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落惊寒

作者:佩尔朱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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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死水又生波澜起,终还是争不过命(六)


      这殿外的雨好像就没停过,淅淅沥沥伴她入梦,又滴滴答答唤她醒来,雨声凄惨如泣如诉,也不知哭的是她的苦,还是诉的是它自己的悲。

      雨势渐大,打得窗外芭蕉嘈杂作响,再难入睡,可即便如此、叶寒仍闭着眼不愿醒来,好像只要不睁开眼,这现实中的一切伤痛都不存在一般:

      苏琉璃没有来过,夏州没有屠城,她的孩子也还在,跟往常那般正在用它的小脚轻轻踢着自己,调皮得不行,可当手触摸到平坦无一物的小腹时,瞬间梦破成空,徒剩失落。也许自欺欺人说的就是她这种人吧!

      想起那个已经去了的孩子,叶寒好不容易平复好的心、又开始生酸泛愁,可泪还没来得及落下,耳边就隐隐约约响起一两声极小、极轻的抽泣声,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的水龙头,明明水快胀得水管欲爆裂,可落下来的、却只有一两颗少得可怜的水滴,听得让人莫名地压抑难受。

      叶寒好奇,顺声转过头来一看,见本应在东宫的阿笙、此时却出现在长宁宫,趴在她的床边、低声抽泣不止,不难猜出自己落胎这事他已知晓。

      “阿笙。”

      见叶寒醒了,阿笙连忙擦去眼中的泪,然后抬起头来唤道:“母后。”

      看见阿笙哭得通红的眼睛,叶寒说不出的心疼,本想伸手去摸摸他满是泪痕的脸,可刚落胎的身子、实在软绵无力,只能勉强扯出一抹笑来,轻声问道:

      “怎么这么晚回来了?也不跟母后提前说一声,我也好让人去接你。天这么黑还下着雨,若是摔倒了可怎么办?”

      叶寒越是这么说,阿笙心里就越是愧疚,尤其是看着母后那虚弱苍白的脸,还有她已变平了的肚子,心里的愧意更是如针扎刀砍、折磨得他难受得不行,双眼根本不敢直视、母后那温柔慈爱的目光,连忙低下头来,泪水再次汹涌而来,瞬间便模糊了双眼,摇摇欲坠、再难忍住。

      “母后,对不起……”

      对阿笙突然而来的道歉,叶寒的反应很是平静,脸上一点好奇疑惑都没有,就像是没听见一般,看向阿笙的眼神仍是充满了温柔与慈爱。

      “这件事不怪你,是母后没用,没能保住自己的孩子,让你也没了弟弟,是母后对不住你。”

      她怎会不知阿笙有多想要个弟弟妹妹,如今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没了,除了自己最伤心的就是他了,她怎么还舍得说他?

      “不是这样的,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听后,阿笙连忙摇着头回道,眼中的泪亦流得更多,愧疚加上自责如重重大山、压得他再也承受不了,于是向叶寒吐露了实情:

      “如果不是生辰那夜,我在向敬给父皇的酒里、下了春药,母后你也不会有孕。如今弟弟没了,您现在又变成这样,都是我一手造成的,都是我的错。母后您打我吧!”

      阿笙低垂着头跪在床前,一动不动等待这、他应得的责骂打罚,可出乎他意料的是,落在他身上的不是吃痛的打罚,而是温柔的手、一点点擦去他脸上的泪,传入耳中的话亦不是难听的责骂,而是轻言细语的宽慰包容:

      “母后不怪你,真的不怪你。母后知道,你这么做、是好心想让母后和你父皇和好,想让我们的家回到原来的样子,只是你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这不是你的错,是我和你父皇的问题,是我们做父母的没做好,让你小小年纪就要承受这么多,是我们的错,是我们当父母的对不起你。”

      其实那夜是谁给青川下了春药、叶寒一直心知肚明,她真的不怪阿笙,而且青川武功她最是清楚,阿笙下的这点药对他根本就是无用,他也是借阿笙的手、顺水推舟罢了。

      自父皇母后失和以来,这两年多里、他的心里积压了太多的事:父皇当日砍向母后的那一刀,伤的何止是母后,伤的还有他和他的信仰。

      父皇有多爱母后、他从小就看在眼里,他信江水可西回、白首复青丝,也不敢相信父皇有一天……竟会拿刀要杀母后!

      从那以后,他的世界便塌了,他不敢再相信一切,对一切人和事都生有质疑,虽然他平日里装作无事,可这种毫无安全感的感觉、却折磨得他快要崩溃,就像是独自走在一条又窄又长的小路上,而两边却是望不尽的万丈深渊,稍有不慎就会跌落下去,摔得粉身碎骨。

      而在父皇挥刀砍向母后的那天起,他的家也没了。

      这可是他过了有十年的家呀!

