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如卿

　　大夫过来，把了下脉，看侯爷夫人脸色，遂知道刚才该是回光返照征兆，他嘱咐侯爷夫人好好休息，然后去外室和侯爷说明真实情况。

　　“夫人已经时日无多，侯爷您要节哀。”

　　“怎么会如此。”元景泰听到这最后的诊断，无奈地叹了声。

　　送走大夫后，元景泰想想又进房内坐了一会，待惜文夫人熟睡后离去。房间门掩上，彩云站在门口，却依旧不见柳媛媛。难道是回府里了，可是夫人这边不能没有人照顾。

　　才几日光景，夫人的身体怎么就到如此地步。天色也渐渐变淡，彩云就这么在外室坐着。

　　内里，惜文夫人突然睁开眼，从床上站起，对着旁边帘内的人说道：“魇还没回来，我们还是别轻举妄动。她听了多少？”

　　“听到侯爷说并未带女子去那里。”九心怀里抱着柳媛媛，她从早上一直藏身在床旁帘子后面，主人说若是侯爷不肯说出那最后一味药引，就打晕查看他记忆。九心等着指示，却发现有人悄悄在窗外的地方偷听，于是擅作主张上前打晕了她。

　　惜文夫人点了点头，说：“没关系，我们各自行动。”

　　后半夜，九心送柳媛媛到住的地方，而月恢复了本来样貌，瞬间回到九心阁。待约定时辰一到，九心已经安置好柳媛媛，月回来将双惜放在了惜文夫人的床上。

　　“双惜，你恢复身份回到侯爷府了。”

　　这里本来就是她该在的地方，最后的一些时日，好好与家人以及侯爷府里的人道别吧。这副身子，终于可以不用再用药撑着了。

　　十日左右的时间，侯爷府挂起了白灯，因着惜文夫人在外交际不多，成为侯府夫人后也未能诞下子嗣，丧礼只作简单处理。双惜母家那边除了父母至亲，倒是来了位极少露面的人物，大理寺少卿郭孝恪。

　　这位双惜的伯父，听说为人嫉恶如仇，平时见到都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双惜母家可以说就出了个这么个厉害人物，其他亲人鲜少出现在这种身份级别的场合。

　　原来郭家还未分家之前，郭孝恪很是疼爱这个聪明孝顺的侄女，教其读书写字和为人处世之理。后来官至少卿，便与双惜家分了家，去了独立的少卿府。双惜也慢慢长大成人，被家人告诫大伯政事繁忙，不便去府里打扰，就渐渐疏远了。

　　直到双惜嫁入侯爷府，郭孝恪也未去参加喜宴。如今不过几年，却来参加了丧事。

　　“郭伯父，请随我去后院。”元景泰请了这位长辈去后院休息，王祁也跟在后头，三人到了书房。

　　“此次来除了看双惜最后一程，也是想来告知侯爷一事。”几人坐下后，郭大人先说了话，“之蛊教在都城的总部已找到，我已告知圣上。不日就派人去剿灭。”

　　“这等机要的事大人为何说给我听？”元景泰放下手里茶盏，不动声色地问着。

　　“这次能如此顺利，侯爷您有功。圣上让我转告，以前您与之蛊教那位的事情也就过去，今后不要再生坎坷。”

　　元景泰神情肃穆，双手抱拳说了句“圣上贤德。”

　　“府里事务繁忙，我便先回去了。双惜的丧事，要侯爷费心了。”

　　送了郭大人出门，元景泰回到府里问王祁：“静王在红岳镇可还好？”王祁将静王的情况告诉侯爷，单雄那帮人确实多番阻挠，倒也不敢下狠手，俗话说狡兔三窟，那帮江湖人不是好交往的。不过待都城这边解决了，群龙无首，那里也就快了。

　　—

　　梅雨过后，暴热的天气来临，炎热的酷暑蒸得道路滚烫，路上的行人也少了起来。慕蕊租了都城的一处凉爽地方，拉着谨昕出来。

　　自从惜文夫人去世后，慕蕊多次叫他出门，都不愿意。现在看来终于好起来了。父亲前些日带人将之蛊教总部的人拿下，可谓是大获全胜。高兴之余，慕蕊的小日子也舒坦了很多。家里大喜，出来游玩也不会被说了。

　　佳槟馆—都城最奢侈豪华的酒楼，慕蕊在二楼包了一个雅间，楼下一楼正在唱着戏曲。声音清脆婉转，很是动听。

　　“谨昕，你看那小姐姐可漂亮？”

　　谨昕顺着慕蕊指的方向，台上一个看起来比自己大些的女孩正在跟着一群大人随唱。模样确实可爱，眼睛圆圆的，梳两个辫子，嗓子也挺大的，在这么多人面前，倒是毫不露怯。

　　“慕蕊小姐，不如这曲子完了，叫上来近处听听唱得如何。”芷汀见自家少爷对那小角呆呆望着，出声提了个建议。府里少爷一个人孤独，若是能有个孩子陪伴，定能欢乐不少。不过此事还未告诉王爷，所以最好是谨昕喜欢，主动讨了去。王爷疼爱谨昕，定不会说什么

