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落惊寒

　　叶寒让阿笙将案上的书卷挪开，自己则从一旁卷筒中、将怀州山川舆图拿出来，然后在空出的书案上展开，手指着上面的山川脉络，边与阿笙说道：

　　“怀州地理特殊，东临东海，西接群山，而贯穿整个怀州的怀河、则发自于此，因其支流呈羽扇形形状分布，怀河的水域更是遍布整个怀州境内，所以每逢夏秋雨季，怀州全境洪涝灾害、少有幸免之地。”

　　说完怀州地势，叶寒继续与阿笙分析着、怀州水患成因：

　　“不过因为怀州夏季雨量、多来自梅雨，虽阴雨连绵数日不断，但因其雨锋锋面是由南向北移动，所以巧妙地错开了、怀河南北支流暴涨，极大地减轻了、怀河干流的负担，因此相比起秋季，怀州夏季的洪涝灾害、要轻许多。

　　而怀州秋季多雨的主要成因，则是因其临海、秋季多飓风肆虐。你也知道这飓风不比梅雨，只要一至怀州，全境的河流都会、同时进入强降雨状态，东西干流、南北支流的河水一起暴涨，怀河地势平坦、且人口密集的中下游地区，就会成为最佳的泄洪区。

　　若是碰到梅雨延迟不走、飓风又早来，怀州的洪涝灾害更甚，再加上怀州各地、年久失修的水利工程，所以怀州的水患才会这么严重。”

　　以前在工部历练时，他曾随工部善治水的官吏、学习了解过相关知识，他私下无事时、也分析过怀州水患成因，与娘今日所说、不谋而合，所以听后，阿笙也点头表示认同：

　　“确实，怀州之所以水患这么严重，除了降雨量大外，各地失修老旧的水利工程、也是很大一个因素。我本也想修缮怀州各地的水利工程，减少洪涝灾害对怀州的影响，但此非一时之力就可完成；

　　而且怀州的灾情实在是太过严重，去年灾情刚对付过，今年又接踵而来，一点也不给人喘口气，让我根本腾不出手去修缮、整顿怀州各地水利。”

　　其实怀州自然条件不错，地理位置也极佳，就是因水患之扰太深、才导致此地常年贫困，若好生整顿当地的水利工程，治理好此地水患，他相信怀州日后的繁华、定不输于江南五州。

　　见提到怀州灾情，阿笙又有愁眉之色，叶寒连忙将话题拉回，“这些事先且不提，你再看看这幅舆图。”

　　边说着，叶寒边从案上的舆图下方、抽出另一卷图纸来，拿与阿笙看：

　　“这是我这近一年，结合怀州各地修建的防洪堤坝、反复比对确认后绘制的怀州水利工程图，都用红色朱砂做了标记。这类的防洪堤坝大大小小、不下七八十个，除了工程质量堪忧、被冲毁、年久失修外，选址错误也是很大一个成因，尤其是这处，”

　　说及至此，叶寒手指到图纸一极为鲜红之处，边说道：

　　“方才不是说过怀河呈羽扇形分布、支流发达吗，而其绝大部份的支流、都集中分布在上游的山区里，自此处鹰嘴山口为界，流入中游地区的山阳县内。以水利工程的选址条件来说，在鹰嘴山口处修建防洪堤坝，实为最佳：

　　以周围高大坚固的山体为堤，将怀河上游、整个广大的山区作为蓄水区，能有效拦住、怀州每年一半以上的洪水容量，极大减轻、怀河中下游地区的洪水压力，在此修建既省钱又省力，有事半功倍之效。

　　但奇怪的是，此处的防洪工程、并没有修建在两山之间的鹰嘴山口处，而是修建在了、在其下方几十里外的低洼平原上，根本阻挡不了怀河每年的凶猛洪水，也难怪朝廷年年拨款赈灾，怀州年年修堤防灾，但还是年年都被冲垮，难以根治怀州水患。”

