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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时间还记得
白衣服的男子走过斑马线,斜挑着嘴角安静的微笑。
七月。还是清晨,所以还不是很热。阳光安静地绽放着热情温柔地拥抱着这个喧闹的城市。
背面街道的一家肯德基店里,云念裳坐在靠窗的地方翻阅一份报纸,神情安静,桌子上放着一小杯可乐,女生右手拿着一只圆珠笔在报纸上圈圈点点。半小时后,云念裳看看街对面,推出玻璃门走出肯德基。空空的可乐杯子在玻璃窗子上留下一个模糊的影子。
(一)
看看手里的报纸,再抬头看看招牌,木质的底或深或浅的棕色,勾勒出黑色的粗体字,榛记饼铺四个字,隐隐泛着饼的香甜气息。
推门进去,同样木质的柜台后面一个大叔埋在桌子下面看书。云念裳走过去轻轻地叩了叩桌子,大叔抬起头来笑了笑,然后问,客人,要饼吗?自己随便挑选。
大叔大约二十五六的样子,眼睛细长,很漂亮的一张脸,微笑的时候,眼睛弯弯地眯着,懒懒散散的,漂亮地让人看见一次就再也忘不了。
我是来应聘的,你这里招暑期工是吧?念裳把报纸放在大叔的眼前,指着边角一个不起眼的小广告。我叫云念裳,武汉大学大三的学生,念网络工程的。想了想又补充道。
大叔放下手里的书,眉毛一扬,懒散的表情立即说不出的鲜活。哦哟,网络跟卖饼不沾半点边的吧。
也不一定非要卖饼,随便什么都行,我只是需要一份工作。贫穷真是要人命的东西,这样想着,偏偏脸上还要带着不在乎的笑。
大叔面带微笑,重新翻开了书。
正想再说点什么,门再次被推开了,大叔放下手里的书,笑眯眯地迎上去。小小的店面立即因为挤进来几个红的绿的身影而显得有点拥挤,云念裳不动声色地朝门外的方向挪了挪。
“今天老板有没有什么特别推荐的?”女孩子们叽叽喳喳地围在他的周围。
“今天有我特别做的蓝莓芝士蛋糕,相信各位美丽的小姐一定喜欢。饮料嘛,就蜂蜜柚子水吧,对皮肤很好的。”
白痴样,暗暗腹诽了下。
拉开门脚刚跨出一步就被叫住了。“云念裳,还不快过来把蜂蜜柚子水端出来”,大叔回过头来,眼睛弯弯地眯着,温温的声音很好听。
(二)
大叔不叫大叔,叫苏卡。奇怪的名字,奇怪的人。
饼铺的工作不是想象中那么简单,有时候会碰到很刁钻的顾客。
比如眼前这个,眼睛斜睨着,问起手边蛋糕的特点和味道。念裳很狼狈地站着半天开不了口,还好大叔帮着解了围。
当那个人提着大叔亲手打包好的外带出门后,念裳很沮丧。
“苏卡,你教我这些好不好?”
“怎么想起学做蛋糕?你不是学网络的么?”
“谁说我想学做蛋糕,我想学习些蛋糕的基本知识,和饮品的搭配常识等等,这样才不会给苏卡你丢脸啊。”
“哦哟,云念裳你原来这么敬业的。”
“那苏卡你是答应了对吧?”
