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运气
这几天上学的时候,纪池州自然是又成为了重点保护对象。姜饼把纪池州邀去座谈,纪池州顶着后脑勺的纱布,被围观地十分不舒服,于是他一天有一半时间都想把它摘掉。
奈何一天有一半时间也都有裴淮盯着,放学之后有彭友盯着。
总而言之,他潇潇洒洒走红尘的作息是彻底翻车了。
这件事他其实一直处于云里雾里的状态。
他本来以为自己才是此事的主宰,但万万没想到还有记忆回到童年这个玄幻的插曲。而他每次想再从裴淮那打谈点情报的时候,裴淮的反应总是很强硬。
强硬地什么也不说。
这让纪池州不禁怀疑自己除了做算术题这么傻逼的事,还傻逼地唱歌跳舞了。
他小时候跟小区大娘她们学过秧歌,还唱过街坊卡拉OK。
虽然只有几次。
所以下课的时候,纪池州偷偷扯了扯裴淮的袖子,低声问:“老哥,我问你件事。”
裴淮放下笔,安静地等他问。
“那天下午,我是不是在医院跳秧歌了?”纪池州小心地问。
裴淮:“……”
他怎么这么多没头没脑的话,裴淮想。
于是裴淮说,没有。
纪池州又问,那自己是不是唱歌了?
裴淮还是说没有。
“我就知道。”纪池州喜悦地说。
“知道什么?”
“知道我的形象还是一如既往地光辉、伟大。”
裴淮:“……”
不,伟人纪池州的人设已经塌了。
裴淮心里叹气。
但纪池州显然把心揣回了肚子。于是他坦坦荡荡地向裴淮伸手要史记作业,正事可不能忘。
裴淮交给纪池州好几张作业,纪池州才想起来他已经好几天没收了。
他有点愧疚地拍拍裴淮:“老哥,这几天没检查作业,是我不周了,我对不……”
裴淮摇头,好像鼓了脸蛋,像个泡泡鱼。他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低气压。
裴淮看了眼纪池州:“你以后不要再乱跑了。”
纪池州一瞬间觉得裴淮是不是知道事情原委了,但这个念头很快被他压了下去。
他老哥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
姜饼今天快下课的时候,宣布了一件大事情。之前一直时不时在训练的团体汇演是和运动会安排在一起的,这几天汇演也练得更紧凑了些。
“下周呢,就是我们的运动会了。”姜饼这回没砸手机。
班级里小小欢呼起来。
“盼得很久了吧?”姜饼头一次笑眯眯的。
结果她一笑,班里又大气不敢出了。
“汪珊在哪?”姜饼转移了话题,“画名单。”
汪珊应了一声。
“首先,我们把这次运动会运动员落实一下。”姜饼低头,“第一项,长跑,男子1000,女子800米。现在学委记下人员。”
汪珊尖利的嗓音响起来,“报名的举手。先是男子的!”
立刻有举手的。
彭友拉了下纪池州懒洋洋堆在墙角的帽子,“纪哥,你这次是不是报不了了?”
纪池州正趁着这会儿汪珊记人,拼命在桌肚里翻着裴淮给他记的化学笔记。
以及万眼镜本人手书。
卖糕的,不过是一下午没听课,纪池州就听不懂今天万眼镜的化学课了。
“嗯?”纪池州含糊不清地回道。
“去年你是高一组一千米第一。”彭友提醒。
纪池州翻笔记的手被纸卷了进去,他瞬间整个人都不好了。
“谁说的,我能跑!”纪池州一边回头看彭友,一边举手,“现在举手的是报1000米的?”
彭友点头,但他紧接着补充了一句:“其实纪哥,我觉得你今年休息一下比较好……”
纪池州举起的胳膊忽然“啪”地被人握住了手腕。
“还敢乱来?”裴淮抓着纪池州的手腕压到桌子下面,有点生气地看着纪池州。
潜台词就是,头都那样了还敢溜溜哒哒?
