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刺

　　列车穿过一段漆黑的隧道之后，肖薄终于看到了光。
　　算下来今天已经是他没合眼的第三天了。倒也谈不上有多累，就是疼，浑身都疼。密密麻麻钻心窝子的疼。
　　身上的那些伤口他用不着摸就能感觉到硬，躺在座椅上浑身不舒服。但这点伤对肖薄来说不算什么。
　　掏出手机，他给李解亭发了条消息
　　“我马上到南城了，你在哪？”
　　“在国外回不去，我安排人去接你”回的很快。
　　“好”
　　李解亭很靠谱，下了车肖薄就看见一长腿美女拿着他的照片招呼他。他的腿瞬间就不疼了，立刻摆正了腰板走过去。
　　“你好，您是李先生的朋友吧？我是她的助理，您可以叫我杨助理。在刚到南城的这段时间里，您有什么困难都可以找我。这是我的手机号”
　　杨助理伸手递过来一张名片，上面板板正正地印着“解亭律所”的字样。
　　“那就麻烦你了，杨助理”肖薄放了心，接过后不动声色地将名片揣进了兜里
　　出了站，肖薄就跟着杨助理上了车。他看着窗外高低错落的大楼，生平第一次觉得这个世界上总有些人生来就不一样。
　　这是肖薄第一次出远门，南城比起他以前住的地方大太多了。或许这就是有钱人的世界吧？跟自己比起来简直是天差地别。
　　“肖先生，这边请”
　　好像是一幢高档小区？门口的警卫瞪大了双眼望着他，好像不太欢迎他这不速之客。
　　杨助理领着肖薄进了一间屋子，把钥匙往门边的隔间上一放。转身微笑地对肖薄说：“肖先生，这是李先生给你找的房子。在南城的这段时间里，您都可以住在这里”
　　“那你先休息一下，饿了的时候可以去小区门口的饭店吃点东西。那如果没什么事情的话，我就不打扰您了”
　　门关上的声音很好听。在杨助理关门的同一时间里，肖薄终于如释重负地倒在了沙发上。坚持不住，他的腿已经开始疼了。
　　肖薄后悔了，刚才怎么没好意思问问她附近的药店怎么走？哎算了，就这样吧。反正死不了。
　　“你这个小兔崽子，我养你是干什么吃的！你他妈地有娘生没娘养的贱种！快把钱给我！你这个小杂碎，信不信老子弄死你……”
　　“刚发的工资都给你了！我没钱了你听不懂吗？我没钱了！没钱了！你就算是打死我，我也拿不出钱来！”
　　“好啊，那我今天晚上就弄死你！哈哈哈……你妈都不要你了，你还活着干嘛？给我去死，去死，去死！”
　　天似乎下起了雨，头埋水里的感觉很畅快。身体很轻很轻，终于就要解脱了吗？是天使要来接我了吗？我死后还配上天堂吗？像我这样低贱的人有资格去吗？
　　再次醒来，肖薄是被疼醒的。腿上的那一下是被肖宪军拿石头砸的。看伤口是下了死手了，这个男人打起人来总是这么要人命。
　　看来不得不去医院了。他起身拿起书包内层的塑料袋，数了数里面的一小卷钱，两千块。闭目向苍天乞求医院能给他留点饭钱。
　　接待肖薄的是位看上去很慈祥的主任医师。从面相上看很是慈祥和蔼，不过肖薄对这个年纪的女人都没什么好感。
　　“怎么搞得？”
　　“不小心摔了一跤”
　　“嘴硬什么，被人打的吧”肖薄低着头没说话。
　　“拿着这副单子去一楼的药房抓药，这段时间不要吃腥辣刺激的东西，尽量不要多走动。一个月就能好”
　　接过了单子，肖薄简单说了声谢谢就走了。走出门诊室的第一件事就是看了看药费，八百。老天对他还行。
　　取了药往回走。一个神色匆忙的小护士跑过去，差点没把肖薄带趴下。
　　“你没事吧？”小护士红着一张脸问道
　　肖薄没好意思抬头，摆了摆手甩开了对方往一楼走去。直到拿了药，出了医院坐在地铁座位上，肖薄才感觉自己放松了些。
　　可是接下去该怎么办？总得要自己生活，还是得先找工作。眼下也只能找个好上手的工作，明天去送外卖得了。
　　回到家，肖薄别别扭扭地给自己上完药后就打开了手机，搜索“饿了么”骑手的接单方式。给自己取了个花名后准备出去买点吃的。
　　一开门就看见对门的那家门口堆满了很多的外卖盒和垃圾袋。他瞥了一眼没管，径自下了楼。
　　第二天上午，肖薄一个人靠着导航骑着摩托送成了二十多份订单。临近两点，本打算休息的肖薄接到了最后一份订单。
　　“一份猪蹄拌饭，不加葱不要辣，送往南城新区宏秀小区七幢806”
