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怨

　　大家好，我叫苏文倩。
　　嗯？你问我为什么语气好像和之前不太一样吗？
　　这个嘛...可能是因为我想更加舒服地跟大家说话吧~
　　但是说实话，我好像也不太明白“舒服”到底是什么感觉呢......

　　我打从小时候起就和医院是老熟人了。
　　包括它整栋建筑物的外貌、常常为我敞开的玻璃门、排着人龙的挂号台、排列整齐的一间间病房、还有经常和我说话的医护人员。
　　听爸爸说，他和妈妈隔三差五地带我到各种地方的医院，是因为我很奇怪。
　　我，坏掉了。
　　一只小熊布偶被划破了它那毛茸茸的肚皮，里面一团团、雪白的棉花从绽开的皮毛下冒出来，曝露在死寂的空气中。
　　爸爸和医生们只不过是想要把破掉的布块缝起来罢了。
　　但我想，在我破绽的皮肉下盛满的，应是死寂了的空气吧。

　　我感觉不到任何情绪。
　　我不会感到太开心，也不会感到太悲伤。想要激怒我也更是不太可能的事儿啦。
　　不过对于妈妈来说，冷冰冰的我却是最好的。
　　“倩倩可真像妈妈小时候的样子呢。”她这样说过。
　　真是奇怪呀。
　　我有像妈妈吗？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医生好像和我说过妈妈那时的被称作“温柔”的表情。
　　可我并不明白什么是“温柔”。
　　“倩倩呀，你知道吗？其实妈妈一点都不担心你哦。”
　　咦？
　　“爸爸真是个笨蛋，”妈妈佯装生气地和我解释道，“他一点都不相信我的话，明明倩倩你只要和我一样，在某天找到一个像爸爸那样的人，倩倩的‘病’就能好起来啦。”
　　原来是这样呀。
　　那时的我就开始期待，能够缝补好小熊的究竟是什么样的针线了。

　　我试着变得和普通女孩子一样。
　　听说，只要自己变好了，就没有人会来打扰我们了，不是吗？
　　我对着镜子，一边回忆、想象着自己在电影里和小说里描述过的各种表情，一边徒手拉扯着自己的面部肌肉，最后再试着放开双手，把表情留在脸上。
　　嗯...那本书上写的是...“嘴角微微上扬”。
　　上扬？
　　我试图将自己的嘴角拉高、扯高、提高。
　　哎呀呀，捏的我脸蛋好疼呀。
　　不要笑我嘛~我可是试了好多次的呢！
　　诶等等...好像对了！
　　电影里的那个小姑娘就是这个样子的，一副笑盈盈的样子。
　　随便从废纸上扯下一块边角用来盖住破绽的肚皮，小熊看上去似乎不比刚出厂的同伴们差嘛。

　　爸爸好像变得开心了。
　　他的气色比以往好了许多，看上去也没有那么辛苦了。
　　自从我学会“笑”之后，愿意主动上前和我说话的同学多了不少。
　　对了...前几天是有个男生来和我表白了吗？
　　他好像说，我笑起来很甜，就是没有见过我不开心的样子。他还问我是不是都把不开心的事情都埋进心里了，说以后有什么不开心的事一定要说出来，可以告诉他。
　　诶...是这样吗？
　　嗯~要不再学多几种表情吧！
　　这位同学知道的好像有点多，我最后还是远离了他。
　　多准备几块不同花色和材质的布块和纸片，或许会让小熊看起来更加完整一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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