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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2 章
三人关起门来详谈,直谈到腹中如擂鼓一般才惊觉已到了晚间,李元凤留二人用晚膳,郑彦卿因尚有别事告辞离去,只留了赵芾下来。
李元凤素重养生,饮食清淡,晚膳无非羹汤小菜,赵芾刚吃得半饱,李元凤便已搁箸,赵芾不由笑道:“老师还是吃得这样少。”
李元凤亦笑了:“已饥方食,未饱先止,不过惜福养生而已,你却总也做不到——你比我小得多,身子骨反倒不如我结实。”
赵芾又给自己盛了一碗三脆羹,道:“我这些年清闲得很,身子原是养得不错的,只是这半个月急着赶路,疲惫些罢了。”
李元凤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他好一阵方道:“真的清闲?我却不明白你如何与潘季远成了一路。”
“我躲他尚且不及,如何会是一路!”
“哦?”李元凤心下明白了些,“那郑彦卿什么身份?”
赵芾喝完了羹汤,拿起巾子擦了擦嘴:“不过是潘某人幕中之人罢了,让我一个人回成都来招安刘俊他可不放心,所以弄了这么个人来恶心我罢了。”
李元凤双眉微蹙,似是不太赞同,见赵芾也搁了箸,便道:“你既吃好了,便陪我在园中散散步吧,今日饭食用得晚了些,不消散消散晚间也睡不安稳。”
此时已是初秋,晚间凉风习习吹散了暑气,让人浑身舒爽。李府的园子不算大,却是有石有水,错落精致,临水有早开的银桂,散发着若有若无的甜香,靠院墙则是几株百年的文杏,枝繁叶茂,遮蔽了大半的园子,只在枝叶间能瞧见头顶的上弦月和天边的几点繁星,显得甚是寂寥。与园子一墙之隔却是街市,隐约能听见街上的叫卖声,混合着行人的喧哗,给园子里带来几分世俗的热闹,竟也不觉突兀。
赵芾靠在树下听了一会,摇头笑道:“真是一点都没变,以前我总嫌这里吵,现在倒觉得有了这叫卖声才好。”
李元凤没有答话,只背了手慢慢走着,良久方道:“囹圄十二载,还没把你的心气磨平么?”
“老师却是错怪我了。”
“哦?”李元凤回头看了看他。
“树欲静而风不止,这次却是潘某人和梁王都找上门来——我不过是将计就计,谋个脱身罢了。”
“魏均之败可是你从中作梗?”
“哪里,那都是潘参政的大手笔,我如何做得来。”赵芾随手折了枝伸到帽边的桂花闻了闻,“若按我的意思,原是要魏均小赢几场,这才好说招安的事。谁知他却这般狠辣,为了打击梁王硬是断送了魏均大军与犀浦三县——我捉摸着这只是个开始,他还有后手等着呢,不把梁王整治到底他是不会收手的。只可怜三县百姓无端罹此兵祸,此番招安又要多费许多钱帛……”
“当真是大手笔……”李元凤沉吟良久,“他想当平章,那也是我大梁的平章,难道西川不是大梁之地,蜀人不是大梁之民么?——我一直以为潘可久乃当世奇才,怎的如此鼠目寸光!”
赵芾“嘿嘿”一笑,道:“当初他一力主战,战事不利,他自然难辞其咎,现下他既然能抽身出来,说到底兵事还是枢密的责任,反正也赢不了,既然能把梁王搭进去,他又有什么好忌惮的。虽然折损兵士多了些,却也大多是乡兵——我看潘可久可不是目光短浅,他可很有些壮士断腕的气魄呢。”
二人不复言语,绕着园子里的小池塘走了两圈,李元凤几次想说什么,却又顿住了,如此再三,终于停了脚步,直视赵芾道:“我一直想当面问问你,以前以为这辈子怕是不成了,却没想到你竟还能被放出来——你当初为何要掺合潞王的事?……你虽任性妄为了些,却并非贪权取劫之辈,难道是我看错了?”
赵芾摇摇头:“我跟赵祎走得近,并非是为了权势——老师不曾见过赵祎,自然不知他的才华见识远胜如今的官家。我第一次见他是在先帝的钓鱼会上,当时今上还是太子,平庸木讷,全无储君风范,唯有潞王簪花赋诗,意气潇洒,胜过太子良多。接触越多,我便越是佩服他的见地——便是今日,我也要说若是赵祎继承大统,定比今上贤明。”
“你呀!”李元凤瞪了赵芾一眼,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你读了那么多书,我看却是一点也没有读通!——这么些年也没能让你想明白吗?睿智多识便能做好皇帝?——唐玄梁武何尝不是英才?却也有安史、侯景之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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