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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 章
那天,宋淮安是要去商场里的西装店,买领带的,却没想过会在那里遇到随遇。
宋淮安到的时候,随遇正在挑衬衫。虽然宋淮安站在门口,随遇站在店内的一边,中间还有些巨大的玻璃展示台挡着,但是宋淮安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随遇。
她很专心,她专心的时候表情就会变得严肃,两道秀眉会轻轻皱缩,像她的心情一样。
她时不时还拿着两件衬衫在对比,又或者问问旁边的售货员一些意见。
宋淮安却有些慌张,好好的一个单身女人怎么会出现在西装店,她肯定是有男朋友了,正在给男朋友挑衣服。这么一想,宋淮安忽然觉得心里有口恶气,噎在咽喉处,不上不下,难受的很。
宋淮安啊宋淮安,她再也不是你的随遇了,你们分开这么多年,她要找别人也是人之常情啊。
宋淮安刚准备转身离开,但不巧的是,随遇却转过身来,往这中间的那排玻璃展示架走,准备选些袖扣。
起初随遇还没见到宋淮安,宋淮安也还有机会走。但是就在随遇转过身的时候,宋淮安愣住了,看着那张日思夜想的脸就这样明晃晃地出现在自己眼前,他忍不住多看几眼,想要把她的音容笑貌都深深的刻在脑海中。他对她的面容记忆深刻,就是闭上眼,又隔了时光的长河,他依然能描绘出她的每一个细节,就像刻在血肉之间的记忆。
随遇比以前更漂亮了,褪去了从前稚嫩的模样,现在浑身散发着更加迷人的气息。从前不爱装扮的小女生,现在上街都学会略施粉黛了;从前扎着高高的马尾,现在却变成了一个及肩的Bobo头;以前总爱穿T恤工装裤,现在却穿起了裙子;从前的帆布袋也换成了黑色的coach;从前的帆布鞋现在也换成了一双高跟鞋了......她比从前更美了,更加迷人了。
没了宋淮安,她似乎过得不错......
宋淮安想,
是非常不错才对。
随遇变了,是啊,什么都变了,没有什么东西是会一直一成不变的。经年过后,物是人非,这都是世界运行的规律,况且宋淮安还是深谙这套规律的人。
或许是宋淮安的目光太过迫切,或许是旧情人的默契,又或许是他们之间的心灵感应,总之,随遇抬头了,也看见宋淮安了。
就这样,宋淮安跌入了随遇的眼眸之中,在她平静的心湖里激起层层涟漪,经久不散。
宋淮安此时想逃已经不现实了。宋淮安啊宋淮安,无论面对什么都能做到淡然处之的宋淮安,此时却慌张地不知该做些什么。但逃走绝对是最差而且最不明智的选择。
两个人就这样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谁也不说话,谁也不往前走一步。时间仿佛就在这一刻凝固住了,又仿佛从这一刻开始倒流,一直倒流到他们相遇的那些年。
在那段青春里,随遇可以恬不知耻地缠着宋淮安,无论宋淮安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她第二天依然可以嬉皮笑脸没心没肺地围着他转,好像她的世界就只有宋淮安,她的人生意义就只是宋淮安一样;而宋淮安也可以对着随遇展示真实的自己,喜怒哀乐,不加掩饰地表现在她面前。
可是终究,他们之间还是隔着一段面目苍夷的岁月。所有的甜蜜最终都成了一把利刃,一刀一刀的剜着彼此的心。
随遇怀疑要不是最后站在身旁的售货员推了她一把让她回过神来,她可能都要哭出来。
宋淮安从容地走近随遇,其实内心却慌得一匹。
“回来了?”
随遇低着头,假装认真地挑选袖扣,不敢看他,她拼命想要让自己冷静,双手死死地攥着毛衣的边,不敢放。她紧张,慌乱,不知所措,还有心痛......
“嗯。”
又是一阵尴尬的沉默,随遇想走,但又觉得错不在自己,现在这样逃了算怎么一回事。她已经逃了5年了,还不够吗?为什么每一次都是她认输,为什么每一次和这个叫宋淮安的男人对峙时,都是她输。五年前她输的落荒而逃,难道五年后她还是不能坦坦荡荡地面对他吗?
答案是,不能!
随遇很没有骨气地逃了。是的,五年前,五年后,她从来都不是宋淮安的对手。她赢不了,既然赢不了,逃总可以了吧?!
随遇侧过身对售货员说,“我没有特别喜欢的,就要刚才那两件衬衫就可以了。”
“好,那我先去给您包起来,请稍等。”
宋淮安看了眼展示台上的袖扣,拿起一个银制的方形的袖扣,佯装得云淡风轻地问“这个怎么样?”
