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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7 章
在集市又逛了好一会儿,最后那根棉花糖还是到了骆开宇手里,他吃也不是,扔也不是,便插在自行车篮子上,推着车走在陈扬后面。
陈扬在前面慢悠悠地走,看到什么好玩儿的就会去看看,和当地摊贩别扭地问价,但就是什么也不买。
他的穿衣和样貌在这一群人中很是显眼,骆开宇在后头能看到一些少年男女带着欣赏的目光瞅陈扬,有几个差不多年纪的女生还意欲上去搭话,也就是陈扬了,他毫不在意,直接掠过。
骆开宇突然就心生一种优越,一种怪异的自我暗示,他在陈扬心里,应该和别人不一样。这种心情容易让人慌乱。
这条不长的街道逛完了,俩人便骑着自行车往回走。陈扬照例蹦上后座儿不愿费力,他看着路边儿,抓着骆开宇的腰说:“这好像不是我们来的路。”
“嗯,不是,走另一条路。”
“这一条路好走些吗?”
“没有。”
陈扬心中纳闷儿,等着骆开宇解释走这条路的原因,没想他竟然不说话了。他也就悠闲地甩动双腿,看沿途的风景。
到了一个破败的桥洞,骆开宇突然停了下来。
陈扬探着脑袋,刚想问,突然就感觉到不远处传来“轰隆隆”的声音,还有绵长刺耳的鸣笛,他知道,有火车要过来了。
紧接着,震耳欲聋的声音从天灵盖儿上掠过,“轰隆隆——轰隆隆——”这种近在咫尺的巨大轰鸣声让人肾上腺素飙升,就好像危险临近,心知又很安全。
声音在桥洞里四处碰撞,感觉整个桥洞都在震动,下一秒就要塌了。
俩人坐在自行车上,听着头脑上方火车驶过的声音,很长,很长。他们都不说话,此时此刻给人的感觉很是微妙,但是以前有过这样的经历,与现在相比,倒没有相同的地方。
终于,火车完全过去了,渐渐远离,慢慢消失。
骆开宇重新蹬起了自行车。
陈扬心中突然有一个猜想,骆开宇走这里,好像是特意带他来过这个桥洞的。果然,他听到骆开宇开口说话。
“我初中的时候是在刚刚那个镇子上的学,那时候每天下晚自习,我都会骑着自行车,和朋友们一起走这条路回家。并没有多好玩儿,只是来碰这里路过的火车,给单调的生活增添一点儿乐趣,就像,碰见生活中未知的惊喜。”
“嗯。”陈扬淡淡出声儿,示意他在听。
“后来长大了也就不觉得这件事有意思了,那时候发生了一些事,也让我渐渐厌烦了这个地方。直至后来我带着弟弟去了爸爸那里,很少回到这里,便没有再走这条路。”
陈扬看着他的后脑勺,直觉告诉他,这弟弟是在和他透露心事。
“不过,今天又走了这里,感觉倒还不错。”
陈扬觉得骆开宇又是在无形中撩他,“我也觉得不错。”他回应。
骆开宇听后轻笑,陈扬看不到就是了。
小车载着俩人在公路上爬行,伴着风,晃过小山和荒野,穿过树林儿,看到了人烟,才算是到了家。
乡村的夜晚很寂静,可以听到不知名的昆虫、鸟鸣,以及不远处别家院子的狗吠。墨蓝色的夜空无边无际,圆月挂在上面,新闻联播的声音不知从哪里传来。
晚上骆开宇照例复习做试卷,陈扬就趴在床尾玩手机,他看着骆开宇的背影,拿起手机调整好角度拍了一张。
拍后还仔细端详一番,觉得骆开宇的后脑勺长的也好看,干净利落,看一眼就能联想到青春朝气的面孔。他得意地到处备份,当宝似的珍藏。
他本想等着骆开宇一起睡觉,可等到十点多上下眼皮就直打架了,手机界面也渐变模糊。
他有一搭没一搭地翻着手机,看者也,看某站,双腿也不晃动了。意识完全模糊前,他想,就这么睡吧,反正第二天醒来肯定是在床头好好盖着被子。
果然,渐渐清醒的时候,他的确是好好地枕在枕头上,衣服脱得干净,身上盖着压得死人的厚重棉被。
当天是除夕,不管有没有事儿,都有那么点儿好像不一样的地方。
好在没下雪,白日晃眼,外面玩儿的人比往日更多,早起就有小孩儿拿着鞭炮你追我赶,他们拿着一种用力摔就会炸响的鞭炮,只听噼里啪啦,骆永宁和一群小孩儿在路上玩儿得不亦乐乎。
陈扬觉得很有意思,上去问骆永宁要了一点儿,就和一群比他小一轮的小孩儿追来追去,一群扎着红黄发卡的小姑娘就追着他一个人炸,哈哈笑声不绝于耳。
可没玩儿多久他就被骆开宇提溜回来了,“你不是说你要洗头吗?我给你烧好水了,去洗。”
陈扬玩儿得脸蛋儿泛红,眼睛亮晶晶的,他笑着说:“你都烧好热水了!谢谢谢谢!”
骆开宇没说话,给他准备好了脸盆和小板凳放在院子的水池旁边,就对他招手,“你过来。”
陈扬脱了外套走过去,“怎么,你要帮我洗?”
