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春和璟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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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2 章


      丹阳宫内已经许久没有这般慌乱了。自从六年前迎回折丹神使之后,丹阳宫上下便谨遵辰耀帝旨意,所有弟子驻守天虞山为折丹神使祈福,无事不得出山。自此以后,丹阳宫渐渐模糊成了天虞山巅的一幅画,成为了东丹国最神圣的图腾,但也仅仅只是图腾。六年来,天虞山的雾聚了又散,山门前三万六千级石阶,也慢慢得附上了青苔。
      这虚妄而沉重的清净,终是在这三月的春光里,被震开了一道裂缝。
      “谨思师兄,慎林师兄已经率领慎门弟子前往鞠陵等候,其余四门弟子正在殿外等候指示!”身穿霜色宫袍的年轻弟子双手握拳高举于额前,细看之下紧握着的双手微微有些颤抖,额头上是还未来得及擦去的汗水,整个人好似一柄刚出鞘的剑,透着激动与期待,细看之下还有一些隐隐的不安。被他称作谨思师兄的少年,此时面朝着赤阳殿内而立,让人看不见他的表情,他仿佛是看向赤阳殿上那空闲已久的议事台,又像是看向那议事台上工工整整摆放着的经帛,又仿佛什么都没有看。过了一会儿,大殿里才想起了略微有些颤抖的声音。
      “传讯慎林率慎门弟子于鞠陵外持跪礼等候。谨门弟子随我前往晓辰殿恭请赤焰剑。其余三门弟子于赤阳殿内持跪礼等候。外门弟子于听风阁内持跪礼等候。所有弟子,解剑,噤声,恭迎神使大人。”
      少年的声音有力沉稳,如同流淌的清泉,潺潺流入人心。只是这看似平静和缓的流水之下,似有暗涌翻腾。尤其说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竟是有些一字一顿,听的少年竟然有些鼻酸。
      “是!慎云得令!”
      少年接了指令,匆匆退出了大殿。这恢宏的赤阳殿又恢复了一如既往的沉静,自从折丹神使被送进鞠陵,赤阳殿也变成了另外一处鞠陵,无人再敢踏足,更无人再忍心踏足。议事台上的经帛也停在了她出征的那一天。谨思缓缓的转过身,明媚的阳光照耀在他年轻英俊的脸上,也照进了他晶莹的眼中,这是新的开始,是丹阳宫重回荣耀的开始。
      鞠陵,地处天虞山深处,是丹阳宫历代大祭司身归大道的地方。每位大祭司最终参悟大道之前,都会留下丹阳令,然后自行只身进入鞠陵,最终身归大道。对于丹阳宫而言,鞠陵的每一次开启,都是一次离别,鞠陵本身就是离别的序曲。而今次,鞠陵的再度开启,却是意味着重逢,意味着与往昔岁月的重逢,意味着与曾是故人的重逢,更是丹阳宫与万丈荣光的再度重逢。
      此时的鞠陵外,慎林正带领着所有慎门弟子跪候恭迎。虽有数千人,但依旧寂静无比,似乎连山中的风都在这里驻足了,沉默着站在遒劲的苍树巅,屏息以候。
      似乎过了很久,又仿佛只过了一瞬,众弟子腰间佩戴的灵玉突然之间灵光大盛,数千枚灵玉同时闪烁的光芒汇聚在一处,竟似一道光柱拔地而起。与此同时,赤阳殿、晓辰殿内,同样灵光大盛。一时间,三处光柱穿透云霄,耀眼的令人不敢直视。就在灵光至盛之时,鞠陵的石门悄然打开,一个清瘦的身影,缓步而出,静静地站在了石门之前。
      待灵光缓缓减弱,慎林这才敢慢慢睁开眼睛,刚睁开眼睛,对着强光还是有些不适应,但隐隐约约可以分辨出雾霭之间,正有一人覆手而立。只是这一眼,慎林便红了眼眶,立刻由单膝跪礼变成了双膝跪礼,将双手高举于头顶,勉强咽下了喉间的哽咽,终于说出了自己期待了六年的话:“丹阳宫弟子慎林,恭迎,神使归来!”