“你愿意学我可以教你,不过现在谁吃蛋糕还讲究那么多。”苏卡双手一摊,挑挑眉毛笑了。“不要为刚才的事情烦恼,刚才那个人估计是因为你长的漂亮想多和你说几句话罢了。”
“那大叔招我来当伙计也是因为我长的好看?”低头嘟哝。
“是啊,”苏卡手指扣着桌面咚咚的响,细长的眼睛眯成一条线,语气自豪地一塌糊涂。“哦哟,我们家念裳可是很漂亮的。可惜是瘦巴巴的样子,啧,大叔喜欢胖点的女孩子,女孩子丰满点抱起来才舒服嘛。”
念裳微微红着脸,对他无语了,男人哪有他这样厚脸皮的。
时间长了,云念裳觉得苏卡很像一种生物,狐狸。
上班时间店里没人的时候,苏卡会拿出自己刚做好的新品种糕点拼命要求念裳帮着品尝给出意见;同样留下来暑期打工的朋友夕树和红袖来店里玩的时候,苏卡会拿很多糕点招待他们。
只是月底算营业额的时候,苏卡说念裳和朋友消耗掉的糕点要从工资里扣。我已经给你全部打五折了。苏卡会在念裳快忍不住气的时候笑眯眯地加上一句。
苏卡通常会在教念裳关于糕点的知识的时候,忽然来一句,念裳,你好白啊。然后在念裳喜上眉梢的时候加上一句,是白痴的白。
苏卡会在偶尔被念裳打击后一副很难过的样子,念裳的心情也会不由自主地坏起来,店里一进来客人,苏卡就会嬉皮笑脸地迎上去聒噪地不得了,念裳觉得自己刚才的坏心情真是愚蠢透了。
虽然苏卡是这么狡猾的男子,周围的人特别是女孩子都喜欢这个狐狸般的男子。来蛋糕店一次的女孩子一般都会再成为回头客。偶尔苏卡出门,店里的生意就会清淡许多,因为许多花枝招展的女孩子都是进来问苏卡怎么没过来去了哪里的,一个糕点都不会买。苏卡在的时候,他们会又吃又外带。
于是念裳会说,苏卡看不出来你这么受欢迎。
哦哟,我们家念裳吃醋了是吧。自动忽略话里浓浓的取笑成分。
你这个自恋的家伙,怎么没因自恋过度而遭报应啊。
如果我招报应了,谁来给我们家念裳发工资啊--
半玩笑半认真的话,从这样一个总是嬉皮笑脸的男子嘴里说出来更是难以分清真假,转过身去,把刚榨好的新鲜豆浆放上细细的冰屑,不再理他。
(三)
夏天快接近尾声,下午四点,最无聊的时候。苏卡坐在店里安静地看书,念裳吹着空调趴在桌子上昏昏欲睡。
店里走进来一个人,带着细细的金边眼睛,很斯文的样子。苏卡一愣,然后笑着打招呼。哟,林罗,好啊,好久不见了。还是老样子么?
恩。男人点头。
苏卡端上一碟绿豆蜂蜜鸡蛋糕和一杯冰豆浆,陪着坐在对面,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天。
小姑娘好漂亮。男人喝了口冰豆浆,看了看苏卡,又看了看念裳,笑地意味深长。
不要瞎打主意。苏卡的笑容一点也没有走样,声音平静而阴冷。
苏卡你说笑了。眼镜男满不在乎地往后一仰靠在椅背上,气氛顿时诡异起来。
苏卡不可置否地笑笑,回过头来对着念裳已经换成了一副平静的表情,念裳,如果没事的话,出去逛逛街。
念裳知道他们接下来要谈的话不想让自己听见,于是乖巧地点点头,走出饼铺。
远远地回头,只能看见眼镜男子的笑容,淡淡地狡黠,那样地笑容让云念裳心里有点不舒服,说不清楚为什么。
没有走太远,饼铺右边一百米的地方是一个很大的超市,念裳去买了一袋薯片坐在超市二楼的自助区。番茄味的薯片,一片一片嚼碎咽下去。
回到饼铺的时候,眼镜男已经不在了。
