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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殴
才一只脚跨进福浦学院的大门,亚瑟就被蹲守已久的安东尼拦住了。
“你想要干什么?”
回答他的是亚瑟疑惑的眼神:“一大早的发什么疯?”
“你把你全家,甚至已经出嫁的姐姐一家都劝离了洛宁,不是么?”
半个月前,克莱夫先生突然决定跳槽去斯洛大学,并且坦诚这个想法来自于亚瑟的劝说时,安东尼还没有察觉到有什么不对。昨天下午,安娜告诉他,她会跟随克莱夫先生一起,转学到斯洛,而她的父母会在珍珠婚旅行结束后也会留在斯洛,陪她度过大学时光时,安东尼也并没有多想。直到躺到了床上,安东尼才后知后觉意识到,亚瑟这是在想方设法把亲人转移出洛宁。
“安娜还真是什么都跟你说。”亚瑟小声嘟囔了一句。
“你到底想干什么?”安东尼昨晚几乎是彻夜未眠,因为只有最狂野的猜想,才会产生殃及到家人的后果:“别再跟我说什么你只想混吃等死这一套。”
“可我真的只想混吃等死诶。”
“难不成会有人吃饱了撑的来故意找你麻烦?”
“是啊是啊。”
“谁会找你麻烦?”
“这我怎么知道。”
亚瑟那副事不关已的态度终于惹恼了安东尼:“我又不是三岁小孩,你就算撒谎也该走点心。”
“但是像三岁小孩一般无知更有利于你的安全,你觉得呢?”
安东尼沉默了。他家虽然算得上有头有脸,但跟金钱权势确实是不沾多少边的,他的这点人脉,确实不太够看。
亚瑟把安东尼晾在一边,自顾自地继续往前走了。
安东尼赶紧追了上去:“你自己能处理好吗?”
“不一定。”
“你不愿意把实情告诉我这个外人,我可以理解,但是安娜呢?你的父母呢?你有没有想过,他们毫无防备地听到你的噩耗时,会有多伤心?你总得让他们有点准备。”
“那你是觉得,我应该对他们说,如果哪天我突然不明不白死了,不要感到意外?”亚瑟反问安东尼:“这么做,除了给他们徒增烦恼还有什么用呢?”
“可是……”
“昨晚我终于想明白了一点,就算坏事注定会发生毁掉未来,我也不该让它们毁掉现在。”
*
看见安娜正和一个金发女孩一起坐在公园长椅上时,亚瑟是想转身就走的。
可惜晚了一步,安娜已经发现他了,并且大声喊出了他的名字。
出于教养,亚瑟默默把后撤了半步的脚收了回来,站在原地没有动,但是他冷酷无情地打碎了安娜一头扎进自己怀里的企图。
自打进入这个学校以来,安娜一直致力于给自己寻觅一个嫂子,每次亚瑟来看她时都要给他整点惊喜。这个名叫珍妮·史密斯金发女孩就是其中之一,珍妮跟亚瑟同龄,相貌俏丽,又爱好哲学历史,安娜曾一度觉得两人会一见钟情。三番五次后,亚瑟拿零花钱作为威胁,安娜才不情不愿地放弃了这方面的努力。
察觉到荷包危机的安娜一上来就急忙撇清了自己:“这次可不关我的事,是昨天珍妮主动找到我,说是有点事情想要请教你。”
把亚瑟按到长椅上后,安娜就找了个蹩脚借口,兴高采烈地跑去找安东尼了。
亚瑟突然觉得安娜的零花钱还可以给的再少些。
*
不过安娜确实没撒谎,简单的几句寒暄后,珍妮说出了自己的疑问:“威尔逊先生,作为一个向导,你平时是怎么和哨兵相处的呢?”
珍妮的这个问题倒是出乎亚瑟的意料,他一时猜不出珍妮的真实意图。
“就和现在跟你相处一样。”
“但是我听说,哨兵的情绪不稳定,脾气不好琢磨。”
这种偏见也算是陈词滥调了,亚瑟每次新认识个什么人基本都要解释一遍,倒也是熟练:“情绪确实会有些不稳定。但脾气的话,每个哨兵都不太一样,不过大部分都很简单纯粹,不需要费劲琢磨。”
“那如果哨兵情绪失控,我……普通人该怎么办呢?”
