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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明多被云防
忘潇然自知擅自破坏约定于心有愧,因此面对岑我寻时,越发显得愧悔难安,小心翼翼……甚而情辞恳切直言后悔。
“怪我,都怪我。”他是不愿对岑我寻明言携三子退隐受挫一事,其实不必说出来,只看自己做的事情亦能明白了。
岑我寻毫无责怪之意,只是宽慰道,“忘兄不必一味自责。”
“我……抱歉的很。” 忘潇然叹道,相比造成的后果,道歉的言语显得苍白了。
“事已至此,不是没有办法补救。过去能封印幽都,现在未必不能。事在人为……况且衡情而论,你的做法情有可原。”岑我寻说着给他递来了一杯热茶,“其实,令郎皆有自己的顾虑。要想令他们甘心退隐,目前或许不是合适的时机。有些事情需要机缘,亦就是需要时间去磨,时间到了,自然成功。”
这是劝慰的话,细细想来也确实如此。时机不到,许多事情便做不成。只不过以忘潇然看来,岑我寻刚经历了大战,其实应该十分疲累,但从他面上却看不出所以然。这一点倒是令自己佩服了。他不禁想到假若鬼刃夕痕,自己的儿子忘深微能有此沉稳内敛风范,自己该烧香拜佛了。想到此,他不禁长叹,却引发了内伤……
“呃……这万魔惊座实在不好相与,没想到他功力更甚从前。你的伤势怎么样?”忘潇然关心的问道。
岑我寻道,“暂时无碍。不过,有一点麻烦。”
“什么麻烦?”忘潇然不解,忽然好似想起来了什么,连忙道,“你随身佩戴的小剑遗失在了魔黑天身上,啊……是,这样确实麻烦。”
为了救解锋镝付出的不只是金琮珑,还有他提升的隐匿在身体里的另一股力量。这股力量不加以扼制,只怕会侵蚀他现存的元功,逼迫他显出真身。
忘潇然看他一言不发,心头惴惴不安,要不是自己给了劫烬鬼后四象锁元钥的解法,万魔惊座怎么能如此顺利出关……懊丧涌上心头,致使忘潇然又吐了几口血,叹一声道,“我那愚笨的深微,唉……”
“多思扰神,先养好身体。”岑我寻递上手帕,忘潇然颓然的摇了摇头,他心里此刻是气恨悔怒交织而来,无论如何都做不到平静养伤。关于他的心情,岑我寻了然于心。
“其实该怨我自己,没有糊涂的父亲,哪来愚笨的儿子。”忘潇然发出了真切的喟叹,他现在自责不已,需要转移注意力,否则怨生恚,大非养身之道。
于是,岑我寻说道,“忘兄认为摩云朵是合适的位置么?做为连接两境的栈道……摩云朵地处灵山妙地,论阴阳二气,北接魔息山,南靠云仓江,山水福地,若是起阵,完全可以依靠此处的天时与地利。”
说到此,忘潇然才撇过心中的阴翳,将思路放在了岑我寻关心的苦集通道上。
“岑弟,想不到你亦懂得阴阳术数。”这当然是调侃的话,忘潇然欣慰道,“你说的不错,摩云朵的位置确实合适。一个绝妙好阵,可不光是山川地利,你方才提到魔息山,这个地方若是说起来,一般术法不敢将它作为一个方阵。你却敢在至暗之地寻觅光明,你这是倒挂阴阳。”
忘潇然说到此看向岑我寻,他面色沉静并没有否认,于是忘潇然继续说道,“你与我说是去救人……到不知你要救的是谁呢?值得你耗费如此心神与精力么?”
既然需要忘潇然的助力,那么这个问题有必要向忘潇然做一个交代。
岑我寻道,“佛升忉利天为母说法这个故事,忘兄一定听过。”
忘潇然点头,这是释教中非常著名的一个事迹,说的是佛诞生七日后,其母即往生忉利天。为报母生身之恩,佛于安居时,上升至忉利为母及天众等说法,殷勤施予法药,令母永离世间苦乐,得证出世解脱。
“释迦有神通,悉知其母在何处受苦受难。而我,却无此能耐。”说罢,他不再作声。
闻听此言,忘潇然心神一凛,为子烦忧之情一扫而空,只有一腔怜惜钦佩之情促使他下定决心一定要替岑我寻打开两境通道。彼此心事相关,虽云不同,然则情出一脉。
“岑弟的苦衷,旁人不知,我却明白。想必你到苦境亦为了此事吧。”说到此,忘潇然一叹,幽幽道,“世上的人都以‘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立身行道,扬名于后世,以显父母,孝之终也。’即便如此尽孝,却无法解除父母命终后,随业流转,轮回三界之苦。唯当令父母眷属俱断烦恼、永离苦乐,得证涅槃解脱,才是真实报答父母之恩!”说到此,他是再也说不下去了,忘深微的所作所为遑论报答父母之恩?
“那么你到了集境预备如何做?”忘潇然不愿再纠缠自己的心事,只关心着岑我寻今后的动向。
“总算有一点眉目。”岑我寻说道。
他言辞谨慎,不肯透露过多的细节,想来这一番寻母,已是长久的隐痛。忘潇然完全理解体悟,他甚至感觉到自己受伤的身体已不再那般难受……他要为自己的好朋友好兄弟尽一份应尽的心力。
恰好山门外传来一声吼,引得二人转过头。
“有人拜访。”岑我寻开口,示意忘潇然稍安勿躁,便起身离开了。
秦假仙陷在阵法里无法动弹,幸得赮毕钵罗一声佛号喊出他的名字,助他脱离重重苦海。秦假仙脱了阵法,吐出口中的尘沙,叫苦不迭。他来的匆忙只为关心解锋镝的状况,原本以为是一座空山,谁知道有护山阵法阻挡呢。
中庭的大门打开,岑我寻自内中步出。
嗯?!
