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正英-九叔家的师弟仔

　　【看到有人收藏了，惫懒的心思收起来，一个收藏也是收藏，不能辜负的呀

　　天蒙蒙亮，雄鸡开始报晓。

　　摊在阁楼上的阿若迷糊中听到连着楼下的床板在轻微作响，立刻意识到师傅大概起身了，于是也半眯着眼，摸摸索索地扯过床头的衣服蒙头套上去。

　　林九把自己收拾妥当的时候，发现阿若游魂似的，刚好从阁楼上下来，眼睛半睁不睁，一脸的没睡够，真怕他哪天是直接从木梯上滚下来。

　　【下楼就开眼睇睇，唔要有日撞倒我啊！】林九忍不住又唠叨一句。

　　【哦，那我返身睡咯。】阿若甚至没听清林九说了啥，下意识认为师傅让他去睡回笼觉。

　　【睡咩睡！走啊！】林九简直被气笑了，伸手揪住小兔崽子的衣领往前走，经过两旁耳房的时候却没叫醒秋生和文才。

　　所以……阿若纯粹是自己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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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是下元节，五炁解恶水官诞辰日，按例是要做一场祭祖法事的，若不然师傅应该会睡到日上三竿，等着秋生文才把小米粥给熬好，美美地喝一碗，再配上隔壁老王家的酱菜，简直精神气爽。

　　该准备的金银财宝昨晚都让秋生文才做好了，因此阿若也就帮着师傅将家物事摆放妥当，贴黄符，铺案桌，放八卦镜铜钱剑和堆碗尖的大米。

　　等师傅刚穿好八卦袍，戴上九阳巾，秋生和文才两个师兄才打着哈欠走进正殿，嘴里咋咋呼呼，【师傅，师弟，点解你们赶早捏？】

　　【怎不讲你们赶迟咧？快过来帮手啊！】林九横了两个人一眼，接过阿若点燃的香，秋生文才和阿若忙按照长幼次序在后面站好，跟着师傅一起叩拜祖师爷，上香供奉，而后林九手持木剑，祭起符纸，口念诵词，驱邪除恶，三个弟子规矩地侍奉在旁。

　　【今日下元节喔，街上一定厚热闹，稍后我们去睇睇玩玩啦？】秋生挺不安分地用手肘拐一下文才，连撞得阿若一个趔趄。

　　【得啊得啊，师弟你去唔去啊？】文才高兴地也用手肘拐一下阿若，还没站好的阿若，被推得重心不稳，本就放松状态的身体来不及调整，啪叽地侧摔在地上。

　　【……】地上半躺的阿若，去你大佬！

　　正在做法的林九觉察到三个小兔崽子的闹腾，手中木剑顺势一抖，接二连三地甩他们一脸符水，再瞪了始作俑者的秋生一眼，这才继续法事。

　　秋生其实是不太喜欢带着阿若这个细佬师弟去玩的，因为比起文才来说，师弟仔太不好骗了，这也就算了，偏生阿若长得比他白白净净，靓女一看到师弟仔就把他给忘到脑后跟，实在恼人。

　　不过，往往后面秋生还得拉下老脸去求师弟仔一起去玩，因为师弟仔天份比他们都高，学到的本事也比他们的多得多，有师弟仔一起出门，实在是遇鬼收鬼见尸杀尸，简直不要太好用。

　　以往的教训血淋淋地告诉秋生，有师弟仔保你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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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场法事终了，林九卸了一身家伙，溜溜达达着出门饮早茶去，随手把三个小兔崽子扔家里看门，说今天下元，会有一些老熟香客过来，好生招待着。

　　阿若闻言老老实实地添油续香，然后乖巧地站到案桌一旁闭目养神，嘴里叨叨地小声背诵符咒，手中偶尔动几下，描画相应的符咒。

　　实际上林九对三个徒弟很是散漫，教是一定会教，不过教的程度都是跟秋生走，不会教得太多，因为秋生和文才跟不上；也不会教得太慢，会耽误秋生和阿若；便只得照顾中间那个，阿若和秋生肯定能学有所成，唯独文才要辛苦些。总之来日方长嘛，总不缺时候。

