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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境
此时的天空像一个巨大的空心珍珠,随着太阳升起,一些鸟和知了开始了它们充满活力的鸣叫。我们这套房子离海不远,清晨的微风中总带些海水的腥气扑在脸上,这时五点,街道寂静无声,似乎整个世界都是我们的。
我坐在阳台的栏杆上,周围是围了一圈的绿萝,张卝东升把阳台养得绿意盎然,我就不行,属于植物杀手那一挂的,多卝肉都可以被养成瘦肉。一个不切实际的想法突然闯入我脑海,我看见小巷的一隅走出一个卖烧麦的老人,突然觉得就在这里度过余生也很好,囿于昼夜、厨房和爱比盗墓要美好浪漫的多。
身后来了人,我在栏杆上敲敲划划,用摩斯密码打出了他的名字,然后卸掉全身力气向后仰,毫不意外地倒进一个温暖怀抱,他一只手揽住我的腰,在旁边敲出回答。
是“爱你”。
后来我们开车去吃早茶,又买了些樱桃,红嘟嘟的果肉饱满紧实,因为是午夜摘的,淋漓汁水里还带着月色的清冷气息。
我送他到少年宫,穿过一条又一条街头巷尾,海风从我的指尖溜走,又轻卝抚过他的侧脸。开到空无一人的大街,我加了速,享受许久未有的飙车,好像只有这样,我才能将这样浪漫又平常的早晨记住,把这段海港小城的时光抓牢。
下车之前,我探过身给他一个深卝吻,好像有谁看见了,不过我不在乎,如果我早些来,如果我还有机会,我可以向所有人昭告我有多爱他。
离开少年宫之后,我去了银卝行查存款,发现这徐静还是个小富卝婆,总共五处房产。既然如此,我卝干脆利索地取了三十万出来,要钱治病就给吧,就当做个慈善,我不愿生事,只想和张卝东升平静过日子。
鬼使神差地,我又取了几万,打算去我家铺子那里看一看。关家摊早上十分冷清,很多店面连门都没开,我转悠了几圈,选择了挂着“良辰美景”的匾牌的店走了进去。里面只有一个小姑娘在看店,其实说看店是不准确的,因为她的眼皮似乎就没睁开过。可能看我穿着长裙是游客模样,就连理都不想理。
柜子里陈设的都是成对的首饰,大都来自地卝下,是天子后妃或富贵人家的宝贝。我认真地看了看,发现有一个挂坠做得精巧别致,看成色是京白玉,被打磨成了骰子的形状,中心染点红。介绍只有一句诗: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我当即叫醒了那姑娘,指着那玉坠说我就要那对,看她惊讶的表情,我心里止不住的嘚瑟,没想到吧,老卝娘有钱着呢。
下午,朱朝卝阳照常来了张卝东升的奥数课,在下课后,他耐心地等着全班人离开之后走到了张卝东升身边,提醒他三十万的事。张卝东升想到徐静中午的话,如果真的是治病,那给他们三十万也无妨。
交易完成,但张卝东升不放心,拿着相机去了DVD的店子打算看一看里面的内容。第一遍插卝进去,显示SIM内容空白。插反了,他心想,又换了一边,插卝进去,仍是空白。DVD坏了,他安慰自己,努力不朝着最坏的方向想。换了一个机器,再两边插卝入,都是空白。
张卝东升深吸一口气,攥着手指一遍遍地摩挲着SIM卡,卑劣无卝耻!他恨恨地想,大脑正处于极度愤怒和极度冷静的奇怪平衡点。
他气得眼眶都有些红,指甲掐着那张该死的空白卡用卝力刮,仿佛那是朱朝卝阳的脖子。
朱朝卝阳,被我逮到你就完了。张卝东升坐在车上忿忿地想,一转头,好巧不巧地看到了坐在大巴车上的严良,他心下一动,跟了上去。
我是被小严的一个紧急电卝话叫到六峰山的,可奇怪的是,见面后,他反而没有电卝话中那么急了,慢悠悠地带着我上山,只说要进去一趟。
我好奇地问他什么事这么急,他也不答,却问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关甯啊,你是不是暗恋吴老板?”我被噎了一下,当即反驳:“吴老板对我有知遇之恩,我顶多也只是佩服他,跟喜欢沾不上半点边。再说了,从始至终,我爱的人是张卝东升。”他没说话,递来一个我看不懂的眼神,悠悠地叹了一声。
我拍了他一巴掌,示意他有话就说,他却不再开口,我们一路沉默着进了盗洞。刚进洞我就发现不对了,这哪里是我上次进的蛇洞,分明是一个通往正室的大道,与我们最初走过的和后来我独自来的结构都不一样。而且整个墓道干净寂静,连半条蛇的踪影都看不见。尸胎作祟?机卝关启动?
