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白

　　再进去的时候，叶凡已经醒了，他拔了针靠坐在床上，看见林清扬进屋，神情略微的诧异。
　　空气里一阵尴尬。
　　“你……好点了么？”林清扬时而双手揣兜，轻微的触碰了下鼻头，真是怎样都觉得不自在。
　　相反的，叶凡神情淡漠的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二人一时无言，片刻，叶凡抬步走出了门。临走前侧头不明情绪“想住就住。”
　　“什么？”林清扬还沉浸在自己尴尬中，一时没反应过来。
　　叶凡唇抿成一股线，皱了皱眉“寝室。”说完也不管林清扬了，快步走了出去。
　　林清扬愣着看着叶凡的背影，暗自发笑，尴尬的似乎不止自己吧。
　　想着想着眼神似乎瞥到了什么，扭头看去。半瓶的点滴和被主人遗忘的感冒药安静的躺在白色的桌子上。林清扬又不自觉得回忆起了那放大了的精致的脸。唇角不自觉地勾起。
　　回到教室背上书包，看了眼旁边已经空了的座位，林清扬迎着放学铃声走出了校门。
　　待回到家，那诡异的安静让人倍感压力，林清扬心情急速下坠。
　　“我回来了。”
　　厨房里的女人不冷不热的回应“先吃饭。”
　　林清扬暗自腹疑，这是搞哪出？
　　果然，饭吃到一半，老妈安耐不住把筷子往桌上一撂，冷色道“我不同意，林清扬。这两年关键时刻，我希望你可以收收心。家里能提供安静的环境和健康的饭菜。所以，没必要。”
　　林清扬兀自兀的吃着饭，漫不经心的随口道“家里呆的不舒服，学校会安排晚自习也有值班老师。挺好的。”
　　啪的一声，老妈猛拍桌子。怒声“林清扬！到底是这个家让你不舒服，还是我让你不舒服！你已经成年了，可不可以不要再耍小性子？我结婚的时候，你也同意了。现在又是闹哪样？”
　　可能是林清扬那句家里不舒服刺激到了林母。林母气急攻心、手扶着胸口、喘着粗气、疾言厉色、神色沉痛道“你！你是不是和你那个没用的爸一样，见不得我好？”
　　林清扬猛站起来一摔筷子“能不能别提我爸！”筷子落到地上发出两声清脆的碰撞声。
　　气氛一阵剑拔弩张，就在这时邵叔及时赶了回来，急步走过来搀了一把林母，看了眼林清扬说了句“我们谈谈。”
　　片刻后，安顿好林母的邵叔和林清扬对坐在沙发里。
　　男人透过一对黑色镜框看着面前低头不语的大小伙，转身去冰箱里拿了瓶酒和一罐可乐。
　　“我要酒。”林清扬看着被推过来的冒着白雾的可乐，微微皱眉。
　　“明天要上课。”男人不在意的打开酒兀自灌了两口。
　　“好了，想骂就骂吧。”
　　其实客观来讲，和老爸的儒雅俊秀相比，男人是俊朗的，年近中旬身材也保持得很好，除了面部的几条细纹，几乎看不出来垂老之意。
　　“你已经是个成年人了，你喜不喜欢我我不在意。今天的事情我已经了解了，你妈妈确实有些激动。这样吧，我们做个交易，以后你不要再惹你妈妈生气，而在合理的范围内，我会帮助你，比如住校。”
　　林清扬愣了下，没想到对方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沉默了片刻“为什么？”
　　“因为我不想让我的女人伤心。”
　　男人说这话的时候，极其自然，让林清扬觉得男人是真的在乎老妈，心里隐隐的有些安心。于是，也爽快答应了这场交易。
　　屋外月明星稀，知了稀稀疏疏的叫着。天色呈现出深蓝色加一点灰。气温已经降下来了，凉爽舒适的风吹过耳畔又吹过林清扬洁白的白色半截袖。舒适极了，林清扬戴着耳机漫无目的在小巷里穿梭。事情已经解决了还意外多了个盟友。林清扬高兴极了。
　　耳机里一直单曲循环着一首不知名歌手创作的名为《Death and Life》的纯音乐，整个基调充斥着压抑孤独又到高潮部分的激烈急促。林清扬莫名觉得那是作者的“求救”信号，像海中央的孤独小岛又像世界上唯一的52hz的Alice.