      他自幼在这里长大,这里有爱他却绝不宠溺的母亲,有严苛却并不代表不爱他的父亲,这个家给了他无数数不清的温暖,他在这个家里过得很幸福,可一夕之间就破了、碎了、没了,你要他如何接受得了!

      虽然母后仍对他很好,全身心地爱着自己,但缺了一个父亲的家、却不再是一个完整的家,即便名义上还一切如旧,可实际上却早已支离破碎。

      他不要他的家就这么没了,他想要它回来,回到原来温暖幸福的样子,所以生辰那夜、他才会在父皇酒里偷偷下了药,因为他知道父皇这些年一直想着母后、念着母后,而母后……

      在下药时、他曾犹豫了一瞬,终还是自私了一回,对不起那么疼他爱他的母后。若知道事情最后会发展成今日这般,他当时绝不会这么任性自私,害死了未出世的弟弟,也害得母后今后再也不能有子。

      这往日积下的苦和今日铸成的愧疚、一直被阿笙压在心里,塞得满满当当、几近破裂,而这时叶寒的话、就像从外打开了他心的开口,然后阿笙再也绷不住,趴在叶寒怀里嚎啕大哭起来,把这些年无人可说、无人可懂的害怕伤心,自责愧疚,都通通哭了出来。

      听着阿笙大哭不止、叶寒心疼得不行,手吃力抬起来,轻轻拍抚着、阿笙因痛哭而剧烈抖动的肩膀,眼中也是一片水光涟涟。

      她的阿笙是聪慧早熟,可说到底,终究还是一个需要父母疼爱的孩子,见父母恩爱如今却反目成仇,本就不能接受,再加上宫里莫名其妙出现、其他女人为青川生的皇子,心里更是不接受。

      他会这么做她都理解,她自是不怪他,要只怪老天弄人,一条红线缠错成一道孽缘,既困了青川,也伤了她,更牵连了无辜的阿笙。

      殿内哭声阵阵,殿外雨声连连,人世的苦和秋雨的悲、交融得无比契合,共同协奏出这世间最凄凉、哀婉的殇曲,催得万物纷纷落泪,听得人刀刀锥心。

      殿外,青川就这么站在无尽的秋雨萧凉里,隔着一道殿墙,听着殿内断断续续的对话、和突然涌来的哭声,背影如山却孤寂落寞、一如今晚的夜,默默承受着外面所有的哀伤悲痛,独自一人而来,然后又独自一人而去,缓缓消失在漫漫无边的秋夜潇雨中。

      一路迎雨而回,成德殿内,青川满身湿漉坐在案前,双眼微垂、看着御案上的那个字,脸色沉思,眸有哀色,一动不动,久久不语。

      宣纸白净如雪,大铺于御案之上,上无字迹多少,唯落一浓墨大字于正中,占尽大半篇幅,甚是显目——姝。

      姝色无双,意喻美好,这是他之前翻阅群书、给未出世的孩子取的名字,也寄予着自己对这个孩子、对姐姐、对他们这个家的美好希望。

      虽然离姐姐生产还有四月,孩子男女不知,但他还是早早就取好孩子的字,因为他知道姐姐一直想要一个女儿,以前每次陆家那个小丫头来家里时,她抱在怀里就不愿放开,那喜欢得有时连阿笙看见、也忍不住吃醋。

      若这胎真得女,姐姐不知会有多高兴,这让他也不禁跟着、期盼着姐姐这一胎是个女儿,最好脾气长相都随了姐姐,莫再随了他、以后惹姐姐生气。

      每每想到这儿时,他这心就像春日舒朗的天、开心得不行,但同时又忍不住生出些许烦恼来。

      若以后她调皮捣蛋,然后睁着一双与姐姐相似的眼睛水汪汪地望着自己,小手摇着自己可怜巴巴喊自己“父皇”,自己到时估计还真狠不下心来训她。

      她可是姐姐给他生的女儿,是自己千辛万苦求来的美好,因为有了她、姐姐才会重新接纳自己,他又怎会舍得说她,相反,他要给予她、身为北齐帝姬的无上尊贵与荣耀,让她当这世上最幸福的小姑娘,让所有人都为之羡慕敬畏,让全天下都知道、这皆源于自己对她母亲的深爱。