纪池州本来这几天就不能多看裴淮,他被裴淮一抓,瞬间就僵住了。
纪池州把手腕从裴淮的手里抽出来,缓缓坐正。裴淮好像并没注意到纪池州的异样,继续说,“不许去。”
纪池州胡乱“嗯”了一声,继续低头翻化学笔记,配平有点难,那么背公式吧,可背又不是长久之计,再说裴淮也不会同意他这么耍赖……
他思绪停了。
纪池州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这和裴淮有什么干系?
彭友在后面看到裴淮把纪池州治的服服贴贴的,不禁佩服起来,他一边留神着汪珊的记人进度,一边说裴哥牛逼。
然而裴哥并没有露出获奖者的喜悦,倘若他是一个运动员,一定是跑完赛忘了领奖的那一波人。
彭友报了跳绳,按理来说他的体格和铅球什么的比较配。
唐方盛扭头问:“彭友你报跳绳,我真没听错?”
彭友揉了下鼻子:“怎么,和你讲,你彭哥报跳绳可是最明智之举!花绳摇绳,在老家练的,哪个都拿的出。”
唐方盛说:“我觉得彭哥你在你老家学了不少东西。”
“那是,就单提爬树这块……”彭友把书一合,开始炫耀自己的丰功伟绩。
最后没人再报名了,还有几项没报满,尤其是男子三千米。
汪珊站起来给姜饼示意,环视着班级一圈,问道:“还有谁要报名?还差男子三千米!”
没人应声。
毕竟这三千米跑完人就残了,没必要把命搭上。
裴淮什么也没报,并不是他运动不好,究其原因还是,因为懒。
“没有人报就从没报的同学里抽人了,”汪珊捏了几个纸团放进粉笔盒里,“公平起见,现在没报比赛的过来抽号。”
“方许峰,唐方盛,卢农,纪池州,裴淮……”汪珊照着名单筛了遍人选。
纪池州听到自己的名字愣了一下。
“哦对了,纪池州不算。”汪珊忽然想起来。
于是在姜饼的注视下,班级站起来一堆倒霉蛋。
裴淮也跟着站起来,走了过去。
谁也不愿意最后一个抽号,这可能关乎于某种玄学,好像最后抽的都不是很幸运。
几个人争先恐后地先摸,裴淮不愿意进去挤,于是默默退到了一旁。
有种高岭之花的意味。
一个盒子里纸团个数是按头分的,只有一个纸团里有字。
画地为牢,他们是画纸为牢。
等别人都拿完了,裴淮伸手够出来一个。其实他可以不去拿,用排除法就知道他中没中奖。
拿到号的深呼吸一口气,比看中彩票否都刺激。
一个接一个的,倒霉蛋们两手一勾,摊平了白纸。
无字。
裴淮看了眼喜庆的局势,咽了下口水,打开了自己的。
果然响当当的白纸黑字。
运气好极了。
裴淮默默将纸团放在汪珊的桌面上的草莓小兔笔袋旁边。
汪珊看了眼,立刻汇报:“好,那裴淮代表我们班来参加3000米!”
