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桃

　　——樱桃

　　月初，有底下人呈了这一月的单子上来。

　　看看，指了指当中的一行：“这个先送上来吧。”

　　来人应了一声，拿着盖好印鉴的单子退了回去。

　　快到酉时，吩咐下去叫膳房准备膳食。过一会，另有侍女捧了一盘放置在水晶盘子里的樱桃上来。

　　似火的颜色，每一颗都如珍珠般的圆润光滑，顶端抽出的叶梗还是青翠色的，衬在晶莹剔透的盘子里，简直鲜艳欲滴。

　　果然是最为正宗的洛阳樱桃，那边的门生倒也有心。

　　试吃是早就不用，到了主子这般的修为，有什么自然是混不过的。

　　“仙凤。”

　　“在。”

　　“去看看那边的在不在。”

　　“是。”

　　略伏身点头，隐下一分笑意。

　　那边的，自然是那豁然之境的主人。

　　主子平日里若得了什么稀世奇珍，一般是不会叫通知那边那位的。

　　不过，若是这般新鲜天然的珍果香茗一类倒不曾忘记。

　　只那边的主人向来是行踪不定，十回自己领命相邀倒有九回是只见山屋不见人的。

　　通往豁然之境的是一条曲径，这一条不大不小的通径，上百年来也不知走过多少回，约摸是闭着眼睛也不会走偏了一分。

　　上一节石阶，穿过几株枫树，就是豁然之境那简单到不能在简单的屋子。

　　唔……这回倒是开着门……

　　理理衣襟鬓发，伸手，门哗啦一响。

　　一身银白，飘逸出尘，气质不凡的屋主悠悠然踱步而出。

　　长剑拂尘，却是副正要出门的模样。

　　一见之下，面上带了几分愕然。

　　“仙凤？”

　　“见过剑子先生。”

　　“嗯……你来找我，是龙宿有什么事吗？”

　　“主人说是请先生往疏楼一会。”

　　“这嘛……”

　　“先生又要出门了吗？”

　　许是音里失望意味甚是明显，剑子先生笑了两声。

　　“他可有说是何事？”

　　“仙凤不知……不过，今日有洛阳门生特意送了古地樱桃过来……”

　　“嗯……”

　　“我知道了，我们走吧。”

　　反正也是打算去素还真那蹭一顿的。

　　只不过……

　　一路回到疏楼西风，主人果然已经在亭子边摇扇子边等，免不了又是蜉蝣子忘尘人的你来我往一番。

　　——两句旧话说了这么多年居然也都不生厌。

　　“哈，难道好友汝能一请便至啊。”

　　“龙宿相邀，剑子岂有不到之理。”

　　——反正这两位主子一时半会是调侃不完的，先布了菜才是。

　　由得两位先天大人继续他们几百年来的乐趣，绕到桌子后边，细细分出几个碟子搭配上。

　　先生既来了，多半还是素食。樱桃就呈在旁边，这会正放在个白釉托菏叶高足盘里用冰块镇着，流曳出丝丝缕缕的寒气来，半掩着火红的果子，珠圆玉润讨喜的紧。

　　“多谢好友款待哈。”

　　擦擦嘴角优雅的起身，剑子先生一贯是干脆利落。

　　“剑子，今晚就不要回去了。”

　　诶，主人居然开口留人了……还皱了眉。

　　虽然剑子先生时常过来，主人却很少邀人留宿，一般就是任其往来自由。

　　不过，若果真开了口，先生也少有拒绝就是……

　　“龙宿……”

　　“汝明白吾之意思，吾不想多言。”

　　“唉……好吧。”

　　果不其然，嘻嘻。

　　轻声到屏风后的壁橱里取了新的被褥出来，展平铺好。

　　淡青色绣了忍冬的织锦面子，套着蚕丝的里子，极轻却暖。

　　疏楼西风自然是有很多华丽精致的客厢，只这两位大人么，好友至交，抵足而眠也是常事。

　　铺了床展了被，古尘收好放到榻间匣子里，拂尘就带下去梳好理顺。

　　那边的两位大人也已经沐浴好出来，主人正拿了方帕子替先生擦干头发。

　　顺着手势下来的发丝立马平滑整洁，连丝烟雾也不见。末了，又随手抽了根叠在奁台上的漆木檀盒里的淡紫色缎带来给松松的束了发。

　　唔……还真方便……

　　不敢再扰，行个礼退到外厢，还不时听得里头传出的几句低语。

　　“龙宿，也不是什么大事，真元……不必……”

　　“汝明日还要去琉璃仙境吧，吾无事。”

　　“咳，那就多谢好友了。”

　　“好友汝才是要小心保重，不然出了事必然牵连麻烦至吾啊。”

　　“哎呀呀，这话就伤感情了……”

　　果然……

　　掩饰的再好，内伤总是瞒不过的。

　　唔，明日还是吩咐膳房里做些温补的早膳好了。

　　樱桃，都吃完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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