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落惊寒

作者:佩尔朱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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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间秋来萧瑟,不敌人心凉薄(下)


      沈虞行不是林穆容,他做不到像她这般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他恨何婉瑛,恨这座吃人的深宅,他恨他在这里遭到的一切不公,当然他最恨的,自然是造成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他的生父,沈连青。

      他恨这个贪图富贵、冷血自私的无情男人!!

      若不是他,他和母亲不会到长安来,也不会进这座乌墙围隔的深巷宅落,而他也更不会从一个四肢健全的人、变成一个再也无法正常走路的跛子残废。

      这件事他一辈子都不会忘:

      那是他七岁那年,突患风热高烧怎么也不退,娘着急得不行,想请大夫却没有钱,只好硬着头皮跑到何氏那里磕头求她帮忙,何氏自是不帮。娘没法,又只好去求父亲,可笑的是,他的这个亲生父亲居然连个人影都找不到。

      后来,他病情日益病重眼看不行了,娘没了办法,一向柔弱可欺的她、生平头一次硬了起来,一人拿着血书、跑到长安大街上,喊难诉苦求人帮忙,弄得全京城人都知道沈府主君及新妻、刻薄原配妻儿的腌臜事。

      他这自私父亲知晓后,自是暴怒不已,便找人将母亲绑了回来,但又怕落得个虐妻杀子的恶名、毁了他官路前途,便把所有罪责都推到了何婉瑛一人身上,最后还假模假样给他请了一位名大夫,为他瞧病。

      可因病拖得太久,虽然他最后大难不死活了下来,但他的右脚却彻底跛了,再也无法向常人那般正常行走。

      所以,每每只要一想到,他们母子在沈府受的苦难,想到他再也无法正常行走的右脚,沈虞行心底的仇恨就会如钱塘江大潮一样、瞬间汹涌袭来,根本控制不了,真想一把火将这腌臜不堪的沈府,烧了个干净。

      沈虞行五指紧攥成拳,骨节凸显戳人,林穆容不用看也能知,他手上暴起的青筋必是狰狞不已。

      “娘知道,这些年你跟着娘吃了不少苦、受了不少委屈,是娘没用,不能护着你。娘也不是想为何氏和你父亲说话,劝你大度原谅,娘只是希望你能过好。你才十三岁,你这一辈子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娘不希望你背着这些不开心的事情、过完一辈子。”

      林穆容鼻子酸涩,心里甚是难受,为自己,更为自己这个可怜的孩子。

      沈虞行比谁了解自己的母亲,天性柔弱不知抗争,虽然他有时、也有些恼自己母亲的性子,但他从未怪过她。

      她是柔弱可欺没本事,既保护不了自己、也保护不了自己的孩子,但他知道她已经尽了她最大的努力,她把她能给他的一切都给了他,只不过不尽人意罢了。不过没关系,他已经长大,现在换他来保护她。

      “娘,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再说这一切都快要过去,咱们的苦日子也熬到头了。我如今已被选为太子伴读,不日将会随太子殿下入住东宫。

      等我到了东宫,在太子面前立下几件功劳,得了他的青眼,到时我就向太子求个恩典,将你也从沈府接出来,以后咱们再也不用看别人的脸色过日子。”

      沈虞行见不得林穆容自责难受,尽力说些高兴的事、转移她的心神。

      林穆容抹着泪,扯着湿意未干的脸笑着,真心为爱儿高兴。

      “娘不求你为我做些什么,你一个人在皇宫里,那地方不比沈府到处都是规矩,你自己说话做事,一定要谨慎小心,注意分寸。我今日在菊花清宴上,见这皇后娘娘是个极和善之人,你若是日后不小心犯了错、太子殿下要罚你,你就去找皇后娘娘,她应该会帮你。”

      沈虞行听着自己母亲真心、却单纯至极的关心,不禁大笑回道:

      “娘,皇后娘娘身处后宫,没有旨意我等外臣是见不到的。再说,我若真能有幸见到皇后娘娘,我才不会浪费这么好的大好时机、为自己求情,定要为你求个恩典,救你出这苦海。”

      “苦不苦这么多年都过来了,娘也已经习惯了,只要你在宫里好好的,娘什么都能忍受。而且娘现在有了皇后娘娘御赐的凤钗傍身,何氏她不会再敢大张旗鼓、找我麻烦。”

      那支翠玉凤钗母亲进门时,他已看见。

      天家之物着实不俗,他没想到皇后娘娘居然会这么垂恩于他母亲,看来,他当日舍命一搏、救下太子没有选错,确实值得,不过他还是有些小担忧、放心不下。

      “娘,这凤钗虽是皇后娘娘亲赐,天恩在上不容他人造次,但它毕竟是死物,若何氏那毒妇强来,吃亏的还是你。我还是想向太子殿下为你求个恩典,找个由头让你离开沈府,不用再过这种糟心的日子。”

