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落惊寒

作者:佩尔朱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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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元一夜并州梦,欢喜悲忧人间情(上)


      夏来又去,秋去又回,时节过了一个轮回,一年又在寒冬腊月中走向了结尾。

      今年年节过得很是圆满,花折梅回来了,流画带着陆知、以及他们已有半岁的女儿明珠,也齐至端王府,连在深山中采药、行踪不定的解白也回了并州城。

      云州时的故人,都在并州的家聚齐了个大半,这个年叶寒过得很是喜欢。

      年节一番热闹团圆,一直延续到上元佳节,吃吃喝喝玩玩闹闹,一行人无不尽兴:

      且看花折梅雪中舞剑气吞月,解白妙手点酒去冬寒,又有江流画才思灵韵敬冬岁,青川与陆知交手过招、打出一盛世太平,阿笙虽小,但直挥木剑学气概;

      而叶寒只能抱着半岁明珠、做一有幸的看客,看着一年无情流逝、却拼凑出一人间团圆,然后在明珠无忧无虑的清脆笑声中,盼着年年如此,岁岁平安。

      热闹散去人归去,夜深的合璧庭安静下来,与莹莹白雪为邻,与皎皎明月为友,虽落了空空一屋清冷烛色,但心却落了一个安稳踏实,知亲人不散,知好友不离,暂时各自离去归家、也是下一次团聚的开始。

      夜真的深了,叶寒侧坐在暖阁床前,静静看着熟睡的阿笙,轻轻摸着他又长长不少的黑发,脸上五官也长开了不少,真是越来越像青川了,连睡觉的姿势也一模一样。

      雪夜寂静浅步有声,一只厚实且暖和的大手、轻轻放置在叶寒单薄的肩头上。

      叶寒回眸一望身后来人,又立马回过头、看着睡得正熟的阿笙,笑着感慨道:“时间过得真快,转眼阿笙都三岁了,却好似昨天才生他一般。”

      看着与自己长相酷似的阿笙,青川心中也颇有感慨,只是感慨不同于叶寒口中的时间飞逝,而是感慨一番人世无常后,她还在自己身边,真好!

      离了暖阁,走过一地霜华,月偏开始西落,回了寝屋本是该解衣入眠时,青川却从一旁拿出一叠普通的浅碧衣衫、递给叶寒,神秘说道:“拿去换上。”

      “……”,叶寒一见,却立马反射性往后一缩,就像只受惊的小兔子,遇见了笑得不怀好意的大灰狼,防备道:“干嘛?”

      叶寒可没忘眼前这清隽俊美的男人,骨子里是有多恶劣、多坏:

      她自生完孩子后胸臀大了不少,以前的衣衫虽能勉强穿进去,可却箍得这两处极其紧致凸出,根本不能穿出去见人。

      后来虽做了合适的衣衫,可这以前的衣服青川也没扔,两人独处之际,总会让她穿着发紧的衣衫给他看,还会不知从何处拿来小一号的肚兜与亵裤给她穿,胸口勒得又鼓又圆又紧,屁股显得又大又挺又翘。

      她虽不愿,可每每反抗、被青川一番收拾之后,还是会被他亲自一件一件给她穿上,然后又在他发红如饿狼般的吓人眼神中,又被扒光了,让他入了个尽兴。

      青川瞧叶寒那透着害怕、又羞臊得不行的小脸,就知她又想起了两人闺房的那些小情事,误会了他的所意,问道:“知道今日是什么日子吗?”

      叶寒防备回道:“……上元节,所以呢?”

      青川将手中衣物重新放置在叶寒手中,以一副以小人之心、度他君子之腹的“受伤”语气说道:

      “你不是一直想去看并州城的上元花灯吗?现在夜市未歇,花灯游行未起,趁着阿笙未醒,我带你去看看这并州上元繁华。”

      “真的?”叶寒双眼都在冒光,自从来到并州后,她就再也没随性玩闹过,今夜听青川此说,心动不已。

      青川认真点了点头,叶寒兴奋不已,连忙钻进屏风后将衣衫换上。衣服很合身,虽衣衫面料不似表面看着这般朴素,但这寻常样子的穿着,却让叶寒想起了在云州时的轻松日子。

      出了屏风,站在屋中的青川也已换了一番模样:去冠离玉,简单至极,虽只着一袭深蓝长衣,却难掩他的陌上风华。

      青川见走出屏风的叶寒,上前主动牵过她的手,“换好了,那我们出发吧,若是阿笙突然醒来,我们就走不了了。”

      叶寒笑着点头,但脚步却迟疑了半拍,突然停下,“等等!”

