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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中)
后日,酉时一过,阿笙就如上午派人递来的口信一般,准时出现在长宁宫的宫门口,叶寒在庭中一看见便连忙迎了上去。
“母后。”
好久没回长宁宫了,今日回来阿笙都觉得有些陌生了,但在看见向他笑意盈盈走来的母后,心里那点生疏伤感一下就烟消云散,连忙拔开步子兴冲冲跑了过去。
“小心慢点,之前在雪地还没摔够吗?”午后刚下过一场碎雪,经人一踩便化,将庭中青石板路弄得湿漉不堪,最是打滑,叶寒担心着阿笙换防时刚摔过,伤还未好,便连忙快步上前向他走去。
虽然前日才见过,可这当娘的哪会嫌见自己的孩子少,尤其是像她们这种聚少离多的母子。
叶寒低头看着小口喘着白汽的阿笙,伸手轻轻拂去落在他发间的雪粒,边笑着问道:“前日不是说事情很多忙不过来吗,今日怎么有空回来了?”
“想母后了,所以就回来了。”
阿笙仰着小脸望着叶寒,张口就来,叶寒明知阿笙这小机灵鬼是在逗自己开心,可脸上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手指亲昵轻轻刮了刮他高挺的小鼻梁,边笑回道:“油嘴滑舌!”
见母后笑得那般开心,阿笙心里也说不出的欢喜来。
他知晓自己已然长大,不能再像小时候那般向母后随意撒娇,可今日难得回长宁宫看母后,他还是忍不住想与母后亲近亲近,于是晃着小脸去蹭了蹭、母后落在自己脸边的手,母后的手还是跟记忆中的一样香香软软,一点没变,摸着他好生舒服。
冬日晚得早,不过才在庭中说了些许的话,头顶上这片天就阴沉入暗来,渐起的寒风再次袭卷着深冬空旷的庭院,像是无声警告着站在此间的人速速离去。
“外面冷,我们进去说话,你父皇还在殿中等着我们呢!”叶寒牵起阿笙的手,边说道,“知道你今日要回来,母后可亲自下厨做了许多你喜欢吃的菜,等会儿记得多吃点。”
“嗯!”
阿笙好久都没有吃到母后做的饭菜了,想吃得很,听后自是立即问道:“有糖醋肉吗?还有水晶肘子?对了母后,白糖糕有没有……”
母子俩向主殿走去,叶寒听着阿笙自己耳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长久孤寂空落的心也随之渐渐被填满。
边走着,她不由转头看了看、已有她手肘高的阿笙,心想着以前那个只知在她怀里撒娇耍赖的小娃娃,怎么一下就长得这么大了,这岁月真是让人措不及防,连她自己也分不清是该高兴、还是该失落。
阿笙说完,两人也快行至殿门处,叶寒看着满是笑容的阿笙,像小时哄他一样温柔笑回道:“进去了不就知道了吗?”
说完,叶寒便放开阿笙的手,先行进了殿,阿笙想着今日终于能吃到母后做的饭菜,也连忙紧随其后跑进了殿。
殿外夜色渐暗,北风也越发紧密凛冽,而殿内却灯火通明,一家三口围坐在案,说说笑笑满室温情。
“来,先喝一碗鱼汤,暖暖身。”叶寒盛了两碗鱼汤递给青川和阿笙,又给自己盛了一碗,边细说道:“这是今晨刚从渭河捕捞起来的冬鱼,肉质肥腴细嫩,煲成鱼汤喝最是鲜美了,你们快尝尝。”
见这父子俩端着鱼汤未动都看着自己,叶寒催促一声,自己也连忙低下头来喝了一口,见鱼汤并不烫,味道也甚好,没什么不妥的呀!
青川和阿笙见叶寒动了汤匙,两人这才肯喝起汤来,而阿笙更是拿汤当酒一饮而尽,然后空碗一搁下,乌溜溜的眼睛就盯着案上那道、色泽红亮的糖醋肉不放,只因父皇母后还未动筷,他只能直勾勾干等着。
叶寒瞧见阿笙这副小馋猫的样子,脸上顿时忍俊不禁,对他笑道:“知道你想这口已经很久了,快吃吧!”
得了母后的话,阿笙自是不用再忍着,然后抬头冲叶寒点头一笑,就拿起筷箸向眼前那盘酸甜诱人的糖醋肉夹去,一口一块吃得满嘴是油。
叶寒本想伸手去替阿笙擦掉,但想着一旁青川还在,而且,好似还拿余光若有若无瞥着自己,叶寒知晓他的心思,拿起筷箸夹了一块排骨到他碗中,清眸闪着黠笑,说道:“你尝尝这个。”
青川见叶寒笑与话都充满神秘,不由对碗中这块散发着淡淡熟悉味道的排骨、起了好奇,连忙夹起喂进嘴中,然后就见那双如夜深邃的墨眼、浅浅一弯,笑意立马而来。
“这排骨竟是用蔷薇酱做的。”怪不得他今晚入殿时,就隐隐约约闻到一股似有似无的蔷薇香气,原以为姐姐又点了用蔷薇做的香烛,没曾想竟会拿它入了菜,真是别出心裁。
青川很是喜欢这个味道,又连忙夹了一块吃着,边听着叶寒在他耳边、笑语盈盈说道:
“今年雨水好,东墙的蔷薇花也结得多,我便多做几罐蔷薇酱,想着今冬做蔷薇元子怎么也用不完,便突发奇想、用它腌制排骨再烧制成菜,没曾想味道竟这般不错。”
姐姐的心思一向别致新颖,用露烹茶、用花入菜是常有的事,但青川知道,姐姐今日做这蔷薇排骨是专门为他做的,是她想着念着自己的心意,而这份心思远比她做的蔷薇排骨,更让他欢喜不已。
“别光顾着说话,你也吃一块。”青川也夹了一块蔷薇排骨放置叶寒碗中,若不是有阿笙在,他更想把肉嚼碎了、亲自喂到那张如蔷薇娇艳的小嘴里。
叶寒不喜甜食,但对青川的心意还是欢喜咽下,而对面吃得正欢的阿笙见状,也不输其后,立即夹了一块他最爱的糖醋肉、放到叶寒碗中,“母后也吃块糖醋肉,可好吃了!”