      林穆容看着爱儿脸上、结痂未愈的大片狰狞伤疤,摇了摇头,不赞成他的话,

      “虞儿,千万不要一入东宫,就找太子殿下办事,这不好,知道吗?你这前程得来不易,莫要因为娘耽误了你自己。只要你以后过得好,娘住在哪儿都是一样。”

      “娘……”

      “……走水了,走水了,走水了……”

      沈虞行刚想说话劝说,就听见外面传来一阵阵喧嚣吵杂声,林穆容也听见了,偏着头从旁边大开的窗户往外望去,见府中东南方向有一股股浓烟、滚滚不断向上升腾。

      林穆容记得,沈府最好的院落月幽阁、就在那边,而那里面住的是沈连青近日新纳的小妾,正是得宠。

      林穆容不禁有些疑惑,念道:“这月幽阁依湖傍水,怎会突然走水呢?”

      听着从东南方乱成一团的敲锣救火声,躺在床上的沈虞行不由轻嗤一声,然后与林穆容说道:“娘,沈府这些年光怪陆离的事,发生的还少吗?”

      经沈虞行这么拐弯抹角一提醒,林穆容脑中也不禁想起,刚才何婉瑛训外自己后,然后就带着一群人气势汹汹的离开了,不知去了哪儿,如今看着月幽阁上方、源源不断腾起的股股浓烟,不由心下瞬间明了。

      不过,这些事都与她们母子无关,林穆容与沈虞行早在心里、将自己与沈府脱离开来,只要不伤害妨碍他们母子,这沈府闹翻了天、都不关他们的事。

      沈府这场大火从皎皎白日、一直烧到日暮黄昏,直至天黑才彻底扑灭,这么折腾一个下午加晚上,闹至人定,弄得人仰马翻的沈府才渐渐回落平静,与夜和睡;

      而这厢,成德殿里叶寒却是幽幽转醒,朦眼初见胧夜,有些莫名的恍然隔世之感,心里甚是不适应,不愿立即起来。

      “姐姐可还要睡会儿?”感到怀里叶寒身子微微蠕动着、却不见起,青川知道她定是又要赖床了。

      “……”,刚刚睡醒,满身还是沉沉睡意,叶寒闭着眼、摇了摇头不肯起,但又忽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辰星皎明,已是子夜时分了。”青川见叶寒一脸睡意朦胧、还犯着迷糊的样子,甚是可爱,忍不住低头亲了一口。

      “……子夜?”叶寒忽然睁开眼睛,有些难以置信,“我睡了这么久?”

      她记得菊花清宴结束后无事可做,见天色尚早,便来了成德殿找青川,却见他有政务要商议,就在侧殿独坐等会儿,没想到这一等、她便在暖榻上睡了过去,直至现在才醒。

      青川与她回道:“宫中宴会一向繁复冗长,最是累人,你昨夜看各府秘件又睡得晚,身子自是没休息好。我方才瞧你睡得这般熟,便不忍心叫醒你,让你多睡一会儿。”

      叶寒想想也是,今日这场菊花宴会可把她累得够呛,一言一行都得前后推敲几遍才能做,最后真是累得她心力交瘁,现在光想想就觉得有阵阵睡意袭来,让她忍不住又闭上了眼,想再睡一会儿。

      可眼睛刚合上,却又立马猛的一下睁开,睡意全无,叶寒抓着青川的手忽然问道:“对了,阿笙呢?”

      这个时辰,阿笙应该早下学回长宁宫了,而她现在还在成德殿,这么晚没回去,这小家伙估计又得不高兴了。

      叶寒想起,但被青川拦住,告之道:“今日太子三师考查阿笙这半年来的课业,没有几天是考不完的,他这几日就与太子三师一起住在凌烟阁,不会回长宁宫,你放心。”

      自来了长安、当了这北齐太子,阿笙每日课业便变得繁重起来,除原来教他学问的朱老夫子一人外,又另加了太子太师、太子太保,两位德高望重的大臣共同与之教导。

      而对于今日这样的课业考查,也是经常有的,叶寒也已习惯,所以听后便放下心来,于是闭上眼,想再睡一会儿。

      许是今日下午睡了太久,把觉都睡晚了,叶寒这次怎么入睡也睡不着,所以便与青川闲聊起来。

      “我昨夜看太子伴读各府辛秘时,忍不住将沈家的情况、来回多看了几遍,尤其是今日,当我看见沈家两位平妻时,我当下心里、真恨不得将沈连青这个人渣千刀万剐!