      可老天最爱戏弄人,在他刚为孩子定下名讳、正沉浸在这甜蜜的烦恼中时,长宁宫便传来了姐姐落胎的噩耗。

      在听见后,他完全不记得、自己当时是如何去的长宁宫,只知道当他赶到时,常嬷嬷哭着从殿内出来,抱出一个用锦帛裹着的胎儿、走到他面前,他心顿一颤,全身一片冰凉。

      那是一个已成型的男婴,肉色小小的,闭着眼不动不哭,早已死去。
      当看见这个期盼已久、却早夭了的孩子时,他说不清自己何种心情。

      失望、悲伤、愤怒、哀凉……他不知道,他的脑中一片空白,他就这样抱着已经去了的孩子、坐在床边,看着床上早产后、昏迷不醒的姐姐,陪着他,也陪着她,过完属于他们在人世间唯一的、也是最后一次的一家团聚,任白日自走、转落成夜。

      这个孩子、他终还是没让姐姐看上一眼,她方小产、若看见这个早夭的孩子定受不住,所以在趁着她快醒来之前、便抱了出去,她若想恨就恨吧,反正她对自己的恨也不差这一点,所有怨恨伤痛就让他一人承受就好。

      孩子的棺也是他亲自上封的,当他将孩子放入那方小小的棺椁中时,当看着他安详地躺在棺椁中时,当他缓缓为他合上棺时,当他与自己、与这世间永久告别时,好像自己对未来所有的美好希望,都随着这个孩子一并离去了。

      他和姐姐的孩子没了,他和姐姐和好的最后一丝希望也没了。

      之前种种希冀,终究只是他一场异想天开的黄粱美梦,如今梦醒,再看见御案上、那端正醒目的“姝”字,左胸处忽然疼得不行,就像是有千万把刀在割他的心、锯他的骨,想要把它从自己胸膛里挖出来一般,让他痛不欲生。

      胸口剧烈的疼痛让青川难以忍受,将他心底最深的阴暗一点点激了出来。

      对,他想发泄,他想杀人,他要把那个害得姐姐落胎的苏琉璃、亲手杀了,还有与她一众的相关人等、都统统杀了,可心里越是怒、越是疼,他的神志却越发清醒冷静,

      他一点点回忆着今日事情发生的来龙去脉、还有过往两年前的种种事情,全串在一起、快速且细致地梳理了一遍,任何细枝末节都不肯放过。

      很明显,姐姐今日落胎不是巧合,那个叫苏琉璃的宫女说什么夏州屠城、为家人报仇,也只不过是一幌子罢了,经不起推敲。

      是他大意了!

      他光顾着防备着、可能从外面来的攻击,却忽略了可能来自长宁宫内部的危险,以致于让人钻了空子,害了姐姐,也害了他们的孩子。

      想到此处,青川心疼更甚,他恨不得将那个害得姐姐落胎的贱人、千刀万剐,可他心里也异常清楚,那个贱人固然该死、却并不是谋害姐姐的元凶,就像两年前献画而来的元莫行。

      他们都只不过是、被摆在明面上做事的棋子罢了,只可惜他当时气急攻心,一怒之下将元莫行给杀了,断了线索、未能及时追查到幕后真凶,以致于今日卷土重来又生祸乱。

      对!

      两年前,离间他与姐姐失和、今日又害姐姐落胎的是同一个人!

      虽然他无确凿证据,但他的心里却异常笃定、他的直觉是对的,因为这两件事的行事风格、太相似了,简直如出一辙。

      可如今的长安已非六年前、他刚登基为帝的长安,内外大权已尽在他手,他自问这朝堂已完全是他的朝堂,这天下更是他一人的天下,可这人却能悄无声息、把手伸到他眼皮子底下来,而且每次出手都狠绝毒辣、欲致他和姐姐于死地,对他们的敌意这么深、这么重,

      青川闭目思索细想一遍,能找到的这个人也就只有他了——赫连睿。

      这世上也只有他才对自己这般恨之入骨,他记得自己当年攻破皇宫后、赫连睿临死前对自己下的诅咒,他说,“他会在地底下看着自己,看着自己如何一步步妻离子散、家破人亡,不得善终”,如今看来,还真是他留下来的阴魂余孽搞的鬼!

      “花折梅。”

      青川话音突然一出,花折梅就如影而落、瞬间跪拜在殿中,静候吩咐。

      “灵帝余孽可除尽?”