看汪珊又要说什么不要给三班丢脸之类的话了,所以裴淮火速撤离现场。
待裴淮回到座位,觉得四面八方都是怜悯的目光。
尤其是右手边那个,好像死死黏在他身上了。
裴淮劲瘦的手腕使了点劲儿,打开了那支红墨水糊住笔帽的钢笔。
物理老师给裴淮和沈海一人一沓子随堂小卷批改,最近韩萌萌身体欠佳,只能勉强支撑着讲完课,下课之后批改卷子的任务便落到了韩家弟子的头上。
裴淮清清嗓,十分平静地对四面八方竖起耳朵的八卦记者们说道:“其实去年我跑的也是三千。”
“雾草。”不知道谁说的。
去年在一班的时候裴淮也不幸度过此盛况。
他非常幸运地抽中了三千米的头奖。
“那裴哥你第几?”段梓回头伸了个懒腰。
“倒数第一。”裴淮坦然地说。
“雾草。”还是不知道谁说的。
等到所有人安排好了,剩下的就是等待。对于明榆的高二高三,这段日子恐怕是最幸福的了。距离堪比满清酷刑的期中考试还有一段距离,而心里又挂记着即将到来的校运会。
等待这个词,牵连着最痛和最甜蜜的神经,等待末日,等待快乐。
因为裴淮时不时批改物理小卷的缘故,所以总有人偷偷摸摸来看成绩。
因为选择题多,一眼望过去就能知晓了成绩的大概。
看完垂头丧气回去的多,胜券在握回去的少。毕竟对自己百分百有自信的三班也揪不出几个,并不是三班底子差,而是心气高,考90和考100总是有些不同的,考90的自动便把自己归为考得一般那类。
而觉得自己只能考80的纪池州缩在角落,把书都拉得离裴淮远远的。
要不是裴淮不给他开自动门,他现在真想出去撒欢,投投篮或者去便利店看看波子汽水糖新到了没有。
然而他现在只能自动屏蔽掉旁边,裴淮正不留情面地在卷子上无情地用红笔绞杀着他们的小命。
纪池州不争气地塞上了裴淮给的耳塞。
裴淮批到一张时稍微顿了一下,几乎察觉不到。
但纪池州还是像一团毛茸茸的灰鸡一样抖开了毛。
他的头微微向裴淮那偏了偏。
裴淮看着卷子微微蹙了下眉,喉结动了一下。
“你怎么这道题错了?”裴淮把卷子批完,推了过去,看了眼力图把自己缩回蛋壳的纪池州。
纪池州心说,我不想面对惨淡的成绩。
裴淮说:“那天下午你问我的题,跟这个其实是一个做法。”
纪池州心想完了。
问过的题做错了裴淮会怒吧。
纪池州小心地看了眼推过来的卷子。
“我操八十五!”纪池州一眼就叨住了自己的飘红的墨水成绩,声线里可是及其的欣慰。
裴淮:“……”
这有什么好兴奋的呢?
“我以为八十分顶多了。”纪池州歪头朝裴淮得意地笑了。
看裴淮没理他,纪池州忽然想起来,他还没看自己那道做错的题。
“草。”纪池州看完卷子,一天不知道要吃几遍草,他谄媚地把卷子递到了裴淮面前,“大佬,手误手误,选项看错了,能不能帮我改一……”
“不能。”裴淮头也没抬。
纪池州收住了笑到腮帮子痛的笑容,干瘪瘪地说,“我就知道。”
裴淮好看的眉眼看了眼纪池州,没说话。
纪池州回身把卷子放进了后背书包里的文件袋。
“卧槽?”纪池州看到教室最后一排彭友他们拿了个沙包在那踢来踢去。
教室后面空隙不大,几个人挤在最后一排的窄道里对着一个布面是美羊羊图案的沙包玩的欢实。
“彭哥,怎么回事?”纪池州身子要探出去了。
姜饼那一百八十度旋转的摄像头,教室前后两边都有,这样一来合起来就是三百六十度,可以说教室根本没有死角。
彭友他们的行为纯属自己给姜饼送人头。
“姜老师给的沙包,”彭友丢过来,第一次在姜后面加了老师两个字,“校运会有这项,正好练练。”
姜饼80%的可能性在办公室喝茶监视,这就是彭友恭恭敬敬的原因。
纪池州接了沙包,回头渴求地问裴淮:“大佬,我想出去玩。”
他其实没报什么希望。
没想到裴淮居然同意了。
他椅子往前了一点,给纪池州留出了位置让他过去。
然而事情绝对没有这么简单。
纪池州路过裴淮的时候,听到裴淮低低地说:“一会儿再晕了,成绩单上扣十分。”
纪池州:“……”
纪池州怀着悲喜交加的心情拎着美羊羊沙包见到了自己的弟兄们。
于是纪池州一边在脑子里背诵着楚辞,一边踢沙包,以鉴定自己头脑一直清醒。
真是相当快乐又充实的一个课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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