      听见叶寒唤停,青川立即停下脚步看向叶寒,然后就见她走到梳妆台旁,将一昆仑奴面具拿来给他戴上,用黑黝丑陋的面具、掩盖住他的惊人容颜,就像多年前她用一捧黑褐炭灰、抹黑了他的脸,只为保他平安。

      叶寒退后几步,轻扬下颔,打量着戴上面具的青川,双手环抱在胸,很是满意自己这一杰作,“这样出门才安全。你这脸太张扬了,走在街上容易惹桃花。”

      蓦然心弦激荡,青川笑不掩声,“今日上元,街上人人都戴着一模一样的昆仑奴面具,姐姐也不怕我走丢了?”

      “说得也是。”

      然后叶寒左右环顾四周,从梳妆台上拿起一盒银雕花胭脂盒,无名指沾一指腹醉红胭脂,轻点昆仑奴面具双眉之间,留下一抹若朱砂痣的殷红,既不抢了昆仑奴面具的诡异新奇,又能轻易辨别出其中不同。

      叶寒对青川放心说道:“这样你不就走不丢了。”

      青川被叶寒此举弄得心潮澎湃难耐,忍不住上前,揽过叶寒纤弱的腰肢靠近自己,半含心悸
      、半含幽怨说道:

      “我走丢了、还能自己走回家,姐姐若‘走丢’了,可还识得回家的路,还是……明知家在北,却偏偏向南行?”

      真是个小心眼的男人,这几年前的事他怎么还记得?

      叶寒娇嗔瞥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无聊!若不是你先欺负我,我又怎么会不告而别?”

      若不是面具隔了两人面,青川此时定会俯身,含下那一惯爱说谎骗他的娇艳红唇。

      明明这么小个人还不及他肩高,却抓着他心牢牢的,无论是哭是笑,是哄他还是骗他,他都乐在其中难以自拔,就像是入了她的魔一般。

      门外敲了几声响,提醒着出府事宜一切准备好,可以出发了。

      青川牵着叶寒出了门,门外随行的下人也早已换好、寻常人家的奴仆着装,于是一行人静悄悄地就出了府,往城中夜灯如昼、行人如织的上元夜市走去。

      并州城的上元夜市,出乎意料地热闹,不输云州城的锦绣繁华,人潮人海淹没了夜市的大街小巷,就连夜市周围一向偏僻少人的无名街道、都挤满了人。

      叶寒第一次感知到了这片苍凉之地、暗藏着的繁华热闹。

      上元佳节来逛夜市的人很多,马车至柠条街便难以向前,于是叶寒与青川便弃了马车,携手走进了这拥挤热闹的人潮之中,若一对寻常的恩爱夫妻、过着他们的人间烟火。

      自并褚合一之后,西境稳定,边关开放与各国贸易互通有无,南北的商人、东西的商客来来往往,都汇聚在这并州一城之中,可以说,西境繁华尽在并州城。

      置身于这一片繁华热闹中,叶寒走走停停瞧瞧看看,仿若回到云州一般,还像做女儿家时那般活泼跳脱,

      拉着青川专往热闹处挤,看耍把式的表演,看口喷火龙,明明不如端王府中戏子表演精湛,却看得叶寒大声喝好,连连鼓掌。

      在一首饰摊上,叶寒停了下来,认真挑选着摊子上的簪子,几乎把所有的簪子都试戴了一遍,却什么也不买,气得卖簪子的老头吹胡子瞪眼,又拿她无可奈何。

      青川想掏钱买下,却被叶寒拦住、拉着直往前走,经过胭脂铺子亦是如此。

      青川说道:“你若是喜欢,就买下来。”

      若是世间万物皆有价,他会倾尽所有买下她无忧的喜悦,珍藏起来,好生待之。

      叶寒白了一眼这不懂风情的男人,“这女人逛街的乐趣,又不是仅仅在于一个买字。”

      “那还有什么?”青川问道。

      “买得一个心头好难得,有一人耐心陪之不厌其烦,更是难得。懂了吗?”