      花折梅立即回道:“灵帝余孽已多被除尽,唯其首领辛平一直未曾找到。”这两年辛平就像人间蒸发了一般,他让人寻遍天下也未找到他半点身影。

      殿内晦暗,只有油灯几盏指路照明,青川静坐在龙椅上、没有回话,只前倾着身子微垂着头,双手无力靠在膝盖上、垂在半空,一动不动,任由案前的光亮和身后的黑暗、在他身上交战争夺,最后一线定界、将他的身体切割成整齐的两半,看上去诡异、却又异常的和谐。

      赫连睿是什么样的人、他最清楚,辛平是他留在人世、替他对付自己的人,其手段自是不差,这点自保能力还是有的,一时找不到也能理解,但并非却束手无策。

      辛平虽把自己藏得干净,但他的帮手却未必。赫连睿留给辛平的势力虽大、但毕竟见不得光,只能在暗中行事,但他能把手伸到前朝后宫里来,这种在明面上的事必定有人在帮他,可想而知,这个人在朝堂上的势力不小,官阶不低。

      御案上,那泛着微黄光亮的细长灯芯、忽局促一闪,然后就见近旁、青川身上的明暗剧烈变化,从半明半暗一点点舍明入暗,最终被无尽的黑暗完全吞噬。

      笼罩在黑暗中的青川,让人看不清他脸上此时是何种神情,但那重新坐直的身子,渐渐收紧的双手,还有手背上隐隐欲显的青筋,都无一在散发着骇人危险的讯息,这是一头已经被唤醒的雄狮,杀气腾腾,为嗜血而来。

      “立即调集铁浮屠,对朝廷五品以上的官员连夜彻查,只要与今日之事有关的人格杀勿论。记住,宁可错杀三千,绝不可放过一个。”

      天子一怒浮尸千里,听后,花折梅心下无不惊恐,要知道五品以上官员、都无不是国之重臣,这样大张旗鼓、铺天盖的行事,必会落人口实,激起怨愤,但主子有令、身为奴才他不敢违背,只能依令行事。

      倒是站在一旁的陈福听见后,连忙拦下花折梅,对青川劝阻道:

      “陛下想为娘娘和小皇子报仇之心、老奴明白,可娘娘今日刚落胎,小皇子也刚去,应多积福德,实不宜再添杀戮之事。而且容老奴大胆说句不该说的……

      陛下也知娘娘这次落胎,就是因知道了夏州屠城一事,若陛下这次再错杀无辜,娘娘若醒来知道,估计不仅不会理解陛下您的一番心意,反而会更加怨恨陛下您呀!”

      陈福在青川身边这么多年,对他的脾性最是了解:

      纵是天命帝星,但更是个人间痴情种,而皇后娘娘便是他情种的根,只要一涉及到皇后娘娘的事,这位雄才伟略的帝王就会乱了心失了分寸,就像他的父亲文帝一样。所以要想劝阻他,唯有搬出皇后娘娘来,正所谓解铃还需系铃人。

      果然,青川一听瞬间脸色松动,满身腾腾杀怒,也渐渐偃旗息鼓。

      他从不惧怕什么谏官言论、帝王名声,也不怕什么朝廷动荡、天下大乱,他唯怕姐姐恨他,即便姐姐已对他怨恨颇深,但他也不想再加深、她对自己的半点怨恨。

      “三月之内将此人找到,若做不到,提头来见。”青川退了步,不对朝中五品以上官员连夜彻查,但并不代表他就彻底作罢了。

      他要找到那个人,那个害得他与姐姐失和、害死他们孩子的幕后真凶,他要把他找到并带到姐姐面前、将这所有的一切都说清楚,让他亲自解开、隔在他和姐姐之间的心结。

      圣令如山,日期有限,花折梅自是不敢耽搁,立即领命离去。

      但在花折梅离开后,青川心中仍怒火未消、杀意难平,于是又对陈福吩咐道:

      “让掖庭司连夜严刑拷问苏琉璃,待她供出主谋后,让阴司把她做成人彘、扔在猪圈,每日以屙为食、以金汁为水,日夜折磨羞辱,但不准她死了。”

      他要她生不如死。

      青川这话让陈福莫不为难,“陛下,就是……在这之前皇后娘娘已下了懿旨,说放了苏琉璃,一切如旧,不予追究。”

      听后,青川墨眸一凝、哀色成伤,然后垂下来眼来,没再说话。姐姐这么做的用意、他明白,既然她已有了决定,就按她的意愿去做吧!

      夜色落深、灯火渐如豆,殿内的光亮也越发幽昧昏暗,御案上宣纸雪白相交映染、相融中和,倒错生出、似日落黄昏时的柔和光线,极配宣纸上那意欲美好的“姝”字。

      青川轻轻抚摸过、它的每一笔每一画,回想着当时写下它时的雀跃欢喜,心里颇是不舍,但还是缓缓将纸张卷拢、收起放至一旁,重新提笔、在新纸上写下另一个“殊”字——纵父子无缘,于吾心亦是特殊的。

      他不会忘了他,即便他到这世上未看过他一眼,未唤他一声“父亲”,但他这个父亲却不会忘了他,他会记着他,记在心里最深的地方,因为他是他和姐姐的骨血,更是姐姐给他生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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