苏卡坐在椅子里,一动也没动,修长漂亮的手指间夹着一支烟。红红的烟头蚕食着烟卷,吐出的烟圈袅袅升起,氤氲地模糊了苏卡的苍白的脸。见念裳走进来,苏卡仿佛才醒过来,说着抱歉掐灭了烟。
念裳想问苏卡一些事情,比如那个眼镜男是谁,他们究竟怎么了?对上苏卡疲倦的眼神,什么都问不出口了。
之后苏卡久变得很奇怪,可她说不出他究竟是哪里不一样了,他依然对她笑地没一脸正经,可念裳就是觉得哪里不一样了。
两个月过去地很快,在饼铺的最后一天。
苏卡笑眯眯地结算了工资,整整两千五。比说好的多了五百,当然那些被消灭掉的糕点也没从工资里面扣掉。
念裳什么都没有问,只是简单地接过工资,数出五百还给他。不用这么多。
多的就当奖金好了,或者等我哪天落魄地时候你请我一碗面条。苏卡的眼睛很明亮,说完眯着眼睛笑。
可是去哪里才找得到这么贵的面条,念裳吐吐舌头。
(五)
再开学,忙着完成各种论文,功课反而少了很多,有了很多空余时间。
云念裳开始喜欢花很长时间坐在图书馆里看很多很多书。翻开的书上,蛋糕的形状没有苏卡做的好看。不知道按照这种方式做出来的蛋糕味道有没有苏卡的香,偷偷地抿嘴笑笑合上书,继续写论文。
窗外流云飘过来飘过去,偶尔投下片刻阴影,漂亮的矢车菊在图书馆的花坛下面竞相绽放,空气中淡淡的香,悠远又惆怅。
再没去过苏卡的店,只是多了个习惯。喜欢坐在一家肯德基里面,带上一份报纸,叫上一小杯可乐,一坐可以坐上一下午。
街上人来车往,热闹非凡,对面饼铺,透明的玻璃窗里面,苏卡很快乐地忙碌着招呼客人,闲暇时候,苏卡会坐在店里撑着头发呆。
云念裳越来越想念那张总是笑眯眯的脸,想念他总是喜欢笑着对他说哦哟。
圣诞节晚上接到一个电话,很熟悉的声音,他说云念裳你下来,我在寝室楼门口等你。
云念裳于是欢天喜地的跑下去,跑到楼下的楼梯口才发现自己脚下穿的是拖鞋,于是又跑上去换。下去的时候,已经气喘吁吁。
寝室楼门口的路灯下,苏卡的半张脸在阴影里,斜倚在一颗树下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那样的姿势,仿佛已经等待了几千年几万年一般,云念裳为自己这样的念头微微地红了脸。
一起去吃了烧烤。嫩绿的韭菜烤地软软的,撒上很多调料;肥嫩的鸡腿,新鲜的羊肉,在烤板上冒着金黄色的油吱吱地响。
很多人在周围矮小的桌椅上,觥筹交错。苏卡要了啤酒慢慢喝,安静地看着念裳吃。
吃完烧烤两个人在大街上乱晃。
武汉的冬天很冷,念裳穿着很厚的羽绒服,捂着双手半握在嘴边哈着取暖。苏卡取下自己的手套安静地套在念裳手上。大街上人来人往。这个城市喧闹地让人不知道什么是害怕。
吃完烧烤去了外滩,厚厚的雪,踩在上面咯吱咯吱地响。即使是冬天,外滩上还是有很多人,准确的说是有很多情侣。很多的人扫起一堆雪,把烟花插在雪堆上点燃。
漆黑的天幕不时被绚烂的烟花撕开一道道温柔的裂痕。念裳转过头去,身边的男子很安静的微笑,斜斜地挑着嘴,眉目安静。
什么时候,那么聒噪的男子也可以这么一脸平静地陪着自己看烟花。究竟是什么改变了身边的这个男子?苏卡自己不说,云念裳也就不问。
一朵烟花在头顶绽放。微微的光照在云念裳脸上,苏卡转过头看见她脸上的笑容,问你笑什么。没什么,那边女孩子飞快摇摇头,仍旧带着满脸的笑,只是觉得能这样在你身边看着你的笑容觉得很幸福。
很花痴的话。苏卡楞了半天,终于问,那么云念裳,你愿意做我女朋友么?