这个问题难住了亚瑟,他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但还没想过普通人能做什么。
“找一个向导帮忙,哨兵也行。”
听罢珍妮的脸上显出忧愁之色,犹豫了一会后,像是下定了决心:“我能请你帮个忙吗?”
“如果我能帮上的话。”
“你或许认识菲利普伯爵?”
“认识倒是认识……”
亚瑟更加好奇起来。他特地嘱咐过安娜不许告诉其他人自己的搭档是彼得,珍妮的话里也不像是知道此事。如果珍妮是个喜欢彼得的追求者,那她应该会面露羞涩,满怀期待,但现在的珍妮满脸写着为难,倒像是被迫的。
珍妮也发现自己这话问得突兀,解释道:“是这样的,菲利普伯爵是我监护人。”
“监护人?”亚瑟一字一顿地重复了这个词,怀疑自己听错了,没忍住又求证一遍:“他是你的监护人?什么时候的事?”
“四年前。那时候我母亲感染了严重的风寒,她担心自己死后我没有人照顾,就写信求菲利普伯爵做我的监护人,他同意了。”
这个故事亚瑟从来没听过。作为兄长,平日里不管有事没事,亚瑟每个月都抽空来两趟学院看望安娜。但彼得从来没有来过,一次都没有。
好歹挂着监护人的名头,这也未免有些过于不负责任了。
珍妮当然不知道亚瑟的腹诽,她以为亚瑟的沉默是因为并不相信自己所说的话,没等对方质问,自己就先竹筒倒豆子,和盘托出了自己家和菲利普家的渊源:“我父亲是一个会计,他曾经帮老菲利普伯爵管账,后来他去了税务局,被丹尼尔·克顿害死了。我父亲去世的时候,我还没有出生,老菲利普伯爵给了我母亲不少钱度过了那个难关,还做了我的监护人。”
珍妮还想进一步添补细节增加说服力,亚瑟赶紧打断了她:“那你母亲现在如何了?”
“神明保佑,我母亲后来身体好转了。”
“那就好。”
“我想请求你,明天陪同我一起去见菲利普伯爵。”
“你担心他的情绪不稳?菲利普伯爵现在不像之前那样容易失控了。”
“这件事我也听母亲说过,但是……”
但是珍妮还是在紧张。可亚瑟跟珍妮第一次见面时,珍妮表现得落落大方,并不扭捏。
“之前你们见面时都是什么情形?以……”以至于让你不敢独自见他。
“我和他并没有说过几句话,我只见过他三面,第一次是他成为我监护人的那天,他签完名字就走了。后来在路上偶遇过两次,只打了个招呼。”
亚瑟被震惊到了:“他从没主动来看过你吗?一次都没有?”
“没有。他应该挺忙的吧?”
不,他不忙,亚瑟默默地在心里反驳,他甚至宁可被马克拉去打惠斯特,也没有动一下跟自己一起来学院的念头。
“其实这样也挺好的,菲利普伯爵是个好人,但说真的,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他相处,我总觉得他难以接近。”
我俩之间必然有一个人对他有点误会。亚瑟又思索了一下,觉得错误的并不是自己。
“而且……”珍妮想了想,没有再说下去,而是央求地看向亚瑟:“你可以帮我这个忙吗?”
