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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啊一”扒在门框上的手指被一根根扯开,尖利的木头渣子扎进指缝男孩却咬着牙死都不肯说出低头求饶的话,在被丢进黑暗破败的仓库里的时候,才发出一声短促的痛呼,应该是痛得狠了。
“哟,这小崽子不是哑巴啊。”
“呸,摆什么少爷架子,还不理咱,不给他点苦头吃吃还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锈得不成样子的大门被锁上了,吱吱呀呀的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阳光自觉的和这个仓库划清界限,半步都不踏入这一亩三分地。
那几个声音的主人看看也就十几岁的摸样,都黑黑瘦瘦的,穿的只能说是勉强干净,也不知是从哪儿学的一副刻薄的嘴脸。声线还是脆嫩的少年音色,却带看恶劣的市侩。
像被毒药催熟的青苗。
被丢进仓库的小孩顶多五六岁,一身灰扑扑的。穿的倒是考究,皮鞋西裤的。哪怕沾了灰也能看出是个富家少爷。
只不过大概是个落难的富家少爷,不然怎么会落得这步境地。
正是盛夏,天黑的慢,磨磨蹭蹭的不肯黑个干净,总在这儿那儿的留一线白,就像垂下灯绳的灯,随时等着被点亮。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小孩缩在角落里抬起头,声音沙哑:“有人吗”
“有人吗”
哐当一声,窗子那边像是有什么东西被碰落,好像有人躲在那里的样子,吓得小孩一激灵,慌忙道:“谁在那里能...能给我点吃的吗”
好半晌没回应,小孩倒是蛮胆大的,手一撑自己爬了起来摇摇晃晃的朝那处走去。
小孩大概有一天没吃饭了,饥饿面前,鬼神无惧。
走到半程阴影里突然窜出个黑影直直的扑向小孩,他一惊,嘴巴张得大大的却没叫出声。
不能大喊大叫,妈妈从小都这么教他。
“喵~”怀里绵绵的发出一声猫叫,小孩定睛一看原来是只黑猫,皮毛顺滑的也不怕生,一下一下的舔着他的手指,刺刺的。
“我叫你小黑好吗猫猫?”小孩惊喜极了,小心翼翼的点了点它的脑袋,煞有其事的询问到。
黑猫很有灵性的叫了一声像是答应了。
场景骤然转换,嘲笑、谩骂、饥饿、痛苦都像万花筒似的在眼前来回旋转。一道惊雷在耳边炸开,宴玄喘着粗气突然从睡梦中惊醒。
宴玄脸色惨白,手指紧紧的绞着被单用力到关节都泛着青白色。
又梦到了。
那些被刻意掩盖的回忆总是喜欢在脆弱的黑夜跳出来张牙舞爪,撕得一颗心血淋淋也不肯罢休。
回忆,不是用来怀念的,就是用来自虐的。虽说两者有时也没差。
宴玄翻身下床想去厨房倒杯水,却听到了大门打开的声响,登时把什么梦啊过去啊的都抛在脑后,鞋都顾不上穿就急匆匆的往楼下跑。毛茸茸的地毯上刹不住车,拐弯的时候差点把自己拍墙上。
宴朗把大衣挂在玄关,正小心翼翼地要合上门,忽的感觉背上一沉,慌忙反手托住扑到他背上的小孩。
这时候门倒是自己轻手轻脚的合上了,显得十分识时务。
“叔叔!你怎么才回来啊!”宴玄把下巴垫在男人的颈窝处,像只撒娇的小奶狗哼哼唧唧的蹭来蹭去,软软的头发搔在耳侧引人发笑。
“轻了,是不是没好好吃饭?”圈住小孩的腿弯,用力掂了掂,宴朗侧头问到。余光瞥见了小孩在空中晃来晃去的脚,白生生的,蜿蜒的淡淡青色就像缠绕在脚背上的花茎。
应该是玫瑰的,带刺。
不然怎么勾得宴朗晃神。
宴玄自顾自撒着娇,没注意到男人转瞬即逝的不自然:“还不是因为叔叔这么多天不回来啊!我思劳成疾!”
小孩奇奇怪怪的用词让宴朗不住发笑,转身把他放在玄关的沙发上,拿了双毛茸茸的拖鞋要给小孩穿上。
宴朗拍了拍小孩的脚踝:“明明是某人天天打游戏不肯吃饭,我都听王妈说了。”
“谁这么过分啊!”小孩嘻嘻一笑,眼珠子骨碌碌的一转,像只鬼头鬼脑的小狐狸。
小狐狸两脚一晃,就把刚穿上的拖鞋甩了老远,往上一窜又环住了男人的脖子挂在了他身上,“刚刚下了二十阶,累死了!走不动了走不动了!”
宴朗对他的装傻充愣一向包容,熟稔的一手环着腰一手托着屁股把小孩抱了起来,象征性的拍了两下:“偷懒。”
宴玄不满的扭了扭身子:“叔叔!”
男人回以两声轻笑。宴玄伏在男人背上,眨了下眼,搂得更紧了。
宴朗推门走进小孩的房间,轻轻拍拍他的背示意他下来,没人回应。
“小黑?”侧过头一瞧,小孩已经睡着了,就这么一会功夫。
好似幼兽回到了温暖的巢穴后总是能毫无后顾之忧的飞快浸入梦乡。
把人放到床上,细心的掖好被角,宴朗直起身站在床头,神色莫名。
熟睡中的小孩手脚都是软绵绵的,像发好的白面团。宴朗捻了捻指腹,有些不自然。
过了一会,关上灯退出房间后,宴朗又摸黑折回床边,在小孩的额头落下一吻,“晚安。”
一个习惯的养成只需要三十天,那十倍的磋磨又是如何的锐利,已经足以把一个念头大刀阔斧的刻在脑海不可撼动了吧。
在习惯的牵引下,迟钝的神经往往意识不到量变后的猝然一跃,习以为常是最拙劣的谎言,只能自欺。
“1,2,3。”原本躺在床上呼吸绵长的宴玄在默数三个数后如愿听到了另一扇门关上的声响,猝然睁开了毫无睡意的眼,盯着黑洞洞的天花板,久到眼前泛起一层层七扭八歪的光斑。
混乱,无序。
宴玄慢慢的把自己缩成一团,在被子下隆起一个小包。额头抵在膝盖上,想让那温度再留的久一些,深入灵魂。
已经过了太久了,久到拔地而起的树木长出了旁枝,无可救药的扭曲畸形。柔顺温驯的绵羊生出了反骨,也学起恶狼一心渴望征服和占有。
“叔叔,我也想要你。”
“为什么不能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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