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如卿

　　接连几周的雨，冲走了刚入夏时的炎热，丹童独自在炼丹室看着炉子里的火，尽管时不时往自己腿上上揪几下，依旧眼神朦胧。

　　“困了就去睡会吧。”

　　平日侯爷都是晚上才来这里，今日怎么？丹童打了一个激灵，瞬间困意全无。“侯爷，丹童不困，可以在这里帮忙的。”与日日外出的苦力劳作想比，自小身形瘦弱的丹童很庆幸得到侯爷的赏识。如果不能帮助侯爷炼丹，丹童自知便没有了在府里的价值。

　　“那好吧，你去门外守着，别让人进来。”元景泰吩咐道。

　　丹童这时候才发现侯爷是和之蛊教的教主冥颜一起来的，这个女人害得侯爷还不够吗，如今竟然还来纠缠。

　　心里虽然对冥颜不快，但面上依旧恭敬地朝着两个人依次行了个礼，出去了。

　　“你那小药童好像对我很不快啊，元景泰。”很细微的表情，冥颜又作为习武之人，很自然地能抓捕到。“唉，难怪侯爷现在迫不及待想与我撇清关系了。”

　　“你的身体好些了吗？”不顾冥颜的调侃，元景泰先问了下她的伤势。

　　“哼，单雄那个臭老头，居然在关键时候对我下蛊。”冥颜手放在胸口，想到这隐隐有着怒气，“不是什么难解的东西，你放心。”

　　“这个是你要的还元丹，按照你给的方子弄的，你看看。”元景泰从旁边的橱子中取出备好的丹药，递给冥颜。

　　“谢谢了！”冥颜取出丹药握在掌心，再摊开已变成了无数的小颗粒。“小可爱，出来吃东西了。”

　　淅淅的声音从冥颜的脖子上传来，元景泰看着名叫小可爱的长约半尺的黝黑长虫，径直爬向主人的手里，闻见掌心的药，便吃了起来。

　　“我以为这是你给自己准备的。”

　　“我还能有什么事，小可爱比我重要太多了。怎么，还是不适应它？”见不得元景泰那敬而远之的眼神，冥颜也懒得再逗弄他，往后退了两步，距离他远了些。

　　“你这可不是一般的长虫，不得不远之。”无论见多少次小可爱，元景泰都无法做到淡然处之。

　　“你这次来找我是为何事？”

　　”怎么？无事就不能来找你了，我们的关系什么时候这么疏远了？“小可爱也已经吃完了丹药，冥颜将其放到后领中，扭着身子朝着元景泰的方向而去。

　　朝男人的眼前甩了甩袖子，侧身快要靠上去之际，元景泰立刻闪开了。

　　外界传言果然不虚啊。冥颜不再准备戏耍下去，正了正身子，恢复神色。“最近朝廷是不是有动作了？”

　　“你知道的，我已经许久不理朝政了。”距离仙师回来的时间越来越近了，看来长生丹快炼成了。“冥颜，相识一场，劝你早为自己作打算。”忙着捣鼓各种草药，元景泰边计算着比例边不停说道。“我也不会再帮你炼这些给虫子吃的丹药了。这么多年，我们也算是两清。”

　　“既然你都如此直白严明了，那我便告辞了。”

　　冥颜也不是喜欢纠缠的人，教中现在剩下个烂摊子需要收拾。还想着像过去那般肆无忌惮拿人炼蛊的老家伙们，真是越来越长本领了。

　　直到许久，炼丹室内恢复往昔般空旷冷寂。独剩侯爷神色紧张地看着最中间的丹药炉。

　　就差最后一味药了，就差最后药了。长生丹就要炼成了。

　　“侯爷，仙师回来了！”丹童匆忙地跑进来，告诉侯爷这个好消息。

　　披着暗灰色的外衣，容貌看起来仅不过二十岁的少年，便是丹童口中的仙师，盈盈走来，向侯爷行了个简单的礼节。

　　“侯爷看起来精神不少，恭喜恭喜！”

　　“仙师您终于回来了，快来看看这些药，是否可用？”免了许久未见的寒嘘，元景泰指挥丹童将不久前制好的仙丹拿来，要给仙师品鉴。

　　仙师拿起丹药在鼻尖嗅了嗅，点了点头，“可以，这些可用。接下来就将这些和最后一味药合在一起便行，只是这最后一味药，还缺了道药引。”

　　“仙师，不知这药引是何物？”