      叶寒挑眼望之,昆仑奴面具之下、不见其神情是何,但见那如墨的眼,恍然若春风遇水化开,几层涟漪、浅浅荡漾开来,让她不由想起青川在云州时,尚未经历战场洗礼,他的眼也是这般干净无忧,似水清澈。

      人潮似海,人流若浪,人居其中只能随波前去,退后无路。

      叶寒身小力弱,青川护她在怀向夜市前方走去,随行的人除了常嬷嬷无武功外,其他侍卫婢女都是武艺高强之辈,围绕在叶寒与青川周围,无形中开辟出一看似拥挤、但却怡然自得的小天地,不受外界人潮侵扰。

      过了卖各种物件的摊子铺和卖艺杂耍,随着花灯增多、而渐入夜市中部的马桥头。

      这里没有了爱看热闹的人、大堆小堆聚集在一起,人三三两两结伴而行,虽依旧人潮拥挤,但却好过了最初的寸步难行,当然,沿街两旁、依次摆开的小吃摊铺,也吸引了不少行人停驻光顾,很好缓解了不断涌进夜市的人潮。

      叶寒早听府中丫鬟说起、并州夜市有十绝小吃:

      东大街的黑酱鸭,葫芦头的吊鹅肉,水磨井的腌甜瓜,老翁头的甜米酒,沿河三街鱼汤肉,酱焖活虾水曲柳,乳鸽三吃排满园,班楼一喝姜汁酒,酒炙兔肚下梦船,更有清茶在清楼,一夜尽是繁华梦。

      而这十绝歌谣中的“沿河三街鱼汤肉”,说的就是临河张一手做的鱼滑汤,也就是叶寒她们现在所坐的摊子铺里。

      上元冬月还很严寒,穿城而过的这条锦河、依旧封冻成冰,大人带着小孩穿着冰刀、在冰上呼哧滑行,拱桥之上行人众多、有些拥挤,也有人弃桥而跨冰而过,亦不见冰动河涌。

      可叶寒的注意力却没在这冰上热闹中去,而是饶有趣味、望着白汽腾腾的摊案前:

      一粗壮敦厚的中年男子,赤手光着胳膊,使劲摔打着木盆中剁碎的鱼泥,每摔打三十下,必缓个一盏茶的功夫、再重新摔打,如此反复两到三次,盆中鱼泥光滑细腻,若水面清平反光。

      然后就见男子半倾斜着木盆,拿起一旁长一倍的竹筷、对准沸水翻滚的铁锅,手不动,只有大拇指和食指捏着竹筷、前后晃动,然后就见一片片鱼泥、若一只只扁平的小鱼跳进了锅;

      一旁,梳着妇人发髻的女人,应是这摊子铺的老板娘,拿起一细竹编织的、被热水烫得木黄的竹漏子,麻利地从锅中舀起一勺勺鱼滑,放入一口口已盛好汤的圆口大碗中,趁着热乎,一一送至客人桌上。

      这鱼滑铺人多,叶寒又来得晚,所以这一波鱼滑汤、自是没有叶寒的份儿。叶寒虽等得望眼欲穿,但好在有青川在旁、与她说着夜市趣事解闷,所以时间也没这么难挨。

      这个月份人人说话还吐着白气,叶寒纳闷,“这么冷的天,这张一手的鱼怎么就没冻成冰呢?”

      青川未出言解释,只是向叶寒指了指、走向结冰了的河的鱼滑铺老板娘。

      只见她弯腰拉起一根细绳、慢慢向后退去,退至一光秃老树旁,将手中细绳绕在树干几圈固定紧,然后就朝结了冰的河面走去,用一根木棍、敲碎面上一层薄冰,一半圆的小洞就这般立即显露出来,同时露出来的,还有一条条不停张着大嘴、呼吸的肥硕大鱼。

      叶寒见之,不由佩服这对夫妇的聪明,竟将活鱼藏在冰封的河下,既能保持鱼的鲜活、也不会因天寒地冻而冻硬难化,看来这张一手的鱼滑,确实有所绝妙之处。

      第二轮鱼滑好了,老板娘本想送至桌上来,但被常嬷嬷好言谢过接了过来,并用银针测试一番确认无毒,才端至叶寒面前。

      美食等得太久,一见上桌,叶寒便迫不及待低头吸了一口,一块鱼滑顺着鱼汤、便顺畅地入了口,那番滋味美得、叶寒不由眯起了眼,一口吞下,大声称赞道:“好吃!”

      真不愧是并州夜市十绝之一,这鱼肉本就新鲜肥美,再加上调料适中反复摔打,鱼滑不仅入味且弹性紧实,很有嚼劲,而且这鱼汤……

      叶寒忍不住低头,专门喝了一口鱼汤,眉眼有些疑惑,青川看见不由问道:“怎么了,这鱼滑汤不好吃?”