　　不过阿若生性就比两个师兄少年老成一些，虽然不去求着师傅多教一点自己，以免两个师兄心里不高兴，但往日总会多看看师傅的手势动作，某些师傅正在做的或者画的是还没学过的，阿若就先暗暗记在心里，照葫芦画瓢地先用为上，久而久之自然比两个师兄懂得多一点。

　　好容易等到太阳当头，秋生早就暗暗数着往年的老香客来了多少，等到最后一个临街卖豆腐的李婶过来添香油之后，立刻浑身一激灵，整个人都活泛起来，猛地冲到阿若跟前，【老香客都来完啦，师弟仔，我们出去玩啦！你听听街上多热闹啊！师傅都唔带我们出去玩吼！】

　　【系啊系啊，师弟仔去玩啦！】文才亦步亦趋地跟上来，在旁边应声附和。

　　【有咩嘢好玩，唔去。】阿若也不迂腐，看着老香客真的都过来了，收拾收拾东西，他想回阁楼上去，应该还来得及睡个回笼觉。

　　【师弟仔——】秋生跟文才追在阿若身后，直到回了后院，发现阿若真的扒了衣服，剩个裤衩，蒙头盖被，倒床就睡。

　　【……】秋生。

　　【……】文才。

　　看吧，就说师弟仔不好糊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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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秋是广城最舒服的时候，更何况今日下元节，街上叫卖都比往日热闹，有些庙宇不像九叔家的冷清，香火可足了，来来往往甚是惬意，完事了还到茶楼饮两口，人生快事啊。

　　秋生和文才熟门熟路地避开师傅常去的茶楼，总想要钻到富丽堂皇的西餐厅，那里的靓女可多啦，衣衫又清凉，看得人浑身激动。

　　【师兄啊，好重啊，轮到你啦！】文才气喘吁吁地走着，有气无力地喊着前面两手空空的秋生。

　　【护身符肯定重啦！你拿着他，系唔系先保护你啊？】秋生瞎扯八道，然后指了指前面的一座茶楼，【好啦，先去前面坐坐饮杯茶再去玩，你这个样去西餐厅铁定被赶出来啊。】

　　砰！

　　文才忽地把背上的竹篓放到桌子上，这才浑身无力地坐到椅子上，松松快快地喘着气。

　　【老板，两碗凉茶。】秋生优哉游哉地也坐一旁，招呼柜台边的老板。没一会儿，凉茶就被端上来，文才咕噜咕噜喝个透劲，这才舒爽地摸一把嘴巴。

　　秋生则轻轻浅浅地喝几口，目光到处瞟，不一会儿就失望地收回眼神，果然是个破茶馆，一个能看的都没有，正想着问文才休息够没有，赶紧去西餐厅看靓女。

　　【老板，我要三碗凉茶啊。】

　　就在这时，一个柔和的声音在门口响起，秋生顿时扭头看过去，然后被嘴巴里没咽下去的凉茶呛到了，【咳咳，咳咳咳，咳咳！】

　　那赫然是一个身穿白色及地长裙的靓女，虽然穿得没有这么清凉，但前面还是很壮观的，秋生觉得自己有点想浑身颤抖。于是也懒得理会文才，脚步一滑，就冲到靓女跟前，跟着一起坐到一张空白的四角茶桌旁，【这位小姐，你要三碗凉茶，系唔系想请我饮茶啊？】

