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常

　　屠戮玄武是上古妖兽，以活人为食增长修为，天界要将它的灵投入忘川，震慑魔界。冥王受罚还未恢复，女子作为白无常承担了将屠戮玄武的灵引渡到奈河，与天界使者交涉的责任。
　　屠戮玄武修为高深，死后竟然化了人形，是一个妖冶异常的男子。只是不知为何，他总是悲悯得似笑非笑的看着女子，引渡了无数的灵，女子瞧见过不少或哭或笑的，像他这般“豁达”的倒是头一个。
　　奈何桥头，女子用勾魂索勾住他，等待天使降临。
　　“我本不是妖兽，是有人将我炼成妖兽的。”男子的声音飘渺虚幻，带着压抑了千年的悲伤与不甘。
　　“是阴铁吗？”女子开口，一旁的孟婆惊讶的看向她，随后又低下头。
　　“阴铁？我不记得了，但是我永远都无法忘记那天。”男子的声音突然放松，仿佛是在讲别的不相干的人的故事，“我原本是在一处湖畔中修行，只差一次雷劫就能飞升成为神兽了。雷劫凶险，我的许多同族都死在天雷之下，突然有一个小姑娘找到我，她说能帮我，我信了。”
　　后来呢？女子还没来得及问出，冥界霞光大作，天门大开，天使从天而降，用一根镇魂钉钉入男子灵台。这一幕来的太快，所有人都措手不及，等到女子反应过来之时，男子已经痛得满地打滚了。可是他什么都没做，嗫嚅了半天女子还是没有阻止，只能看着一根根的镇魂钉逐个钉入他的灵台。
　　男子被天使押解乘着祥云离开，在空中他对着女子高喊，“天道轮回，今日我死，明日便会是你们！”痛苦的表情，解脱的笑容，还有那句话。
　　你们？
　　女子没有多想，临死之人难免有几个死性不改的，若是诅咒这么灵验，那她早就死了几万次了。
　　温氏残暴不仁，许多的小世家都被血腥镇压了，阴卷上的灵魂越来越多，女子也越来越忙。并非她不着急寻回阴铁，只是这些灵魂极易吸收怨气，修成恶鬼，危害凡间，破坏两界和平。
　　可是她没想到自己会来到那个地方，美如仙境，四周碧水环合，碧叶宽大，粉荷亭亭，挨肩擦头。湖风吹过，花摇叶颤，仿佛在频频点头，这是云梦。
　　女子依稀记得那个叫自己“姐姐”的小朋友好像是住在这里，他说这里很好玩，等自己来了，到莲花坞来做客，他会为自己摘莲蓬，让她尝尝这世间最好喝的汤。
　　可如今的莲花坞，遍地尸骸，血流成河，氤氲死亡的喊叫，无声的冥潇。这里的灵魂大多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死亡，还在重复着生前砍杀的动作。只有中央的两个人还算冷静，一男一女，看样子是一对夫妻。
　　女子唤出阴卷，一个个念出名字，想要将他们带回地府。
　　“你是谁！”
　　“我是阴间使者。”
　　“既然是神就应该匡扶正义，杀了那些破坏别人家园的人！”女子声音凄厉，隐隐有修成恶鬼之势。
　　“人死事销，这凡间的一切与你们都无关了。轮回路上，讨一碗孟婆汤，忘却这一切，往生去吧。”
　　女子还要争辩，被一旁的男人按下，“谢谢。”
　　最近死去的人增多，待引渡的魂魄也增多，女子只负责将魂魄带回地府，而剩下的工作，交给地府内的阴兵去做。女子转身欲走，那个趾高气扬的女人将她拦下。
　　“请等等。”
　　“虞紫鸢？”
　　女人一怔，这个名字已经好久没有人叫过了。
　　“如果，如果你能看到我的孩子们，请帮我好好照看他们。”
　　“各人自有各人的缘法，我不能插手。”
　　...
　　这么多亲人的骤然离世一定很难熬吧？
　　女子想起那双明亮的眼睛，或许有一个弟弟也不错？自己只是去看看，也算是确认这个能帮自己完成任务的人的安全。她抬头看向天空问了句，“这不为过吧？”
　　当然，她不会得到任何回答，就把这寂静当做了默认。
　　晚间，弯弯的月牙像是人讥诮的笑，高高的挂在天上，嘲讽着世间的人。屋内灯火通明，魏无羡在书堆里，不停的寻找能帮助江澄重新结丹的方法，虞夫人交代他一定要保护好江澄和师姐。可是，却因为他的粗心大意，导致江澄被温氏的人捉住，被温逐流化去了金丹。
　　一阵阴风吹过，烛火跳动，魏无羡抬头去看，女子还是那番打扮，站在那里。
　　“姐姐？”魏无羡委屈的声音叫人动容，满眼的血丝，下颌处也长出了青茬，整个人疲惫又无助。
　　“乖。”
　　魏无羡没有向她诉苦，反倒是将她带到江澄的房间，把他的遭遇向女子说了一遍。无论她是不是邪祟，只要能救得了江澄，怎样都好。
　　“姐姐，你曾经也被温逐流打过一掌，可你还是回来了，姐姐，你帮帮我们吧！”
　　女子刚想上前探查一下江澄的伤势，灵台处就传来剧痛，迫使她生生停止自己的念头。
　　“我帮不了你，对不起。”
　　魏无羡愣住了，他没有想过女子会拒绝的这么干脆。门外，温宁担心魏无羡的身体，敲了敲门。女子看了眼门口，消失在原地。魏无羡为了不吵醒江澄，出去见了温宁。可是在他打开门的一刹那，温宁便直直的看向他的身旁，而女子也讶异的看着这个少年。
　　“你看得到我？”
　　温宁点了点头，女子再上前一步，温宁就两眼一翻昏倒了。魏无羡连忙把他抬到温情那里，而女子也撤到林中。

　　竹林里，魏无羡和女子并肩而立。
　　“姐姐，你到底是什么人？”温宁曾经被舞天女吸走灵识，这让他极易招惹邪祟，或许也是因此他能看见这个神秘的白姑娘。
　　“我？我是一个在赎罪的人。”罪孽深重到我已经忘记了已经赎了多久。
　　“姐姐，你能帮帮我们吗？”
　　“对不起，我不能插手凡间恩怨。”女子为他拢了拢鬓角，消失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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