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承诺》

作者:枫随絮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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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家法


      星夜当空,晟诺独自在街上晃荡,今儿这祸算是闯大了,也不知道晟稀最后那一下有没有事,算算时间,家里也该知道了,不知闹成什么样子,之前的冲动完全没有了,想想有些后怕。
      风刀无情的划过脸颊,街道显得萧瑟异常,晟诺吸了吸鼻子,突然觉得自己就如同被这世界抛弃一般,现在是有家归不得,也不知道该去哪,这么些年,自己倒底算什么,顶着个假男人的身份,从没有真正的做回过自己,倚着身后的土墙,一股说不出的厌倦直冲心头,够了,倒不如一走了之,反正,以自己的能力,到哪儿都是一个活法,生也好死也罢。满心绝望之时,脑海却闪出了两张脸,温柔慈祥的母亲和那稚气可爱的小人。
      心中一颤,自己若走了,母亲还有爹爹,可璃儿呢,想起晟稀的话,若自己走了,谁来护她,当初毓莳招自己入赘不就是为了有人可以护她一世,晟诺你何时变得这么没有担当了,不能走,要走也要带上她一起。
      心意已决,当下快步向家走去,一路盘算,今晚这一关怎么过,思来想去,却无一出路,罢了,该来的总要来,暗自嘲笑适才的一时软弱,与其避让倒不如正面直对,来得硬气,更有尊严。
      才跨入大门,管家早已守着了,看到晟诺忙迎上前去:“三少爷,老太爷请你去慎思楼。”眼中一片同情之色。
      虽早已料到结果,听到那去处,心中还是免不了一惊,慎思楼前后两厅,后厅供着列代祖先牌位,前厅却是教育不孝儿孙的地方,说白了,也就是动家法的地方,想来自己是逃不掉了。
      踏进慎思楼,抬眼一看,人都齐了,三堂会审的模样,爷爷和老妖婆坐在中间,一侧是晟义和她那刻薄老婆,两人是怒目圆睁,一副要将自己生吞活剥的样子,另一侧晟仁和母亲坐着,晟仁神色冷峻,眼中复杂,倒是母亲眼中满是担忧,这让晟诺心中一暖。
      “还不跪下。”晟仁未等父亲发话,已厉声呵斥。
      双腿曲膝而跪,一言不发。
      “可知错了?”晟盛看着跪在面前的人,轻轻吐出一句,声音轻而远。
      晟诺心中一颤,早已熟知祖父的性子,这正是他发怒的征兆。
      不服,咬牙,却一言不发,且不说自己并无错,就算有错,若轻易认了,将来,就再无立足之地,那晟稀定会更加猖狂。
      看他不发一言,那当家的主母早已按不住火了大叫:“你这是什么样子。老爷,你可看看他那样子,稀儿都被踢成了重伤,这斯下手如此恨毒,若不是大夫医术高明,稀儿早就没了性命,他踢那要命的地方,分明的用心恶毒,让我们这一脉断了香火呀。”
      真断了才好,这祸害,晟诺心中腹诽。
      话还未落,那晟季氏早已哭得西里哗啦,晟义更是一脸的盛怒。
      晟白氏绞着衣袖,看着一脸倔强的晟诺,这孩子的性子她当娘亲的再了解不过了,虽然平日里看上去随和,好说话,若真的倔起来,十头牛也拉不回来,不撞南墙绝不死心的料。看来今日难过此劫了,这些年,心中对晟诺本就愧疚的无以复加,眼看着孩子要受罚,心中一急,眼泪哗哗的落下,巴望着丈夫。
      晟仁冷着脸,心中恨铁不成钢,才让她禁足思过,竟然跑到妓院闯下这等祸事,想来明日,晟家兄弟在妓院互殴,老三痛下黑手这样的传闻一定传遍青州。怎么就这么不争气,枉废多年苦心栽培。
      晟稀受伤让人抬了回来,经医治性命无忧,在床上哼哼哎哎,摆明了就是要让晟盛帮着出气,父亲向来护着嫡系一脉,晟稀又在那里告黑状,说晟诺为了争妓女,下此毒手,看来这一顿打是免不掉了,看了看晟诺那一脸坚决的样子,倒还有些骨气,再看看那单簿的身板,心中不由得一软,这孩子终究是个女子,也不知能不能顶得住。
      “再问你一次,你可知错?”晟盛眯起了眼了,无疑这时候,他已是怒极了。
      “孙儿没错。”晟诺铁了心,绝不能这么低头了。
