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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送远,送远,本王这次可真是要将你送远了。”应回渊手指轻点原石桌面,一下又一下,不急不躁。
棋局过半,不见胜负。
常硝不语,手起棋落,一枚黑子稳稳当当的落在了棋盘上。
应回渊半掀着眼,“此去边疆,短则三五载,长……怕是不见白头不归了。”
“臣乃一国之将,边疆战乱,臣定首当其冲,护我□□……”
“那本王呢?”应回渊声音低沉,语气慵懒。
常硝语塞,“臣……”
晚风轻起,薄纱扬了起来,挡在两人之间。
“罢了”
应回渊冷笑。
“此去多艰,你这一走,本王又少了个下棋解闷的人了。”应回渊玩弄着指间的棋子,额前两绺须发随风而摆。
应回渊一身交襟白绸银丝绣花衣,半披散着头发,半靠着身后的石柱。
常硝身着一身红衣,头发束起,手上带着应回渊不日前送去的一双银制护腕。
应回渊端起茶杯,小抿了一口,温声道,“边疆不比京城,本王知道你府中也都是些糙人,带过去也不过是些累赘。”
“本王送你一个人,也好能照顾你些。”
常硝皱眉,打断应回渊,“不必了,王爷的心意臣心领了,不过臣乃一届粗人,实在过不得精细的日子”
“况且边疆动荡不安,还是留在府中安全。”
应回渊站起身,一只手背在身后。
“送你便送你,莫要同本王推拒”,应回渊从袖中掏出一条红绳挂坠,置于掌心之上。
“这个也给你”
常硝接过,才看出是应回渊一直带在身上的护身符。
常硝曾听父亲提起,应回渊本是皇帝嫡长子,按照律例应是先为太子后为皇帝。可不成想应回渊降世之时天降大雨,雷声大作,国师当即就跪在地上,高声喊着不祥之兆,称应回渊是祸子,一再恳求先皇处死应回渊。
皇帝不忍,便将应回渊送到了宫外,裴皇后生下应回渊时感染了风寒,没多久就病死宫中,留下了一块玉佩,背面刻着一朵莲花。
这块玉佩便是应回渊身上的护身符。
常硝才要拒绝,应回渊就开口道,“给你的,你收着便是,三番五次的推拒本王,难不成本王送你的东西,没一样能让你留得住的?”
常硝身形一顿,“臣不敢,只是太过于贵重……”
“给你戴着,又不是送你,凯旋归来之时要还的”,应回渊说完突感一阵眩晕,脚底有些发软。
长风见状,紧忙走上前扶住了应回渊。
应回渊摆摆手,顺了口气,“本王乏了,常将军收下便回吧。”
“长风,送常将军回府”,应回渊背过身,深吸了一口气。
“是”,长风答应一声,便面朝常硝作揖,“常将军,请”
常硝皱眉,看了看应回渊,却什么也没说,跟着长风出了府。
十七年前,应回渊出宫后,被安置在了城南边上。
府邸虽比不上皇宫,却也十分气派华贵。
只是十几年来,偌大的府邸只有应回渊一人,时不时来些宫里的人也是给他来送东西的,待不下半刻便走了。
应回渊的相貌既不像皇帝也不像裴皇后,一双丹凤眼生得媚而不俗,薄唇高鼻,近乎病态白皙的肌肤衬得应回渊小臂上的血管脉络格外的清晰,乍一看实在有些骇人。
常硝觉得应回渊像只深居冰山的千年美狐。
“长风,陪本王下完这局棋吧”应回渊打了个呵欠,“下完这盘棋,我也好休息了”
长风走到边上,俯看整个棋局,“王爷,这盘棋已经下完了”
“黑子已被白子吃透,胜负已分,白子胜。”
应回渊站起身,“白子胜,那便让白子一直胜下去吧。”
“本王倦了,你也早些休息吧。”应回渊走过石桥,回了屋子。
皇帝已南下三月有余,如今当朝执政的是新立太子——应临霁。
据应回渊所知,常硝此次征疆就是应临霁下的令。
“大将军不用,卫将军征疆,真是别有用心了”应回渊躺在床榻上自言自语,一条胳膊枕在脑袋下面。
夜半过了子时,应回渊才吹灭了烛火。
次日一早,常硝就来了王爷府前向应回渊告别。
“常将军,昨日王爷太过疲乏,还未起床,王爷说,若是错过了常将军出发,便让小的替王爷向常将军赔罪。”长风站在门口,穿戴整齐的向常硝行礼。
“不必了”常硝站在门口,深鞠了一躬。“王爷疲乏便多休息会儿吧,等征疆归来常某再来拜访王爷。”
常硝说完便骑上了马背,才要出发就被长风拦了下来。
“常将军且慢,昨日王爷特地吩咐,让小人代王爷送您一人。”
常硝想起昨日下棋时应回渊所说的,便没再推拒。
“沅沅”长风唤了一声,从门内便走出了一女子,看着身量比一般女子要高大些。
常硝扫了一眼便招呼着沅沅上了马车。
马车是军队备的,常硝坐不惯,便让沅沅一人坐在了马车里。
从王爷府离开后,军队一路北上,期间这几日,常硝从未同沅沅言语过一句,倒是给应回渊写了几封书信。
只不过,皆不见回信。
常硝不得不怀疑这传信的鸽子被人打去煲汤喝了。
常硝抵达边疆时,天已经黑透了。
“将军,这有一封给您的信”淳安走到常硝身边,双手呈递上一封信封。
[常硝亲启]
常硝接过,“好,你先下去吧,把将士们都安顿好。”
“将军,那王爷府的人怎么办”
常硝一顿,才想起从王爷府带来的人。
“给她单独置一处军帐,顺便问问她有什么需要。”
“是”
常硝把信封折好,放在了枕头下面。
“奴婢见过常将军”,沅沅站在军帐前,躬身低头。
常硝上下打量了一番沅沅。
“女子身形生得如此高大,我还是第一次见,你进来吧”常硝坐在桌案前,沏了一壶茶。
沅沅倒着小碎步走了进来。
“奴婢听命于王爷,特来照顾将军的。”沅沅行了个礼,向前走了一步,“将军,天色已晚,让奴婢伺候您沐浴更衣吧”
常硝站起身,握紧了腰间的佩刀。
“不必,军中不比王府,边疆不比京城,从前那些繁琐礼节就免了。”
“还有”
“沅沅姑娘照顾好自己即可,不必来我帐中了。”
“可是,可是王爷特地嘱咐奴婢要好生照顾着将军。”沅沅抬头,面色焦急。
常硝背过身,“王爷那边我自会说明,其余的不必多言了。”
“你退下吧”
沅沅应了一声,走出了军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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