      “不是。”叶寒摇头,只是奇怪而已,“这鱼汤很鲜,可又不似这鱼肉的鲜味,应该跟馄饨摊用的鸡肉高汤不同。”

      在此之前,叶寒在馄饨铺吃了一碗鸡汁小馄饨:

      十五个指甲盖大的小馄饨,皮薄肉香,以熬得浓郁发白的鸡汤为汤底,上桌前,再撒上一撮小虾米、和切得细碎的碧绿葱花,那滋味也是一绝,口齿留香,与这张一手的鱼滑汤不相上下。

      如此一比较,叶寒有了兴趣,但也细想不通,青川虽会做饭,但不擅长厨艺之道,倒是精通厨艺的常嬷嬷,上前细细解惑说道:“夫人味觉灵敏,这鱼滑汤确实不是用鸡汤做的汤底,而是羊汤。”

      “羊汤?”叶寒有些诧异,手舀着“羊汤”舀了好几下,也只有乳白的清澈汤底,不见有羊肉,不尝有羊味,更不闻羊膻,哪像羊汤了。

      倒是坐在一旁的青川,听常嬷嬷此说后,明白了个大概,与叶寒细说道:“有鱼有羊,这鱼滑汤能不‘鲜’吗?”

      叶寒恍然大悟,只不过一小小鱼滑铺竟然用心如此巧妙,不由感叹这并州夜市十绝之一、并非浪得虚名。

      “真不知道这张一手怎么做到的,既将鱼羊肉的鲜味融合得如此精妙,又丝毫让人尝不出汤中羊肉鲜味,怪不得他这生意这么红火。”

      常嬷嬷笑言道:“老奴早年在宫中时、便听御膳房御厨说过,这羊汤以羊碎炖之为下,膻重肉腥,以羊肉炖之为中,膻轻肉嫩,但汤轻味薄;

      倒是以羊架熬之的高汤,汤鲜味浓,反复加新鲜羊架熬之,新老浓汤混合自成一味鲜汤,尝不出此中肉味,却鲜美胜过一切。

      老奴猜想,这鱼滑汤中的高汤,应该就是以羊架熬制的,所以才会未见其味却有其鲜。”

      果然是姜还是老的辣,叶寒看着青川笑侃道:“幸亏常嬷嬷没做厨子,要不然这并州城夜市的生意,恐怕都要被常嬷嬷一人抢去了。”

      三人笑谈之间,鱼滑摊沸水已涨了几回,叶寒嘴馋,忍不住又点了一碗,青川怕她吃多了、撑坏了肚子,便只许她吃一半,而剩下的另一半,自然是由他解决了。

      夜市正浓,叶寒一行人吃过鱼滑汤,便继续越过拱桥、向前而行,伴着鱼滑摊翻滚不断的白汽,鱼滑摊的老板娘却望着叶寒一行人、离去的方向,呆楞不已。

      鱼滑摊老板伸手推了推、自己发愣的婆娘,问道:“想什么呢,这么多客人,还不快捞鱼滑送过去。”

      眼角已生皱纹的老板娘恍然“醒来”,朴实的脸上还残留着几分惊愕,呆呆说道:“……当家的,刚才那带面具的人……长得真好看,就跟个仙人一样。”

      刚才那一桌追加了一碗鱼滑汤,她送过去,见那面具男子去了面具、半戴在头上,低着头,任坐在一旁的女子、喂着她喝剩下的汤底。

      就是无意瞥见那一抹惊艳,足够她这活了半辈子的妇人、惊呆了半天,原来这世间真有跟画中那般好看的人!

      正用力摔打鱼泥的老实汉子,被自己媳妇呆傻的话、给逗乐了,笑骂道:“你这婆娘,我看你不是看见仙人了,你是嫌老子老了,想换个年轻的汉子。”

      老板娘没好气、推了下自己嘴无遮拦的这口子,“去去去!我十三岁就跟了你,为了你,我爹还跟我置了大半年的气,我要挑个年轻好看的,当年我还嫁你!”