又一朵烟花,暖暖的桔黄色。云念裳踮起脚吻上了苏卡的唇。
(六)
交往半年,苏卡慢慢恢复了云念裳刚认识时的样子。包括许多不好的习惯,念裳在添了新的烦恼之余也渐渐地放下心来。
大四下学期候,念裳签了一家很远的公司,在深圳,还没有跟苏卡说。她不说,苏卡也不问。
其实念裳是希望苏卡问的,只要他问,只要他反对,她愿意排除万难为了他留在武汉。明明有那么多大四的学生在店里说起过同样的话题,可是他不问。
空闲时间越来越多,云念裳花很多时间呆在苏卡的店里看苏卡做糕点,晚上苏卡关店门后两个人一起去菜市场买菜回去苏卡小小的房子里做饭,吃晚饭后苏卡送云念裳回寝室。这样的日子安静而美好,云念裳觉得身边的这个男子渐渐仿佛融成了自己骨血的一部分,想着可能分开,心硬生生地疼。
七月,毕业生基本上都已经离开了学校。念裳也收了行李准备去深圳,将近一个多星期没有去苏卡的店里,她不知道该怎么跟苏卡说。
拎着云斋居的灌汤包去榛记饼铺,意外的,苏卡的店门关地紧紧的。问旁边店里一个卖服装的大婶,才知道苏卡的店面已经关了两天了。颓丧地坐在门口,一口一口地吃着苏卡最爱吃的小汤包。木质的门在背后冷冷的没有温度。吃完所有的包子,扔掉塑料袋,慢慢的朝苏卡的小房子里走去。
苏卡的出租屋叫小房子,不叫家。因为苏卡说,一个人的房子不叫家,只有两个相爱的人住在一起生活,房子才叫家。那等我毕业后把这个房子变成家好不好?念裳这样笑着问苏卡。那你得天天给我洗衣服做饭,我的胃口很叼的,不吃快餐。当时苏卡和念裳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苏卡的表情很温暖,眯着眼睛温温的笑。电视里,李英宰正对着没有做饭的韩智恩大吼大叫。真逗,苏卡说,然后笑。
苏卡的小房子在武汉步行街附近的一个小胡同里,房子周围有大片大片的法国梧桐。刚走进步行街,远远地看见苏卡背对着自己在一个卖饰品服装的小店里,身边一个看不清面孔的女孩边试着衣服边冲着他亲昵地笑。
女孩子买了衣服亲热地挽着苏卡的胳膊出了店,云念裳还没想明白,身体自己就做了反应悄悄地跟在苏卡他们后面。
云念裳看见苏卡和女孩子在步行街里散步,一起去坐轻轨,一起去小吃街吃小吃,去外滩散步。
傍晚一起去超市买菜。
苏卡和女孩子在挑选牛肉丸子。云念裳在超市的架子对面,看见了女孩子的脸,皮肤很白,眼睛细长清澈,抿着嘴一笑,嘴角立刻潋出蜜样的风情。
那张脸是熟悉的,第一次去苏卡的家里,桌上的相框里放着一张照片,同一个一脸春光灿烂的女孩子被斯文的眼镜男搂着,苏卡站在旁边,脸上是隐忍的温柔。
那张照片里,苏卡是局外人。而对于他们三个人的世界来说,自己是局外人。那张照片刺地云念裳的眼睛生疼。
第二天,云念裳拉着苏卡去了照相馆,再过去的时候,念裳把和苏卡的照片换上。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带着微微的赌气,苏卡站在身边,弯着眼睛笑,始终不说一句话。
苏卡家在二楼。
云念裳站在一楼的小院子里,看见二楼的灯亮了,不一会厨房的窗子里传出氤氲的白烟和淡淡的饭菜香味。云念裳拖着僵硬的腿一直站到了将近半夜,二楼的灯灭了又亮,最后陷入沉沉的黑暗中。
蹲下身去干呕,胃里空空的,什么都吐不出来,伸手一摸,脸上全是泪水,想着苏卡对着女孩子温柔的笑,嘴就痉挛了,云念裳听见一些低低的抽泣声从她的鼻子里响了出来。
(七)
一直到去深圳,苏卡再没打来电话,云念裳瘦了一圈。她想肯定是哪个轨道出错了,落下的水珠沿着轨道本来要落进海洋,最后怎么却落在了沙漠。
到了深圳,再没谈恋爱,不是没有约会,只是每次都是意兴阑珊的。云念裳想也许苏卡耗尽了自己全部的爱情。
一年多的时间,云念裳从平面设计师坐到了设计总监的位置。云念裳现在干练沉稳,落落大方,用得起LV的包,穿得上香奈儿的衣服,再不是那个要靠暑期打工支撑半个学期生活的穷学生。
原来没有爱情的女子在事业上的潜力真的是无限的。