随遇愣了愣,看了眼袖扣,没什么特别的,不功不过,她想说不怎么样,但开口却变成了“嗯,挺好的。”
宋淮安用拇指,食指和中指端着那颗袖口,递到她面前。随遇伸手去接。
可能是商场里空调的原因,他的指尖很凉,触碰到的时候,那股凉意就随着指尖一直传到她的大脑,像通电一样,激活了她的每个感官。
他终于忍不住了,揣在口袋的手握成了拳头,试探性地,问“买给谁吗?”
听出宋淮安语气中的那点不悦,她也很不悦。她不明白宋淮安为什么还能问她这种问题。
他的态度就像,一切都没变一样,就好像他们还是他们一样。
“重要吗?”
随遇冷漠的态度让宋淮安的心一下子凉了起来,就像在最寒冷的天,一盆冰水浇在心头。不!甚至比这还要冷,冷的他心里发抖,冷的他不知所措。
重要吗?
很重要!
但是他却再也没有立场没有身份去质问了,他甚至连关心都变得名不正言不顺了。
时间可以改变太多东西了,可以让花开,可以让树结果,也能将一份曾经美好的感情变得满目苍夷。
终究是走散了。
宋淮安有些生气,既是生气自己要问这样愚蠢的问题,又是生气随遇这样对自己。反正他就是生气了,心底有种想要把随遇压在身下,狠狠地质问她为什么要这样对自己。但是转念一想,是他自己把她弄丢的。他已经失去了质问她的机会了。一想到这,宋淮安就更生气,不是生气随遇,而是生气自己。他就是个混蛋。他不配随遇这样好的人。
宋淮安恼怒地转身离开。
随遇看着宋淮安的背影,感慨万千,暗恋他三年,在一起两年多,她不可能不知道宋淮安在生气,只是知道了又能怎样,时过境迁,物是人非,她不再是十七八岁的随遇了,她不可能凭着一腔孤勇,飞蛾扑火地再去爱他一次,她再也不是那个围着宋淮安团团转的随遇了。她的勇气,她的孤注一掷,她的无条件的爱,都随着那个不完美甚至有些残酷的青春一起埋葬在过去了。
两个人的重逢十分的不好,之于宋淮安,是一直寻找的宝贝终于找到了,但最后却发现这件宝贝不再属于他的了,在他弄丢她的这段时间里,有更好的人呵护她;之于随遇,是很多年以后,发现自己还是无法克服一直以来的伤痕,她一直以为有些伤,结了疤就不痛,但最后才发现,这个伤痕和它的疼痛记忆会一直伴随着她,还时不时地又糜烂溃疡。
她说不清对宋淮安的感觉。
没回国以前,她还能骗骗自己,不爱了,已经放下了。但是回来以后,重新看见宋淮安,她再也无法欺骗自己了,她还是爱着他,只是,又能怎样呢?
她还能像以前一样跟他在一起吗?
能吗?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重逢以后,宋淮安再也没去过北城大学,而是接了很多案件,很多很多,就连他平时最不愿意接的那些娱乐圈的案子,他都接了。
他的助理小章好奇,往常宋淮安是很不愿意和娱乐圈沾上关系的,为此还错失了几次为明星打官司从而打响自己招牌的机会,如今却转了性的接起来,还一连接了两件。又联想到宋淮安一个从不迟到早退,工作认真严谨的人,最近可谓行为怪异,早退不说,连着几次开会都心不在焉,魂不守舍的,不禁有些担心。
作为一个称职的助理,以及背负着整个组的期望,小章以一种豪迈赴死,为他人牺牲的大义凌然的态度敲响了宋淮安的办公室门,可是一进办公室,小章就焉了,愣是不敢问。
这也不能怪他,据说小章的前一任就是因为话多才被炒鱿鱼的。虽然平日里宋淮安对谁都谦谦公子,礼貌得体,但是一旦触及他的禁区还是挺可怕的。
而宋淮安的禁区就是他的私生活。这也不难理解,作为一个律师,当然知道隐私的重要性。而他的上一任便是因为随意讨论宋淮安的隐私才被炒掉的,现在他又来问,岂不是撞在枪口上,自己找死嘛!