“当然可以。”毕竟自己还在彼得那里蹭住,答不答应明天都会见面。
“太好了。”珍妮终于喜笑颜开,抓住了亚瑟的衣袖:“太感谢你了。
“你不需要感谢我,我……”
话还没说完,亚瑟发现珍妮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惊恐。
亚瑟转过头,看见一个二十来岁,身材魁梧的男子,那人越过自己,径直走到了珍妮面前。
“早上好,史密斯小姐。”
“早上好。”珍妮站了起来,不自觉退后了一步。
“这位是?”亚瑟也站了起来,不动声色插进了两人中间。
“他叫寇里,威尔逊先生。”
寇里的目光一直在打量亚瑟,却是在对珍妮说话:“周末的舞会,我想邀请你跳前两支舞。”
珍妮咬了咬嘴唇,没有出声。
对方理所当然地将其视为接受:“我们到时候见。”
“史密斯小姐似乎并没有同意。”亚瑟提醒他。
寇里上前一步,压到亚瑟面前:“这里不需要你多管闲事。”
“这怎么能算闲事呢。”
这是在帮自己不在场的哨兵履行监护人的责任。
双方剑拔弩张。珍妮不免为亚瑟担心,寇里喜好拳击,有业余水平。
“广义上来说,保护平民不被疯狗骚扰也在我的职责之内。”
寇里恼羞成怒,伸手想要抓住亚瑟的衣领,亚瑟退后半步,寇里捞了个空,随即又挥了几拳,都被躲开了。
寇里出拳很快,但亚瑟早已经习惯了哨兵们的攻击速度,他在躲闪的时候甚至有闲心安抚珍妮,让她站远些以免被误伤。
过于轻敌的代价是,寇里突然加速,亚瑟想要抬手抵挡,结果胳膊举到一半被袖口卡住,脸上结结实实挨了一拳。
珍妮惊呼了一声。
亚瑟抹了一下嘴角的血,开始后悔了。
早知道今天会有这茬事,他就不该穿彼得的衣服。
为了昨晚的沙龙,亚瑟离开塔时穿着军装,却忘了带其他衣物。但他一向不喜欢军装,所以他今早出门时穿了彼得的衣服。不过不同于第一次,这大半年里他还在不断长高,现在身高已经超过彼得了,为彼得量身定做的衣服穿在他身上难免有一点紧绷,做不了大幅度的动作。
“稍等一下。”亚瑟抬手示意暂停,脱下外套,顺手递给了试图上来劝架的安东尼,然后把人推到了一旁。
“希望你最近没什么要紧事要办。”
寇里没听懂亚瑟这句话什么意思:“你在说什么?”
“我说,”亚瑟解开了衬衫的袖扣,提高了音量:“我要揍你了。”
“呵,你还是操心你自己吧。”方才击中的一拳轻而易举,此刻寇里不免有些飘飘然,完全不相信块头比自己小一圈的亚瑟能伤到自己。
终于能放开些手脚的亚瑟两步冲到寇里面前,腾跃而起,提起右膝顶击寇里的前胸。寇里紧握的拳头还没来得及挥出,便感觉呼吸一滞,像是被锤子砸中了胸口,甚至能听见自己骨肉挤压发出的闷响。
寇里踉跄着后退倒地,捂着胸口,身体扭成了一团。
围观的人中不少甚至没看清亚瑟的动作,呆呆地看着面色痛苦,趴在地上爬不起来的寇里。
其实亚瑟自己也是懵的,并没有想到这一击能有这么大的威力。他的本意只是想把人先放倒让他吃点土,现在这样只挨了一下就起不来,还怎么找再揍上几拳的理由?
给了亚瑟这样打人问题不大的错觉的罪魁祸首,是他的好老师——马克·卡瑞梅尔。
圣所时期的亚瑟相比现在,战斗风格堪称温柔。那时候的亚瑟学习的更多的是关节技,可以用较少的力量造成剧烈的疼痛,虽然并不能造成多少实质伤害,但足以使交手对方短暂失去战斗能力。进入塔后,马克批评亚瑟“跟小孩子打架似的”,自告奋勇教了他一些“真正的格斗招式”。
由于向导的力量远弱于哨兵,在亚瑟苦练了半个月的飞膝,并且最终实打实地踢到马克身上的时候,马克也只是后退了一步半。但真正带偏了亚瑟认知的,是马克给出的评语:意思到了,力量不够,也就能把普通人带翻。
那时候,亚瑟还真情实感地同情过马克仅有三天的拳击生涯。但现在的亚瑟只剩下好奇,拳场的人到底是怎么撑到第三天才把马克拉进黑名单的?
