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随声动

　　十二、冷淡

　　“武总监早。”
　　武运看了苏扬一眼，然后轻轻点头，并无应答。
　　等武运出了电梯以后，苏扬脑子还没有反应过来。
　　——这么，冷淡吗？

　　原本以为经历过团建的事情，自己应该没有留下太差的印象，谈吐应答也没有什么格外不合适的，怎么自己调过来以后，武运反而这么冷淡呢。
　　新部门还不熟悉，很多同事更是以前都没有见过，苏扬工作期间困难不断，效率也低了很多，中途休息喝水的时候，还听见有人质疑自己，说前几天的救场，不过是巧合而已。
　　新部门，新同事，新环境，本应该是苏扬更接近目标的一个阶段，现在却成了苏扬苦恼失落的开始。放弃倒不至于，就是落差太大，适应不过来。
　　苏扬对运营确实不熟悉，心里又总惦记着早上武运的冷淡，无意识间放错了两份小说的简介和文件夹。等她反应过来不对的时候，李晓轩已经开始叫她了。面色不虞，眼神冷漠。
　　苏扬看着李晓轩那样马上要开始批评自己的脸色，心里顿时觉得很委屈。
　　救场的就是自己，可救场不等于对陌生行业的熟悉，为什么自己一定要在从事新行业的第一天就技艺娴熟呢。
　　自己做错了，可也及时意识到了，为什么就不能再等两分钟再被发现呢，为什么新的工作环境和原来相差那么大。
　　为什么自己从语气到言辞都在字斟句酌，还会被他反感讨厌，甚至排斥呢。
　　最后一个原因，最沉重。

　　“苏扬，明天这份文件就要复核了，如果定下来我们就要沟通作者买版权了，你名字和简介都放错，到时候是想让我们多买一部作品，还是接一部不适合工作室的作品呢。”
　　苏扬低头认错：“对不起主管，我不小心匹配错了，是我疏忽，我保证不会有下次了。”
　　李晓轩面色缓和了一些：“苏扬啊，我知道前几天你的表现很好，脚本的那件事你也确实算是给运营部帮了不小的忙，但是，你也得懂，不是说立了功就可以不学习，何况你出错的还是……这样一个不太应该出错的工作。年轻人，心态还是要平稳谦虚一点，别太浮躁。”
　　苏扬低着头皱了皱眉，想反驳什么，可是开口的前一瞬间还是忍住了，且不说新人反驳容易留下不好的印象，就是现在，她心情不好的时候，也懒得和别人争辩什么。
　　“主管，我知道了，我一定会在以后的工作中慎之又慎的，一定会避免类似这次的错误再发生。”
　　李晓轩点点头，不过看着苏扬的脸上不像是后悔愧疚，正想开口再说两句的时候，田谦从门口走进来。
　　“这是怎么了？”田谦问道。
　　苏扬转身，李晓轩站起来回答：“没事，就是苏扬有点小错误，我提醒她一下。”
　　苏扬不敢开口，只能安静站在旁边，不过心里却在偷偷加话茬。
　　——冷嘲热讽她一下。

　　田谦了解了一下情况，然后让苏扬回了工位，顺便叮嘱李晓轩：“不是什么大事，刚来可能不太会，上次对那个李涵你不是都挺耐心的吗，慢慢教。”
　　李晓旭笑着点头：“好的，经理。”

　　苏扬正在忙另外一个任务，抬头时看见田谦过来，打算起身，却看见田谦伸手往下压了压，示意不用。
　　“苏扬，不适应？”
　　苏扬低头，有些不好意思：“嗯……还好，确实和行政工作差距很大，以前随手帮忙的时候还行，现在直接转过来，确实有点手忙脚乱，不过我会尽快适应的，不会耽误工作。”
　　田谦温和笑笑：“别紧张，我就随便问问，那你忙吧。”
　　“嗯，谢谢田经理。”

　　十分钟后，苏扬喝了半杯咖啡开始重新忙碌，距离工位十米左右的玻璃另一面，有一双眼睛正在打量她，缄默安静。
　　田谦进门时就看见武运沉默站在单面玻璃前看着苏扬那个方向。
　　“解决了，一个小错误而已，没怎么挨骂。”
　　武运：“嗯。”说完转身回到自己的办公桌上。
　　田谦觉得好玩，走向前以后蹭着坐在武运宽大的桌子边上，饶有兴趣地打量武运：“你这是看了多久，一挨骂你就看见了，还让我从隔壁出去说情，你……自己干嘛不去？”
　　武运深深看了田谦一眼，然后不说话，接着关注自己的电脑屏幕，可是田谦不打算放过他，绕到田谦座位后面，看着武运专注于早就敲定的计划，心里更是一乐：“这不早定下来的东西吗，问你话呢，你干嘛自己不去？
　　武运放下鼠标，向后靠在椅背上，半晌才说了一句话：“没必要。”
　　田谦轻笑：“什么没必要？没必要自己去还是没必要试试？”
　　武运瞥他一眼，然后说道：“没谱的事，别闹。”
　　田谦笑了一声，接着说：“什么就没谱的事，我怎么觉得那小姑娘那么明显呢，如果光是配音发呆的事那可能是我误会了，可是从她入职到现在以来，那么多细节，你别告诉我你没看出来，师兄，你当年的情感分析可比我们都厉害。”
　　武运还是摇摇头：“只是追星而已，你的主观臆测太多了。”
　　田谦不死心：“就算只是追星又怎么了，要是有感觉，可以你主动啊。”
　　武运还是否定：“别闹了，我这样挺好的。”
　　“哪好了，你都离婚五年了，嫂子那事没有缘分就算了，你不至于因为一次失败就一直单着吧。”
　　武运笑笑，冷冷道：“你不怕被说工作室领导睡粉？嫌口碑太好了？”
　　“你想的也太多了，如果真成了，那就是情侣，和睡粉有什么关系。”
　　田谦说完看见武运久久不答话，然后追问了一句：“兄弟，你跟我说，你是不是真的对那小姑娘有点意思？”
　　武运照旧沉默，眼神放空，像是发呆，也像是在回忆什么。
　　“我……不知道。田谦，我觉得我可能不适合和谁在一起算了，你别折腾了。”
　　田谦最受不了他这个样子，在他看来，武运就是小题大做。
　　“什么叫不适合，当年那件事不怪你，当然也不怪师妹，那个时候你不是性格太闷，师妹又在心里藏事，话没说明白才结局不太好嘛，那也是你们缘分不够，没办法，我是真的觉得你该试试了，都五年了，你还没调整好状态啊。”
　　武运喝了一口茶，水蒸气氤氲在武运的眼睛附近，遮住了眼睛里的逃避和失落。
　　“这件事，你别管了。”
　　田谦怒其不改，翻了个白眼以后坐在一边的小沙发上，然后气急反笑：“不是我说，你配了那么多角色，情绪把控几乎是从来都没有出过问题，可为什么，现实世界里面的情感就……这么不积极呢。你把体会人物内心的一半精力放在现实世界里，苏扬说不定都主动来告白了，还有你和师妹，也不至于——”
　　武运安静看过来，田谦猛然停住，也知道自己说的不对，挠了挠头发出门了。

　　田谦走了好一会，武运才慢慢叹气。
　　苏扬和左韧瑰很像，大方得体，甜美开朗，又一样对声音敏感。他还分不清自己实在怀念前妻还是真的动心，也分不清自己是欣赏还是有点喜欢。
　　当年拖拉犹豫不追究弄得小师妹带着伤心出国，这次当然不敢冒失。
　　更何况，这些不都是猜测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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