　　如果再下一点小雨一切都刚刚好，林清扬想。
　　一切被一声咒骂声骤然打断，紧接着的是乒乒乓乓的打斗声。真他妈够了！这里的人夜生活这么独特么？林清扬扭头一瞥，心里了然又是自己打工的咖啡店附近那个闭塞的窄巷。
　　真晦气，林清扬转身欲往回走。这时小巷深处飞过来一个墨绿色玻璃瓶沿着他眼角飞了出去。林清扬躲避不及时，被划出了个口子，眼角一阵刺痛，抬手一摸，一片猩红。
　　艹？真当爷脾气好呢！林清扬不管三七二十一冲了进去。
　　巷子里大约十多个人。大多数手里攥着棒球棒。好家伙，林清扬顿时有点后悔自己的莽撞。正犹豫着，要不悄悄退出去，趁还没人发觉。忽然，眼角一瞥，一直背对着自己的黑衣背影出手极狠，棒子一挥，把靠近的人抡出半米远。手法利落狠厉。不是个善茬，仔细一看，这背影……竟然有些眼熟。
　　林清扬越瞅越熟悉，一阵恍然，这不是一身黑么？余光一撇，叶凡照顾不到之处，有个黄毛欲往他后脑勺抡去。等林清扬回过神的时候，已经俯身冲了过去，用小臂扛住了那重力。
　　叶凡转头，看着那近在咫尺的半截棒球棒和林清扬带血的半张脸呆滞了。
　　“看什么？打完再说！”林清扬看着黄毛冷声提醒叶凡。
　　闻言叶凡也不再犹豫，手法愈发凌厉。把本就是强弩之末的众人打的仓皇而逃。
　　过了片刻，两人靠坐在墙沿。叶凡低头点了颗烟，眼神晦涩不明的看了眼林清扬“抽么”
　　强忍着小臂的剧痛，林清扬抽了口冷气。闻言一阵挤了个笑“再好不过，来一根。”
　　火光微闪，不消片刻，两股烟雾盘旋而上相互交织。
　　“手……疼么”叶凡深吸一口，又重重的吞吐。
　　尼古丁的香味让林清扬好受多了，林清扬扭头瞥了眼叶凡，天已经黑了，看不太清表情。他也猜测不出他现在到底是什么心情。只得轻松道“嗐，小伤。”
　　“你在这干什么？”
　　“散步，你呢”
　　“打架”
　　“谢谢”
　　“没关系”
　　又是一阵沉默，林清扬抬头望了望天。其实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扶他去医务室还替他挡棍。不是见义勇为，他心里清楚。他从小感情就很淡薄，舍己为人根本不可能他骨子里是个极其自私的人。
　　“不早了，赶紧回家。”直身朝叶凡伸出了那只没受伤的手，想不通就放着吧。
　　叶凡抬头，犹豫了片刻，抓住了那只指节分明白皙修长的手。
　　夜色里两少年走在昏黄的小街上，白衣少年时不时地张开手触摸着微凉的风。偶尔又扭头向身后的黑衣少年微笑着不知说了些什么。而身后的黑衣少年，双手揣兜看着前面那人依旧不为所动面无表情。
　　夏天的风吹过少年的发丝留下了他们难以磨灭的至死不渝的珍贵回忆。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多年后，叶凡回想着那一幕眼眸含笑又极其郑重的说，那天我在他眼中看到了我这一生都为之魂牵梦萦的星辰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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