结合刚才的闷响,亚瑟估计应该有肋骨折断,但不清楚几根,也不知道有没有戳到肺。亚瑟上前一步,看了一下寇里的情况。
寇里呼吸沉重,间断着咳嗽几声,不过没有咯血,肺部应该没有伤到。在确认死不了后,亚瑟稍稍放下心来。
亚瑟想起来,马克当时还特地嘱咐过:“既然力量不够,那你在飞膝时,一定接上砸肘,借助重力,用手肘劈对手的脑壳,能把对面砸懵。”
幸好没用,不然寇里脑瓜开瓢,残了死了,麻烦就大了。亚瑟心里默默把马克传授的招数都划归到了“杀人”那一类里。
不过,以后如果需要非法收入,自己或许可以考虑去打个拳。
周围的人不知道亚瑟想的是什么,只见他垂眼看着地上躺着的寇里上前一步,还以为他准备再补上几脚。
安东尼赶紧凑了过去想劝亚瑟,没等他开口,亚瑟先使唤起他来:“帮他叫个医生吧。”
“寇里这人可是很记仇的,以后他肯定会找你麻烦。”安东尼小声提醒。
亚瑟拿过外套,一本正经地宽慰他:“你不用担心,我的仇家从特拉维排到拉瓦林,他这种货色,排不上号的。”
*
回去后,亚瑟特地找了片纱布贴在自己的脸上,面对着客厅的门装模作样地看书,生怕彼得忽略了那个快要愈合了的伤口。
功夫不负有心人,彼得第一时间注意到了这块突兀的纱布:“你嘴角怎么了?”
“和人打了一架,”亚瑟着重强调了最后几个字:“因为你。”
“跟我有什么关系?你和谁打的架?”彼得把亚瑟上上下下看了一圈,除了脸上那块夸张的纱布,衣服上甚至连一点灰都没见着,完全不像动过手的样子。
“因为你身为监护人,却没有负起责任。”
“你是说珍妮?”怎么又扯到了珍妮?总不可能是跟珍妮打架吧,彼得不解:“跟她又有什么关系?”
“你看,你都不关心她。”亚瑟控诉道:“为了能和你愉快相处,她甚至选择向一个只见过一面的人请求帮助。”
“可我也就见过她三面。”
而且对话内容写成文字,一张纸都绰绰有余。
“以你们之间的关系,你不觉得这个次数有点少了吗?”
“她母亲还健在,我一个外人天天找她这些不会显得居心不良吗?”说到这里,彼得终于想起了那个名字:“是那个叫寇里的吗?”
“合着你知道这个人?”
“我当然知道。她的导师是我母亲的朋友,我隔一段时间会了解一下她的近况。”彼得还是更关心打架的问题:“你怎么还是这么莽?他好歹是练拳击的,你万一打不过呢?”
亚瑟阴阳怪气:“你打得过也没见你去啊。”
彼得很是冤枉:“她又没提起过,我哪里能猜到这个年龄女孩子的心事。”
“这很难判断吗?不是……你不知道你倒是问她啊。”亚瑟觉得彼得的教育理念很成问题:“《爱弥儿》第四卷里说……”
“等等。”彼得打断了亚瑟的引经据典:“你确定要跟我讨论教育问题?你要知道,珍妮是十一月出生的,算起来还比你大两个月。”
“明明是我比她大两个月。”亚瑟立刻纠正。
“有什么区别吗?”
“当然有!”
“在哪?”
“在……”亚瑟语塞。
好像确实没什么区别。
看着亚瑟吃瘪的神情,彼得乘胜追击:“这是大人的事,你这个小屁孩就不要掺和了。”
“我……”
亚瑟试图反击,但彼得没给他这个机会:“或许我应该提醒你的监护人,注意一下你的社交礼仪了。”
“行,我不掺和你的事,我这就回塔去,祝你明天一切顺利。”
说着亚瑟把手里的书一扔,作势起身要往外走,彼得丝毫不慌,不紧不慢地给自己倒了杯茶。
等亚瑟走到了门口,彼得才悠悠开口:“你希望我明天怎么跟珍妮解释你的失约?”
亚瑟本欲推门的手悬在了半空。
“我有说过我答应她了吗?”
“我不了解她,我还不知道你吗?”彼得很贴心地替亚瑟也倒了一杯:“信守承诺的才是好孩子哦。”
亚瑟回头,对着彼得洋洋得意的嘴脸比了个中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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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自己是个孩子的时候,亚瑟就沉迷于带娃了。对于他来说,什么都可以随便,但带娃一定要认真。
PS:飞膝砸肘:泰拳里十分暴力但又很帅的一招,《唐探3》里,托尼·贾在剑道馆打小黑人时就用过这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