　　白裙小姐气度很好，对于秋生的唐突只是微微一笑，【唔系请你的，总有啊你坐了我朋友的位置，你再唔起身，他就会生气的喔。】

　　【你朋友？！】秋生扭头看了看，完全不见别的人一起走进来，于是得寸进尺道，【你的朋友不就系我咯，唔坐错啦。】

　　这回还没待白裙小姐说点什么，秋生突然感到脖子后面一凉，接着整个人悬空起来，然后被猛地摔到一旁，撞翻了周围的桌椅。

　　【师兄！】文才见到秋生莫名其妙被打，立刻跑过来护着，【你有唔有事啊？】

　　【你唔会自己睇咯，刚才系咩……】秋生捂着撞疼的后背，龇牙咧嘴地说道，还没待说完，整个人又突然被拽起来哗啦啦地扔到一个角落。

　　【师兄——！】文才猛地追过去，结果没等他拉住秋生，就看见秋生又被空气诡异地甩到另一边，再次砸倒一片桌椅。

　　【师兄——！】文才又追过去。

　　哗啦啦！秋生这次被丢到门口边上。

　　【师兄——！】文才再次追过去。

　　哐哐哐！秋生被丢到柜台上。

　　【师……】

　　【师你个头啊！快些打开护身符啊！你个梭瓜！】秋生被砸得火冒三丈，对方两个人，不，两只鬼，他一时摸不到头脑，这次摔到柜台后面，终于趁着空隙掏出几张黄符防御，总算有点效果，没再被立刻拽到，然后歇斯底里地呐喊，【师弟仔救命啊！师弟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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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若是在一片惊天动地的喧闹中醒来的，然后懵然地发现自己貌似……睡在一个竹篓里？不对，怎么睡得这么死？阿若摸了摸，从裤衩里摸出一张黄符，具有昏睡效果…………我%$＃￥你大佬！

　　这两个坑师弟的王八蛋居然连衣服都没给他套上，就裹了一层床单！！！阿若深吸几口气，又继续深吸几口气，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不行！冷静不下来！自己往日是不是太惯着这两个师兄了？！

　　【秋生文才！！！给我死过来！】

　　秋生和文才看到护身符醒了，忙欢天喜地地窜过去，躲在师弟仔的身后，阿若随手将床单裹在身上，再顺手抽掉秋生的腰带给系牢，秋生见自己的裤子就要掉，于是更加顺手地抽了文才的腰带。

　　【……】手忙脚乱护着裤子的文才。

　　阿若感知到附近有阴气，于是咬一口自己的中指，将血摸在眼睛上开眼，立刻就看到两个面色发青的鬼魂，手中动作没有停止，悬空描出一道符咒，嘴中默念，【天帝赦令，万魔伏诛，去！】

　　下一瞬，两只鬼魂被符咒击退，受了伤，但又立马鹞子翻身，齐刷刷冲过来。

　　阿若再次手中结印，想顺道收了去。

　　【阿大阿小住手！】这时白裙小姐终于出声，喝退两只鬼魂，柔声细语地福一礼，【小女子翠烟见过道长，还请道长恕我家阿大阿小鲁莽无礼，冲撞了道长。】

　　阿若面带冷色地从竹篓里走出来，结果踩到过长的床单，一下子连着竹篓摔到桌上，又滚到地上，额头撞红一片才从竹篓里狼狈地爬出来。

　　【师弟哈哈哈……哈，哈……唔】文才顿时被逗笑了，结果旁边的秋生恶狠狠地给了一肘子，于是痛得叫了一声，不敢再笑。

　　【嗯呵呵，】白裙小姐立刻别过脸，忍不住用袖子掩着低声轻笑，等转过头，就看见阿若已经一脸铁色地站得挺直，漂亮的小脸蛋崩得紧紧的，显然是气急了。

　　【此事想来是我师兄有错在先，走魂护送既是迫于无奈，却同是长辈关爱，但也还望这位小姐行事莫再张扬。】阿若一字一句地呛然道，语气生硬，但文绉绉的用词却让白裙小姐觉得这个小道士真是太有趣了。

　　【我明了，多谢道长。】白裙小姐又福一礼。

　　阿若面无表情地点点头，迈着步子，裸着脚走出茶楼，末了丢下一句，【再唔跟过来，就等着三日唔下床！】

　　【师弟仔啊——】秋生立刻不再装聋作哑，撕心裂肺地追上去，后面跟着一拐一拐拽着裤子的文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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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师弟仔确实会帮他们痛打一切妖魔鬼怪，然后再回家把他们也痛打一顿。

　　被自己人打总好过凉在别人手里啊。

　　秋生趴在床上，跟同病相怜的文才默默对视，然后手一伸，捏一把文才肿起来的屁股。

　　【嗷呼————！】

　　【完】

　　跟师父的互动还没有展开，因为阿若是徒弟身份，要恰当处理好师徒之间长辈和小辈的距离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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