      晟盛食指轻击桌案,一下又一下,堂中顿时无人敢出声,这是暴风雨来的前兆。
      晟诺心随着敲击声,也是有一下没一下的,额间不竟沁出汗水。
      “请家法”话音才落,管家从内堂请出了执法滕鞭,恭敬的递上。
      “养不教,父之过。仁儿,你看着办吧。”寿宴之事,晟盛早就心中不快,这两父子也该受点教训。
      晟白氏听罢顿时哭出声来,却不敢上前劝,她知道,老爷子这话一出,若是劝了,只怕丈夫也难逃责怪。
      晟义夫妇倒是冷眼相观,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拿过滕鞭,晟仁走到晟诺前眼神交汇
      ‘孩子,你忍着点’
      ‘我知’
      高举起滕条,“啪”的一声,重重抽在那纤细身体上。
      晟诺牙根紧咬,背上一阵火辣。冷汗顿时从额间流下。晟仁没有手下留情,这一下,抽的是甚重,若下手轻了,一定让他们留话柄,到时再扇风点火,或许晟诺还会受更多的罪。
      “啪”又是一下。
      晟诺忍不住低哼了一声。
      “啪”继续抽。
      晟诺两手撑地,背不住的颤动,只恨自己没多生点肉,多穿几件衣服,这背上抽得生痛,每一下都如同直接抽在皮肉上一般。
      晟仁每抽一下,便抬眼看着父亲,心中却是越来越凉,父亲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完全没有让他停止的意思。想想自己母亲,原来只是婢女,当年也不过是父亲酒醉过一晌欢喻,虽然最后收房为妾,可是他母子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与一般长工无二。自己受了这么些年的气也罢了,如今孩子也要受这份罪。看了晟诺一眼,狠了狠心,孩子今日你我所受之苦,总有一日,让他们全都还给我们,又是重重一鞭。
      晟诺苦苦撑着,脸上苍白毫无血色,手上青经暴出,牙都咬出血来了。
      晟仁再次高高举起滕鞭欲打下。
      “不要”一声大叫,一个娇小的身影跑了过去,死死护住跪着的晟诺。
      晟诺费力侧抬起脸,看到那张满是担心的俏脸,眼中突然潮湿,深深吸了一口气,勉强勾起嘴角,试图安抚小人。
      “翠儿,怎么让少夫人到这里来。”晟盛对于毓琉璃的突然出现很不满“还不带她下去。”
      翠儿跑到毓琉璃身边,拉了拉,轻声劝解:“小姐,我们走吧。”
      毓琉璃扯住晟诺的衣摆,怎么也不肯离开,一脸的愤怒:“为什么打她?”
      “小姐,走吧。”翠儿伸过手扶她。
      “不要”摔开翠儿的手,死死瞪着晟仁,大有你不给个说法,不罢休的态度。
      晟仁站在一边,手上动作停了下来。
      晟盛看了看跪着的晟诺,算算十多鞭下去,也够他受了,何况打伤了他没好处,看看毓家那小丫头,若真打出事端来,毓家那里没办法交待,家里还靠晟仁打理,若真的来个负气而走,靠自己那几个没用的孙子迟早玩完,“去后堂跪着吧。”甩了甩手,起身,带着一众人离去。
      晟仁松了一口气,把毓琉璃带到这里,这招算是走对了。
      “撑不撑得住?”晟仁虽然语气严厉,可还是藏不住关切。
      “我没事”咬着牙,身体一动就痛得厉害,却不忘记重要的事:“璃儿乖,我没事,你先回去睡,听话。”晟诺哄着身边那个泪流满面的小人。
      “可……可是……”泪水不停的滑落,毓琉璃觉得胸口闷闷的,有些疼,她只想呆在晟诺身边。
      不等她说完,晟诺忙哄骗:“你若不听话,一会爷爷知道了,还会打我。”
      这话一出,倒真的吓住了毓琉璃,可还是犹豫着不肯离开。
      “乖听话,我没事,明儿就好了。”额际的冷汗不断的滑落,晟诺不想让毓琉璃看自己这样子。
      毓琉璃定定的看了晟诺一会,最终点了点头,“我等你回来。”
      “嗯”
      所有的疼痛似乎一下子消失了,只是简单一句,晟诺却有了面对一切的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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