　　娘在水利地志方面造诣极高，完全不输工部经验丰富的官员，就连善治水的贺老太师、也甚是佩服，对于她一针见血、指出的怀州防洪工程之错，阿笙自是无不赞同：

　　“这处防洪堤坝的修建位置，我之前在看怀州水利舆图时、也曾注意到。此处水库是宣帝时期所修，历经到现在、已经有近百年，

　　而由于怀州贫困、油水甚少，怀州历任太守都想借着朝廷拨下的赈款、刮点油水，当地的豪商恶绅也想趁机、分瓜灾款，自是不会换址重修，自断财路，最多也是在原址重新修缮、加固一下，敷衍朝廷，所以这处有问题的水库、才会一直遗留到现在。”

　　对阿笙所说、叶寒有一点不是很赞同，于是将提前落好标签的一卷书、拿给阿笙看，边说道：

　　“可我最近在翻阅山阳县县志时，却发现十几年前有一任怀州太守、曾动过换址修建这样的念头，而且为筹集修建新水库的钱款，这位太守也不知使了什么法子，竟然让怀州各地吝啬、自私的豪商富绅，都纷纷掏钱、修建新的防洪堤坝。

　　据山阳县志记载，当时修建水库的石材都运来了，但由于山民世代都居住、在群山之中，安土重迁的思想、根深蒂固，不愿迁走，与官府起了冲突，这事才无奈作罢，过了不久，这位太守也辞官离开、远走他乡，再也没了音讯。”

　　看着山阳县志上所记录之事，阿笙瞬间明了，“娘是说，若我们能找到这位太守，也许能解、我们此时在并州城的困境。”

　　叶寒点了点头。

　　若有这位太守相助，一切问题自是迎刃而解，但阿笙也并未被喜悦冲昏头脑，理智言道：“先且不提、这位太守能不能帮到我们，可这位太守如今在哪儿、我们都不知道，又去哪儿寻，就连他还在不在人世、也不一定。”

　　“所以，我想亲自去山阳县走一趟，也许能找到我们想要的线索。”

　　对叶寒的提议，阿笙直接不答应，“不行！山阳县的洪涝最为严重，治安最乱，您去我不放心，要去也是我去。”

　　叶寒知道阿笙是担心自己，但她却有她不得不去的理由，所以耐心劝道：

　　“怀州水患久治不好，山阳县就是根结，而这又势必与怀州城内、这些豪商恶绅又着密切相关的联系。当年那位太守只差临门一脚、就可将怀州水患治好，却突然放弃辞官离开，我猜就是他们暗中使的鬼。

　　你如果亲自去山阳县、查找当年那位太守的音讯，怀州城内的这些豺狼虎豹、肯定会得到风声有所准备，所以为免打草惊蛇，还是我去最好。我来怀州这么久，甚少出门，没有人认识我，到时我再女扮男装出行，绝对不会引起他人的注意。”

　　“……”，听后，阿笙还是不想叶寒去冒险，但又不知该如何反驳，嘴张了张又无奈闭上，脸上纠结甚明。

　　他不得不承认，娘是去山阳县的最佳人选。

　　因赈灾一事，他与怀州这些豪商恶绅、早已交恶，说是肉中刺、眼中钉也不为过，除了怀王府、他可以放心走动外，只要他一出府，他的一举一动、都在他人的监视之下，根本无迹可藏，而他身边的人亦是如此，除了甚少出府、从未以真容露面的娘，可让娘为了他去冒险，他身为人子，真做不到。

　　知子莫若母，叶寒怎会不知阿笙心里的纠结，于是好言劝解道：“你放心，我会带秋实和于一去的，而且有于一在，不会有人伤到我。”

　　于一出门随身保护阿笙时，都是蒙了面的，不会有人认得他。

　　对亲赴山阳县一事、叶寒甚是坚持，阿笙根本阻拦不了，只好无奈答应。本想再派些人暗中保护她，可脑中刚有这个想法，就被叶寒一下看破，直接出言打消了。

　　无法，阿笙只好无奈作罢，好在于一武功高强，虽然为保护他、以前也没少随他出门，但都是蒙面出行，从未有人看过他的真容，有他一路保护娘去山阳县，自己多少可放心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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