越是这样想,小章越是觉得害怕,呆呆地站在那里,一句话憋不出来,想走,又确实关心宋淮安,这一年里,宋淮安对他还是无可挑剔的,也不像别人那样对他高高在上的,没有半点看不起人的意思;不走吧,又怕宋淮安生气,要炒他鱿鱼。
宋淮安半天没听到说话声,便从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就看见小章一脸纠结的傻楞傻楞地站着,两只手还胶着在一起。宋淮安单一眼便知道他有时想问又不敢问了。
宋淮安放下笔,端起咖啡喝一口,发现是凉的,又不禁皱起了眉。
小章不知道,以为宋淮安皱眉是因为不满自己现在这样,更加不敢说话。
宋淮安放下咖啡,问“什么事吗?”
小章吓得一愣一愣地,连忙摆手“没没没,我就是...就是...就是想问问您,要不要换杯咖啡?”
“嗯。”
小章拿着咖啡杯逃也似的离开了宋淮安办公室。
其他人见小章出来以后,立马围了上来,急切地问
“怎么样?问出来了吗?”
小章脸皱在一起,有些泄气地说,“没,我不敢问。刚刚你都没看到,我还没开口说话,宋律师就已经皱眉不悦了,我哪还敢问?”被迫回想起来刚才宋淮安的表情,小章觉得有些腿软,想起还要给宋淮安冲咖啡,便不敢耽误了,撇下其他人赶紧走到茶水间里冲咖啡。
其他人还围在一起低声细语地讨论着宋淮安最近的反常,结果还是没讨论出个所以然而,只好作罢,又回到自己工作岗位上了。
这种状态持续了很久,直到张耶打电话来提醒宋淮安记得去参加他的婚礼,宋淮安才得以从那些繁复的工作中抽身出来,去给张耶挑了一份结婚礼物。
好巧不巧的是,在商场,宋淮安遇见了俞江年。
宋淮安和俞江年认识说起来还是让宋淮安很头疼的。
一开始宋淮安并不认识俞江年,可是俞江年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就对宋淮安充满敌意,这种敌意还不仅限于两个人之间的单独交流,甚至还上升到直接的火力对决。
俞江年是铁了心要对付宋淮安的。不仅将宋淮安的身世都摆在台面上来讲,甚至还各种场合都专门给宋淮安找不痛快。
起初宋淮安还以为自己在那个案件中踩到俞江年的不痛快,后来查了一下才发现没有,宋淮安也就接受了俞江年就是摆明了针对他的这个事实。所以不必要时,宋淮安还是尽可能的避免和俞江年打交道。宋淮安说不清自己是害怕和他纠缠,还是懒得和他纠缠,或许两者皆有之,总之久而久之,大家都懂得了他们之间这种微妙的火花,都会尽可能地避免让两个人会面,以免最后落下一个两边不讨好又伤了自己面子的事。
那天宋淮安想着给张耶选一个情侣手表作为结婚礼物,这么想着,也就这么实施了。结果正在挑选的时候,俞江年就过来了。
在宋淮安身旁冷嘲热讽地说
“听说你最近接了不少案子啊,怎么这么有空出来感受生活?”
宋淮安看都没看一眼,单听声音就认出了俞江年,扯了扯嘴角,有些不耐烦,但很快又掩饰过去了,“谢谢关心,最近确实接了不少案子,但还不至于闲不出时间。”虽然和俞江年说话,但是却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兀自在挑选礼物。
见宋淮无意理会自己,俞江年还不死心,扫视了一眼柜台,指着那只石英制的手表,对宋淮安说
“就那只吧,和你挺配的,一样这么上不了台面。”
宋淮安顺着俞江年的手指方向看了过去,那只手表虽然算不得丑,但是在一众精致的衬托下显得黯然失色,加之放在最角落处,像是被人可以藏在一旁的一样,应该是正准备下架的商品,只是工作人员还没来得及拿走才被遗留在那里的。
宋淮安那双放在裤袋里的手紧紧地握成一个拳头,隐藏在西装下的手臂青筋暴露,但是表面上却依然不动声色,温文儒雅地回复着俞江年,“多谢关心了,只是不是我要,这只不太合适。”
俞江年也不恼,这么多年的针锋相对,俞江年早就摸透了宋淮安的习性。虽然这会宋淮安脸上一点破绽都没有,但是俞江年知道,宋淮安最介意的就是别人提及他的身世,只要宋淮安不痛快,他俞江年就会痛快,所以现在,俞江年并不介意让宋淮安更加不痛快。
俞江年笑,“哦~是吗?那如果送人,这样的手表确实不适合,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像你这个大律师那样的。”
说罢,俞江年便心满意足地转身离开了。本来他今天就是因为心情不好所以才想来买块手表开心开心的,但现在既然看见宋淮安,还能对宋淮安落井下石几句,比买多少块手表都更加让他觉得开心。
被扰了兴致,宋淮安也就没心情再选了,想着第二天回去再让小章替自己办了就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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