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荣

　　今日周六，晴，宜外出游赏。

　　昨天晚上华莳回到公寓后，关闭静音模式的手机叮叮咚咚地接受信息轰炸。华莳以为又该是同桌的表情包轰炸，索性没有理会。

　　浴室里水汽萦绕，温良的水自上喷洒下，三两颗水珠顺着光滑皎洁的玉颈滑落，“还有我，我们都陪着你，你要记得，你，华莳，从来都不是一个人。”柔和如风的声音在耳畔回响，片刻的失神，沉溺于关怀。

　　“朋友之间，就应该相互慰藉的呀，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儿，都可以跟我分担。华莳，好吗？”

　　华莳，好吗？

　　不好。

　　这个念头如沼泞般缠束着，隐隐作痛的那一处有一道细微声音对她说：“你不止想成为她的朋友，所以，不好。”

　　慌乱地将水调转至反向，冰凉刺骨的水冷凝原有的湿热，空气渐渐凝滞，压抑，却带有不容辩驳的清醒。

　　在浴室，着实花了不少时间，反复用冷热水交替，想要麻木那一念贪恋。

　　回到床上时，华莳已是全身瑟缩着，自动窗帘缓缓闭合，全年调试的室温此刻却仍显得不足，无尽的寒冷如潮涌般袭来，无力挣扎，溺身而亡。

　　华莳重重的呼着气，想要将那个似是非是的答案从心底抹去，可越触碰，点点回忆，却越是汹涌，肆意席卷。

　　“叮咚——”手机信息铃声及时制止了这场定局已知的争论。

　　华莳打开信息，发现自己被拉入了一个群组，六个人，没多想，指尖滑动，查看更多消息。

　　陆潇潇：【明天早上有什么安排吗？各位】

　　沈粤明：【没有呢！我的女王大人，有什么安排是吗？】

　　沈亦涵：【楼上两位，秀恩爱请出门左拐，不送，谢谢。】

　　陆潇潇：【那是他的独角戏，与我无关。】

　　胡俊：【所以，是有什么活动安排吗？临时建群，肯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沈亦涵：【楼上那个，不想参加可自选退出群聊，或者我把你踢出群聊？】

　　池妤：【好啦，你们都不让潇潇说话，怎么能知道有什么活动呢？是吧！】

　　陆潇潇：【呜呜呜，就是！】

　　沈亦涵：【......】

　　陆潇潇:【好了,言归正传,就是明天天气还算不错,团委不是布置了社会实践活动吗各位亲哥哥亲姐姐亲妹妹,拜托拜托帮帮忙,陪我一起完成一下任务吧.】

　　沈粤明:【双手双脚赞同,求时间地点】

　　陆潇潇:【yeah!么么哒!】

　　沈亦涵:【群主申请解散群聊】

　　陆潇潇:【明天上午九点,城南主题公园集合,可以吗】

　　沈粤明:【可以可以!】

　　沈亦涵:【OK】

　　胡俊:【@池妤,你参加吗】

　　池妤:【我也可以】

　　胡俊:【那我也参加】

　　陆潇潇:【感谢各位倾情支持,欸,华莳呢】

　　池妤:【哦哦,她可能还没到家吧,我问问】

　　.......

　　明白了群聊的内容，华莳拨通电话给外公道歉这周不能回老宅陪老人，外公原有些严肃地想问华莳周末的安排，沉默一会儿后，轻声叹气，允许了

　　挂了电话，华莳立刻回复了群里的信息。

　　华莳：【我可以！】

　　欣喜更胜，手不住颤抖，多打下了一个感叹号，发送。

　　陆潇潇：【啊啊啊啊！大佬也参加，华莳大佬，明天私服能提前告知吗？还有爱心午饭和小甜点吗？能不能要一份大佬的微信呢？】

　　华莳：......

　　自从秋游那次为同学们准备小甜点之后，池妤又“不小心”透露了那天的豪华午餐，大家都一致认可这位同学不仅是壕气，更是豪气。又加以华莳在期中考试中数学147的逆天高分，因而，大家都习惯性称华莳“华大佬”。