　　“据书上记载，饮下长生丹的人，自然知道这最后的药引是什么。不过这么多年都未听说有人得到长生，侯爷要做好准备。”

　　“无论是什么，我都会得到它。”

　　果然是出生便尊贵万分的侯爷，真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可惜了一腔的热情终究比不过精心的谋划。待到元景泰知道最后一味药引是什么，月也就得偿所愿，终可以跟自己离开这里了。

　　虽说最后不能得长生道，终究是延年益寿的好东西，倒也算是便宜了这小子。如此也好，月与魇的事情不能被世人知道，侯爷若是因丹药死去，到时若有人来调查，又是个麻烦事。

　　“那我告辞了。”

　　“仙师是要回昆仑了吗？不知将来可还有机会再见到仙师？”

　　“日后若是有缘，自会相见的。”

　　—

　　夜晚，惜文夫人在房中练字，桌前瞬间现出一个男子身影。正是白天的仙师。他瞧着月在练书法，好像有点意思，也执起了只笔，写了“仙灵”二字。

　　“月，你们人类的东西也不全是无用的东西，这文字能代替话语，更是记忆的实物。将记忆雕刻在上面，不像我需要时间慢慢回想，只要是识得字的人，前人的记忆几眼便囊括脑中。”

　　看着仙师装扮的魇，月想他该是刚从侯爷那儿回来。既然如此，侯爷应该已经拿到最后一味药了。

　　“你猜在我之前，谁在元景泰那儿？给你个提示，他的老相好。”

　　“之蛊教那位？想不到侯爷还愿意和那个女人来往，真是不知所谓！”月甩了手上的毛笔，墨水滴到了白纸上，多了个很大的黑点。

　　“哎呦呦，好好地一幅字就这么被几个墨点毁掉了，可惜了。”魇看了看惜文刚才的字幅，摇了摇头。脸上一副惋惜的样子。

　　随即捏成了一团，扔进了字纸篓里。

　　慢慢地靠近月，魇凑近了月的脸庞，看着在眼前放大的面容，轻声，“双惜的脸虽在人类中算得上好看，比之你本来的样貌，还是逊色不少。”见对方丝毫未动，顺着肩膀瞧到露出的半截手臂，再到纤细的手指。

　　“这手也不够纯净。”

　　昏暗的烛光下的两人，映到地面上的影子，距离近到暧昧不清。

　　“有人！”魇朝着窗外扫了一眼。月却没有注意到，转过身来，身边的人已消失不见。

　　片刻后，远远地听见彩云的喊声传来，“夫人！”“夫人！”“侯爷来了！”溢满出来的欢喜劲。月看了看自己的装束，整了整发髻，镜子里的女人如往常般的端庄持重，挑不出让人不满的地方。

　　房门”吱啦“一声被推开，元景泰进来，丹童和彩云关上门立在了门外。

　　“惜文啊，我与你商量一事。”元景泰斜着身子坐在房内的软塌上，惜文夫人见状，笑脸迎接上去。

　　“侯爷想要我做什么，尽管说便是？”

　　“这些年你都在我身边服侍，助我炼药，府里的事情却少涉猎，如今长生丹即将制成，你也该是时候熟悉掌管家务了”。

　　“这个，侯爷和老夫人说过了？”

　　“正是从母亲那过来的，你安心，她同意的，这些年你也受委屈了。”

　　“侯爷说这话就见外了。”

　　不觉间惜文夫人坐在了侯爷旁边，侯爷侧开身子看着她，满目疑惑。“今晚侯爷可是在这里歇息下了，”说话间作要服侍侯爷更衣样。

　　“夫人你早早休息，我还要去看看丹炉。”

　　像是逃开什么可怖的东西，惜文夫人看着侯爷那个样子，心里暗笑。也不做挽留，目送元景泰到外室门口，平静的声音像在自言自语般。

　　“侯爷可知道我本名是什么？”

　　声音落进开门的风里，无人应答。

　　元景泰，果真是个凉薄之人，世人都以为侯爷曾经风流倜傥、高风亮节，却少有看到内里的冷漠无情。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都心向往之的长生术，他是不可能得到了。

　　不过，如果那个时候侯爷能够不顾众人，选择与他的学生一同待在那里，或许成为月的，便是他了。

　　原本侯爷梦寐以求的东西，却轻易地被无意的人得到，真的是无心插柳。成了月后，也拥有了魇的力量与能力，可以轻易地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这种感觉，她也越来越喜欢。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谨昕。丁士，能很好地照顾他长大，然后成家立业吗？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