼开口,“额头还疼么?”
萧明湘眨了眨眼,二话不说,直接扎进了陈皇后的怀里。陈皇后轻轻揉着她的脑袋,问着:“怎么了?可是母后不在的这半个月里过得不开心了?”
萧明湘的小脑袋扭了扭,却没说话。陈皇后伸手拉了一下,没拉动,转而摩挲着她的青丝,说道:“湘儿可是个大姑娘了,怎么还哭起鼻子了。”
“才没有呢。”萧明湘仰起头,“湘儿只是想你了。”
“好好好,没有就没有。”
“还是母后最好了。”萧明湘又一头扎回那道温暖的怀抱里,过了一会儿,她像是想起了什么,探着头往陈皇后的身后左看又看,焦急道:“我父皇呢?”
“睡懵了?你父皇昨晚刚回来,这个时辰,当然是在宣明殿接见朝臣商议要事了。”
萧明湘朝着自己的脑门拍了一掌,“对哦。”
陈皇后想拦都没拦住,嗔怪道:“你这孩子做什么呢,忘了自己还有伤呢?”
“您说这个呀?”萧明湘不以为意地指了指自己额头,“这儿早就好了,是兄长他非要我继续敷着药,说怕留下疤痕不好看。”
陈皇后眼里含笑,赞赏道:“那你倒是要向你兄长好好学学。”
萧明湘鼻子一蹩,呢喃软语:“这不一直都学着呢嘛。”
而陈皇后看着萧明湘这般模样,她也不由地松了口气,在回来的路上,她与德帝还在担心,该怎么安慰劝导他们这为情所困的女儿。此时她虽有些讶异萧明湘对方黎的态度转变,却并不打算在此深究,毕竟女儿开心最重要。而且,他们先前之所以会放任不管,一来是因为女儿喜欢,二来也觉得方黎是个不错的驸马人选,但如今方黎做出此等劣行,那一切就得另当别论了。
“对了!”萧明湘起身,与陈皇后面对面而坐,献宝似比出一个手指说:“母后,兄长让人做了影子戏,乏味的时候可以让她们表演给你看,可有意思了。”
“影子戏?”
“嗯!是一个民间的小把戏。”
“好。”陈皇后抚着萧明湘细润如脂的杏脸,“待湘儿起来去梳妆,就带母后去见识见识?”
萧明湘一听,又不舍地摇了摇头,紧紧搂着陈皇后的手臂,“湘儿不想去,湘儿只想陪着母后。”
“那这样的话,湘儿可就不能在你父皇从宣明殿回来第一个去请安喽。”
“好吧。”萧明湘抿着嘴。
“怎还委屈上了。”陈皇后宠溺一笑,“母后不走,就在这里等着你。”
“真的?”
“母后何曾有过戏言?”
萧明湘“嘿嘿”笑了两声,轻快下了塌,走到门口时又回头看了一眼,才随着丫鬟去梳妆。
而在萧明湘的身影淡出房间之后,陈皇后脸上已没了方才的柔和与宠爱,取而代之的是她母仪天下的端庄与威严。
她款款走到殿外,朝着随行的内侍招招手,“你亲自去走一趟,申饬永宁王世子方黎,以下犯上冲撞瑞阳公主,再罚闭门思过半个月,期间不得踏出府门半步。”敢冲撞她的女儿,还在冲撞后面带不忿之色?即使是身份敏感的异性王之子,也一样当罚则罚。
“老奴明白。”内侍领了令,转身就去执行。
巧的是,内侍到达永宁王府的时候,方黎的那几个好友也正好来了府上探望他。众人听完内侍传达的口谕,都惊得张大了嘴巴说不出话来。
待内侍走后,众人面面相觑,欲言又止。
“之前不还说是太子殿下趁着公主昏睡才罚的方黎吗?怎么……”最后还是王希先口打破了沉默,但他话还没说完,瞧着方黎脸色不对,就停了下来,转而看向一向主意颇多的张常亮。
但这一回张常亮也是满头雾水,沉思片刻,他带着不确定说:“皇上与皇后娘娘向来疼爱瑞阳公主,能让他们如此下令申饬方黎……难道是公主真的伤得很严重?”
“方黎,你没有进宫探望过瑞阳公主吗?”王希又再问了一句。
方黎垂眸不语。萧明湘伤得重不重,他自然是早就收到了落葵传出来的消息。一开始被杖责时,他一样猜测是萧明佑趁着萧明湘昏睡才擅自做的决定,所以也没去找她,还刻意放出他因被杖责而重伤的消息,就等着她主动上门来关心询问。可等了这么些天,萧明湘没来,反而还来了皇后娘娘的禁足令?
此时再听着众人的谈论,原本心里十分笃定的方黎也开始有些拿不定主意了:莫不是就这么轻轻一撞,真的让那高高在上上的小主公失了耐心?
“方黎。”
忽然听到有人在叫自己,方黎抬起头,又顺着王希眼神示意的方向看过去,见永宁王正大步流星,疾走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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