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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0 章
“叫梨心吧。”丁士倒是愿意结交这么个妹妹,虽然看不出她的目的,但等到合适的时机,她必然会说的。“你这次来可有何事?”
“信应该已经送到都城,你们准备什么时候攻进来?到那时我定能送你一份大礼。”
烛光打在单梨心那带笑的脸上,丁士显得阴沉不定,那时单梨心来找自己,说是要帮助消灭单雄这支之蛊教重要的分舵,他有过怀疑是否是反间计,只是当她将一些经过验证后确实无误的资料拱手送来,丁士不得不重新估量这个人。
“三日后。”
“答得如此爽快,终于不再怀疑我了?”
“去吕梁谷那日,梨心可是下了蛊。我躺了多日,若不是有人相救,怕是这会还在躺着。”
旧事重提并不是丁士的风格,况且后来听小愿解释,她大抵也只是为了阻止自己。但他还是想听下她的解释。
这屋子里除了这一排的书,真就什么都没有。“若不是晅愿救你,我自会到时间给你解蛊。”单梨心回答道。
后面的整排书柜都放着新书,估计是丁士此次来差人买来的。单梨心仔细瞧了下,都是些寻常人家爱看的藏书,无趣得很。倒是桌上那本……乾国二十多个州,为何对那青州感兴趣。
丁士坐在不远处,捣着台上的熏香。不同于都城里的香料,红岳镇以药入香闻名,各种用途的药香料层出不穷。
比较出名的几家药商甚至将生意扩大到了都城。只是这千百品种中,总有些当地人才能享有的特别香料。初到都城王府的时候,丁士只觉得是富人权贵的奢靡之物,华而不实。这次来红岳镇,下人们也主动购置了些当地的特产。
如今,他觉得这确实是个好东西。
夜依然,红岳镇本土熏香,为西山独有的香草所制,可驱蚊虫,醒神目,负责置办香料的还提醒着,若是再加些东西,甚至能致人幻觉。这东西过量即有毒,也因此不便于全国推广,只有当地熟悉的人才敢使用。燃尽的香灰,发出淡淡的清香,益于入眠。
盖上香炉,屋里已无外人。
—
红岳镇久违地开始了连续旱天,空气干燥,似乎地上只要有丁点火星就能炸了这整座山。酷热天气晒得人心焦躁,做起事来也不安心。单雄早上教训了几个懈怠的弟子,处置了他们去刑司堂。
教主冥颜还是心思年轻,居然想和朝廷结盟,简直异想天开。这里非天子脚下,又驻扎多年,朝廷人岂是那么容易想来便来,还不是被心儿三两下吓得不敢有动作。
不过此地已经不安全,都城那地方被朝廷消灭,天静王爷至今也没回去,下一个目标怕是这里。惹不起难道还躲不起?只要人还在,之蛊教迟早能东山再起。
“元礼,上个月的那几个蛊人还活着吗?”
“只剩一个。”祁元礼恭敬地回答。
离开之际,教内捉人更加肆无忌惮起来。教内弟子制造毒蛊,也研究解蛊,否则只叫人死亡,无还生之力,只会平添更多怨敌,得不偿失。
冥颜的师父上任以来,便禁止教内人无端抓平民百姓炼药,多年基业也便渐渐荒废,吃着教内前辈留下的炼蛊方法。教内收入也多来源于与商人做着生意买卖,若长久以往,之蛊教将不再是以前令人闻风丧胆的大教,而成了治病救人的药坊。
“你可有看那人和其他人的方子有何不同?蛊虫可有受伤?”新炼的回魂蛊是元礼的主意,他是近几十年来之蛊教少有得见的人才,单雄对他很是看中。这丹药不但能增强蛊虫的毒性,更重要的是也减少对蛊虫的伤害。
每位炼蛊的人都希望自己的蛊虫活的更长,所谓是药三分毒,蛊虫常年受到药物的相生相克试炼,多活不过10年,或者频频受伤,更甚者导致死亡。重新炼制一个蛊虫消耗时间长久,有些无奈就会用新蛊虫吞噬旧蛊,效果虽能继承些,但随机性很大。
“用量的不同,其他一样。蛊虫毒性增强,未受劳损。”
“做得好,哈哈哈哈!”不但没有消耗蛊虫寿命,还能增强其本身毒性,“元礼,你果然是我的好弟子,百年难见的天才!”
“师父教导有方,弟子不敢懈怠,这便再去看看新药。”声音恭敬,不辨端倪。单雄挥了挥手,祁元礼走出内堂,外面空寂冷清。明明在深山之中,却听不到一丁点的虫鸣,气氛沉寂得像湖底的深谭,让人窒息。
天空蓝的透彻,点点白云飘来飘去。远处的黑点甚是显眼,祁元礼看着它越来越近,一只变作无数只,飞向自己的方向。
一枝火箭落在不远处的壁上,冉冉燃烧,不一会无数枝漫来。
有人从外堂匆忙而来,看到祁元礼,赶紧上前道:“师兄,快去禀告师父,朝廷带着许多弓箭手来了!”