我向小严投出疑惑的目光,他却以一种很欠揍的眼神看着我,那样子,仿佛在看临终病人。
我对那样的眼神很熟悉,彼时我爸妈跟着陈皮阿四在长白山折了,将我爸妈尸体带回来的伙计就曾以这种眼神看着我;之后,陈皮阿四的盘口分崩离析,我被小三爷留下,吴邪有时也用这种眼神默默打量我。他们的目光在告诉我一个事实:有些真卝相我永远也无法知道,而他们也不愿告诉我,所以我得理解他们,甘心相信他们编造的童话,在自欺欺人中一天天沉沦。
我突然委屈的不行,想要张卝东升陪在我身边。
走着走着,一阵无名火袭上心头,我一下拽住了小严:“你给我说清楚再走。”他摇摇头,掰卝开我的手:“待会你就知道了。”他说的没错,很快便到了当初射卝出莲花箭的棺卝材那儿,小严示意我不要靠近,然后翻身在左侧的墙上踩了几脚。应该是踩到了机卝关,我的脚下传来重物拖拽的沉闷声音,接着,小严无比熟练地拿出洛阳铲撬起了棺卝材盖。我提防着莲花箭,却发现什么也没有发生,他将手探进棺卝材内,拿出了一个石盒和两只——六角铜铃!
我当然知道青铜铃铛意味着什么,道上赫赫有名的潘子、王胖子和吴老板都曾经栽在这上面过,它里面有蛊,是用来致幻的,当然如果你是张家人,可以学会以毒攻毒,用六角铜铃去解六角铜铃。我猜,这就是这里有两只六角铜铃的原因。
我往后退了一步,不可置信地看着小严,他像是早就预料到了我的反应,叹了口气:“过来看看吧,在我走之前,你得学会怎么用。”走?你要去哪儿?
“没有时间了,”他拿起一只较大的铜铃,“这个是用来产生幻觉的,只需要把顶部这个机括扭开——我就不示范了,你和距离你大概十米以内的人就可以进入执铃人的幻境。”
他顿了顿,等我记住:“这其实是一种蛊虫的作用,手执铃铛的人在扭开机括的一瞬间就已经被六角铜铃里的蛊虫感染了,在很短时间内,蛊虫散发的物质会依附在距离较近的人的身上。”这就是为什么我们一起“穿越”到这里的原因,剩下的这句话他没说,不过我已经猜到了。
“这个小一点的,是用来判断你是否处于幻境的。”他把小铜铃拎在手里,好让我看仔细,“从下往上看,你可以看到一个针状的铜制品被固定在铃铛里,如果你在幻境里,它会晃动,幅度根据幻境稳定性而定。”他示意我抬头,我不敢看,感觉脑子直嗡鸣,眼睛有点酸涩。
小严兀自说了下去:“吴老板那边有急事,我得赶紧把这个石盒带出去,剩下的事,得麻烦你帮我办了。”我的嗓子干涩得可怕,声音都快走了调:“那··什么事?”“有汪家人混进来,把一张很重要的帛书带走了。据我调卝查,藏在了水产厂的冷库里,你得··得帮吴老板拿出来。”
“好。”我机械地点头,眼神涣散。
小严看不下去了,双手大力地抓着我的肩膀大声唤我:“甯姐,关甯,你得清卝醒过来,这事完全得靠你了,这对··对吴老板的计划很重要,直接关系着生死。”他看我的眼神逐渐聚焦,缓了口气,意味深长地朝我笑了笑。
我看上去很冷静,实则是已经被这个信息砸懵了,来不及作出反应,我眼看着小严从包里拿出了一只铃铛,钻进了那个棺椁里,一阵诡异的铃铛声从厚实的棺盖后传出后,又是那阵重物拖拽的声音。
“小严?”我声音发卝抖,试探着喊。
没有回答,他走了。
这时的我仿佛一个机器人,凭着连自己都诧异的冷静收拾好了一切,又将两个铜铃攥在手里,托人卝体大脑的保护机制,我忽略了那个重要的幻境问题,默默想着这一切的前因后果。
出山后,天已经完全黑了,我拦了辆的士,吩咐到水产厂,一路上,我不断地回想着当初我们下墓的情景。那是内部指令,还是吴老板亲自找我们说的,怎么会被汪家人知道;还有,帛书这么脆弱的东西,沾了水必定会烂掉,汪家人不傻,怎么会选择水产厂。
一时间我觉得我的脑子要炸掉了,只得微微合了眼靠窗休息。
张卝东升跟着严良直到海滨路,隔着近乎百米的距离。他看着严良一个人默默坐在椅子上吃梨,边吃边掉眼泪。张卝东升冷静地等在原地,他赌他是来找朱朝卝阳的。
他猜对了。他看着朱朝卝阳和严良普普在海滩处汇合,又钻进了船里,心里突然生出一个恶卝毒又绝妙的想法。张卝东升走到一条破船前,开始套那个管船老人的话,不久,他得知这些船是木头做的,都十分易燃。
太好了,他暗想,让你们威胁我,一把火把你们住的地方烧光。不一会,朱朝卝阳独自出来了,张卝东升决定动手,没想到,快要跟上朱朝卝阳的时候,从暗处走出一个人,猛地把朱朝卝阳抓了起来,捂住口鼻快速地往路上走。
张卝东升一愣,他没想到朱朝卝阳那么“抢手”,就连绑卝架也有人截胡,一时间觉得有些讽刺。他开车跟了上去,七拐八拐地驶到了水产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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