　　不含贬义，也绝非中性，华莳也由着大家这样称呼，无伤大雅，受之虽有愧，却是一种认可。

　　所以当华莳看到陆潇潇的信息时，不禁觉得好笑，却又不能拂了她的好意，打算添加她好友。

　　池妤：【不是已经建立群聊了吗？在群里聊呗，就不用再私加好友咯！】

　　陆潇潇：【池妤啊！你怎么能这样霸权主义强权政治呢你不是也加了华大佬微信吗？】

　　池妤：【那是因为我跟你，不，一，样！】

　　陆潇潇：【怎么就不一样了？@华莳@华莳@华莳，我跟池妤一同掉水了，你先救谁？】

　　华莳：【......】

　　沈亦涵：【@陆潇潇，你有沈粤明了，生存的机会就让给池妤吧！】

　　沈粤明：【对啊，有我啊！】

　　陆潇潇：【谁要你啊！人家华莳白白嫩嫩，香香甜甜，清清冷冷；你呢，黑黑傻傻，臭臭臭臭，吵吵闹闹】

　　目光锁定在“香香甜甜”一词上，池妤不自觉想到了华莳给自己的那件外套。好像确实香香的，着实令人着迷的果木香，清幽深沉。

　　池妤：【！！！】

　　池妤：【什么白白嫩嫩，香香甜甜，清清冷冷，都是我的，我的！】

　　......

　　再往下的信息没能再入华莳眼，视线所及，只有那两个字“我的”。

　　排挤心里的缠绵悱恻，华莳犹犹豫豫地打开浏览器输入“同性恋是什么”“同性恋正常么？”“怎么判断自己是不是同性恋？”“喜欢一个同性有哪些表现？”......

　　今夜注定会是一夜无眠，良宵无人伴，叩首独自问。

　　华莳从来不会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会为一件事犹豫失去果决，哪怕在第一次面对上千万的合同收购案时，她也从未质疑过自己。而现在，看着自己的评测结果，温热的手机屏幕倒映出的结果，始终无法焐热那一颗坠入深渊的冰凉垂死的心。

　　周六早晨，八点半，池妤五人陆续到达了约定地点，到了九点整，迟迟没有出现华莳的身影。

　　等待的过程总是令人恼火的，胡俊不耐烦地甩了甩手臂上的手表开始絮絮叨叨“不是约定好时间了吗？大人物还得我们恭候不成？”

　　没等胡俊继续想发牢骚，沈亦涵猛力一脚踹向他，叫痛声终是掩盖住了抱怨声。

　　九点零六分，华莳终于赶到了约定的主题公园北门。像是匆匆忙忙赶来的样子，奔跑过后的华莳香汗淋漓，额头渗露着细细密密的汗珠，顺着脸颊一路滑下，流进了衬衫领口。隐隐显露的曲线美隐没在白衬衣下，朦胧诱人。

　　.......

　　“啊啊啊！华莳，我能成为你的头号小迷妹吗？”陆潇潇颜狗上线，说话间一只手就抱上了华莳。

　　华莳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说不上讨厌，但是多少对别人的亲密接触有抵触感。

　　“啪——放开华莳，让我来！”池妤睁睁双目盯着那两只拉扯的手，作拉锯状扯开了陆潇潇，一把甩给了沈粤明。

　　面带尴尬的，华莳双手合十道“抱歉，昨天晚上睡迟了，早上睡过头了。”

　　许是第一次看到清清冷冷高傲的华莳谦恭的模样，池妤扬眉打着小主意，“那你说拜托拜托，我们就原谅你迟到的恶劣行径。”

　　“好啊好啊，我也想看华莳撒娇的样子！”

　　“华莳啊华莳，你也有今天啊哈哈哈哈，快快快，给大爷我笑一个~~”池妤拂开刘海顺势靠近一步，拿手轻挑着华莳的下巴，娇柔谄媚得说道。

　　目光顺着那一节碧白如玉的小指，圆滑修葺的指甲微微呈露着淡粉色，华莳的神色晦暗了几分，下一秒垂下眼眸，转瞬即逝。

　　低垂双眼，抿紧粉嫩的嘴唇，霞红色略带羞赧的面颊，被逗弄得微醺的双目，氤氲地迷蒙了视线。

　　“拜托拜托~~今天迟到是我的不对~~”

　　“噗哈哈哈哈哈——我不行了”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华莳，哈哈哈哈——”

　　娇滴滴地说完那些字眼，华莳的脸倏地变成娇羞的粉红色，羞中带恼，不知往何处安放的手抚上了领扣，解开了第一颗。

　　一种隐秘的奇怪感觉如花苞初绽放，欲说还休，戚戚掩饰下将说未说的晦暗难辨的情感。

　　池妤臊红着脸，移开了黏在那一处光洁玲珑的锁骨上的目光，不动声色地咽了一口口水。

　　想象着自己的手解开第二颗，第三颗.......

　　“池妤，你不舒服吗？为什么脸这么红？”胡俊走近前，试探性地想摸摸额头的温度。

　　没等胡俊将手放上，华莳一把拉开了池妤，挡在自己身后。

　　想做些什么的手尴尬缩回，掩盖似的追问着池妤是否身体不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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