新一轮的箭雨即将袭来,来的师弟拉着祁元礼进入内室,一刻钟过后,烽烟四起,火势延伸到各处。
转眼之间,形势突变,单雄带着一帮弟子和单梨心从后方小路逃出。在一处溪水边休息,他不可置信地去问向外堂的弟子,分舵附近有蛊虫瘴气,官兵如何能通过。
“还有吕梁谷的人呢,难道都死了吗?”
众弟子悻悻然,无人敢回答。
单梨心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单雄,叫他先冷静下。“吕梁谷的事之前都是我在负责,后来他们人也不来了,大家也就少去那里了。”她打开身上的水袋,单雄接过喝了几口。
“没关系,温儿已在鄂州找到合适的地方,我们去那里。这个地方本就要被放弃。”
温儿是单雄的小儿子,单梨心同父异母的弟弟。单梨心扶住坐在地上的单雄,轻轻抚着他的后背,缓住心神。她使了个眼色,让祁元礼带弟子们去其他处休息,不知不觉间,这里只剩下父女二人。
谭岑功从暗处出现,手里拿着短剑,小心翼翼走向单雄,正要拿走他腰间的葫芦,却被对方突然睁开的眼睛吓了一跳。
单雄瞳孔放大,全然没在意谭岑功,只对着面前的女儿,他的亲生女儿——单梨心。
“心儿,你……”
深黑色的蛊虫趴在单雄的脖颈间,看起来甚是瘆人。谭岑功虽然吃了克制蛊毒的药物,也不敢贸然靠近。单梨心沉默,平时古灵精怪的女孩子此刻变得讳莫如深,脸上也未露喜悦。
“父亲,我会求他们让你死的痛快些。”
刚才喝的水中放了软骨的药物,单梨心知道单雄在拖延时间平稳过来。但她不会给这个机会。说完右手一挥,掌气从手中冒出,将单雄脖间的蛊虫抢了过来,瞬间毫不犹豫地捏死。
单雄见此身子往前一伸,向着地上吐出一口鲜血,昏迷过去。
晅愿赶到的时候,地上只躺着祁元礼,她查探了脉息,没有死。松了一口气,再次仔细查看昏迷原因,摊开掌心,却见一条黑线纵横,快要围成一圈。
何人给他下了蛊?
如今那人蛊虫已死,祁元礼大伤,修为倒退多年。晅愿将祁元礼抱回自己屋子中,细心照料。如今单雄已然败了,元礼不用再跟在他后面,恢复自由。
不多时,祁元礼醒来,看到在旁边的晅愿,脸上露出温馨一笑。晅愿感受到动静,见人看着自己,激动地要去桌边倒杯茶水过来,被床上的人拉了回来。
“我不渴。”祁元礼紧紧握住晅愿的双手,缓缓送到自己嘴边。
晅愿见状,略微使了点劲抽出自己双手,不解又带羞涩。“元礼,你这是做什么。”
“阿愿,你可明白我的心意?”
“你在说些什么。先把药吃了。”
“单雄的连生蛊,他的蛊虫已经死了,我已活不久。”祁元礼虽然这么说,也听话地吞下晅愿递在嘴边的丹药。晅愿却不见焦急,将手掌摊在祁元礼头上,额间温度未下,说了句:“放心,有我在,你死不了。”
“红岳镇外郊,我们常去的树下,有我给你的东西。”
“好好,待你好了,我们一起去取出来。然后去找我师父。”
落日已下,晅愿在门外守了三个时辰,她这时候有点不大在意丁士毁了之蛊教,只要元礼恢复了自由,师父还健在,三人可以继续将之蛊教传承下来,不会再做那些伤天害理的事情。
久久未见门内有动静,晅愿心中突然忐忑。她疾步到祁元礼床前,探了探额头,火热已经散去。
只是这……放在被褥外的右手,掌心黑线已经围成整整一圈。
连生蛊,寄生蛊虫死亡后,被施蛊者掌心开始出现黑纹,直到连成一圈满。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那个丹药不可能没用。她趴在祁元礼胸前,侧耳倾听,泪水顺着眼角滑下,却没听见一点响动。一把掀开盖在身上的凉被,手指扣在脉搏间,依旧是无反应。
他死了?
不敢置信地跪坐在了地上,晅愿觉得自己现在是置于噩梦之中,她能听到自己的心脏扑通响的声音。推了推床上的人,半点动静都无。
在这个与平常一般无二的夜晚,晅愿的祁元礼没了呼吸。
“元礼……啊——”抱着眼前人的手臂,晅愿额头贴在那只干净的手掌上,嘶声哭泣。低低的嘶肺声在这个空荡荡的房间里,荡漾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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