      为往上爬,先抛妻弃子,后诱骗世家贵女,生生毁了两个女人的一辈子。这样薄情寡义、自私至极的人,居然都能入仕为官,任的还是礼部的官职,你说,这老天爷是不是瞎了眼、昏了头?”

      自青川认识叶寒起,便知道她是个明辨是非、黑白分明的性子,他也爱极了她这性子,拥着她安抚说道:

      “沈连青这个人,怎么说呢,能力和才华不错,但在人才济济的京城里并不突出,若不是灵帝时期世家垄权,借着他邝云府老丈人的扶持,他也不能顺顺当当、做到礼部从五品的官职。

      而且正如你方才所说那般,沈连青他这人的品性、着实令人不齿。为达到目的,什么礼义廉耻都可以舍弃,什么下三滥的事都敢做,如此不择手段恬不知耻,所以在官员中风评不佳,一直迟迟升不上去。”

      “活该!”叶寒愤愤不平骂了一句。

      青川最是喜欢叶寒这真实可爱的性子,忍不住亲了一口安慰道:

      “你放心,这沈连青不会有好下场的。阿笙这次选沈家嫡长子为太子伴读,看中的就是他与世家有仇,他这个父亲为娶世家贵女、抛妻弃子,这些年他们母子又受尽世家欺辱,等有一日大权在握对世家下手时,这沈家嫡长子也定不会放过、他这个自私无情的父亲。”

      听到沈连青会有此下场,叶寒本应高兴才对,却不由低声感叹道:

      “沈连青做尽恶事,得此下场自是活该,只是可怜了林氏、何氏两个无辜的女人。就因沈连青的一己之私,莫名就将两个素不相识的人结了怨,日日住在一个屋檐下相互折磨,真说不清这孽缘因果里究竟谁对、谁错。”

      “心软了?”青川听得出叶寒话里的难受,不由将她抱得更紧在怀。

      叶寒听后摇了摇头,淡淡回道:“我若心软,今日菊花清宴上就不会再三抬举林氏,还亲赐凤钗于她,我只是……有些过意不去罢了。

      这两人原本可以各有良婿、安安稳稳地过一生,却因为一个沈连青,都平白被扰乱了岁月,一生受尽委屈苦楚不说,连自己的孩子也备受牵连,尤其是那个何氏,日后下场凄惨不说,连自己娘家也不能幸免于难,着实让人唏嘘不已。”

      说到这儿,叶寒突然转过身来,一双黑白分明的清眸、甚是认真地看着青川,问道:“青川,有一日你会不会为了你的权势,为了你的家国天下,而抛弃我和阿笙?”

      青川很喜欢叶寒看着自己,就像现在这般,她用那双黑白分明、异常清澈的眼睛一动不动望着自己,自己的身影清晰倒影在她的眼中,好像她眼里心里就只有他一人。

      “姐姐明明知道,这家国天下于我而言,远比不上你丁点重要。我这辈子所求的,从来不是坐拥天下国泰民安,我只求就这样牵着你的手、与你过完这辈子,你莫要丢下我就好。”

      “傻子!”

      叶寒笑骂一声,便转过头去不看青川,可被他握着的手却再也挣脱不掉,就仿佛是月老系在两人之间的红线,缘定今生。

      青川追着贴上前去,紧紧拥着叶寒在怀,与她低声耳语道:“我就是个傻子,自遇到你的那天起,我就彻底傻了。”

      情到浓时,一切皆尽在不言中,一抹笑,一个眼神,便能胜过千言万语,一个吻,一场的厮磨缠绵也能倾诉衷情。

      青川极爱与叶寒行鱼水之事,他喜欢看她在自己身下的娇怯害羞样子,喜欢看着她被自己弄得从娇怯羞臊、一点点变得娇吟放浪;

      他喜欢看着她被自己弄哭,喜欢看着她完全沉溺在、只有自己才能带给她的快乐里;

      他更喜欢将自己完全融入她柔软的身子里,因为只有在这时,他才会觉得她是完完全全属于他一人的,她的心里也终于只有他一人,再无一人可与他分抢。

      “姐姐……”

      肉/体交合意乱qing迷,青川边吻着叶寒、边不时痴痴地唤着,他想啪啪啪啪啪,但他知道老晋会一剪子咔咔咔咔咔,所以他只能啊、啊、啊、啊、啊~~~~(没声)

      情到深处总与欲/望是分不开的,叶寒不知道青川为何偏偏对她有如此大的欲/望,而青川却知他得不到满足的欲/望,只有在叶寒身上才能得到满足。

      只有她能抚平、他漫长岁月的孤苦清寂,也只有她能温暖他从骨子里、天生的冷血凉薄,而这一切在清远寺初见时,便早已定好了。

      姐姐,我注定是你的,而你,也只能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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