很平常的星期六下午,一个人在咖啡店,一杯卡布奇诺,一份报纸,一个宁静的下午,靠窗的位置。
一个人推门进来,云念裳下意识地抬起头,一张很熟悉的面孔,带着细细的金边眼睛,很斯文的样子。血全部涌到了脸上,手一抖,云念裳下意识地把报纸遮在面前。
云念裳忽然想起苏卡微笑的脸,那张脸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微微地挑着眉毛,那么鲜活的表情。
人生往往是这么奇妙,一个契机,不知不觉就想起一些陈旧的东西。如果没有那些记忆,会不会好过很多。
只是如果没有了那些,如果没有苏卡,那些回忆该是多么寂寞。
再后来,云念裳交了男朋友,男朋友没有半点像苏卡的地方。再后来男朋友在深圳买了房子,和念裳商定着过完年后结婚。
提前请了一个月的假。回家过年的火车上,穿过大半个车厢去接开水,拐角的座位上一对熟悉的男女相互偎依着说笑,男的带着眼睛很斯文的样子,女的皮肤白皙眼睛细长清澈,笑起来嘴角仿佛潋着蜜汁一般。
那天晚上,云念裳忽然很想念25岁的苏卡。很多记忆如开闸般的拥挤在自己的脑海里面,自己脚扭了被苏卡背在背上,苏卡一脸痛苦的笑着说老婆该减肥了你好重。上街的时候,苏卡习惯走在外面替自己挡住车辆,公交车上,苏卡常常用胳膊给自己圈出一个安稳的空间。每次做好新品种糕点,第一个糕点肯定是被苏卡塞在了自己嘴里。
其实在一起和男友一起供房的时候,云念裳就已经学会了向生活妥协。只是初恋要怎么忘,自己的心该怎么控制,她找不到答案。
(八)
武汉的冬天还是记忆中一般的冷,武大、步行街、外滩都如记忆中的一般。
步行街的尽头,七弯八拐,小胡同。院子,梧桐。二楼的阳台上,一盆水仙,叶子葱绿葱绿生机盎然。
门上着锁,掏出钥匙在锁孔里向右一扭,咔嚓一声,居然开了。钥匙还是那年冬天第一次去苏卡家做了火锅时苏卡给的,当时苏卡笑眯眯地说,拿了钥匙以后云念裳就是苏卡的老婆了。
当时去深圳,扔了手机卡,也没舍得扔这把钥匙。
屋子收拾的很干净,布局基本上没有怎么变化,桌子上铺着的浅黄色格子桌布还是和苏卡一起挑选的,隔着两年的光阴已经褪去了新鲜色泽,温温地沉淀着岁月洗涤的痕迹。
厨房的小炉子上炖着汤,散发着浓郁的炖排骨香味。
床头的镜框里已经换了一张新的照片。一个女孩子趴在苏卡肩膀上笑地很开心,皮肤白皙眼睛细长清澈,和自己有点相似,或者说和眼镜男怀里的女孩子有点相似。三个人都是这么相似的女孩子。
兜兜转转这么久,苏卡身边的女孩子原来都是这么相似的同一种类型。
苏卡不知道,云念裳半年前和他的朋友舒展联系上了,从舒展那里知道苏卡准备结婚。
你离开后,苏卡一直很伤心,反反复复说只是陪着以前喜欢的女孩子逛了几天街帮她准备结婚用的有些东西,刚弄清楚自己想要和你在一起生活的感情,怎么你就不见了。后来有个女孩子很喜欢他,和你长得有点像,人家女孩子的肚子被他在醉后稀里糊涂地弄大了,之前还拜托我帮忙看店,说要来深圳找你。舒展在电话里唏嘘了半天,语气里满是不忍惋惜和自责。都怪我,明知道他心情不好,怎么都不该让他喝那么多酒。
钥匙放在桌子上,走出苏卡小小的家,云念裳想,这个小房子终于变成家了,只是住在里面的另外一个人再不是自己。
榛记饼铺,苏卡眉眼温柔地对着一个大肚子的女人笑地如同他家厨房里面散发出的排骨汤的香味,温厚实在,浸润着那么饱满的人间烟火。
坐在饼铺对面肯德基的店里,云念裳忽然想起25岁的苏卡对着22岁的自己挑着眉毛鲜活微笑的样子。在记忆里,苏卡永远是25岁时的样子,记忆外,已经隔了三年的时间。
(九)
时间就那样走,走着走着,不经意地把生命中曾经那么珍贵的东西变成了那么遥远的存在。
许多年后,云念裳忽然记起。
在那个飘雪的冬夜,苏卡曾经说,拿了钥匙以后云念裳就是苏卡的老婆了。
只是后来,他也许忘了。
也许再过不久,她也会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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