      “慎门弟子,恭迎神使归来!”
      山呼海啸之间,山峦青峰之下,神使折丹,再归人间。
      许是许久没有见过这般明媚的光景了,折丹有些不太适应,一瞬间有些许恍惚,依稀在很多年以前,她是最喜欢在这三月三的日子里偷偷溜下山去乔装混迹在前来天虞山赏春景的人群中,听他们讲些民间的奇闻异事了。有的时候听得开心了,还会擅自做主的硬塞给人家一两个小物件儿,也不管人家满头雾水,兀自的走开。那时的光景,现在想来倒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说来也是奇怪,这般物是人非的感慨,居然没有掀起折丹内心一丝一毫的怅然,倒是无端让折丹觉得有些愤怒。这恼怒来的有些蹊跷,折丹虽然心有疑惑,还是暗自调整内心,用清灵诀将这莫名的怒火给压了下去。
      “恍然经年,真是久违了。”
      像是自言自语一般的话,声音并不大。但是却让慎林有了折丹大人重返人间的实感,刚刚强压下去的哽咽又忍不住翻涌了上来。这么多年过去,原以眼见着丹阳宫被束之高阁,借机打压,自己被迫推到人前,和众位师兄一起咬牙扛起丹阳宫,自己早已不再是原来那个只知道跟在折丹大人身后偷偷钻研美食的小孩子了。可是为什么只是听到了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就还是忍不住想哭呢?就好比在外受了欺负的小孩子,对着外人的折磨欺辱都咬紧牙关生扛着,哪怕心里的痛楚和委屈烧红了自己的眼角,也绝不留下一滴眼泪,结果回到家里见到自己的家人,便再也忍不住号哭一般。
      “慎林,这些年,你们都还好吗?”折丹看着端跪在首位的慎林,心里觉得有些疑惑,怎么会是慎林这个傻小子率领慎门。六年前,这个小傻子还只会跟着自己,天天钻研美食,怎么会成了今天这般沉默冷硬的模样。这六年间丹阳宫到底发生了什么?
      “大人,弟子们都很好,弟子们日日都在为大人祈福,日日都在盼望大人回归!”
      听着这带有哭腔的回答,折丹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刚刚那股怪异的愤怒又冒了上来。甚至比之前更为强烈,差点冲碎了清灵决的禁制。怎么会这样,这莫名的怒火到底是何缘由?短短时间内,自己的情绪就差点失控了两次。这实在是太过怪异了些。为了平复心情,同时也是想好好看看这阔别了数年的故地,折丹决定一步一步亲自走回赤阳殿。
      慎林带领着众弟子,静静地跟在折丹身后,陪着她重走这三万六千级台阶。看着折丹依旧挺拔清瘦的背影。这六年间的困苦,这六年的时光,仿佛一下子烟消云散了,她好像从来都没有离开过,一直都是这样坚定地带领着丹阳宫,庇护着这一方山河故人。
      折丹缓步走在这天虞山间的石阶上,从前平滑的石阶,因为人迹罕至,少有人来,已经变得青苔丛生,略显斑驳。加上山间多露水,青苔沾了露水,若是脚步虚浮些的弟子走上来,少不了要打滑的。折丹自是不用多说,虽然收敛了一身灵力,如同平常人一般缓步而行,但是细看之下就能发现,折丹脚下的青苔,在快要接触到鞋底之前就已经迅速的化为了粉末。慎林一直留意着折丹的步伐,生怕她又像以前那样走路不注意脚下,却没想到,阔别六年,折丹大人的功力竟然已经精进到了如此地步。
      “司徒大人,还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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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章 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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