“不是,我给你勺水,怕你不习惯。”骆开宇静静地说,蹲在一旁撸起袖子,一双眼睛盯着他。
陈扬倒也不客气,解开小辫子顺了顺头发,走过去蹲下朝前甩头,一头乌黑柔亮的头发倾泻入盆。
骆开宇给他勺热水,放冷水调试好温度,“好了。”
陈扬闻言撸起袖子,露出白净的小臂,有细细的汗毛覆盖在上面。他张开手掌开始给自己的头发浸湿,过后左右晃着手臂摸索着什么,“洗发露呢?”
“这儿。”骆开宇抓住他的手腕,将洗发露放到他手里。
陈扬心中一乐,挤出乳液打泡沫,在头上各个部位揉搓按压。
骆开宇就蹲在一旁看着他洗,他看着他露出来的修长脖子,耳畔细细的杂毛,揉搓头发的细长双手,戴着一根黑色橡皮筋儿的手腕,他很漂亮,他想。
“我的毛衣好像往前去了,你帮我往后拉住,免得蹭到泡沫。”陈扬突然出声打断了他的注视。
“好。”他伸手勾住了他的毛衣领口往后拉,露出了更大块的白皮肤,比他见过的大多数人都白,可见皮肤上有小绒毛。他的食指指甲不经意蹭到了陈扬脖子上的皮肤,触感很细腻。
他的心下突然一麻,莫名其妙产生了倾身吻上去的冲动,最后还是别过眼克制。
状况实在不妙,他觉得自己哪里出了问题。
陈扬洗的很仔细,手指在发间穿梭,一共打了两次泡沫,洗了四盆水,最后一遍过水的时候,大门口有人进来了。
骆开宇首先发觉,抬头一看,是和二婶儿交好的上湾周大娘。
周大娘看着那洗头的俩人,表情怪异,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看那长头发的应该是个女孩儿,可是这骆家哪儿来的女孩儿。看穿着吧,又像个男孩儿,这可有点儿谱了,听村里的小子们说骆家是来了个长得很标致的小伙子,应该就是这位,可是,男孩儿还留长头发的?
“周大娘。”骆开宇先开了口。叫声儿让埋着头的陈扬身体一震,他本能地想抬头看是谁,却因一头正淌着水的湿发不能动弹。
“诶!开宇啊!你在家呢!你爸爸在家吗?问你们家借点儿糯米!”周大娘的眼神儿在那洗头的人露出的一截白脖子上,那么白的皮肤,在乡下还真是少见。
骆开宇想起身去叫爸爸出来,可手边儿又提溜着陈扬的毛衣,他只好说:“我爸在后头的菜园子里,您去那儿找他。”
“诶,好好好!”周大娘乐呵呵儿地答应着,迈着小碎步往后去。
“谁啊?”陈扬边用毛巾沾水清洗头发边问。
“一个村子认识的人。”骆开宇轻声回答,拿起了一旁的干毛巾递到陈扬伸出来的手上。“你能擦吗?我帮你擦。”
陈扬偷笑,怪了,都二十多岁的人了还不能给自己擦头发!但他一听这话心眼儿就起来了,当时就装模作样地说:“哎我眼睛进水了,你帮我擦擦。”
骆开宇只好扶着他的手臂起身,面对面站好,接过他手上的毛巾,手摸上了他的头顶,开始给他擦拭头发和眼睛。
陈扬闭着眼一语不发,温顺地低着头,任那人的手掌在自己头发上揉动。
不知道他是不是忘记了很讨厌别人触碰他头发的这一事实,这时候,好像什么都忘记了。
骆开宇动作温柔,眼睛在跟前人垂着睫毛的眉眼上反复打量,他的鼻息间都是洗发水的香味儿,又好像参杂了一些别的味道,很好闻。
这时,周大娘拿着糯米又从大门儿出来了,走到院子里看到这一幕,吃惊地站定。
骆开宇见人看到了也没什么表示,“周大娘,您拿到糯米了吗?”
周大娘忙反应过来,“啊,拿到了拿到了,谢谢你啊开宇。大娘先回去了,你没事儿也到我家玩儿去,子安也放了假在家呢!”
“好,我有空就去。”
“好好好,大娘先走了。”说着,周大娘便抬脚离开,边走边嘀咕,“这到底是个女孩儿还是男孩儿啊!是开宇的女朋友吗?又是洗头又是擦头的,看着忒奇怪。这高中还没毕业啊!啧啧!早熟的男孩儿恋爱都谈上了!还找了个那么高那么有气质的!了不得,了不得啊!”
她出了院子大门儿,抬头看天,“我家子安什么时候也找个那么漂亮的媳妇儿啊?”
院子里的俩人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们忙于擦头发。
陈扬的头发微卷,擦干了有些乱,却别样的阴柔好看,衬得一张小脸儿越发勾人。他不介意似的,随手拢了拢就说:“好了。”
骆开宇给他收拾洗完头的残局,“你去那儿坐着,一会儿中午都要出去吃饭。”
“诶,不在家吃饭吗?”
“我们这里的习俗,每大年三十全村一起在祠堂吃年饭,晚上才是各家的。一会儿都要过去。”
“这样啊。”陈扬随口一说,搬着凳子去院子中央坐着了。
其实他并不喜欢拥挤人多的地方,人多的地方很烦,挤来挤去,看来看去,除非必要的应酬,他没多喜欢一大群人在一起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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