　　这不是我住的地方对门吗？是那个堆垃圾的人？想着，肖薄点了关闭接单。拿过老板递过来的外卖，放进餐箱里就往外走。
　　看样子那人还没收拾外面的垃圾，似乎整个早上都没有出来过。
　　肖薄用脚拨开外面的垃圾袋，找了一处干净的地方站着，伸手准备敲门送外卖。
　　“进来…我…我想要…唔…太深了…动作大点…呼嗯…呼…”
　　肖薄听愣了。他很小的时候见肖宪军领过女人回家，也听过那女人娇喘的声音。可是这房子里传来的却是男人的声音。
　　这声音…来不及细想,因为二十一岁的肖薄已经感觉到自己的变化。是的，站在一堆垃圾中，听着一个陌生男人的喘声的他，硬了。
　　好在送外卖的衣服宽松，暂时还看不出他的变化。他举起敲门的手，这一次坚定了敲了门。
　　“来了”
　　开门的是一个戴着眼镜，一身休闲装扮。看上去还有些阅历的年轻男人。
　　“您的外卖麻烦签收一下”
　　“谢谢了，那个可以麻烦你下楼的时候帮我把垃圾带下去吗？”
　　肖薄的耳朵很灵，这个声音就是刚才喘的那个男人的声音。这么说，他家里还有另外一个人？可是看衣服又不像是刚…是变态吗？
　　“不了，我不下楼”肖薄打开对面的房门，转身回答。
　　“是邻居呀？好巧，你是送外卖的吗？那以后我的外卖还要麻烦你了”男人一脸惊喜，丝毫没有意识到肖薄冷下来的脸。他还硬着呢！
　　“不客气”
　　进了房门，肖薄转身就进了卫生间。冲了一个凉水澡之后，他才慢慢冷静下来。
　　这种事他并不经常做，兴致通常也是来得快去得快。这次只是个意外。肖薄又想起对门的那个男人，看上去倒是蛮斯文的样子。如果不是今天发生的这件事，他或许会很喜欢他吧？
　　晚上肖薄再次出门的时候，对面门口的垃圾堆又多了几包。连带着中午肖薄送进去的那包外卖也被打包扔了出来。
　　照样，肖薄瞥了一眼没管。晚上肖薄减少了接单量，一个人沿着附近的公园走了很久。送外卖不是长久的生活之计，他想要转转看看还有什么工作是他可以做的。
　　沿着附近有名的商业街，每一家的招聘告示他都拍了一遍。准备有时间的时候好好研究研究。
　　“哎，帅哥，你一个人吗？”
　　肖薄转头瞅了瞅，是一个看上去娘里娘气的男人。
　　“是啊，你是？”
　　“你可以叫我小浩，他们都这么叫我。我和我的朋友打算去那边的餐厅吃饭，怎么样，你有兴趣一起吗？”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人打断了，“耗子，别在那发骚了。人家说不定还没你大呢！看样子也就一愣头青”说话的是小浩的朋友。
　　肖薄往旁边望了望，一行人之中一眼就看见了中午拿他外卖的男人。他们是一伙的？
　　“不了，谢谢。我马上就走了”肖薄说。
　　自称小浩的男人有些不愿意，拉着肖薄的手可怜兮兮地做苦脸：“帅哥，真的不再考虑一下吗？那家餐厅很好吃的，我的这些朋友也都……”
　　“够了啊耗子，那是我邻居。赶紧放手吧，人家说不定还有事呢”
　　何辞打断了小浩的讲话，算是给肖薄解了围。肖薄往旁边瞅了一眼，发现何辞也在看在他。
　　“我确实还有事，那我就先走了”肖薄转身往回走。
　　餐厅里，放走了人的耗子有些闷闷不乐。
　　“何辞，他既然是你邻居，那你帮我找他要微信呗？小模样长得还挺讨喜的，是我喜欢的型”
　　何辞低头看了一眼凑他旁边的耗子说：“起开，还没摸清底细呢，你就要微信。万一人家不是呢！”
　　“再说了，你看人家是能看得上你还是能看得上我？心气高着呢。中午喊他帮我丢一下垃圾都不愿意。外卖员帮忙丢个垃圾不是很正常的吗？”
　　“我去，他是送外卖的？我以为还在读着书呢”其他的朋友震惊了。
　　耗子咂咂嘴：“那就算了吧，我就不玷污祖国的花骨朵了。不过你帮我留意着就行”
　　何辞喝了口酒，就当是应了。
　　不是他何辞不愿意要微信。他自认为如果是自己去要，那还是很有把握可以要到的。只是耗子这家伙在圈内风评差的很，脚踏两只船是常有的事。
　　这事情万一搞砸了，那罪人就是自己了。大家都是邻居，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还是别牵扯太多感情纠葛了吧。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