      寻常夫妻间的吵吵闹闹,就这样伴着腾腾不断的烟火气、弥漫在每个平淡的日子中,叶寒一行人的到来,不过是一阵轻寒的冷风、暂时吹走了眼前的白雾,让他们看了看生活之中的另一种不同;

      待风走白雾再次聚拢眼前,生活的琐碎,还是得在柴米油盐中过着,虽平淡、却是他们最真实的生活,反正有一人陪着她/他,日子再好、再坏也能过下去。

      出了张一手的鱼滑摊子,叶寒又吃了不少,一块比她脸还大的葱油饼,半份酱鸭,还有一大碗甜米酒,不过叶寒是个眼大心小的,吃了一口解了馋,剩下的残羹冷炙则都进了青川的胃。

      不过这老翁头的甜米酒、叶寒却喝了半碗,清甜不腻,口齿间还有一种橘皮味的清新,很是解油腻,在寒风吹面的深夜里、喝上一口最是暖人。

      叶寒尝过一口,便与青川你一口我一口,将这一碗暖呼呼的甜米酒喝得一滴不剩。

      “吃好了?”青川拿着手帕,替叶寒擦掉嘴角的汤汁和油花,自来并州后、就没见她这般高兴过,一夜花灯几份吃食就能让她高兴不已,他心里真不知是难受、还是高兴。

      叶寒眉眼都是溢不住的笑,满足地点了点头,但见前方一吆喝买糖葫芦的摊铺时,又忍不住凑了过去,一张口就要了五根糖葫芦,青川怕她撑到肚子,自是拦着她不许她再多吃。

      “你看我何时对甜食喜欢过?”

      想起被他们“忘”在府中的阿笙,叶寒有些愧疚,“这是给阿笙买的。阿笙若知道我们跑出来玩、不带他,到时还不知气成什么样。大爷,麻烦多挂几层糖浆,越厚越好。”叶寒转头对摊主说道。

      “好呢,您请好!”

      说着,卖糖葫芦的白发老翁一手提着糖葫芦,一手舀起熬得浓稠金黄的麦芽糖浆,用小炉煨着,还不停咕咕冒气吐泡、翻滚着。

      这老翁一看就是个手艺高超之人,木勺装满半深麦芽,从糖葫芦最上淋下,只见糖浆沿着糖葫芦起伏滴下,到了最尖头却刚好凝结住。

      此时糖衣外冷内热,还未完全冻住,然后就见老翁将竹签一端放入双掌之中,飞速转动几圈,糖浆立即变成千丝万缕,瞬间包裹住那酸红的山楂,虽再不见其形,但好生好看。

      最后,挂满厚厚糖浆的糖葫芦、被用一层轻薄半透明的糯米纸包裹住,装在油纸包好。

      叶寒付钱接过,交由常嬷嬷保管好,并吩咐道:“糖葫芦一日给一根就够了,莫一次全给阿笙吃了,对牙不好。”

      “夫人放心,老奴记住了。”常嬷嬷点头回道。

      午夜未至,花灯游行尚早,于是一行人便过了马桥头的拱桥、向北街走去。

      别了桥另一边的烟火气,桥的这一头是花灯点缀出来的九重天街,灯火如昼中,延绵至长街尽头的花灯、便是这天街上的灿烂星辰。

      叶寒仰头望着数不尽的满天星辰,星辰是如此低,天又是如此之近,让她忍不住伸手一探,却不由被青川握住,放回了温暖的披风之中。

      “青川,这夜市的花灯做得真好看,等会我们也买几个,给阿笙带回去。”

      “好!”只要她喜欢,怎么他都好。

      北街尽头是内河三道的交汇处,因是冬时,河面结冰形成了一平坦开阔的空地,且周围楼宇低矮,每至年节时,家家户户都喜欢来此处、点放祈福的孔明灯,时间久了,这就成了并州城一约定俗成的习俗。

      叶寒见之,向冰上兜售孔明灯的摊铺买了一盏,大红纸灯中空,内有明烛照耀,向外散发着温暖的热度。

      孔明灯轻,很快,干瘪的灯身便被充满,青川从摊铺上、寻来两支沾好墨的笔,一支递给了叶寒,与冰上祈福的众人一样,在鲜红的灯身上、写下了自己的心愿。

      一侧不算工整的字体为:愿夫安子健阖家永团圆。

      另一侧雄浑刚劲字体为:生死契阔,与子携说;执子之手,与子同老。

      两人对望,互不知对方所写心愿为何,只是扶着轻盈的孔明灯,从手中慢慢腾升上空。

      望着它随一风而去、化为满天星辰,或有幸升至九重天、落于天宫福树之上,被祈福仙人所见,得幸垂怜,圆了她/他一凡人之愿,此生便真无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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