一块蔷薇排骨刚咽下,一块糖醋肉又立即来,叶寒看着碗中糖醋肉、用浓糖勾芡出的好看光泽,又抿嘴回味了一下、口腔中残留未散的蔷薇香甜,忽觉牙齿一阵发疼,但又不好拒绝阿笙的心意,她也只好笑着大口吃下。
阿笙见叶寒难得喜欢吃,又连忙想去夹一块糖醋肉给她,身旁青川也似有如此之意,而叶寒哪承受得了如此甜蜜的负担,连忙出声、将这对暗中较劲的父子俩给制止了,没好气笑道:
“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我不喜欢吃甜的,偏偏还一个劲儿给我夹。”然后把碗递到那红通诱人的辣子鸡面前,继续说道:“你们要夹,也给我夹点我喜欢吃的菜呀!”
边说着,叶寒边向这对父子俩使了使眼色,都长着玲珑七窍心的青川跟阿笙、自是立即会意,各自连忙向那盘辛辣冲鼻的辣子鸡伸出,好似生怕谁比谁慢上一拍、输了一样。
阿笙虽离那盘辣子鸡离得远,但却是最先将鸡块夹到叶寒碗中。
见母后吃着他夹到菜很是高兴,阿笙甚是得意看向输给自己的父皇,却见父皇将鸡块在杯中温水中、洗去辛辣,这才夹到母后碗中,对她体贴说道:
“辣的吃多了烧胃,用水洗一洗再吃对胃舒服得多。”说完,还为母后盛了一碗鱼汤,边叮嘱道:“吃的时候喝点清淡的汤水,最能解辣了。”
叶寒看了看身旁眉色飞扬的青川,又看了看对面挫败得、耷拉下眼来的阿笙,不禁摇了摇头,心里拿这对好胜心极强的父子俩、甚是没法,于是将两人夹给自己的鸡块吃完后,这才佯装生气说道:
“今晚这顿饭我可是辛辛苦苦、忙了一下午才做好的。你们父子俩若是再闹,不好好吃饭,以后我可就不做了!”
青川跟阿笙这对父子俩,本就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儿,可唯一怕的就是媳妇/母后生气。这不,听叶寒这么一警告,父子俩立即收起胜负心来,安安心心陪着叶寒吃着饭来。而叶寒见这父子俩终于老实了,自也再绷不住笑了出来。
听闻叶寒笑了,青川与阿笙这才彻底放下心来,继续吃着饭。
“对了,母后,雪团呢?我回来这么久怎么没看见它来找我玩?”边吃着,阿笙忽抬起头来问道。
阿笙转着头,四处寻找着雪团的踪影却未曾找到,于是转回头来不解望向母后,却见她眉色轻蹙发着愁,低头不语,然后就听见一旁的父皇开口说道:“雪团死了,是我……”
“前些日子天冷,雪团去小厨房找吃的时候,不小心从房檐上摔了下来,等第二天发现它时,已经早早没了气息。”
未等青川说完,叶寒便打断了他的话,语声轻柔若水、却让青川到嘴的话咽了回去。
青川做事一向敢作敢当,自是不太认可姐姐为他隐瞒真相的做法,但当看见姐姐向他投射过来的哀哀请求时,他真狠不下心拒绝,只好沉默不语、遂了她的心愿。
叶寒见青川默许了她的做法,然后对面含伤感的阿笙,抱歉说道:“是母后没看好雪团。你好不容易送只小猫与我作伴,我却没能照顾好它,是母后的不是,你别生母后的气好吗?”
也能不能别怪母后编这谎话骗你,叶寒在心里甚是抱歉说道。
虽然对雪团的死亡有些意外,但相比起自己的伤心,阿笙知道把雪团亲手养大的母后、心里更难受,于是脸上生笑言语轻松回道:
“没事!雪团是猫又不是人,母后您哪能时时都看得住它?母后您也别自责了,要不这样,下次我再给您抱着小猫回来、给您解闷?”
听话,叶寒微微低下了头来,想了想拒绝了,“还是算了。这在过不久就是年时,母后哪有这个时间?再说,你回长宁宫了,我还需要养什么猫解闷?”
不知为何,阿笙看着母后脸上轻轻浅浅的温柔笑容中、隐藏着几丝若有若无的哀伤,总觉得母后并不是真的如她说的话那般、释怀看开。
许是母后因雪团的死而不愿再养猫,以免触景伤情,阿笙也不再强求,自也没再深想雪团突然死亡一事。
晚膳作罢,一家三口又在暖席上说了好一会儿话。
因殿内铜炉火龙烘人,再加上今晚吃得有些油腻味道过重,叶寒不禁觉得有些口舌发干,想起寝殿内有一束今日在梅苑新摘的白梅,若是用来烹茶解腻应是不错,便亲自去了寝殿去拿白梅。
一来一回不过才半盏茶不到,叶寒回来时,却见暖席上本应坐着的父子二人没了影,正疑惑着,就立刻听见庭外传来的刀尖相击声,不用亲眼一看就知,这父子俩又开始在庭中切磋起武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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