　　“好啊，谨昕，你想那小人上来吗？”

　　谨昕趴在里层的塌上，转头朝慕蕊点了点头。慕蕊击了击掌，朝随身跟随的管家吩咐了下去。

　　一曲完毕，小姑娘被两个大人领着上来。慕蕊近处看着这个小姑娘，觉得样貌比远处看更加精致，不愧是这里出名的小唱角。

　　小女孩向众人行了个礼，便看向谨昕，浅笑盈盈。谨昕向那小人走了去，注意力被她身上绣着白色牡丹花的外衣吸引住，说了句“真漂亮”。

　　芷汀听到后立刻上前，问谨昕可喜欢，谨昕看着芷汀说了句喜欢。慕蕊见势，了解芷汀所想，问向那两人可是有这孩子的父亲。其中一个说这孩子名叫姜思，无父无母，在园子中长大。

　　”你再唱一段给我们小少爷听，他很喜欢你。“两个大人被带了下去，既然是无父母就好办了，剩下的交给管家就行了。谨昕看起来还蛮喜欢那孩子，那就讨了来，给做个小侍从。

　　下人们关上了隔间的窗户，便听不到外面的喧哗声。留了一方场地给表演人，姜思应了吩咐，开始独自表演。步履轻盈，歌声清脆，谨昕看着吱吱地笑了起来。

　　“小少爷可希望他能一直陪在您左右，和您玩耍逗乐？”

　　“好呀，她唱歌很好听。”

　　玩闹的时间总是很容易就过去，暮色将近，芷汀先向慕蕊小姐告了辞，让小少爷进了轿辇。随行走的人，这次多了一个小人。

　　一到府里，谨昕恋恋不忘刚认识的小人，想拉着她去后面院子转转，可是先生已然来了，待会要去听课，便跟芷汀说能不能让姜思一同来听课。芷汀以会打扰注意力为由没同意。

　　“少爷，等你听课结束了，我唤姜思与你一同吃宵夜可好？”芷汀牵着谨昕，走向学室，姜思被管家带去更衣检查，顺便告诉些府里的规矩和人员情况。

　　终于等到今日授课结束，谨昕迫不及待招来姜思，却眼睁睁见一长相清秀的男孩从门外进来。

　　“你是，姜思吗？”

　　“是的，少爷。”声音比下午唱曲的时候粗了一些，明显男孩子的嗓子。

　　明明是个女孩怎么变成了男孩子，谨昕满眼不可置信，上前牵住手掌，瞧了瞧手。姜思比谨昕高些，稍微弯曲腰身，由着他“翻看”自己。

　　终于接受性别转换的事实后，谨昕不再摸来摸去。姜思眼角含笑地看着月的孩子，全然不复下午恭敬顺从的样子，几步走向里间的椅子上坐了下来，看着茶几上的摆盘，捡了两个果子，扔进了嘴里。

　　“你就是月的儿子？”

　　月的儿子是谁，谨昕不明，问了一句：“你怎么变成了男孩子。”

　　“我本来就男孩子。”看来这小娃还小，姜思善意地提醒他：“这个唱戏啊都是男人，但是有些女娃娃的角色，我就只能扮作女装了。”

　　“哦。你要随我去后花园逛逛吗，我带你去射箭！”

　　姜思怎么感觉，月的儿子好像有点傻傻的。“可以，我随你去。”跳下了椅子，姜思拍了拍手掌，顺手在衣服上擦了擦，“你在前头引路。”

　　后院骑射区，因着小少爷要求，周围一片灯火通明。谨昕看着姜思，把把射中了红心，惊讶地直拍手掌。嘴里不停喊着“好棒！好棒！”

　　“这有什么。小谨昕，你放心，以后哥保护你了。”

　　灯光暗处，月看着两个人玩得开心，暗下欣慰。姜思与一般孩子不同，从出生就被当做暗士训练身体，教授武功。因为练轻功者，体型不可硕大，所以十几岁的孩子看起来像个七八岁。魇带他回九心阁的时候，轻功已可与武林一般高手比拟。

　　这几年过去，早已不练那旧日的内功心法，个头还是没能长高。

　　不论如何，做谨昕的保护者正好。

　　见月已经离去，姜思终于控制不住自己，上去给了谨昕一个熊抱，松开了后使劲揉了揉面前两眼蒙圈的脸蛋，嘴里叨咕不停。

　　“啊！你就是月的儿子，倒是有几分像她。这鼻子这眼睛，特别是这睫毛，上面也有点白白的东西，”姜思像是看着什么新奇的物件，凑上前去。谨昕面前的人瞬间放大了过来，眼睛眨了两下，却见那人看到后立刻手蒙住眼睛，往地上蹲了下去。

　　“月的孩子太可爱了！”刚才那是什么，骨碌碌的大眼睛上面挂着长长的睫毛，居然向自己眨了两下，姜思的心瞬间化了。

　　“少爷，姜思，宵夜来了，你们尝尝。”

　　两个小家伙听到芷汀说吃食来了，一前一后地去了芷汀处，开心地吃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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