秦假仙一怔一愣,一时不信,睁大了眼睛,又擦了擦眼睛,退后两步,仔细看了又看,立在阶上的果真就是岑我寻。没有变化,就像他从来没有离开摩云朵,长身玉立,英姿丰标,还是那个好孩子。秦假仙咧嘴一笑,奔向前去,激动不已,踩空了步子,差点摔的狗吃屎。
“岑老弟!”秦假仙泪花翻滚,本来就通红的鼻头因为跌跤更红了,不仅红还肿,疼啊!
岑我寻挽住他,秦假仙扯了扯嘴角,捂住鼻子瓮声瓮气的埋怨道,“老弟,你是我的克星。”
“是你,岑我寻。”赦天琴箕也许久没见到他了。
岑我寻点头向众人致意。
赮毕钵罗与赦天琴箕去关心解锋镝了。天极和地限自然是看顾剑非道的伤势。秦假仙捂着鼻子,一屁股坐倒在台阶上,问道,“解锋镝这次有生命危险吗?”
岑我寻眸光落在远处,只是摇了摇头。
“咦,照此来说,万魔惊座也没有那么可怕了。”秦假仙揉了揉鼻子,疼痛缓解,他放下了手。有件事情他不清楚,那就是岑我寻怎么又出现了呢?于是,他毫无顾忌问道,“你怎么又出现在摩云朵……”说着朝身后看了看,发现岑我寻仍是站着,秦假仙挪了挪屁股,继续说道,“一起坐下说话,老弟……你看什么?”
秦假仙话还没有落音,岑我寻已是飘然不见,身形太快令人猝不及防,“这,这,哇……”气劲的冲击力直接朝秦假仙的面门而来,突如其来的杀招,凝固了秦假仙的动作,他想逃,却感到力不从心,整个人仿佛被固定在了石阶上。
一瞬之间,他眼前冒出白光……岑我寻手臂一伸,拉着秦假仙甩到了门槛上。而他自己则被叹希奇化出的无形剑气锁住了咽喉,就算是轻微的晃动也足以被剑气致命。
“封剑主!”秦假仙仰倒着叫道,“叹希奇!住,住手啊……”说着,才爬起来坐好,缓了一口气,“你可别杀错好人,你,我告诉你……”胸口太痛,令他说话不畅,一日之内两次危机,秦假仙难受不已。
“封剑主来看忘掌教……”岑我寻开口了。
“亮出你对付万魔惊座的那一招,至极的剑招,我要领会!快!出招!”叹希奇逼迫着。
岑我寻看了他一眼,说道,“当时对战,是由道剑相忘对万魔惊座的魔黑天造成了伤害。”
“道剑相忘……是剑非道的佩剑,看来他的剑术已臻化境。”叹希奇这才撤回剑气,他冷冷看向岑我寻,“道剑相忘必然是蕴含了剑非道的内力。否则,凭你不可能令万魔惊座退避。”
“当然。”岑我寻应道,“剑非道剑术了得,未必在封剑主之下。由此,战中,万魔惊座才误以为是吾之能为使魔黑天受挫。”
叹希奇单手一抬,“不必多言,事实吾已明白。待剑非道身体无碍,吾自会与他公平对决。还有……吾不许你靠近吾之义兄。”
叹希奇收敛武息,迈步跨过门槛去找受伤的忘潇然。秦假仙看这冤家走远了,不由啐了一口,生气道,“要不是你,忘潇然就死了。不思报恩,倒是出手欲置死地。你啊你,这一点倒霉劲倒和你父亲如出一辙。”
“不去看解锋镝吗?”岑我寻眯了眯眼,看着方才被叹稀奇毁掉的前庭,开口道,“消息传递的倒是快……”
“哈,整个苦境都是相通的,就算要瞒,也不能瞒多久,所谓瞒者瞒不识。”
“是啊。有些事情确实不好瞒。”
这话说的无头无尾,颇令人费解,秦假仙张开嘴准备继续探问。却被岑我寻问了一句,我不在的时候,谁来过此地呢?
“这嘛,我就不知了。难道说,你这里丢了东西。”秦假仙揪住岑我寻的袖子勉力站起了身,还不忘拍拍自己身上的尘土。
确实丢了东西。
秦假仙随着岑我寻的步子行到了一处园子。
“好老弟,带我赏风景吗?这时节,你倒是有闲情逸致。”秦假仙来过摩云朵,所以对摩云朵的景致不陌生,他熟悉的走到亭内,正要迎风舒展,赫然发现不远处的竹林稀疏了许多,不仅如此,原先高大翠绿的青竹全都不见了。
“我记性不差啊,我记得这里有一片竹林,尤其茂密,斜阳不透。到了傍晚时分,在这里饮酒赏月,最是惬意不过的事情。但是,这……这怎么成了这副样子?”秦假仙吃惊的看向岑我寻,似乎期望他给一个答案。
岑我寻看着他,他才回过神道,“这里的竹子被偷了?”
秦假仙一副谁能干这事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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